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落地窗外朝陽明媚。

    一樓餐廳, 顧家一家人都圍坐在餐桌邊用早餐。

    顧巖趿拉著脫鞋，不疾不徐的從樓上走下來。待他落座后，顧老爺子問他最近在搞什么, 怎么好久都沒去公司了。

    顧巖拿了塊三明治咬進嘴里，漫不經心道：“不想去就不去唄。”

    “不像話！”顧老爺子把手里的牛奶杯重重往桌上一放, 磕出一聲脆響：“那你平時在學校搞些什么？”

    顧巖閑閑的喝著牛奶, 道：“我打算明年去英國留學。”

    話音一落, 空氣突然靜了幾秒。

    每個人的表情各異。

    顧巖掃視了眾人一圈：“看什么？”

    “怎么突然想到去留學了？”顧母問。

    “我一直都有這個想法。”他看向顧老爺子，道：“出國學點東西回來, 總比在公司跟著李叔混有用多了。”

    顧老爺子瞪了他一眼：“我就不信你在國內念書, 會比出國留學差！那么多世界五百強企業家, 難道每個人都出國留了學？當年我創建集團的時候，沒踏出國門半步, 不一樣走到了今天？我看你就是想逃脫束縛, 去外面野。”

    顧巖不吭聲，若無其事的吃自己三明治。

    顧父勸道：“他要真有這個想法也不是不好, 反正他還小，多學點東西總是沒錯。再說現在顧桓也開始到公司上班了，等他畢業后再來公司幫忙，我們也放心把公司交給他們三兄弟, 安安心心退休了。”

    顧老爺子顯然不太滿意，哼出一口氣, 拿紙巾擦了擦手下了桌。

    一頓早餐吃得不算愉快。

    顧巖回房間后, 也無端感覺到很不爽, 癱在床邊的地毯上坐了一會兒，又從兜里拿出手機翻看了會兒相冊，是昨天在江邊給奚菲拍得照片。

    沒過一會兒，門口傳來拐杖的聲音，他手指一頓，隨后傳來不重不響的敲門聲。

    他起身過去開門，顧桓杵著拐杖站在門口。

    “二哥。”他側身：“進來坐吧。”

    顧桓沒動，看著他。

    顧巖也看著他，兩人無聲半響，顧巖側身往門欄上散怠一靠：“你有什么事嗎？”

    “為什么出國？”

    顧巖瞥了他一眼，又看向別處：“你難道不知道？”

    顧桓輕笑了聲：“為了包庇你的大哥，居然寧愿逃到國外去？”

    顧巖眉心一跳，黑著臉看向他，隔了數秒，匪夷所思的冷笑了聲：“隨你怎么想吧。你不一直懷疑我到公司，會跟他一起對付你么。現在好了，你大可以放心了。”

    顧桓輕哼一聲：“那也是因為你心虛。”

    顧巖知道他現在心理扭曲，也懶得跟他再計較，從門框上站起身，一聲不吭的轉身進屋關上了房門。

    ........

    元旦假期結束返校之后，奚菲抽午休時間，把之前班主任要她填得信息表和準備的登記照片送去了辦公室。說是進校隊必走的一些程序，交了資料，她以后就算正式成為學校翹楚隊的成員了。

    杜老師見到自己的得意門生，那是滿面笑容。他在這所學校帶高一新生數十年，還是第一次帶出翹楚隊的學生。

    他為這事高興了幾天，就連同一個辦公室的其他班主任都對他羨慕不已。班上能有這種天資卓越的學生，哪個老師心里不開心？

    奚菲微笑走過去，把手里的檔案袋放在了班主任的辦公桌上：“杜老師，我全部都弄好了。”

    “好，我看看。”杜老師打開資料袋檢查，說話時的聲音里都帶著隱隱的笑意：“這次翹楚隊招新總共就六個名額，你不僅是高一里面唯一一個過關的，還是建校以來第一個高一新生考進翹楚隊的，老師都替你高興啊。”

    奚菲有些奇怪，問道：“高二的董明陽學長不也是去年高一時候考進翹楚隊的嗎？”

    杜老師笑著抬起頭，指了指對面的凳子示意她坐：“提起他，我倒有個事要跟你說一下。”

    奚菲在凳子上畢恭畢敬坐好，認真的看著陳老師，悉心聆聽。

    “其實董海陽也不算是考進去的，他去年成績大概在十幾名吧。他能進翹楚隊是因為他的情況很特殊，學校對他另外的照顧。他本來就是作為貧困生，政府推薦，學校免學費資助他到學校就讀的。加上他自己刻苦，專業能力也不耐。學校領導商量后，希望給他一個機會，憑自己能力爭取點生活費，所以破例讓他進校隊，就當是獎學金。”

    奚菲微訝：“難怪呢，我有時候看見他晚上就只吃個面包充饑，怪不得他那么瘦！”

    “他家境困難，父親又常年有病，家庭全靠他mama一個人。家里人發現他在音樂上面有天賦，他mama堅持要培養他。他自己也爭氣，所以學校才愿意幫助他像政府申請資助。”

    奚菲恍然大悟的點點頭，想起前幾天跟董海陽聊天，他自己也說過，他能進校隊是因為運氣好，也算是學校對他的照顧。只是當時她沒有深想，搞了半天，原來是這么個情況。

    杜老師問她：“你跟他很熟嗎？”

    奚菲實話實說：“不是很熟，平時只在排練室一起討論過專業方面的問題，算是認識。”

    “那難怪。”杜老師笑道：“你這次能進隊，還多虧他極力推薦了一把。本來有個高二的學生跟你同分，評審老師和學生代表在商量表決的時候，是他推薦說你還會自己編曲對不對？”

    奚菲一愣，又有些謙虛的笑笑：“會一點點而已。”

    “不錯。”杜老師笑道：“你這次能把高二學生pk掉，就是因為你有這點過人的才能。”

    杜老師檢查完她的材料，確定齊全無誤，就讓她回教室了。

    從教職樓梯走下來，奚菲深吸了一口氣，又不自禁的踮了踮腳尖。

    總算是了了一樁心事。

    不過，她想著，一定要去感謝一下董海陽。

    如果不是他跟評審團的老師和同學們多說一句話，或許現在她就沒機會進校隊了。

    只是很不巧，她去找董海陽的時候，董海陽班上同學告訴她，董爸爸生病住院，董海陽請了兩天假，要過兩天才會回學校。

    奚菲只能返回，想著等他返校之后再感謝也不遲。

    而此時的另一邊，顧巖在元旦假期慎重考慮之后，重新去找了自己的班導。

    “如果我下半年去，還有沒有名額？”

    “為什么要下半年？”老師奇怪：“只相差半學期而已。”

    他不耐煩了：“您倒是給個準話，到底有沒有？”

    “沒有。”老師篤定道：“你以為曼切斯特的交換項目這么好弄？上次還是三年前，這次錯過了不曉得要等什么時候。”

    顧巖無所謂道：“沒有交換名額，我自費總可以？”

    老師一愣，揚起手里的資料書就要去敲他：“你小子想氣死我是吧？”

    顧巖勾唇一笑，慌忙往后一躲，逃出了辦公室。

    .......

    奚菲收到顧巖的短信，知道他還能再陪自己半年才出國，先是一頓狂喜。在宿舍里開心得又扭屁股又擺臀，興奮的跳起了拉丁舞。

    可是沒一會兒，她又像xiele氣的皮球，耷拉著腦袋，一屁股往床上一坐，多愁善感道：“但是他還是要去，去到我半年才能跟他見一面的地方。”

    “那你就漂洋過海去看他呀。”舍友調笑她。

    她嘆氣道：“可是我現在就想見他了。”

    說及此，她腦子里突然靈光一閃，人一下子就從床上坐了起來：“明天下午是不是沒有文化課？”

    蘇秋瑤警惕道：“你想干嘛？”

    奚菲勾起嘴角，陰冷了一笑。

    第二天，她裝病搞了張請假條，從學校偷偷溜了出來，然后打了輛的士，直接去了顧巖的學校。

    下午顧巖有課，等下了課，他和同學們往樓下走，與后面來上課的同學在樓梯間碰上。

    兩撥人遇到一塊，有個過來上課的男生道：“顧巖，男生宿舍門口有個妹子說找你，在那兒坐了半個多小時了。”

    顧巖眉頭一擰，以為又是哪個陌生追求者，當下決定先不回宿舍：“我去圖書館。”

    “嘖。”跟他一起的同學把胳膊往他肩上一勾：“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這么冷的天，你好意思讓姑娘白等？”

    顧巖沒興趣：“你要不忍心就想辦法打發她回去。”

    “切，這事兒我可不干。”

    男生又回頭問剛剛那人：“是不是咱們學校的啊？好看不？”

    “不是，好像是個高中生，長得挺乖。”男生哈哈一笑：“不過名字挺特別，她說她叫奚小蠢。”

    顧巖：“.............................”

    .........

    男生宿舍樓前是一條筆直而寬敞的道路，道路那側是宿舍，這邊是個大花壇。

    奚菲就坐在花壇邊，盯著男生宿舍門口。只要有人從宿舍進出，她都會伸著脖子看，一個都不放過。

    屁股都在水泥沿上坐疼了，她忍不住又拿出手機，看見上一條短信還沒回，心情一落千丈。

    她覺得這么坐下去也不是個辦法，起身準備繼續找人打聽時，忽然聽見身后有人叫她：“奚菲。”

    她一驚，回頭，看見顧巖快步從林蔭道那頭跑了過來，大眼睛瞬間一亮。

    顧巖穿著一件帶絨的飛行夾克衫，牛仔褲。這么冷的天，看上去有些單薄。

    奚菲唇角的笑緩緩散開，這一刻，仿佛中了邪，周圍的一切，都消失不見了。

    只有他，在冬天的林蔭道上，朝她跑了過來。

    身后暖陽高照，成為了他唯一的背景圖。

    下一秒，她拔腿，像只小鳥兒一樣，也朝他跑了過去。

    兩人在半路相遇，顧巖從教學樓一路跑過來，還在喘氣，奚菲一把就抱住了他的腰，像抱一顆大樹一樣的緊緊箍住他。

    顧巖緩了緩，抬手揉她頭發，瞬間揉成了一個雞窩：“你沒上學怎么跑這來了？”

    奚菲抱著他的腰跳了下，尷尬而害羞的咕噥一句：“我想你了撒。”

    顧巖心一軟。

    路過的同學紛紛側目，他們也不管。

    “前兩天不才見過。”

    她隔了數秒，嗡著鼻子道：“你再過半年就要出國了，我現在就開始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