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書迷正在閱讀:青梅嫁到、學霸養成小甜妻、六零之酸爽人生[穿越]、哭包穿成小夫郎、燈塔里咖啡館、農家小相公、穿成假的白月光、姽之婳、流光驚夢、全海洋都以為我很兇殘
崔洵坐在幾位年紀稍大的少年中間,小口抿著果酒,發現那位宣國公府的小姐又像初見那樣,視線落在了自己身上。 他對別人的視線一向敏感,雖然也有其他人在看他,但都不如她讓人在意。 剛才大家戲言調侃他得小姑娘重視,但那也只是調侃,畢竟他年紀還小,這等風流香艷之事和他距離遙遠,但宣國公府那個小姑娘看他的眼神,確實很奇怪。 至少,從未有其他人用那樣的眼神看過他。 他摩挲著指腹,細細的探究,那眼神怎么說呢,有一點欣喜,也有一點失望,但更多的,像是祖母和母親看他的慈愛與溫柔? 崔洵覺得自己要么是看錯了,要么就是腦子被酒淹糊涂了,不然怎么會有這么奇怪的結論? 他撇去這點荒謬的想法,心下好笑,不管對方怎么看他都好,也無論是不是心儀他也罷,他未來要走的路是早就有了規劃的。 跟著恩師鉆研學問,在外游學,早些成才,然后回京進入官場,和父親一起壯大明遠侯府,振興崔氏一族,這就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大事了,至于其他,都不重要。 公主府一場賞花宴,懷著不同想法的少年與小姑娘各自心里都有盤算,也開始為了自己心中認定的未來而努力。 *** 回府的馬車中,陳氏第一時間開口詢問女兒,“怎么樣,有沒有見到那位崔洵哥哥?” 蘇怡安偎在母親懷中,打了個哈欠,點頭,“見到了。” “怎么樣?”陳氏撫著女兒的黑發,輕聲詢問,“看到那位哥哥什么感覺?” “沒什么感覺。”蘇怡安當然不好和母親實話實說,但說的也不算假話,“就希望那位哥哥能好好的,明遠侯府也能好好的。” 得了這個答案的陳氏徹底放下心來,她還真怕女兒因為那個夢對崔洵起什么心思,雖說孩子年紀還小,但就是因為小,所以很多事才不好說,這下子算是安心了,想必丈夫同樣。 其實女兒也就十歲,對夢里的人有好奇心是理所當然的,如果不是她和丈夫作為成年人想得太多,也不會風聲鶴唳。 陳氏今日在宴會上也見到了崔洵小少年,不得不說,京里那么多贊譽還是有的放矢的,當真是一個外表和才華都出眾的孩子。 但涉及到女兒吧,外在條件再好都是其次,最重要的,還是能讓家里人放心,這樣無論是交朋友還是真有什么其他打算,都才能被納入考量。 累了一天的蘇怡安在母親懷里昏昏欲睡,完全不知道父母因為她提了崔洵一句,思維已經發散到未來成親婚嫁之事上了。 讓她自己來說的話,雖然她上輩子和崔洵成了親,但畢竟情況特殊,這其中也有著許多的不得已與陰差陽錯。 他們確實是最親近的家人,互相信任著對方,但其實也是逼不得已,她情況特殊,崔洵也同樣,尤其是崔洵…… 如果崔洵和她一樣,回到了現在,她或許還要猶豫迷惑,但既然現在的小少年是那個無憂無慮的天之驕子,那么一路驕傲的活下去也挺好。 她會像崔洵曾經護著她那樣,讓這個少年繼續現在天之驕子的生活,至于其他更多的,卻是沒有了。 或許未來某一天,她還會聽從父母的安排,嫁給某個男人,但無論如何,她是不會成為崔洵的妻子了。 他應當擁有一個他喜愛的,也全心全意愛著他的,能和他一起并肩頂立門戶的賢妻。 而那個人,不會是她。 第7章 永安公主的賞花宴之后,蘇怡安再度悶在了家里。 陳氏與宣國公本想再帶女兒出去轉幾次,結果卻被拒絕,正如女兒之前所說,她就是想出門去看看那個崔洵哥哥,除此之外,對其他并無興趣。 于是,他們只能看著女兒再度沉迷寫字繡花畫畫下棋,對了,還有一項廚藝。 本來兩人是有意見的,但當女兒的字初見風骨,陳氏和宣國公一人多了一個女兒親手做的荷包,每日里飯桌上都能吃到女兒專門安排或者親手所做的飯菜后,這點兒糾結與意見立刻被盡數拋到腦后,兩人滿心都是對女兒出色的滿意與驕傲。 哎,就說其他人家,誰家閨女能像他們家恬恬這樣可愛懂事呢? 今天的陳氏同宣國公依舊是女兒吹。 和心情甚好的父母不同,最近的蘇怡安有點小小的煩惱,這個煩惱就是當她下定決心之后,突然發現自己想要著手做些什么事情時,有點毫無頭緒。 她趴在書房里的桌案上,對著空白一片的宣紙,陷入了糾結。 蘇家當年因被卷入嚴氏謀不軌答案獲罪被誅,這點她很清楚,那個時候尚且天真的她對朝堂與后宮的波譎云詭一無所知,即便是事后想起來,也有很多東西看不清楚。 就拿如今來說,蘇家想要避免過去的命運,不是只要解決那個現在尚不知在何處的罪魁禍首嚴琦就好,那樁牽連甚廣的血案,還牽扯到朝堂之上諸多勢力,涉及皇子們與帝王的交鋒,前朝與后宮的對峙,種種因由交纏,最終導致了驚天血案。 這些東西,身在局外尚且看不清楚,更別說曾經置身其中的蘇怡安了。 她對這些當真是完全不擅長,正如她曾經感嘆的,有些人看一眼就明白還能舉一反三,而有些人則榆木疙瘩死活不開竅,前者的代表人物是崔洵,后者的代表人物是她。 蘇怡安仔細回想著她曾經和崔洵經歷的一切,然而越回想越泄氣,越思考越迷茫,看崔洵做事有的放矢舉足輕重,擺在她自己面前,卻只有滿目茫然毫無頭緒。 崔洵能從一團亂麻之中精準的找到解決問題的線頭,她卻只能見招拆招,扒拉到哪個是哪個,東一榔頭西一棒子挨個解決。 在宣紙上猶猶豫豫的寫下自己記得的零碎內容,將覺得能做的事情一點點提煉出來,結果幾大張寫完再精簡提煉時,才發現自己果真不是能混官場的料。 她最有能力最有勇氣那幾年,是跟在崔洵身邊滿心滿眼復仇大計,遵從他的話按部就班的做,想來,就是那個時候起,她對他的信任和敬畏到達了頂峰。 復仇成功之后,崔洵照舊強悍,她卻是徹底失了目標,如果不是那時候已經嫁給崔洵,她應當是會去江南找阿惟,然后在那里度過剩下的余生的。 可是,她到底沒走,還是留在了帝京和崔洵一起。 他希望她留下,他想要她陪他,那她就努力做好一個妻子的本分,即便崔洵在很多人眼里已經不是完整的男人,但在她心中,他就是最優秀最頂天立地的那個男子漢。 雖說,這個男子漢脾氣越來越壞,脾性陰晴不定,掌控欲強且睚眥必報。 不過,遇到崔洵,當真是她遭遇人生噩夢之后那唯一的一件好事了。 書房里很安靜,只有毛筆落在紙上的輕微聲響,蘇怡安筆隨心走,寫完才發現自己筆下出現了許多崔洵的名字。 聞著近在咫尺的墨香,她嘆了口氣,不再逼迫自己,還有六年,她有時間可以慢慢來多多努力。 不擅長的她只能努力,至于擅長的,她仔細想想,卻發現自己后來已經被崔洵護得凡事都不大cao心了。 前些年為了復仇,崔洵還愿意同她一起籌謀,同她分析商議,后來仇人收拾得差不多之后,就是他在朝堂與京城興風作浪,惹來無數非議的同時,還多了更多的仇敵與同黨。 對那個時候的崔洵來說,那樣活著讓他舒心快活,是他的興趣和愛好所在,她插不進去手,也看不明白,只能安靜乖巧的做她被禍國jian佞寵愛的狐貍精,盡可能的照顧好他。 所以仔細想想,她現在依舊這么不長進還是有理由的。 只是,如今會幫她給她指引的崔洵不再,她終究要學著自己重新在走完一條人生路了。 *** 宣國公府近日里十分熱鬧。 忙里偷閑的宣國公剛回府,就被妻子笑花了一雙眼,看妻子輕嗅著手中新合的香料,他湊過去也聞了個新鮮。 “香氣清雅,不錯。”作為錦衣玉食的勛貴子弟,宣國公對此也算稍有研究,聞完就給出了還算可以的評價。 陳氏將小巧的盤錦香爐放到一旁,和丈夫分享喜悅,“這是恬恬新合的香,香氣清雅還有助安眠,正準備放在家里的香鋪中試賣看看,雖然不清楚她為什么突然有這樣的念頭,但既然她喜歡,我就準備讓她試試看。” “既然恬恬喜歡,也不是多貴重的東西,那就盡管試唄。”宣國公依舊心大。 “除了新合的香,恬恬還想做花露,我想著把咱們手里那幾個莊子給她,隨便她怎么玩,也算是打發時間了。”陳氏溫聲道,女兒是真不愛出門湊熱鬧,她也就只能在這些地方發力了。 “花露?”宣國公起了兩分興致,“說起來最近京里來了不少西域和海外客商,我倒是見了幾次他們賣的花露,有些一般,也有一些挺特別的,我正想著買來給你和恬恬圖個新鮮,這下子看來要早些下手了,省得被人搶完。” “你又打算往家里買東西?”陳氏似笑非笑。 “難得有新鮮東西入京,你和恬恬怎么能少?”宣國公這句話說得理直氣壯,“除了花露,我還打算再買些首飾,異域首飾雖說不及咱們的精美,但于寶石一道上還算有些花樣,你和恬恬戴個新鮮也是好的。” 陳氏被丈夫的甜言蜜語和貼心舉動哄得面頰緋紅,最后只嬌嬌的橫了他一眼,起身看女兒去了。 至于滿臉期待等著夸獎的丈夫,她選擇視而不見。 于蘇怡安而言,她認真思量的結果,就是先開始做些東西試水,賺錢是一定的,最重要的,是兩年時間里,她能慢慢的擁有屬于自己的人手與財力,這對她以后自由且方便行事很是重要。 她年少時富貴無憂,中間是跌落谷底幾年,但活到最后,還是托庇于崔洵,活得養尊處優,見過享受過太多好東西,讓她多少有一些賺錢的本事。 雖然讓她直接去經營商鋪肯定是不行,但拿出好東西做個甩手掌柜坐等收錢還是毫無問題的。 于是,一時間,蘇怡安可謂是相當沉迷制作各式各樣的新鮮賺錢小玩意兒。 只不過這樣的日子還沒過兩天,宮里突然傳出話來,柳貴妃要于四月初三宴請京中命婦同各家小姐,以便為如今到了適齡的四皇子、五皇子選正妃與側妃。 對此陳氏是無所謂的,畢竟他們家只有一個女兒,這唯一的女兒年紀還全然不合適,因此只當去宮里參加一場宮宴。 蘇怡安對姬家人是全然的厭惡,從現在的老皇帝再到幾位皇子,通通討厭得很。 老皇帝是誅滅蘇家的罪魁禍首,她當年恨入骨髓,為了復仇沒少絞盡腦汁費心折騰,至于幾位皇子,既痛恨他們推波助瀾,也厭惡那幾人見色起意。 總之,在她心里,姬家皇族這幾位沒一個好東西。 但幸運的是,她的這些仇人們死得一個比一個悲慘,極大的安撫了她的仇恨與厭憎之心,所以縱然她如今回來,面對著這些人依舊活得好好的現實,也還能做到平靜以對。 不過如果有機會坑這些人一把或者落井下石,她絕對不遺余力。 *** 四月初二那天,宣國公同陳氏帶著女兒一同入了宮。 蘇怡安跟著母親去往后宮參加柳貴妃準備的宴會,至于宣國公,則在前面同勛貴朝臣們一起面見帝王。 后宮之中,森嚴肅穆,宮女內侍行走之間來去匆匆,引領著諸位命婦和貴女們去往舉辦宴會的和合宮,蘇怡安看一眼熟悉的宮殿,目不斜視的收回了視線。 和合宮中早已來了許多命婦同貴女,正同上首的柳貴妃說笑,作為后宮之中僅次于皇后的尊貴之人,這位年過三十的美艷婦人在眾星捧月之中笑得慈愛親和。 若非皇后身體孱弱多病,無法cao持宮務,也輪不到她一個小官之家出身的貴妃為兩位皇子選妃。 關于兩位皇子選妃這件事,蘇怡安只有一點單薄的印象,當年也沒跟母親來過宮宴,是后來進宮時才知道了許多東西,不過那個時候她滿心仇恨,差不多已經到了看誰都是壞人看誰都不懷好意的境地,因此也不怎么在乎這些。 她和柳貴妃是有一點前緣的,她進宮的路子和這位多少有些關系,這位膝下有一位皇子的貴妃,慣愛收攏年輕貌美的女子替自己在帝王面前爭寵,蘇怡安一度也是她的的目標與眼中釘。 若能攏入己方,那就是助力,若不能,要么解決掉要么拿來對付敵人。 蘇怡安差一點死于這位貴妃的算計,若非湊巧撞了大運,也沒有后來成功復仇以及相伴崔洵的那些年月了。 只能說,福禍相依,命數難料。 見了算是半個故人的敵人,蘇怡安努力在心里頭轉著惡毒的念頭,想著自己是不是能像崔洵那樣,做下些什么事來讓對方不順,但費力思量了很久,才發現自己年歲堪憂,心智也堪憂。 十歲的小姑娘能做什么呢,更何況她還不是天資聰穎。 莫名泄氣了一瞬,她最后只好選擇安靜的度過難熬的宮宴時間。 宮殿之中,為兩位皇子選妃的氛圍十分熱絡,畢竟那兩位好歹也是一表人才,出身尚可,在帝王面前有幾分寵愛,想要搭上柳貴妃的命婦不少,許多貴女也是心懷期冀。 蘇怡安陪著母親坐了許久,越坐越覺得無聊,就連歌舞美食都不能安撫她焦躁的心情了。 她猜測和自己故地重游想到不快回憶有關,但卻不能很好的控制,因此和母親撒嬌了許久,才在一位宮女的引領下去了外面透風。 和合宮位置尚可,周圍沒什么需要太過避忌的地方,蘇怡安也只想出來透口氣,不想惹上什么麻煩,因此只在宮殿附近的林間草地上散步。 林木掩映間,有座巍峨嶙峋的假山,蘇怡安得了宮女許可,在假山腳下找了塊石頭坐下來,姿態老實乖巧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