第4節
聽聽這死丫頭都說啥,二小姐若不繼續追究,她便擔著錯,若是追究,這錯她可不一定承擔。 陳芳菲還想再說什么,卻見那白人美已經換好了衣服,由連翹、楚歌簇擁著從正房出來。 白人美已經換了新衣:上身是天藍色的滾金邊對襟立領闊袖褂子,下身著天藍色長款百褶裙。 雖不能算是傾國傾城,礙于白人美的身材,的確比剛剛那旗袍順眼的多。 白人美那腰跟跨一般粗,再好的衣服到她身上也看不出美來,可連翹跟楚歌卻是個嘴敲打,幾句話就把白人美哄得笑開了花。 連翹說:“這青白色把二小姐您的臉襯得可白了!” 楚歌說:“這圓襟立領把二小姐您的脖子稱得長了!” 白人美道:“可不是,我也覺得比剛剛好看太多!”她一抬眼看到了舒瑤,不由地一肚子火,她冷哼一下,“還是芳菲得我的心!這襖裙比那旗袍好看的多!” 她一抬手,示意芳菲到她身旁。 陳芳菲不敢耽誤,忙不迭小跑而去,一行人便有浩浩蕩蕩地朝前院而去。 眼看著眾人離去,鳳舞氣得狠狠朝地上啐了一口,“這都什么人啊!既是二小姐自己選的,她擔下責任不就是,干嘛推給你啊!你這個表姐啊……” 第6章見母親 鳳舞氣不過,她下意識地脫口而出,本想著多指責幾句芳菲,卻記起舒瑤與她的關系,于是戛然而止。 舒瑤面上淺笑,她知道鳳舞是個不善于偽裝的心善女子,上世如此,今生也同樣,面對她因自己吃虧而露怒氣,心生感激,拉著她手道,“只要二小姐高興,便是咱們做下人的福分啊!” 她說著,朝門外指了指,“我看這婚禮還沒結束,二小姐也換了衣服,你還不快趕去再看看熱鬧,這西式婚禮,怎么說也是稀罕的!” “算了,我還是老老實實守我的院門吧!”鳳舞長嘆一聲,與舒瑤并肩往里屋走,“舒瑤姐,你母親昨天不是托人遞話讓你去一趟學堂,趁著二小姐不在,你快去看看吧!” 舒瑤是今天早上才重生歸來的,莫看是昨日事,卻已是距離好幾年。 被鳳舞這么一提醒,她才想起,好似記憶里,在三少爺結婚這天,母親的確是找人遞話要自己去一下學堂的,只不過當時,她正醉心于討好白人美,又因為生母親的氣,沒有赴約。 一想起母親,舒瑤這心里就忍不住酸酸的。 在舒瑤的記憶里,父親便是一個模糊的影子。她一直與母親相依為命、四處漂泊,直到到了香城,母親嫁給了關三,母女兩人才算安穩了下來。 母親是讀過書的人,現在在白家學堂做女先生。 當時,自己聽信陳芳菲的美言,要到白家來做丫鬟,母親是反對的,母女倆更因此還發生了激烈的爭吵,雖然后來關系有所緩和,但自己對于母親低調為人的勸說一直置若罔聞。后來,二太太找自己說要自己到那個男人身邊享受“榮華富貴”,母親也是反對的,只是自己當時年少不更事,一心想著攀高枝,體會不到母親的良苦用心。 她跟著那男人南征北戰,也就徹底斷了跟母親的聯系,到死也沒見母親一眼。 對于母親,舒瑤除了愧疚還是愧疚。 幸,老天給了自己重生的機會,自己要好好盡孝,彌補自己的錯誤。 辭別了鳳舞,舒瑤便沿著院子后面的小路朝學堂而去。 這場轟動全香城的婚禮,是在三少爺的書香苑舉行的,而學堂就在書香苑的正西面,為了避免遇到某些不想遇到的人,舒瑤刻意舍近求遠,選了一條小路。 小路雖然僻靜,卻要多走不少路,曲曲折折地,她終于來到了母親工作的學堂前。 白家是香城的大戶,素來都很注意子女的教育,像三少爺還有四姑娘、五姑娘都送出國留學,而小一輩的女子不便外出,白老太就特意在府里設了學堂,專供府里的女孩子們學習,更是請了女先生到家里教學,舒瑤的母親舒燕琬就是這里的女先生。 今天是三少爺大喜的日子,白家的小姐們放假不用上學,母親就閑了下來,這才有時間找自己。 前世,舒瑤醉心于趨炎附勢,從未過多關注母親。 現在想來,母親身上倒是有諸多讓她不解的地方:她的家鄉,還有她那連白家老太都稱贊的學問……還有她的生父! “瑤瑤……” 一熟悉的聲音從前方傳來,將舒瑤從思忖中拉回,她循著聲音看去,卻見母親正站在學堂門口。 第7章母女相見 舒燕琬穿著一身銀紅銷金的襖裙,盤著的髻上插著寶瓶樣式的白玉簪子,許是見到女兒高興的,原本圓圓的眼睛彎成了兩條柳葉,雙手朝前微微張開,卻又因意識到女兒已經長大而局促地收回。 她已經太久沒見到女兒了。 在舒瑤出現之前,她甚至擔心女兒今天又會跟前幾次一樣不愿見自己。 看著母親把伸出的手又收回,舒瑤只覺得喉嚨發癢,眼眶發熱,記憶里母親的樣子跟現實相重疊,舒瑤越發的自責,萬語千言在喉嚨里滾動,最后就只冒出一個字:“娘……” “哎!”舒燕琬激動地上前拉住女兒的手,上上下下地打量著,“瑤瑤,在二小姐那還適應嗎?有沒有不習慣啊!” 她已經想開了,女兒既然這么想到白家做工,自己再繼續反對下去遲早會變成仇人,正所謂“治水在疏不在堵”,與其反對女兒到白家,倒不如教導她為人處世,也好在白家全身而退,就是不知道女兒會不會聽自己的話啊! 只是讓舒燕琬意外的是,幾乎是在她握住女兒手的同時,舒瑤一把抱住了她,“娘!我錯了,我不該不聽你的話,我好想你啊!” 是啊,在她跟著那個男人南征北戰,受傷流血時,她多么懷念兒時蜷縮在母親身旁的歲月,雖然流離失所,但有母親在身邊,她的心都是溫暖的,不會害怕。 舒燕琬怔了一下,心里酸酸的,手在半空懸了許久,在摟住了女兒,“不哭,不哭,跟娘說,是不是受什么委屈了?跟娘說說,咱們找老太太做主!” 舒燕琬原本想著求老太太把女兒安排到學堂的,自己也好有照應,后來聽說女兒被安排去了白零露眼前,舒燕琬也算滿意,雖說白零露是孤女,但人還算淳厚,女兒在她身邊至少不會吃苦。 可女兒就看到了陳芳菲在二房吃香的喝辣的,一門心思到二房鉆,偏偏那個白二小姐也是個貪心的,把新入府的丫鬟全都留給了自己,女兒得償所愿到了二房。 雖說白家房院少,但二太太柳氏是個心狠手辣的,女兒又是個心高氣傲的,她在二房做事,定少不了委屈。 趴在母親懷里許久,舒瑤總算是止住了眼淚,“娘,我沒事!” “沒事?怎么還哭了呢!”舒燕琬拿著帕子給女兒擦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