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
“圣心難猜……” “朕的心不難猜,你快猜猜。” “……陛下想要,親親?” “那你親朕一下。” 薛盈羞紅臉,雙眸里也柔情蜜意。她動作還是生澀的,他比她高太多,她踮起腳尖,抓著宮扇的手輕輕環住他后腰,蜻蜓點水也含羞還拒般將唇落在了他唇角。 眨眼間天旋地轉,她被他橫抱在懷里沖進了寢殿。 宮扇落地,她裙角纏著他衣袂翻飛,滿地月光溫柔地灑在他們相纏的身影里。 皇帝來了,伺候的宮人總是多到跪了滿殿。只是皇帝與貴妃在一起時不要記事司在旁記錄,也不要宮人入殿候在床側。滿殿宮人知曉皇帝的命令要非禮勿視,個個匍匐跪地,臉貼著地磚。 寢殿內,薛盈漲紅了臉,在無數次的沖撞里忍著不敢出聲。 盛俞靠近她耳:“喊俞哥哥給朕聽。” 她羞到不言。 他抓緊了掌心里的軟:“這次朕,教你爽……” 薛盈不懂爽字何意,可此情此景相互深融,她一下更失措,被他教得明白。 帳內卻還是不敢發出動靜。 須臾,寢殿內傳來皇帝的召喚,宮人入內聽訓,片刻急急出殿。 眨眼間,滿殿宮人耳朵里都已塞了兩團棉花,再次聽圣令要做到非禮勿聽。只是寢殿內的聲音太大,棉花塞在耳孔里作用甚微,那些一聲聲女子的喘還是傳入了他們的耳朵里。 嬌媚流傳,氣竭聲嘶,喊到天明。 …… 卯時的日已升起,閔三照例在寢殿外喚盛俞早起。 帳內的人早已醒來,他沒搭理外邊的聲音,支著頭側躺,雙眼落在枕側熟睡的人身上。 她似溫香軟玉,有江南水墨的恬靜,雪肌花容寸寸香靡,衾被也遮不住的拂柳身段再勾去了他魂魄。他覺得可以這般瞧上一輩子。 薛盈在睡夢里朦朦朧朧聽到閔三的聲音,她睜眼,恰對上了盛俞含情的一雙眼。 “陛下。”薛盈臉發燙,按住被角坐起身,“待會兒要早朝,臣妾伺候您梳洗。” 盛俞沉浸的良辰美景被打斷,心神黯了一分:“你多睡一會兒。” 薛盈搖頭:“陛下忙于朝政,自登基以來一絲不曾懈怠。臣妾身為后妃,應該依照陛下為榜樣。”薛盈招呼白湘抬水盥洗,起身為盛俞親手穿衣。 他抬臂擋下她遞來的龍袍:“朕先要練兩刻鐘的劍,盈盈一起去看?” 薛盈訝然,眼前的盛俞確實已不如初見時那般膚白。他從前在病中未曾受過日曬,如今膚色暗了一分,更添天龍威儀。薛盈點頭,不過問:“原來陛下每日會練劍,可陛下病愈不久,身體可還會感到不適?” “朕的身體好不好,盈盈難道不知道。” 薛盈被噎得臉紅。 建章宮內一處空曠之地,天地間的男人手持長劍,他穿著青色的衣衫,舞劍的一招一式里敏捷凌厲,恰似與天地清風相襯一體。袂角翻飛里,那抹青色卻晃迷了薛盈的眼睛。 她第一次見盛俞穿青色,甚至,她從三年前便再也沒有看過任何穿青衣的男兒。 風掠過皇宮的玄墻青瓦,融入這一招一式的凌厲里,讓薛盈的臉頰被吹得生疼。 沒有由來,她穿透眼前的青衣,仿佛望見了另一個愛穿青衣的男兒。 那人容光雋逸,眉眼淡冷,在如牢籠的景北別院里從來沒有對任何人笑,獨獨只為她綻笑顏。 “陛下。”耳側是閔三微帶詫異的聲音響起。 薛盈沉浸失神,在閔三緊接而來的一聲驚呼里才回過神來。閔三急呼:“陛下小心!” 薛盈定神望去,盛俞的劍已插.入地下三分,他單膝落地,握著劍柄的手掌被割破,鮮血順著劍刃滑下,深邃的眼直直穿透她。汗水大顆從他額發間滾落直下,他喘著氣,目光里竟是薛盈從未見過的深不可測。 薛盈終于僵硬著沖上前:“陛下,你受傷了!” 盛俞抓住她的手:“在想什么?” 薛盈沉默,只拿出手帕裹住盛俞手掌的傷口:“臣妾扶您回殿去。” 他的眼牢牢直望她,仍是那句話:“在想什么?” 薛盈的手在袖擺里痙攣般握住,她斂眉:“臣妾未想其他,只是看陛下出了神……” 四角宮人已知天子生怒,皆惶恐地匍跪在地。晨間風過,薛盈被拂亂的鬢發迷了眼,她眼里癢得想伸手去揉,可卻不敢。 這片刻靜極了,薛盈卻在陡然里聽到一道裂帛聲響。 嘩—— 盛俞已親手撕裂了身上的衣衫,扯下腰間束帶拋到了地上。 滿地青色碎片散落在薛盈周圍,又被風吹得飄向整個建章宮苑。 盛俞大步回了寢殿,薛盈回身,他背影疾凜,帶著不可撼動的天威與她從未見過的駭人冷厲。 盛俞沐浴又處理完傷口后直接去上了朝,薛盈惶恐自己的出神惹惱了圣心,可是她明明只是游神,他不會知道她那一瞬間是想起了封恒,為何會惱怒得把身上的衣衫撕掉? 薛盈不敢離開,讓白湘去準備好早膳,她等了接近一個時辰才等到盛俞下朝。 他朝建章宮走來,宮人擁簇在帝駕后。薛盈遠遠眺見,知曉他平日會去勤政殿,此刻卻直接回建章宮,是知道她一直等在這兒么? 薛盈上前,款款行禮:“臣妾拜見陛下,臣妾為陛下準備了早膳,您要吃么?” 盛俞從御輦上下來:“貴妃用過了么。” “臣妾還未用膳。” “抬進來吧。” 薛盈跟在他身后,內侍緊隨在后抬來奏折放到了案頭。 兩人坐在餐桌前,卻是食不言,安靜極了。 宮人撤下早膳,薛盈捏著手里的絲絹,她端姿嫻雅,目光溫和移到他身上,斂眉道:“昨夜里臣妾有句話便想與陛下言。” “你說。” “昨日臣妾在太后宮里,朔陽宮的菊開得好,太后旨意欲辦一場賞菊宴,想邀請朝中王公夫人入宮。可臣妾愚笨,惹了太后不快,臣妾想請示陛下,這宴會……” “你如何回稟母后的?” “攝政王還有余黨在朝中,臣妾擔心這其中會有不妥,如實稟報,失了分寸。幸得當時恭親王解圍,才未讓太后動怒傷了身。” 薛盈凝望眼前的人,他雙眼正落在她身上,面龐與眼底已無從前的笑意,他平靜回:“可,按太后的旨意辦。” 薛盈斂眉:“臣妾遵旨,是臣妾昨日里錯了。” “你無錯,只是方法太謹慎。若真有這居心叵測的余黨,那便更不能明面上防著他們。” 薛盈眼眸一亮,唇角綻起微笑:“陛下英明,臣妾豁然開朗。” 盛俞望著這一抹花容,道不清心底的情愫。 薛盈微頓,斂了笑:“臣妾早晨不是故意的。”她抬眸,一雙含情的桃花眼里水波盈盈,“陛下,臣妾知錯,您別生氣了。”她是真的緊張,“陛下病愈不久,臣妾不敢讓您血氣上涌,會傷了身子。” 盛俞直視她:“記住,你不是被朕冊封的,而是因朕傾心你。你入宮不是當朕的貴妃,朕心內,你是我妻。” 薛盈霎時僵愣,盛俞的雙眸專注而嚴肅,他鄭重威嚴得不是說笑。而他早就告訴過她,他要與她一夫一妻,一生一世。 眼眶里的霧氣上涌,化成了淚滴落在臉頰。薛盈忙垂頭拭淚,同樣認真地回答:“臣妾謹遵陛下旨意。” “這是旨意?” 薛盈抬頭,盛俞眼底再次隱氳著薄怒。 她起身要跪。 “不許跪。” 她僵硬地望著他。帝王的雙目牢牢瑣視住她,他的眼神冷厲也深情,卸下那一層含笑的皮,原來他可以這樣威儀如神般帶給她抗拒不了的壓力。薛盈被望得氣息急促,她懼,也感動。 “圣心難猜,伴帝王側,一言一行都不易。妾已將身心嫁與君,生為陛下的人,死為陛下的魂。” 盛俞終于被眼前這溫柔里的堅定卸下了那份怒。似乎那不單單只是怒,還是帝王的醋。 他當然知道薛盈望著青衣出神是因為什么。從前身為她的銅鏡,她因封恒而生的歡喜與憂都統統落在他“眼里”。她曾抱著他哭了三個晝夜,終于振作起來不再提那段往事。 盛俞恢復了聲音里的溫和:“朕要批閱奏折,你先回宮。” 薛盈道:“臣妾再為陛下把茶添上,可好?” 盛俞頷首。 殿外恰有大臣求見,盛俞沒有避諱薛盈,召人入殿。 典客丞吳常秀稟道:“啟稟陛下,外邦有文書來朝。” 吳常秀呈上文書,一面道:“東朝豫王受天子令,帶著朝貢入我周朝,恭賀陛下登基之喜。” 薛盈聽到東朝,心上的弦微顫。可她已經決定放下,不想再聽到關于東朝的事。她施禮道:“茶溫正好,陛下切記勞累,臣妾告退。” 走出殿門,身后的聲音卻傳入了她耳內。 “朕登基多日,不需特意恭賀,下退令。” “陛下不知,東朝自我周有十日行程,他們如今已在我朝境內,明日便能抵京了。” 第17章 薛盈徑直去了太后宮里,許太后得知盛俞要為她辦賞菊宴自是諸多歡喜。 她眉眼慈愛:“還是哀家的孩子知道體貼哀家。”她望向殿中斂眉的薛盈時已收了笑,“皇帝尚未立后,如今還是哀家掌管后宮之權,只是哀家有心歷練你,畢竟眼下皇帝只有你一個妃嬪。賞菊宴就交由貴妃安排,你切莫教哀家失望吶。” 薛盈頷首應諾。 從朔陽宮回到披香宮,薛盈不忘盛俞的午膳,白湘聽她安排忙請示:“那吩咐御膳房為陛下做哪些菜?” 薛盈微有踟躕,她只知盛俞喜歡她也愛吃的那兩道菜,而他卻知道她喜歡看的書,喜歡的顏色與衣裳,甚至連夜里入睡時,他似乎知曉她喜歡側臥,總是體貼地將手臂給她當枕頭,將她溫和地摟在懷里。 可她卻不知盛俞除了那兩道菜外還喜歡什么,連他早晨會練劍鍛煉身體也是今日才剛剛得知。 “按平日的膳食做,去吧。”薛盈這才感慨自己的不稱職,要做帝王妻,她自認如今需要學的還有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