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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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難買后悔藥,他完了,他徹底地完了! …… “就是她,就是她,聽說啊,她去她們班數(shù)學老師家補課,對就是那個王老師,結果被王老師那個什么了,他就直接報警了,她們老師到現(xiàn)在還在拘留所里頭等審判呢!” “真的嗎?那她也太狠了吧?是真的發(fā)生了點什么嗎?可是這樣,老師一輩子就全完了,真是最毒婦人心!” “哎,你們不知道吧,她平常在班級里頭就長得怪好看,聽說很受男生歡迎的,所以怪不得……” …… 白若雨背挺得很直,周圍的人討論她的時候絲毫沒有避諱,他們自以為壓低了的聲音,其實卻能叫人聽得清清楚楚。 流言能殺人。 她想起了mama那時候看著她,對她說的那句話,這一切來得比她想象的快得多,老師才消失在學校里幾天,她的周圍便已經(jīng)圍滿了謠言,甚至有些她這輩子沒聽過的事情,都在別人口中說得煞有介事。 她是個死讀書的人,腦子不太靈光,以前對老師的討教現(xiàn)在叫做自討苦吃,如果不是她上趕著,老師怎么會挑中她。 她長得還算清秀端正,起碼不算難看,可以前很少和男生交流,現(xiàn)在在有的人口中叫做假清高,看人下菜碟,正在男生中挑挑揀揀選獵物,然后便像是個狐貍精一樣,忽然出擊。 她舉報了老師,叫做她不給老師活路,甚至有人看著她,一邊抽著氣一邊震驚地說著,至于嗎? 明明天氣還熱,甚至還發(fā)布了好幾回高溫預警,可她卻覺得,那么冷——那么冷—— 她告訴自己要勇敢,告訴自己要面對的,可是還是好難受,為什么在那些人的眼中,錯誤的人是她呢?甚至他們還要七嘴八舌地多番猜測,她到底在老師那經(jīng)歷了什么,甚至還有些流里流氣的男學生在看見他時,便會避諱著教導主任對她吹個口哨…… 這些事情,數(shù)也數(shù)不完。 這幾天來,白若雨曾經(jīng)無數(shù)次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做噩夢驚醒,在夢里,她千辛萬苦將那人推進了牢籠,然后回頭時,看到的是來自后方無數(shù)雙猩紅的眼,他們一同伸出手,將她推入籠中,而后伸出手,直接將她費勁所有力氣才關進去的人“救”了出來,然后那個人,看著她,又露出了那個令人厭惡的笑容。 可她的不對勁,在第一天便被mama發(fā)現(xiàn)了,mama在她驚呼著醒來的時候,便也立刻竄進了她的房間,緊緊地摟著她反復安撫,甚至還用跑調(diào)的歌聲給她哼著死亡安眠曲,明明歌聲并不好聽,卻要她被徹底安撫了下來,沉沉地進入睡眠,她在迷迷糊糊之間,看到爸爸站在門前,溫柔又擔憂地看著她,目光一動不動。 一直到昨天晚上,她睡前喝了太多水,想要起來上個廁所,推開門的她,才發(fā)現(xiàn)原來這幾天,那個隨叫隨來的mama和時常站在門邊踱著步子憂心忡忡的爸爸,竟然是一并在地上鋪了個席子,蓋著小毛巾,便睡在了地上。 她掉了眼淚,忍不住喊了一聲爸媽,卻見到兩人同時像是被點了xue位一樣,驚醒跳起,甚至mama已經(jīng)快沖進房間。 看著爸爸mama,這么小心翼翼,努力地保護著她,白若雨的心中那耗盡的勇氣也已經(jīng)重新灌入,她要勇敢,也會勇敢,最可怕的事情已經(jīng)過去了,只不過是流言蜚語,其實,沒什么了不起的。 就在昨天,張叔叔還給她打了電話,在電話那頭夸她勇敢,張叔叔告訴她,就在這一兩年,有一個她的學姐,被王自強下了手,甚至還受到了很長時間的壓迫和威脅。 張叔叔認真地告訴她:“若雨,我聽你的爸爸mama說,你最近狀況不太好,我想要告訴你,你真的很勇敢,也很優(yōu)秀,你的勇敢?guī)椭粋€不見天日的案子浮出水面,也避免了在未來,有人再次受到傷害,雖然說這話好像有些站著說話不腰疼,可是叔叔要告訴你,我們都很為你驕傲。” 她拿著電話,一下把門打開,趴在門上偷聽的爸爸mama直接踉踉蹌蹌地差點沒掉進來,她伸出手用力地擁抱了她的這對,最傻、最單純、最好騙,可卻最為她著想,愿意為她做一切的爸媽,然后嚎啕大哭,將這幾日的壓抑全都哭散。 白若雨一步一步地往前,很快走出了樹蔭,走到了前頭毫無大樹遮蔽的地方,陽光有些刺眼,卻將黑暗徹底驅(qū)散,同時也驅(qū)散了她心里的那點心寒和冰冷。 她會好起來的,她會變勇敢的,一切,也一定會過去的。 …… s城大學。 從外頭拿著飯的蘇敏敏笑吟吟地走了進來,她一個人帶了一整個宿舍的飯,在將飯菜分配完畢后,她坐回了自己的位置,習慣地打開了手機,她知道自己的好閨蜜估計已經(jīng)下課,便也不等什么直接戳了戳她,打算開始火熱暢聊今天學校里頭發(fā)生的種種八卦,她自打進入了大學,總是大大咧咧,樂觀開朗,豁達不愛計較,大學里的同學都不知道,高中時候的她,是如何的總是沉默,甚至還自殘過。 陳菲:敏敏,我今天聽咱們高三時候的班長說了件事情…… 看到這消息蘇敏敏皺著眉頭,她恨透了高中時期遇到的事,在畢業(yè)后,除了和閨蜜保持聯(lián)系,已經(jīng)和所有的同學徹底斷了交情,對于高中的什么八卦,她可沒打算聽,可還沒等她回話,對面的陳菲已經(jīng)發(fā)來了信息。 陳菲:那個人,被抓了。 陳菲:班長說,咱們下一屆的學妹里頭,有個小姑娘到他家里頭補習,結果他又做了那檔子事,小姑娘直接報警,當天警察就把那個人抓了…… 對方停頓了許久,蘇敏敏能清楚地看見上頭正在輸入中和陳菲名字的反復切換,她渾身的血液已經(jīng)凝結,兩只手一并抓著手機,熟悉的反胃感襲上了胸口,那片永遠要把她吞噬的黑暗,似乎重新來到。 陳菲:敏敏,我希望你聽到這個部分不要激動,你先深呼吸,我馬上過去你們學校找你,你記得你答應我的,要好好生活,不要傷害自己。 陳菲:據(jù)說警方在那人的家中搜索出了一些錄像,錄像的內(nèi)容是關于另外一個被傷害的女學生,警方也是根據(jù)這些內(nèi)容,最后定了罪。 陳菲:敏敏……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 蘇敏敏直接抓著手機,絲毫不管舍友驚訝的眼光跑出了宿舍,繃緊了身體站在宿舍樓下等待閨蜜的到來,她永遠忘不了,那人猙獰的臉孔,揮舞著那些被印刷在a4紙張上的照片,擠出個可怕的笑容,沖著她說,如果不乖乖配合,這些照片就會在她家樓下的宣傳欄上,在學校的布告欄上,做一場公開展出…… 她恨透了那個人,她曾經(jīng)想從家樓頂一躍而下,卻被發(fā)現(xiàn)自己不對勁的閨蜜救了回來,她這幾年來一邊吃著抗抑郁的藥物一邊努力變得積極,可在她的內(nèi)心深處,卻無時不刻,想要在某一天,和那個人同歸于盡,只是偶爾,她又覺得,那股要吞噬她的恐懼,要她根本不敢站在那個人的面前。 由于兩所學校同在一所大學城,距離又很近,陳菲很快便趕到,她緊緊攬著蘇敏敏,往學校里頭偏僻地地方走去,一路上她壓低了聲音,小聲地同蘇敏敏說了許多案件的內(nèi)情,事實上這些并不全是高中班長幫忙打聽來的,還有一些是她拐彎抹角,委托了一些長輩去問來的,她和敏敏是最好的朋友,從小學開始便是,敏敏只是膽小一點,怕生一點,卻差點被那人逼得沒有活路…… 畢業(yè)后,敏敏的成績本來可以選擇一所挺好的省內(nèi)院校,可由于對王自強的恐懼,她直接選擇了她的分數(shù)線能夠到離家鄉(xiāng)最遠的城市。 想到因為王自強閨蜜遇到的種種,她便越發(fā)地氣憤了起來,她伸出手抓住了敏敏的肩膀:“現(xiàn)在,我們要怎么辦?”她聲音認真,不管閨蜜做出什么決定,她都一定會支持對方。 “我要回去。”蘇敏敏沉默了許久,抬頭看著陳菲,說得很是堅定,對方在她話音落下后,神色全是驚異,可卻絲毫沒有改變她的決定。 “我想,警察一定找了我的父母。”蘇敏敏看向一直支持她的好友,“只是爸媽瞞著我,可我想要回去看看,我想要親眼看看,那個人受到懲罰,我也想要替我曾經(jīng)的懦弱,曾經(jīng)的逃避做個決斷,更想要對那個勇敢的女孩說聲謝謝,她做到了我不敢做到的,我差一點,就害了一個人。”她說到這,終于是眼淚決堤,哭得很是狼狽,她恨透了自己的不勇敢,可是她太害怕了,想到那個男人,她便恨不得自己從未在這個世界上出生過。 “那我們就回去,你看,一切都變好了,不是嗎?”陳菲有些慶幸,她擔心蘇敏敏聯(lián)想到當初的視頻也許會被很多人看過,陷入另一輪的抑郁情緒,可好友卻比她想象的要堅強得多,既然對方愿意勇敢的面對,她又何嘗不肯,舍命陪君子呢? …… “校長,謝謝你愿意幫我忙。”單靜秋一路跟在陳校長的身后,陳校長是十三中的老校長,曾經(jīng)畢業(yè)于這所學校的他,在學成歸國后選擇了做一個教師,這么些年來一直守護著這座學校。 “不,是我要謝謝你。”陳校長推了推眼鏡,由于剛從空調(diào)房里頭出來,眼鏡上頭迅速地起了一層霧氣,“我沒有想到這所學校,居然在一片光明下藏污納垢。”不知道是眼鏡結起的霧氣,還是眼眶有些濕潤引起,從樓上往下頭看這所學校,他似乎覺得這所學校也蒙上了霧。 十三中的校訓是:博學求知,明德為人,他一直以來最驕傲的便是學校里頭的校風,雖然是在市里頭排名第三,避免不了有些學生不太上進,可這所學校里頭,從未出現(xiàn)過惡性霸凌事件,同學們互相友愛,甚至在畢業(yè)多年之后,依舊能保持良好的關系。 也許是他老了,竟在他不知道的地方,這所學校變了個味道,他忘不了那天早上,升旗前,白正雄和單靜秋闖進了他的辦公室,他們兩人向他出具了一系列證據(jù),告訴他,他一直挺信任,甚至打算以后任職為教導主任的王自強,居然在背后侵害學生,就在昨天進了監(jiān)獄,那時他吃了好幾粒速效救心丸才穩(wěn)住情緒,學校百年來積攢的,在c城的名聲,差點就這么毀于一旦,一所出了強jian犯老師的學校,有開下去的必要嗎? 他不能否認,他在那一瞬間,甚至想要把這件事壓下去,讓風頭先過去,可看著眼前這對父母發(fā)紅的眼球,青黑的眼圈,能清楚地注意到二人熬了一整夜,家長和學校,本就是互相信任的關系,家長們因為相信學校,才會將孩子交付到學校手中,而學校也因此承接了培育孩子順利長大、成才的任務,他的那些私心,無論是為了什么公,也不該在這對夫婦面前提起,因為他不配,他不配去告訴一對相信他們后受了傷害的家長,要他們?yōu)榱诉@所學校,再忍一忍。 因此,陳校長選擇了承認,他甚至直接在學校的早會上宣布了革除王自強的職位并予以解聘的決定,不破不立,不痛不成,挖掉這顆瘤子,現(xiàn)在大樹會憔悴,可是若不挖掉,遲早有一天,這在外表上看起來茂盛寬廣的大樹,只會轟然倒塌。 “陳校長,這不怪你……”單靜秋忍不住想要安撫眼前這位老人,對方穿得樸實,一生所有都奉獻給了學校,卻在那天為了王自強向他們鞠躬道歉,并保證一定開除對方。 “沒事的,我還沒老呢!”陳校長不肯讓單靜秋多說,他現(xiàn)在每次看到單靜秋都很是慚愧,就在前幾天,他還特地到了蘇同學家里頭去道歉,他親眼看到,那孩子的父母是多么痛恨那位王老師,他們聲聲泣血般地告訴他,他們的孩子是怎么把自己的手割得千瘡百孔,甚至有一天晚上站在樓頂,如果不是他們倆夫妻發(fā)現(xiàn)得及時,就已經(jīng)跳了下去。 陳校長接著往下說:“就像我們之前商量的,今天的話題由你來說……你盡管說,在你說之后我會補充發(fā)言,我想沒有誰會比你更有資格了。” 單靜秋忍不住地便問:“陳校長,你就不擔心孩子們回家告訴家長,家長們對學校產(chǎn)生偏見嗎?” 陳校長忽然放松地笑了,他走在前頭,引著單靜秋往下走,一邊走他一邊說:“從一開始,學校就不僅僅是教給學生知識,還要教給學生做人,而十三中,從來都不愿意教出社會廢物,哪怕有再好的成績、再好的成就,也應該先是一個人。”他嘆息般地說,“我不能一步錯,步步錯,這些孩子們既然錯了,我只要還是老師一天,我就有責任,告訴他們怎么樣才是對的。” 單靜秋靜靜地看著身邊這身體有些佝僂的老人,明明由于年紀漸長,身高有些縮水,可她卻忽然覺得這個老人很是高大。 …… 伴隨著音樂的響起,同學們匆匆往樓下跑,每周一都要升旗儀式,一放起歌來,全校的同學便得在樓下cao場集合,準備開始每周一次的日光浴。 “誒,那誰居然沒來誒,她不會是沒臉來上學了吧?”小高忍不住捅了捅身邊的好友小李,今天早上她居然沒看到班級里最出名的白若雨來上學,她言語之間有些擠兌,事實上和她在一個班的小高之前和白若雨關系也不過是泛泛之交,只不過她近來聽了很多風言風語,便也漸漸地給這個曾經(jīng)朝夕相處的同學打了標簽,甚至也跟著開始說起了她的是非。 小李輕聲地應道:“她發(fā)燒了,所以請假,昨天在班級群里頭她mama說的。”她解釋完了便也不再多說,在班級中,大部分同學都和小高一樣開始對白若雨施加冷暴力,有的是聽多了風言風語,有的是曾經(jīng)和王自強老師關系良好,覺得老師是被白若雨冤枉……小李近來便也已經(jīng)不大合群,她通常選擇沉默地坐在椅子上做著作業(yè),不參與這場甚至已經(jīng)席卷學校上上下下的八卦,因為她清楚的知道,白若雨并沒有撒謊,王自強老師,就是個罪犯…… 只是她很無能,甚至不敢站出來替白若雨說一句話,她明明厭惡透了他們的胡編亂造,可卻也不敢在眾人面前,坦誠自己曾經(jīng)也在問問題時,遇到老師的sao擾…… 升旗儀式每周都要做,所以同學們很快便列好了隊,他們頂著太陽,感覺頭頂?shù)陌l(fā)旋都熱了起來,甚至有人開始施展起了放空大法,來借此度過這段還挺漫長的時間。 眼見國旗在“前進,前進進!”的歌聲中升到了頂點,他們均是萬眾一心地鼓起了掌,然后開始偷偷壓低了聲音聊著天,接下來的環(huán)節(jié)是國旗下講話,同學們向來不是很愛聽。 可今天,卻有些不同,站在前排的同學發(fā)覺今天并不是教導主任主持,是他們敬愛的老校長,顫顫巍巍地走上了臺,對著話筒便說起了話:“同學們好,近來學校里頭發(fā)生了一些事情,我想了很久,不知道要從什么角度和你們來聊一聊,和你們來說說話,畢竟這個話題也許太過沉重。” 他說到這,下頭剛剛還在嘮嗑的同學都抬起了頭,他們均知道老校長說的是什么事情。 “首先,我請來了一個特殊的來賓,我希望大家能專心地,聽一聽,她說的話,有則改之無則加勉,反思一下,你們到底是走在一條正確的道路,還是錯誤的道路。”他說完話便轉(zhuǎn)身要下樓梯,將話筒交給了已經(jīng)走到一半的單靜秋,選擇到了下面,同樣做個聽眾。 單靜秋站在臺上,她能清楚地看著下面烏泱泱的人頭,能看清臉的只有前面幾排,她能看到那些臉上還掛著些少年少女的氣息,甚至有些稚嫩,都還是孩子,可正因為都還是孩子,卻往往容易,輕而易舉地做出傷害別人的行為。 “大家好,我的名字叫單靜秋,今天來,一方面是出于我自己的私心,另一方面也是應校長的要求,來這里和大家說說話,也許大家并不認識我,可我想,你們應該都認識我的女兒,我的女兒叫做白若雨,也就是剛剛陳校長口中,那起沉重事件的當事人。” 她的話音落下,下面已經(jīng)一片嘩然,同學們交頭接耳了起來,在老師的大聲呵斥下才勉強保持住了秩序。 單靜秋臉上掛著笑,哪怕她知道下面的人也許看不見:“事實上,很多同學都知道我今天來是做什么的,那么我也不和大家客套,我在這,就是想要替我的女兒,替我們一家,在你們的心中,尋一個公道。” 第179章 受害者有罪(六)(完) 十三中的cao場, 此時已經(jīng)是一片人聲沸騰,這回就連老師們也已經(jīng)壓不住學生的喧嘩, 他們互相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甚至越發(fā)地大聲起來。 事實上在單靜秋說出自己的身份后,已經(jīng)有好些學生情不自禁地露出了不自在和局促的神情,有的開始不好意思, 生怕自己被點名批評;有的坦然面對, 只覺得自己無非是說說而已;有的則理直氣壯,絲毫不覺得自己說的是假話, 可他們不知不覺地同樣將眼神放到了站在那筆挺的單靜秋身上。 而這時, 單靜秋已經(jīng)繼續(xù)拿著話筒開了口:“可能會有同學疑惑,我到底來討什么公道的呢?你們分明什么都沒做,憑什么莫名其妙被我這個同學的mama扣上大帽子呢?”她能看到下頭甚至有人情不自禁地點了點頭,“確實,有些同學的確萬事不沾身, 連理會都不理會, 有的同學只是說說而已, 有的同學只不過發(fā)自內(nèi)心看不太起我的女兒……就這樣罷了, 可真的是罷了嗎?” 她的話擲地有聲,要下頭的那些喧囂總算安靜了下來:“我今天站在這, 作為一個mama,我只想問大家一句,我的女兒是有罪嗎?她做錯了什么?” 她說完話, 再度引爆了下頭的嘩然,平日里他們可以天天掛在嘴巴上討論,或者是背地里投以的嫌惡表情,在對方的mama面前總是有些站不住腳,要他們均情不自禁地心虛了起來,只是在心底暗暗地說些以后不說了的話。 單靜秋沒有喊人回答,自顧自地往下說:“有的人這樣說,學校里頭有幾千個學生,女生也占個一千多,這么多人怎么偏偏就選中了你,這肯定是有理由的,要嘛是她上趕著在老師面前湊,要嘛是她平時打扮得太招搖、穿得太過清涼、甚至說不準就是她主動勾搭了老師,才會導致這個結果,否則老師好端端地碰她做什么。” “又有人說,這位王自強老師明日里風評很好,從來沒有對自己動手動腳,在班上同學那好評也很多,不可能做這樣的事情,一定是一場污蔑!再說了,平時老師這么好,就算是老師真的犯了錯,至于嗎?有必要報警讓他進公安局嗎?這會徹底地毀了老師的一輩子,實在是太惡毒了。” “還有人很熱情,幫忙還原現(xiàn)場,明明還在偵辦的案情卻能說得有聲有色,就連我這個做mama的不知道的內(nèi)情都能清清楚楚,明明從來沒有和我女兒說過話,甚至對她從前到現(xiàn)在的經(jīng)歷侃侃而談。” 下頭已經(jīng)是鴉雀無聲,有好些人已經(jīng)心虛地看著自己的鞋子,不敢抬頭,因為這些話,他們確確實實地說過,甚至說得更夸張,更過分。 單靜秋看著這些孩子又悲哀又難過,他們甚至從不覺得自己做的有錯:“我很想和你們解釋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甚至想去警方那開說明,向你們所有人大聲地說,我的女兒從頭到尾沒有錯,可是你們會聽嗎?你們會接受嗎?還是繼續(xù)這樣自顧自地相信你們的真相,做你們想做的事情?” “……在案件發(fā)生的那一天,我告訴我的女兒,咱們可以不報警,當做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不然流言會殺人的,我那時候就猜想到,也許女兒的周邊會圍繞著無數(shù)關于她的傳說,她的謠言,甚至我的丈夫哭著求我女兒,他說,他可以帶她離開這座城市,也可以帶她轉(zhuǎn)學,從此以后就當這件事沒發(fā)生過,可是即使是那時候的我們,也沒有想過第一個拿流言這把刀傷害我女兒的,正是她的同窗好友。” 她說得有些動容,聲音帶著些啞:“那天,是我的女兒拒絕了我,她告訴我,憑什么?明明受到傷害的是她,卻要讓她去逃跑?她告訴我,她要讓犯罪的人接受法律的審判,不再讓壞人茍延殘喘,甚至去傷害下一個無辜的女孩,哪怕有可能她會付出慘痛的代價,也就是在那一天,協(xié)助調(diào)查的警察,在你們敬愛的王老師家,搜出了另外一個孩子受到傷害的證據(jù),我為我的女兒驕傲,她是一個真正的英雄。” 下頭的很多張稚嫩的臉,正看向她的方向,滿臉迷茫。 “事實上,在站到這之前,我想過很多很多,我甚至一直在想,我要如何去證明女兒的清白,可今天站在這里,我忽然什么都不想做了,我只想問你們一句憑什么?” “你們憑什么把自己當做法官、當成警察?提審犯人,觀看證據(jù)的警察,都告訴我,我的女兒沒錯,他為我的孩子驕傲,你們憑什么給我的孩子定罪?是,世界上的人這么多,為什么偏偏挑中我的女兒,我也難受,我也痛苦,可你們又憑什么因為我的孩子比你們更倒霉而傷害她呢?你們高談闊論,覺得我的女兒做的太過頭,對老師太無情的時候,請問你們是當事人嗎?你們又憑什么替我女兒來決定她怎么做才是對的,你們到底憑什么?” “人類擁有思考的能力,我想是去思考如何讓這個世界更好,而不是向無辜者通刀,人說話的能力,是用來交流溝通,而不是用來傳謠傷人。世界上最好笑的事情,大概就是傳謠言的人只需要輕飄飄的一句話,可受傷害的人用盡渾身解數(shù)都不能證明自己的清白。” 單靜秋一覽眾山小,她靜靜地看著下面的孩子,繼續(xù)往下說:“我不會、也不必向你們證明我孩子的清白,因為我知道、法律知道、警察也知道,她沒有做錯。” “可我只想要問問你們,你們會不會偶爾有些愧疚?偶爾有些不忍?偶爾也同樣不明白,為什么犯罪的人只是接受法律的懲罰卻能得到到無數(shù)的同情,受害人尋求正義卻要遭受無數(shù)傷害?事實上,還有很多同學一直沉默不語,有的是確實不知道這件事,有的卻是覺得這有錯,不想插手,當然,我并不責怪你們,因為這是一灘渾水,沒有人理所應當被深埋在里面。” 她的話快說完了,心中忽然也放松了起來,這段時間來,她和女兒一樣心一直緊緊揪著:“人類的同理心,比什么都重要,請你們用你們的心、大腦去思考,做出這些事情,你們確實得到快樂了嗎?世界上既然有法律的存在,為什么犯罪嫌疑人不該受到審判呢?司法會給王自強一個公道,他究竟該去坐牢還是能出現(xiàn)在你們面前,法律會給他答案,而我在這,還是為了那句話,我是為了我女兒的公道,我雖然比不起你們讀書多,可我比你們更知道,為惡的人終將受到懲罰,向善的人理應得到正義,你們做到了嗎?” “我為我的女兒驕傲,這輩子都是。”單靜秋默默地說完了這句話,便靜靜地走下臺去,將話筒鄭重地交給老校長,她倚靠在旁邊的墻上,看著老校長一步一步地向臺階往上,忽然想回家給自己的女兒一個大大的擁抱,就像白正雄說的那樣,大不了就帶著女兒離開這座城市,離開這座學校,起碼在她的心中,始終為自己的孩子驕傲。 老校長不要人扶,已經(jīng)走到了臺上,他手緊緊地握住話筒,看著這幫最多在這個學校呆上三年就要離開的孩子,他是多么地疼愛這些孩子,又是多么地痛惜這些孩子似乎心中筑起了一道圍墻,圍墻的名字叫做同理心,他讀過太多的教育學、心理學的專著,依舊時常不太明白人類,這些孩子平時明明對哪怕學校門口的流浪貓狗、路過的一個拾荒老人都能施以援手,就連王自強這個罪犯也能表示同情,可卻居然不能稍微對一個受害的同學好一點,這到底是為什么? 同學們一向敬重他,所以一看到他上來全都目光灼灼地看了過來,他們沉默著,心里有些說不出的滋味。 老校長拿著話筒,開口便說,他說話的聲音在學校的廣場回旋:“孩子們,聽完講話,我不知道你們有什么感受,可我想了很多很多的事情,一直以來,你們都知道我看著你們就像看待自己的孩子,我比你們中的任何一位都要為這所學校驕傲,珍惜每一個老師和同學,可今天,我在這想要告訴你們的是,白若雨同學沒有錯,錯的是我,錯的是王自強,是我監(jiān)管不力,是王自強走上違法道路,可這并不是一位無辜同學的錯。” “我在這,向同學們發(fā)出一個請求,請你們換位思考,思索一下,你們嘴上說出的話,你們做出的行為真的正確嗎?換位處之,你們有勇氣面對,有勇氣承擔嗎?” “最近,我很難過,因為我一直努力保護的學校,受到了巨大的打擊,我信任的教師隊伍里頭出了一個罪犯,他甚至傷害了信任他的學生、學生的家長,他讓我用畢生去維護的學校名聲受損,甚至可能會讓你們中很多同學的家長產(chǎn)生擔憂,影響未來的招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