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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寒門夫妻在線閱讀 - 第6節(jié)

第6節(jié)

    “相公,你的字跡和你性格倒是不像?!崩罹_羅邊在心里贊嘆邊說道。

    秦伀剛好抄完一頁,他將筆擱下,淺笑道:“怎么不像了?”

    秦伀一雙眼睛生的特別好看,人說女子的眉目秋水剪瞳,而秦伀,一雙含春的眼睛比女子還多情,特別是一笑的時候,仿佛捧著世間所有的深情。

    李綺羅看得不自覺用手捂住秦伀眼睛:“以后你還是別笑了,太招人了!”她快把持不住了。

    秦伀將李綺羅的手拿下,不但沒有收斂,反而笑的兩只眼睛都彎了起來。

    暴擊?。?!李綺羅按著自己的胸口,止住自己沸騰的熱血,不行,他還是一個孩子啊。

    秦伀輕笑出聲,用手抵唇咳了一聲道:“十文。”

    “什么?”李綺羅還沉浸在之前的美色中無法自拔,聞言有些反應(yīng)不過來。

    “抄一本書十文?!?/br>
    秦伀不笑了,殺傷力減少許多,李綺羅腦子恢復(fù)正常,咂舌:“那你抄一本書要多久?”

    秦伀不在意道:“從早到晚不歇息的話兩天吧?!?/br>
    李綺羅聽了泄氣,雙眼無神的扒在桌子上:“看來你的這個法子并不能致富??!”

    秦伀聞言也只微微搖頭笑了笑,說了句“這是自然”又低下頭去抄書了。

    看來她是當(dāng)不了米蟲了,正想著要怎么了解大越的刺繡情況,外面大堂忽然響起秦父的聲音。

    “大哥,你咋來了?”

    第9章 秦大伯

    大哥?李綺羅疑惑,沒聽說秦父還有兄弟啊。

    而正在抄書的秦伀聽見秦父的聲音后,拿著筆的手一頓,雖然面色沒什么變化,眼里卻多了幾許冷色。

    “你還有伯父?”李綺羅戳了戳秦伀的胳膊,好奇的問。

    秦伀搖頭,“我祖父自然只有我父親一子,外面是我大爺爺?shù)膬鹤印!?/br>
    李綺羅懂了,要是在現(xiàn)代,這樣的親戚雖說不遠,但也算不上多親近,不過在這講究宗族的古代,那就是一大家人了,畢竟還沒出五服呢。

    秦伀和李綺羅的這間屋子立著就在大堂旁邊,門虛掩著,李綺羅將大堂里的對話聽的清清楚楚,秦父和這位大伯談了一會兒后,就聽見那位大伯長長的嘆了三聲。

    秦父聽了,忙問:“大哥,你這是咋了,有啥不順心的事?”

    而后李綺羅便聽見這位大伯父為難道:“老三,按理說我不該來求你的,你已經(jīng)幫了我們很多,但我實在是沒法子了,你也知道,我那老兒子比伀兒還大了一歲,現(xiàn)在伀兒都已經(jīng)成親,他還沒著沒落的,上個月好不容易相好了一個姑娘,那姑娘啥都好,就是要的聘禮多了一些,要十兩銀子,這,我家里的情況老三你也知道,我們實在拿不出來啊,哎!”

    李綺羅眉毛一挑,沖秦伀小聲問道:“這是借錢來了?”她來到秦家大概二十來天,看著秦家的日子,雖然不到餓肚子的地步,但從秦母每頓飯恨不得數(shù)糧食的樣子來看,也就勉強維持溫飽罷了,還能有錢借給別人?

    秦伀眼里更冷幾分,他也索性停下了筆,聽著外面的動靜。

    “哎....”這是秦父嘆息的聲音:“大哥你也知道,我這里也沒啥余錢了,老三又這么病了幾年,花的錢也不少...”

    眼見著秦父要拒絕,秦大伯忙道:“老三,我也知道這是為難你了,但這不是沒法子嗎,你們老三不是娶了主簿家的千金嗎,成親的那天大家伙都看見了,那老多的嫁妝...”

    “大哥,這咋行,那是兒媳的嫁妝,我們秦家是有規(guī)矩的人家,咋能動兒媳的東西?”

    眼見著秦父黑了臉,秦大伯忙道:“不是要動,不是要動,就是借,等我們過了這個坎,以后一定還給侄媳婦兒。老三,二伯走的時候,可是拉著你的說要照應(yīng)我們的,你總不可能看著你的侄兒打一輩子光棍吧?”

    “這....”秦父遲疑了。

    “老三,我知道這讓你有些為難,但我確實沒法子了,那邊說了,這十兩的聘禮一文錢都不能少,現(xiàn)在侄媳婦兒那里有,我們就是挪一挪,等湊齊了錢馬上就還。”

    李綺羅開始還在里面津津有味的聽八卦,沒想到最后竟然是沖著她來的!一個出了堂的伯父為了給兒子湊聘禮,竟然惦記上了堂侄媳婦兒的嫁妝?不過最關(guān)鍵的是,她有嫁妝嗎?

    李綺羅在腦子里搜索了一番,腦子里模模糊糊的出現(xiàn)那天成親的情形,一臺綁著紅綢的牛車,后面還有幾個箱籠。

    現(xiàn)在看來,那就是李家給的嫁妝了。不知是不是靈魂和這句身體沒有契合好,原身的記憶斷斷續(xù)續(xù)的,李綺羅也沒想到還有嫁妝這一茬,她還沒看過呢!沒想到別人倒惦記上了。

    她有嫁妝,就算拿去買rou吃,也不會借給她不認識的人啊,李綺羅正準備擼袖子將這位不認識的大堂伯給撅回去,畢竟她討好秦父秦母,和秦伀搞好關(guān)系,那是因為她需要在秦家立足,這位大堂伯算哪根蔥!

    只是還沒等她擼袖子,秦母冷淡的聲音忽然響起:“他大伯,舸兒要成親了?”

    李綺羅忙走到門邊,透過縫隙往外面看,只見大堂里和秦父秦母相對而坐著一位五十來歲的男子,黝黑的面容上夾雜著些許皺紋。

    秦大伯見著秦母,臉上有些不自在,這位堂弟媳厲害的很,遠沒有老三好糊弄,秦大伯啊一聲:“是...是啊?!?/br>
    秦母呵一聲,“我在里面聽著大伯的意思,是想用我們老三媳婦兒的嫁妝給你們舸兒娶親?”

    “就是挪一挪,等我們湊齊了錢馬上就還給你們?!鼻卮蟛执俚男α诵?。

    秦母笑的越發(fā)譏諷:“他大伯,按說我一個弟媳,還是二房的,實在說不上大伯你?!边@句話點明了秦大伯和他們這一房可沒那么親:“但我咋覺得這事兒,說出去咋那么不靠譜呢,就算是我和他爹,都不能處置老三媳婦兒的嫁妝,你一個不是嫡親的大伯,哪兒來這么大臉呢!”

    懟得好!李綺羅忍不住在心里為秦母鼓掌。

    秦大伯被秦母這么不留情面的一頓說,臉上立刻就黑了,“老三,你就看著你媳婦兒這么說我?”

    “老婆子!”秦父沖著秦母低吼了一聲。

    “咋了,我還不能說了?他都有臉打堂侄媳婦兒嫁妝的主意,還不能讓我說了?”秦母哼一聲,不甘示弱。

    “我們老爺們兒說話,你一介女流插啥嘴?”秦家祖上也是闊過的,到了秦大爺和秦伀爺爺這一輩,就只留下了兩百多畝地,秦伀的太祖父一分為二,直接將地分給了兩個兒子。秦大爺卻不出兩年就揮霍一空,自個兒早早的就去了。留下兩個兒子和妻子,是秦伀的爺爺幫著照看,還送他們?nèi)ツ盍藥啄陼?,所以秦大伯偶爾冒出的言辭也帶了幾分文氣。

    “你說我插啥嘴,你兒子要成親,你就來攀扯我家老三媳婦兒,都打女流之輩嫁妝的主意了,現(xiàn)在你還瞧不起我們女流了?”秦母將桌子一拍。

    李綺羅看的暢快,招招手讓秦伀也過來,秦伀走過來后,李綺羅扒在他耳邊道:“娘太厲害了。”溫?zé)岬臍庀哌^秦伀的脖子,秦伀有些不自在的拉開了和李綺羅的距離。

    “這...老三媳婦兒,你咋這樣說,我都說了只是挪一挪,又不是不還...”秦大伯被秦母嗆的一梗。

    “那好,還吧,爹還在的時候,貼補你和二伯一家的就不說了,畢竟他老人家愿意給你們花錢,我和他爹也沒有話說。但后來,我們家落敗了,就只剩下了這幾畝地,爹走了之后,你們前前后后又向我們借了多少錢,大伯,你心里有數(shù)嗎?”

    “多...多少?”秦大伯遲疑。

    “瞧瞧,還說要還,現(xiàn)在連借了都少都不知道!這五年來,你們前前后后包括糧食,從我們這里借去的不下十五兩,你不是要還嗎,那先把這賬還了再說。”秦母目光沉沉的看著秦大伯。

    秦大伯吃驚不已:“咋這么多?”

    “這一筆一筆可記得清清楚楚,大伯你也識字,自己看就成了,莫非我還能糊弄你不成?”秦母啪的從懷里掏出一個賬本,一頁一頁念給秦大伯聽。

    秦大伯越聽臉色越難看,這確實是他們借的,不過他沒打算還,那就是一個借口。

    “老三,你就讓你媳婦兒這么臊我的面子?”秦大伯見扛不過秦母,便直接對秦父道。

    “夠了!”秦父臉色已陰沉的厲害,連拿著煙袋的手都在微微顫抖,可見心里壓抑的厲害,而這一句夠了,卻是大聲沖著秦母去的:“大哥二哥是我們秦家人,現(xiàn)在舸兒要成親,也是為了給我們秦家開枝散葉,你說這么多話干啥!”

    在這個以夫為天的世界,饒是秦母再厲害,但在丈夫發(fā)了怒之后,她也不得不收起自己的棱角,她可以對著外人絲毫不讓,因為那些人和她不相干。可秦父不同,這個世界并沒有給女子提供立足之地,丈夫,便是女子的天,是女子的一切,連生存都攀附在丈夫身上。盡管秦母知道銀錢給了那兩房,就是rou包子打狗有去無回,但只要秦父堅持,她就不得不妥協(xié)。

    秦母眼眶隱約有一絲紅色,低頭收起賬本,坐在一邊不說話了。

    秦大伯見秦父沖秦母發(fā)了火,臉上終于輕松了一些:“老三,你看,我說的這事兒...”

    秦父臉上有些為難,這動兒媳的嫁妝,不管誰說都不是一個光彩的事兒,更何況他一向自認看重規(guī)矩?!袄掀抛樱依镞€能湊出多少錢來?”

    秦母已經(jīng)知道秦父的打算,心里生出認命的悲哀,眼里的紅絲已經(jīng)不見,板著臉看向秦父:“問我干啥,家里的進項你又不是不知道!”

    秦父沉默了,他吧嗒吧嗒抽了兩口煙,秦大伯眼巴巴的看著他,秦父抬頭:“大哥,家里確實沒啥錢了,老三病了一場,家里的錢都花光了,我這兒也就拿得出一兩銀子。”

    一兩銀子,那是秦奮和秦耀昨晚上才上交的工錢。

    秦母不敢置信的看著秦父:“你這是讓全家人都抹脖子吧?大人不說,子遠子浩他們也不活了?”

    “才秋收,家里還有那么多糧食,咋就要到活不下去的地步了?”秦父砰一聲將煙袋磕在桌上。

    第10章 秦伀其人

    這么大的動靜,秦家其他人自然全都聽見了,秦奮和秦耀的房門都悄悄打開了。

    秦母低頭,她搞不懂老頭子為啥就這么巴心巴肝的對待連親兄弟都不是的其他兩房,這些年來,他們貼補的還不夠嗎,當(dāng)時,老三病了,家里沒錢,上門去找這兩房借的時候,人家又是一個什么態(tài)度?偏老頭子就像被屎糊了眼睛一樣,啥都看不見。

    可是這幾乎將秦家的余錢都掏光了的提議卻并不能讓秦大伯滿足,他借十兩銀子,現(xiàn)在秦父才給他一兩銀子,這那兒夠啊!

    “老三,這,一兩銀子也不夠啊,那邊說了,十兩銀子,一文都不能少!”秦大伯殷切的看向秦父。

    秦父又吧嗒吧嗒抽了幾口煙,“大哥,就不能再相看其他人家了?”

    “哎,要是能相看其他人家,我干啥還這么著急忙慌的,這不是舸兒那個不成器的,就看中了人家姑娘嗎。”秦大伯一拍大腿。

    秦父沉吟了一下,忽然沖著李綺羅這間屋子道:“老三,你出來?!?/br>
    李綺羅一驚,莫非秦父還真的要用兒媳的嫁妝去填補秦大伯一家?

    秦伀也看向李綺羅,李綺羅發(fā)現(xiàn)秦伀一慣溫和的眼睛里這會兒卻暗沉起來?!澳憔驮谖堇?,放心,你的嫁妝不會動的?!?/br>
    秦伀說完就推開門出了屋子。

    要是別的事,李綺羅還真沒打算出頭,但現(xiàn)在都將主意打到她身上了,她怎能退縮,不管她是不是原身,但落到了她手里,就是她的。

    先不說滿足口腹之欲,她打算用刺繡掙錢,也需要本錢,之前不知道,這嫁妝倒是給了她一條路。

    秦伀剛剛在大堂里站定,李綺羅便推開房門也走了出來。

    秦父一慣有事情只對幾個兒子說,管教兒媳那是秦母的事,他原本打算將這事兒給秦伀說,然后讓秦伀去說服李綺羅,畢竟女子都是以夫為天,秦伀開了口,這個兒媳還能不同意不成?

    不過沒想到李綺羅也跟著出來了,秦父臉色瞬間便黑沉到底:“老三媳婦兒,我們這談事兒,你出來干啥?”

    李綺羅嫣然一笑:“爹,您也不用瞞著我了,我在里面都聽清了,這位就是大堂伯吧,大堂伯,侄媳給您見禮了。”李綺羅學(xué)著原身記憶中的樣子,給秦大伯福了福身。

    秦大伯不自在極了,畢竟打堂侄媳婦兒嫁妝的主意,在哪兒說出去都不好聽,現(xiàn)在還當(dāng)著當(dāng)事人的面。

    “老三,那你也聽清了?你給你媳婦兒說說,畢竟這是我們秦家的大事,你爺爺走的時候,也說了咱們秦家現(xiàn)在村里攏共也只有這么幾房人口,要守望相助才對。”秦父不直接對李綺羅說,而是吩咐秦伀。

    “爹,綺羅才來咱們家,我們就這么做,要是傳了出去,人家怎么說咱們秦家?”秦伀聽了有些為難的皺了皺眉,溫聲道。

    這倒是,秦父又遲疑了。

    秦大伯忙道:“這里都是咱們秦家人,大家都不說,誰會知道?”

    秦伀轉(zhuǎn)身看向秦大伯,恭敬道:“大伯,舸哥娶親,真的要這么多銀子嗎?咱們小青山還沒有這樣的先例。那家人您摸清楚了嗎,這么獅子大開口,要是結(jié)了一個貪得無厭的親家,那不論對舸哥還是大伯您,都是很大的麻煩,這事兒,還是要查清楚的好?!鼻貋荒樥嬲\,語氣也是擔(dān)憂無比。

    這倒是提醒了秦父,他也憂慮的看向秦大伯。

    秦大伯看著為他擔(dān)心的侄子,倒是沒有絲毫懷疑,畢竟這個侄子一慣對他們幾個叔伯都恭敬的很,現(xiàn)在也是真心為他們擔(dān)憂呢!

    不過今天這事兒就是拿著來向秦父要錢的借口,秦大伯虛笑一聲:“伀兒,你擔(dān)心的是,不過那家人我們之前都摸清楚了,沒啥大問題。就是家里窮,嫁女兒要的聘禮是為了給他們小兒子娶親?!?/br>
    “哦,窮啊,那那位姑娘呢,她也同意要這么多聘禮嗎?”秦伀嘆息一聲,又問了一句。

    秦大伯還沒反應(yīng)過來,秦父倒是想到什么,眉頭陡然一皺:“大哥,這門親事你還是重新找找吧,去年才小旱,現(xiàn)在誰家都不富裕,而且咱們小青山已經(jīng)算十里八鄉(xiāng)的富村了,也沒見著誰家要這么多聘禮的,我看那姑娘和她那娘家都不是實誠人,真讓那姑娘嫁進門,以后就是一個大麻煩,你再看看。”說完也不提要動李綺羅的嫁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