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節
當然,這分困惑之后全都變成了糟心,畢竟在這之后,圍繞著小秋的爭寵大賽,或者是蠢主人比拼大賽便已經轟轟烈烈的宣告開始了—— “夏梔,后天見?!钡搅嗽摲珠_的路口,林湘湘便擺了擺手和好友說再見,她小跑步地消失在路口處,只等著這回休息日后和好友再次聚會。 吳夏梔收回了剛剛說再見的手勢,一步一步地往家里頭走,每次在夜深的時候,一個人漫步在這條路上,總是容易讓自己陷入沉思,她忍不住想起之前,在小秋出現的那一天,她還崩潰了一般的和父親大吵了一場,只因為擔心父親不要mama。 她現在想來也覺得那時候的自己挺好笑,mama確實已經離開人世了,她卻始終覺得她應該是還在的,甚至像是個小孩子一樣蠻橫的堅定著自己的觀念——“我明明是有mama的,爸爸也是有老婆的,為什么要找個新mama,找個新老婆呢?”,就像是陷入了漫長沒有出口的悖論之中。 而小秋來到的這段并不短的時間內,爸爸幾乎每天都挺準時下班,除卻上下班的時間都在家里頭,也不怎么出去應酬,寧愿回家逗狗,一副工作狂人鏟屎官的樣子,絲毫不留戀外頭的“花花草草”,可到了這個時候,吳夏梔忽然有些掙扎了起來,她有些恍惚,總覺得自己是走在一條錯誤的道路上,好像自己正在用自己的想法,束縛住爸爸,不肯讓他幸福。 如果地板上此時出現個小石頭,她估計都會一腳把它踢得老遠,只是她低著頭,重重地嘆著氣,可即使是這樣,她還是想再任性一會,就再一會,不然,是不是都不會有人記得mama了? …… “爸,小秋,我回家了。”吳夏梔一把推開家門,扯著嗓子便說,都不用往里頭看,她就知道爸爸和小秋肯定在家,果然,她才剛喊出了聲音,小秋就從沙發處一下跳了下來,分外矯捷的跑到她身邊,繞著她的身體反復跑著圈子,然后像是把自己繞暈了一樣,趴在了地上等著她換鞋。 “你啊。”吳夏梔蹲下身子正要打算換鞋,沒忍住揉了揉小秋的臉,如果評個什么中國第一戲精狗,估計小秋肯定能榜上有名,好幾次都把她和爸爸騙得團團轉。 吳誠毅端了杯水,從沙發那站了起來,自打被女兒撞破了好幾次,他也終于光明正大了起來,絲毫不掩飾他的“狗奴”本性,現在時常和夏梔坐在對面一起哄哄狗,又發覺女兒溫柔了許多的他,對待女兒的態度也終于是越來越軟,好像回到了從前。 “我先回去辦公了,不要和小秋玩太久……你讀書也辛苦了,好好休息,養雞蓄銳,繼續努力!”他一邊喝著水一邊說,然后轉身要離去。 單靜秋沖著那還沒走進去的腳就是“汪,汪”地叫喚了兩聲,當然她的內心深處只是單純想說說吳誠毅打一棍子說兩三個詞的習慣,希望他能偶爾和女兒多聊聊天。 “真拿你沒辦法?!眳钦\毅湊了過來,溫柔地蹲了下來,拍了拍小秋的腦袋,“爸爸明天早上就來陪你跑步,你晚上和jiejie一起玩,好好休息知道嗎?爸爸要先去工作了。”似乎人對待寵物時總是會比平時更溫柔一點,就連他面對寵物也情不自禁用起了平時絕不會用的口氣。 等等,什么叫爸爸,jiejie?吳夏梔和單靜秋的頭腦中幾乎是在同一瞬間浮現出了巨大的問號,兩人都是頭一次聽說吳誠毅的這套稱呼。 吳夏梔低著頭看了看小秋,又看了看自己,有些懵,竟不知道爸爸是在罵自己呢,還是罵她? 單靜秋感覺自己的毛都快豎起來了,忍不住用力地對那頭就是大聲叫道:“汪汪!”她在心中罵了吳誠毅一萬句,雖然平時吳誠毅挺照顧她,順毛技術也是一流,可是做她爸爸的事情,有經過她的允許嗎? “乖,我先去工作,明天再來陪你?!眳钦\毅露出了無奈的神情,又哄了哄然后進了房間,半掩著門,開始了工作。 被留在后頭的單靜秋幾乎是萬般無奈地又叫了兩聲,她只恨自己被當做寵物狗來養,每半個月還要享受寵物店最貴的寵物美容服務,就連爪子這種東西都不存在,否則肯定要輕輕地抓對方一把,來好好地糾正一番對方的錯誤認知。 忽然,她身后的吳夏梔竟是笑了起來,笑得上氣不接下氣,連眼角都掛著淚星,伸出手便往她的臉上搓了搓,笑瞇瞇地說:“你好啊,小秋meimei,我是你的夏梔jiejie,很高興認識你!”她經常在網上看見網友們分享的寵物圖片,在上頭網友們都親昵地叫自家的寵物兒子女兒,可是輪到她親爹,這怎么就這么奇怪呢?她怎么就莫名其妙地從小秋的主人變成了小秋的jiejie,不過這樣也不錯。 她笑個不停,可絲毫沒有看到被她搓著臉的單靜秋生無可戀的神情,她看著那個笑沒停的傻女兒,忍不住便用看傻瓜的眼神打量起了那孩子—— “傻女兒,我不是你的meimei,我是你的mama啊?!?/br> 當然,在此時此刻,她依舊只能,萬分無奈又哀怨的,汪汪,狗沒人權,可見如此。 而這夜的吳家,又是像往日一樣平和又安穩地度過,身為真·一家之主的小秋靜靜地躺在了自己的專屬地盤上入了夢,屋內的吳夏梔在同mama的照片說了聲晚安后,也蒙上了被子,平穩地躺了下來,位于她隔壁的吳誠毅才剛剛忙完,他再度把裝了妻子照片的鏡框擦得發亮,然后笑著收拾起來,準備休息。 …… 休息日便是專屬的賴床日,只是吳夏梔向來沒有賴床的習慣,她在床上磨蹭了沒一小會,便已經從床上爬了起來,在把自己收拾完畢后便出了房間,此時剛到七點半,剛好能趕上家里頭用餐的時間,她才出門,就看見小秋懶洋洋的躺在地毯上頭玩著毛線球,它的爪子一撥弄,那毛線球便能跑得很遠,這也是爸爸吃了寵物店“虛假安利”買回來的,明明這玩意是給貓咪玩的,可好騙的爸爸一聽寵物喜歡,就直接選擇了買買買。 “小秋,早安?!彼盍β暮托∏锎蛄寺曊泻?,巡視了一遍小秋的喂食器飲水器,只是這么一看便知道里頭都是滿的,她滿意的點了點頭,知道這些都是爸爸加的,沒多說便準備去用餐。 “爸,出來吃飯了!”她幫忙把蓋在菜上用于保溫的蓋子掀開,然后扯著嗓子便喊爸爸出來,如果是在以前,她寧愿坐在這里和那堆飯碗大眼對小眼也不肯喊爸爸一聲,家里的氣氛總是沉沉凝滯,就像凝結出了一片不會散開的烏云。 吳誠毅從屋子里頭走了出來,身上已經換上了要出去辦公的衣服:“嗯,我來了。”他應了聲便落座準備開始吃飯,可這還沒動筷子,他的電話便響了,吳夏梔近來都是坐在爸爸身邊,倒是一眼看到了電話上頭跳躍的提示,寫著是個女人的名字,姓林,讓她的記憶一下涌現了出來。 “喂,什么事情?我在家吃飯,對的……”吳誠毅沒避諱女兒,直接把電話接了起來,只是他絲毫沒有關注到,女兒似乎陡然豎起的耳朵,就連身體也偷摸摸地往他這傾斜了一些,“不用了,不用弄那些,我在家里頭自己吃過去,今天沒有時間,你問下我秘書什么時間有空,在具體安排吧……晚上吃飯?不了吧,我現在應酬都是在中午……嗯,大概就這樣了……”他電話很快便已經說完,絲毫不拖泥帶水的便掛了電話,可這時候,吳夏梔的臉色已經沉了下去。 她的記憶很好,爸爸回答的話,和隱隱約約傳來電話那頭的聲音讓她能大概復原出這個電話的全貌,也許,可能,這位就是當初引發她和爸爸大吵的那位薇薇安小姐,她這回沒有爆發,只是低著頭埋頭吃飯,可一口一口的飯放到口中,卻覺得分外的難以下咽了起來, 吳誠毅自是沒有注意到女兒的不對勁,他吃完了飯后便匆匆準備上班,不過即使時間再緊湊他還是完成了上班前的必要流程,摸了摸在那玩著毛線球的小秋,充電完成后便轉身離開,在玄關換鞋的時候,微微側身沖著那邊還在吃飯的女兒便是一皺眉,他是看不慣女兒吃飯總是怎么慢慢吞吞,畢竟在他看來效率永遠是第一位的,可今天畢竟是孩子休息日,他知道平時夏梔讀書也辛苦了,倒是也不舍得多說孩子,想來想去只是說道:“夏梔,你不要吃太慢了,不然等下飯菜涼了對胃腸不好,勞逸結合。” 說完了話,他便直接離開,畢竟早上的工作早就在之前排得滿滿當當,在他關門之后,那悶頭吃飯的夏梔才低著頭,輕聲地應了聲好。 單靜秋終于收住了摧殘毛球的手,說實話作為寵物的她,還是過上了一段快活勝神仙的日子,就她現在用的這些東西,換做人類時候的產品,應當就要類比什么愛馬仕、巴寶莉了吧!而她住的狗窩,更是狗狗界的高級別墅,平時還有兩個貼身仆人隨時照顧,就連吃的狗糧——不,應該說食物,都可以比得上米其林星級美食了。 是的,她總是這樣安慰自己,否則怎么能面對自己竟然開始迷上了狗糧一口嘎嘣脆的美妙口感呢,狗糧的品種很多,甚至還有什么牛奶味道的、雞rou味道的、牛rou味道的,還有些奇形怪狀的狗狗零食,有奶味小餅干、牛roubang等等,讓她琳瑯滿目。 若是等這家父女倆都不在,阿姨也還沒來家里做工的時候,它常常就這么用小爪子艱難的開了電視,一邊啃著事先為她放好的零食食物,一邊追起了電視劇,就前兩天,她才剛看完電視臺播的那幾百集的意難忘呢! 不過此時的她微微地側了側腦袋,好奇地看向了夏梔,剛剛在餐桌上分明沒有發生什么事情,怎么夏梔一下子就壞心情了呢?她有些擔心地湊了過去,現在她可不再是以前的小奶狗,只是這么站直就可以把腦袋輕輕地靠在夏梔的大腿上面,她輕聲地叫喚了兩聲,在吸引到女兒的注意力后,又主動將那張樸實單純的臉湊了上去。 “小秋……”夏梔一看到小秋過來,便有些想哭,不過還是拍了拍小秋的腦袋,按照平時訓練的叫她坐下——她所有的訓練知識都是百度學習的,小秋一學就上手,什么坐下站起來,拜年全都不成問題,夏梔埋頭繼續吃飯,很快就把飯吃了個干干凈凈,然后便走在前頭,把小秋帶到了房間里頭。 “來,小秋,上來。”她一下坐上了床,盤腿坐下,絲毫不考慮變胖的問題,拍了拍身邊的位置示意小秋跳上來,小秋現在高了許多,只是這么稍微用力一跳,爪子一輔助便已經爬了上來,溫順的趴在了她的腿上。 吳夏梔每回遇到什么不開心的事情都喜歡和小秋說,小秋就像一個永遠不會泄密的“垃圾”桶,在吃了她的情緒垃圾之后,小秋總是會溫柔地蹭著她、陪著她,就好像真的聽懂了一樣在試圖安慰她,時間久了,讓她漸漸有些依賴起了對方。 她的手輕輕地在小秋的腦袋上順著毛,動作很是溫柔:“小秋,我最近覺得自己好像是一個壞人……mama已經走了快四年了,可我卻一直舍不得mama,我總覺得只要我能一直記著mama,想念著mama,mama就像是在我們身邊一樣,之前我總是和爸爸吵架,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我總覺得爸爸好快就已經忘記了mama,開始了新生活,這讓我真的很難過?!?/br> 她的眼神里有些失落和難過:“可是時間久了,我也意識到我好像產生了一種錯誤的思想,其實一個人離開了,剩下的人都是要繼續過的,如果換做是我,因為什么原因離開這個世界,我也不會希望爸爸mama一直記掛著我,不能好好的過接下來的日子吧?所以作為爸爸和mama的女兒,我是不是應該要理智的看待,一切的變化呢?” 單靜秋輕聲地嗚咽了一聲,將腦袋在夏梔另一只手上輕輕摩挲著,示意著她的存在。 “所以,我也應該要祝福爸爸,能盡快擁有自己的幸福,找到一個可以陪伴他到老的人對不對?畢竟我總有一天,長大了要離開家,不可能永遠地陪著爸爸?!彼f得很認真,可聲音卻很沉重,“可是小秋你知道嗎?即使是我反復告訴自己,我長大了,我要懂事、我要理智,我不能任性,可我的心里,卻依舊很難接受。” 她說著說著忽然就哭了,眼淚一滴一滴地失控砸在了小秋的毛發之間,要它有的毛被微微沾濕,便深了起來:“可是如果爸爸真的找了新的老婆,我也認可了她,我把她當做我的mama,那mama要怎么辦呢?mama也會難過的吧?”她一聲一聲地,要聽著的人心也跟著收得緊緊,“我很貪心,我不想要我的家進入別的人,我知道這些不對,可我控制不住自己,爸爸是個大人,他很成熟,當年他就已經能放下mama的死,好好的投入新的生活,我接受了,我真的接受了,可是,可不可以給mama留一個位置,不只是在我的心里,也在爸爸的心里……” 不知何時小秋已經站了起來,腦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似乎在向她討一個擁抱一樣,吳夏梔自是順勢伸出手,環住了小秋,嘆息般地說著:“我一直告訴自己不能再這么自私下去了,要記住mama,我自己記住也可以,爸爸以后還有很多年,一個人過也很難過,可我不想讓mama連最后一點名頭都沒有了……我真的好想,她永遠是我的mama,爸爸最愛的老婆……我是不是太傻啦?”她看著空氣,又哭又笑,看起來很是狼狽。 單靜秋一直將自己靠在了女兒的懷中,她能明白這孩子心中的焦慮和掙扎,在夏梔看來,爸爸比她更理智更快速的接受了mama的離開,甚至她覺得爸爸已經忘記了mama,對她來說,那個被人稱為是她的mama,爸爸的老婆的人的位置,是現在mama唯一在這個家存在的證據了,她不想要輕易放手,說自私嗎?也自私,因為她忽略了爸爸的幸福,可說不自私,也不自私,因為她從頭到尾都只是愛著mama,愛著她的家,而不是為了自己有什么想法。 過了好久,吳夏梔才哭了個消停,她擦干了眼淚,尷尬地沖小秋笑了笑,忍不住開起了玩笑:“不好意思小秋,作為jiejie的我,在你面前丟臉了!”她現在也比從前活潑了許多,開起玩笑來一套接一套,然后便哄著小秋一起下床,準備要開始讀書,可她才剛和小秋下床,小秋便一撒沒,這么撒歡式的從房間中狂奔了出去,不見蹤影。 她無奈地笑了笑,倒是沒多說,畢竟這家里頭小秋熟悉得很,想怎么玩就可以怎么玩,可她才剛寫沒多一會,小秋便給她帶來了一份驚人的大禮。 吳夏梔慌張地站了起來,由于站得太猛,直接碰倒了身后的椅子,她目瞪口呆地看著小秋,小秋的嘴巴上咬著一身衣服,熟悉得白底藍色花紋,上頭的寬格子花紋向她清清楚楚地說明了衣服所有人的身份,這是爸爸的睡衣!而此時小秋手腳并用踩著的一堆衣服有大有小,在它的身后延伸出漫長的方向,似乎是被一點一點地扯出來的。 “小秋……你!”吳夏梔忍不住看著小秋便要說,可一看見她無辜的小眼神,所有的責備倒是一句都說不出來,這自家養的寵物,犯了什么錯,都得自己忍著,她只得萬分無奈地將小秋嘴里的睡衣先搶救下來,然后就這么帶著他一路撿,一路走到了爸爸的門前。 可站在這門前,她忽然有些走不進去,說來可能有的人會覺得夸張,但是她在mama死后一次也沒有再踏入過這間房間,房間里頭全都是回憶——小小的她,曾經死皮賴臉的抱著枕頭躺在地上,死活要爸媽接受她的入住,也曾撒歡地跑進去等著mama給自己綁頭花,點點滴滴的記憶,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汪汪!”單靜秋很是無辜地叫喚了一聲,等到吳夏梔把眼光放在它身上之后,便發揮了四條腿的優勢,瞬間闖入,加倍破壞,又從吳誠毅的衣柜里頭脫了一堆的衣服悠閑的跑到門口,自在地把它們放在夏梔的身邊,然后甩了甩腦袋,很是滿意。 吳夏梔頭回懷疑,到底自己家里頭養的是一只土狗,還是一只拆家狂魔哈士奇?如果不是小秋身上天生的黃毛和外觀是個鐵證,沒準她今天就要認定小秋是只二哈了。 她猶豫了片刻,想了想還是走了進去,總得先幫小秋把東西歸位,無論是讓阿姨增加工作量,還是讓爸爸回家了自己收拾,她心里頭都過意不去,只是一進去,她忽然發現一切擺設和從前一樣,只是物是人非,讓她心中傷感平生了許多,還沒往前走兩步,她便將腳步停頓住,出現在她眼前的是大幅的全家福照片,這張照片從前是擺在客廳的沙發墻后頭的,那是他們一家子在她八歲生日時特對去照相館里頭拍的,那上頭她和mama都涂了特別浮夸的正紅色口紅,甚至她的眉毛中間還有個用口紅點的紅點。 她一直以為這張照片是被爸爸拿去什么倉庫或者是壓箱底了,在mama還在的時候,那個位置上掛的是家里親戚送來的一張水墨畫。 她愣神地往前,跟著小秋似乎一蹦一跳的腳步,開始被迫參觀起了這間久違的房間,這張房間中有許多“mama的痕跡”,像是在床右側的那個床頭柜上頭,mama的首飾盒還放在上頭,還有兩邊柜子上面的大大小小的mama照片,要她不知不覺地掉了眼淚。 她是不是,一直都誤會了爸爸? 單靜秋意識到女兒的情緒有些失控,只能繼續破壞了起來,叼起吳誠毅的衣服便是從床這頭跑到那頭,來了場巡回演出,生生地搶回了吳夏梔的注意力。 吳夏梔很是無奈地看著向來溫順的小秋,忽然明白那些總是說寵物讓人又愛又恨的人是什么意思了,這打也舍不得打,罵也舍不得罵,還能怎么辦?她很是無奈地叉腰道:“小秋,你可千萬別鬧了,我先把家里收拾收拾,不然爸爸回來會生氣的?”她故意擠出了個生氣的表情,沖著小秋很是認真的說,可沒一會便破功笑出,被自己的幼稚行為給徹底打敗。 不過她還是想出了對策,分外溫柔地哄著小秋到了門外窩里繼續玩毛球,然后以最快速度沖刺回爸爸房間,一把把門關上,回過身面對一地狼藉的她,只能默默地彎下了腰,辛苦勞作了起來。 她知道爸爸除去睡衣以外其他衣服都是放在自己的衣柜,mama的衣柜在電視的右邊,爸爸的則在左邊,她小時候時常偷偷拿著mama的衣服和高跟鞋,在他們的房間里玩什么變裝游戲,經常搞得一家狼藉,只是現在mama的衣柜里已經空空如也,因為那些衣服都已經送去火化,她低著頭一件一件的撿著衣服,讓自己的思緒自在飛舞。 幸運的是,小秋雖然很鬧騰,可終究只霍霍了一個衣柜,她坐在床上把千辛萬苦撿好的衣服一件一件折好,雖然沒法折得像是mama以前教的那么好看,不過總歸大概整齊,她抱著被小秋拖出來的這一疊衣服到了衣柜前頭,卻有些出了神,小秋生生拉出了一整疊的衣服,而衣服被拉出后,露出的是下頭的東西,下面全都是一張一張的大相框,被小心翼翼地用塑料膜包好,雖然隔著膜看得沒那么清楚,可夏梔依舊能一眼看出是mama的照片,她蹲了下來,一張一張地往下翻,每一張都保護得很好,就連外面的相框都沒有改變。 她不知何時已經掉了眼淚,怔怔地把衣服放在了上頭,然后一把把衣柜關上,明明是把衣柜關上,她卻覺得自己心里頭的那門已經偷偷地打開了。 而現在,手頭要放地只剩下一件睡衣,而這睡衣也是受到小秋重點寵愛的,還好上頭沒沾上什么口水。 爸爸房間只有一張l形狀的長條桌子,靠墻擺放,其中長的那邊是他用來辦公的,短的那截則是用來放一些皮帶、睡衣之類隨手要用的衣服東西的,她將睡衣拿了過去,小心翼翼地整了整衣服角,然后放平在那,就在這眼神一掃之間,她一眼看到了位于電腦側后邊的照片,那兒的照片有好幾張,可擺在最前頭的是爸爸和mama的合照。 她伸出手,將照片拿了起來,她記得這張照片,跟著他們家從老家到這,按照爸爸的說法是,那可是她還沒有出現的時候就有的照片,也記載著爸爸和mama的戀愛歷史,她往后頭翻,這張照片后頭還站著兩個相框,一張是爸爸和mama的婚紗照,一張是兩人“蜜月”,當然這也是爸爸瞎說的,mama早說了,那只是,兩人第一次一起出去旅游,爸爸后來聽過了時興的詞,才硬把這些安在上頭,而貼著墻在最后的,才是她們一家三口的合照。 吳夏梔破涕而笑,沒忍住便笑罵說:“老爸,你真是太幼稚了!”可眼淚越掉越兇,照片上頭一點灰塵都沒有,和旁邊邊角上的灰塵形成了鮮明對比,雖然家里頭請了阿姨,但是爸爸總也不讓阿姨進來幫忙打掃,而這些沒有落上灰塵的照片…… 她把照片輕輕地放回了原位,擺回了之前的樣子,只是有些手癢,很想把全家福擺在前頭,可還是沒有動,她認真看著照片上頭又年輕又愛笑的mama,輕聲說:“mama,我好像誤會爸爸了很久很久……你和我說過,做錯了事情要改正,我會好好地改,不要讓這個過錯變成永遠不變的,你放心?!?/br> 吳夏梔走出門的腳步分外輕快,她出了爸爸房間便回身輕輕地把門掩,外頭的小秋已經玩厭了毛球,此時正在沖著那個她買回來的小豬佩奇拳打腳踢,她忍不住湊了過去,輕輕地摸了小秋一把,在心里頭說了聲謝謝。 雖然小秋是個破壞王,可壞有壞著,她忽然從那股死胡同里頭跑了出來。 “我先去做作業啦!小秋你好好玩。”她帶著笑同小秋說了一聲,便回房間做起了作業。 單靜秋在女兒身后歪了歪腦袋,忍不住用那張“單純”臉努力做出了一副高深莫測的表情,畢竟她可是深藏功與名的最佳助攻。 她忍不住在心中輕輕地哼起了小時候學的那首《學習雷鋒好榜樣》。 沒事,女兒,叫我紅領巾就行! …… 晚上吳誠毅又是準時回了家,和女兒一起用過了飯后,他便準備去和小秋一起玩耍,可他還沒離開,就被女兒在身后一下叫住。 “爸,你能不能等下給我點時間,我有事情想要和你說……”吳夏梔說得認真。 “行?!眳钦\毅答應得干凈利落,可誰都不知道他腦中一下飄過了一萬個猜測。 該不會女兒早戀了吧?還是新聞里頭報的校園暴力?學習跟不上來想要轉學?或者是和老李家小孩一樣覺得高考壓力太大想要出國?……他腦中轉過的猜測無數,可臉上的表情依舊一動不動。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故事這兩章就能結束了,調節一下大家的心情~ 話說最后這個部分來自于我朋友情真意切的吐槽,她告訴我她的親媽,那天她在他們隔壁單位的宣傳文章那邊找到了一張大合照,里頭有他的表弟,然后就直接把整張照片截圖發給了他媽 就在他接個電話的功夫,她mama已經經歷了“這里頭有你的男朋友?”“還是你的前男友?”“你們單位要和他們單位聯誼?”“還是你有喜歡的對象想讓mama努力幫忙牽線介紹?”……等等一系列猜測,而且她mama全都是發的那種二十幾秒的語音,我同學打完電話給我截了張圖,全都語音,她一條條聽完了以后幾乎都要吐血了——論父母的腦洞究竟有多可怕2333 第171章 忠犬小秋的一生(四) 客廳天花板上掛著的好看水晶燈灑落出金黃色的光, 讓這一屋子似乎也染上了暖洋洋的氣息,客廳之中的長沙發上, 坐著一對父女,而在腳邊的地毯上, 有一只狗正耷拉著腦袋懶洋洋地趴著,整個屋子洋溢著安逸的氛圍。 “怎么了?夏梔,你不是說找爸爸有事情嗎?”吳誠毅看著女兒, 剛剛吃完飯之后, 他便在客廳里一邊和小秋玩一邊等女兒用餐,好不容易等到夏梔吃完了之后, 她走過來坐在旁邊的位置上卻滿是局促不安, 一句話不吭,倒是讓吳誠毅心里頭更是擔心。 “爸……”吳夏梔輕聲地喊了聲爸爸的名字,只能先把眼睛落在下頭的小秋身上,小秋好像感覺到她的不自在,忽然站了起來, 抖了抖毛, 將腦袋在她的腳上蹭了蹭, 把小腦袋放在了她的膝蓋上頭, 就像是個在撒嬌的孩子,她伸出手輕輕地摸了摸小秋的腦袋, 就像是忽然充電完畢一般抖擻起了精神。 她身體往爸爸那頭一側,面向著父親,深呼吸了一下后終于開了口:“爸, mama已經離開了我們好些年了,我們也很久沒有這樣靠在一起說說話了,今天我們都有空,想要趁現在聊一聊?!?/br> “聊什么?”吳誠毅有些怔忪,往日里一家三口坐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語的場景還歷歷在目,妻子走了多久,他就有多久和女兒之間只有爭吵沒有溝通,是啊,很久了,太久了。 “爸,你想mama嗎?”千言萬語在心中,可吳夏梔問出的話卻是這一句,她看著爸爸的眼神很認真,好像只要看得夠認真,就能透過眼神看到內心,“我很想mama,我真的很想?!彼难蹨I又出來了,輕輕一眨眼,就一滴一滴地落了下來。 吳誠毅被問得一怔,他的手不知在何時已經悄悄地握緊,眼神中也染上了傷感的神色,怎么會不想呢?只是他是一家之主,誰都能倒下,他不能倒下,他不止不能倒下,他還要帶著夏梔一直往前。 可能是此時的氣氛太溫馨,也許是女兒這段時間來改變了太多,就像一夜之間長大了,要他忍不住地就有些想傾訴,亦或是這段時間他壓抑在內心深處的東西太多太多,在這個時候,就像是大壩開了口,所有的情緒終于奔涌而出。 “怎么會不想呢?”他的聲音不大,就像是一聲嘆息一樣轉瞬即逝,“我每天都很想你mama,沒有一天不想的,我和她在一起二十年啊,不是二十天,是二十年,怎么會不想呢?” 他微微后仰靠在沙發上,眼神沒有落點:“你mama是個很好很好的人,對于我來說也很重要,在我最艱難的時候,她陪伴在我的身邊,在我忽然暴富,意氣風發的時候,她也陪我糾正心態,她是我的家,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人,你說,怎么會不想呢?” 吳夏梔聽著爸爸的話,心里頭忍不住滿是酸澀,她忍不住直接站了起來,認真地看著爸爸,這幾年來,她沒有認真的看過爸爸,竟不知道爸爸在何時,消瘦了,頭發也少了,臉上慢慢有了歲月的痕跡。 她說得有些沒有邏輯,只是茫然地想把內心所有的疑問問出:“那為什么那時候我難過你不許我難過呢?家里的照片你為什么要藏起來呢?又為什么每次咱們去給mama掃墓的時候,你看起來都不是很難過呢?”她一聲一聲地問著,在意識到自己有些質問之后,趕忙解釋,“爸,我不是質問你,也不是頂撞你,我只是,我只是不明白?!?/br> 是的,不明白。 吳夏梔直到此刻,依舊不能明白,明明爸爸和她一樣舍不得mama,卻為什么還要營造出一種對他來說,mama已經是過去式的表象?讓她很痛苦,甚至很責怪爸爸,覺得他輕易地就背棄了mam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