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節
許佳佳背著包走得挺快,校園很大,按理來說單單從教室走到門口也是一段不短的距離了,不過這對于農村出身自小干農活的她一點也不成問題,反倒是覺得像是放松一樣,一邊走著一邊嘴里念念有詞地背著課文,這是她近來一直在背的一篇英文演講稿,記得差不多了,到念出來的時候還差上一著。 許佳佳和mama租的房子在離首都大學距離有些的一個小民房,狹窄得很,甚至還長得就“破破爛爛”,空間小到讓人老感覺逼人,不過同住在那的其他戶人家不同,單靜秋早就把小房子折騰得挺整齊,收納得也很好,只要一繞過巷子進了屋,就會覺得亮堂了起來,每次背著包往家去,她就忍不住心里有點激動,跑得挺快,可還沒到家門,她就看到家門口現在正放著的一輛挺新的自行車,用鐵鏈條子和門口的鐵柱纏繞在一起,這也是怕被偷的土辦法了。 又來了。 她墊著腳跳過那些有些臟污的污水坑,一下進了里面,還沒進堂屋呢,就聽到里頭的聲音,是個有些年紀的男聲,說得挺急切:“單同志,這您就再翻一本,我們這眼看著挺急,前頭聽說你譯了本法語原著,我們這便也跑來想要辛苦你一下,上回我們按著英譯本翻的那本,挺多教授說文里有些邏輯問題……” 而后跟著的便是許佳佳最熟悉地mama的聲音:“老許同志,這不是我不肯幫忙,你說這眼看著我女兒放假了,我就想好好陪陪女兒……再說了,這法語我也是自學的,你們也不要太相信我,我哪能行呢!” 許佳佳一下越過了門簾,果然一眼看到了正在堂屋中商量事情的人,坐在左邊椅子上的是出版社的老許,前頭放著幾本書,眼神正急切地看著單靜秋,連放在面前的水都一口沒動過。而坐在右邊椅子上的正是許佳佳的mama,單靜秋,她也皺著眉頭,正在把書往老許那邊推。 她忍不住在心里又是驕傲又是嘆氣,她和周梅說的那個“有天賦的人很多”確實不是什么謙辭,而是確有其人,這個人就在眼前,正是她的親媽。 當初和mama一起上了首都,她功課有些吃力,原本有些委頓,可單靜秋只是每天每天地陪著女兒看書,時不時地還要許佳佳幫著借幾本書來,可這么學著學著,許佳佳便愕然地發現母親就如一日千里一般,起碼在書面上,半點都沒有問題了,就像當初陪著念高中課本時,就從某一天,便由她教mama變成了mama教她。 也正是在單靜秋的細心輔導和鼓勵下,她才越發能堅定的學習下去,可這么學著學著,家里也慢慢地有了些余錢。 開始是mama從學校圖書館看了本俄語原本,對照著同樣從學校里借出來的翻譯本,發覺似乎有些地方翻譯得不太適宜,便按照上面出版社的地址投了封信過去,原本只是嘗試著投遞一下,卻沒想到一下被出版社看中,對方直接就讓老許騎著這輛自行車上了門,誰讓十年之間國內的好幾個翻譯人才一下流逝得差不多了,倒是要原本就賴著翻譯為生的出版社好一陣吃力,雖然國內還有些大手依舊堅持在第一線,可畢竟年紀大了,精力大不如前,翻譯又是精益求精,慢工出細活,要他們等得心急火燎的。 許佳佳便這么看著自家mama從和她一起上城,面對外語同樣束手無策,這么一日一日地,甚至翻譯起了書籍,這要讓她更是振奮了起來,愈發努力地讀書了起來,而心底全都是對mama的崇拜。 “佳佳回來了!”老許客氣得很,一看到許佳佳眼睛便是一亮,高聲喊著,他們出版社的另一個供稿人正是許佳佳學院里的副院長,他已經憑借著這股關系從單靜秋那“騙”了好幾份稿子! 單靜秋也笑開了花,看著女兒便直招手:“怎么回來都不吭一聲地,辛苦了吧!別累壞了!”一下就站了起來,把站在那的許佳佳也拉過來你一并坐下。 說時遲,那時快,老許一看單靜秋這一站,一點都看不出年紀,腿腳很靈便,直接竄了出去,只留下桌上的書和話:“單同志,我這書就留在這了,我也不打攪你們母女倆說話了!沒事沒事,我下個月再來和你拿稿子??!”隨著這話沒個影子,外頭便是“叮鈴叮鈴”地自行車撥鈴聲,一下便沒了蹤影。 許佳佳茫然地眼神在書和母親之間打轉,直接笑了出聲,這老許又干了這種先斬后奏的事情,單靜秋也無奈地笑笑,不過她倒是沒有非拒絕不可,只是原本想休息日更多陪陪女兒。 她收著書,側著身話里帶著些無奈對女兒吐槽著:“你說這老許,成天就知道用他的那些個小心思!要不是他老叫人多多照顧你,我就把他連書都丟出去!” 許佳佳噗嗤地就笑了,畢竟自家母親可是自小干農活,而這老許瘦弱得很,一副文弱書生樣子,肯定敵不過mama的力氣,只是這丟出去倒是有些夸張,她只當母親是在逗趣。 “對了,佳佳你買東西回來了嗎?”單靜秋忽地一抬眼,便往許佳佳那問,雖然家里條件有改善,但也還沒有突飛猛進,從不搞浪費那一套,都是買多少吃多少,再說了,哪怕想要奢侈浪費,也得要有票證啊,沒有票證只能到現在稍微管得不嚴的黑市里買點,雖說管得不嚴,每次還是得小心翼翼。 mama這一提醒,許佳佳才反應過來自己又忘了買東西的事情,放下了包拍了拍自己腦袋,便也像是老許一樣如一陣風刮過般跑了,只留下句:“我現在去買!”便不見了個蹤影。 單靜秋收拾著家里,嘴角掛著笑,其實這買菜,倒不只是想要使喚女兒,還是門特殊的訓練。 這年頭的副食店、rou店,基本上都是僧多粥少,雖然說什么憑票購物,但是也要這物品供應充足,每回去買點東西,都要好好地來一番你爭我搶,更別說時常還要遇到店員的冷眼色了,在村里這些事基本都是單靜秋處理,許佳佳從另一個角度來看,也算是不知世事了,所以單靜秋一發覺女兒有些溫和、怕生的毛病,便起了這心思。 頭回去買雞蛋的許佳佳帶了空空的籃子去,又帶了空空的籃子回來,面對著眾人那陌生的口音,絲毫不往她這關照的眼神,她只得窘迫地回了家,然后在單靜秋的帶領下又殺了過去一次。 就這么一次、兩次,漸漸地許佳佳甚至還敢厚著臉問問店員有沒有什么“貨損”、便宜的東西能買回來的,就連黑市都去過幾回,有這么個鍛煉渠道,久了她也就漸漸地敢在陌生人面前說話了。 “媽,我回來了!”許佳佳一把掀開門簾,露出了由于跑得很快有些紅撲撲的臉,眼睛撲閃著,沖著單靜秋直炫耀:“今個兒東西多,我買了倆磕破的蛋,和幾個好的,還買了一把菜、而且還搶到了一塊肥rou呢!得虧今天消息沒出去,他們都不知道……”她一邊說著一邊將買回來的東西一樣樣地從籃子里掏出來,如數家珍般地,嘚瑟得很,露出了點驕傲的神色。 單靜秋只是這么溫潤地看著女兒,她每說一句便點點頭,說話間很是肯定。 …… 二十五年后。 麻將館里搓著麻將的聲音很大,全都是互相碰撞發出的聲音,和人們說話的聲音混雜在一起顯得分外地吵人。 在館前頭放著一個不大的彩色電視,此時正在播放著晚間新聞,隨著主持人的介紹畫面一切,出現在電視屏幕上的是一個穿著正裝西服,坐在臺上,面對眾多的話筒從容說話的女人。 新聞主持人的解說還在繼續:“我國外交部發言人許佳佳在21日在首都舉行的例行記者會上,代表我國就西方各國發布的人權白皮書作出了回應……” 畫面里許佳佳剛開了口,說出的話字正腔圓,勾起的嘴角帶著笑,看起來親近卻又有距離感,她的聲音很好聽:“就前幾日,西方各國發布了就我國人權情況的白皮書……” …… “一蘭,輪到你了,你在干嘛呢?”正熱火朝天打著麻將的王大姐不滿地用手肘撞了撞在發呆的劉一蘭,神色有些不滿,順著她的眼神看去,撇了撇嘴便說:“這十年前我頭回看電視就老看到她了,過了十年,她倒是一變不變的,要是我們能這樣,我老公哪會出去找什么糟心狐媚子呢!你說對吧一蘭!” 劉一蘭被這么一撞,才晃過了神,下意識地也不看,就這么摸了張牌出了出去,呆滯地應了聲:“是啊……”卻又忍不住心里全是感慨。 當初她南下,可不是再做了那大老板的小三,她直接看中了當年她記憶里的那幾個后來發家的大人物,只要功夫下的深、鐵杵也能磨成針,才沒多久,她便也嫁給了其中一個,對方當然是順著她的心意發家致富,這幾年來她也算花了不少錢,過上了富婆的生活,只是年紀漸漸大了,成了個黃臉婆,丈夫也找了個小情人,還好她把著寶貝兒子,地位依舊是不可動搖。 她回過村子里很多次,也給了劉父和劉母不少錢,當然她丈夫后來發家后是看不上貧困的三角村的,只給些錢,也不讓兒子跟著回去,她在村子里就像個散財童子一樣,捐了不少,感覺只有這樣才能找到這所謂的成就感。 畢竟她什么也比不上“她”,只能靠這點兒錢了。 劉一蘭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告訴自己,這輩子她有吃有喝,過上了上輩子沒享受過的真·富太的生活,衣食無憂地,不用怎么努力,便能坐在家里數錢,哪里會比人差呢? 可眼看著上輩子過不好的許佳佳,這輩子聽說在學校里讀的挺好,后來還被國家送出去留學,再后來,她再看到許佳佳便都是在電視上了,只是她看的是電視上的新聞發言人,許佳佳估計都不知道把她給忘到哪里去了吧? 至于林大勇,還是和許佳佳走到了一起,雖然和上輩子的軌跡不太一樣,劉一蘭特對打聽過,這林大勇啊,不像是上輩子一直在部隊里,還去讀了什么大學,那時候要劉一蘭心里好一陣酸,覺得對方是選來選去選了個沒眼光的老婆,逼著他去讀什么沒必要的破書,當然那時候無從質疑的她只能冷眼看著對方能有什么“好出息”,可后來她卻發現林大勇是節節高升,直接留在了首都,雖說不做官了,但好歹還是個什么大學的領導,雖然沒什么錢,但是說出去肯定好聽,這結果要她那陣子好一個沮喪。 她唯一能比上的估計也就是曾榮之了,畢竟她可不像是許佳佳那么懦弱,她上曾榮之學校那鬧了好幾輪,從曾榮之那壓榨來了不少錢,花了一小點在那收買了個學生,只要聽說曾榮之又騙了個姑娘就死命寫信去賣慘。 聽說他們整個大學里都知道有這么一個曾榮之,拋妻棄子,雖然曾榮之怎么辯解沒有孩子、沒有同房,都無濟于事了,至于原本曾榮之后來爭取到的留校任職機會也不了了之了,聽說只是到外頭找了個不上不下的工作,和上輩子差得遠了,他想要有的家室背景優秀的媳婦,也從來沒能看上他,一直到三十好幾,才到郊區那去尋了個對象,哪里還敢計較什么,只能這么悶著過日子,聽說過得很是不好,這讓劉一蘭心里很是快意。 “一蘭,你家那個,現在怎么樣了!”王大姐又喚了聲劉一蘭,她們這桌四個都是什么太太聯盟,換句話說都是丈夫在外面找了小情人的苦命女人,在這里也就只能打打牌。 劉一蘭冷著臉,手上又摸了張牌,回道:“他已經搬出去住了,我反正和兒子在一塊,總也不會越過我去!只是他成天為了那女人不知道花了多少錢,這錢肯定是拿不回來了,只能是花錢消災!” 她再次告訴了自己一遍,她只要有錢就可以了,才能平復下內心深處蒸騰而起的恐懼和憤怒,雖說她也存了一些錢,可她已經花上了癮,現在要讓她節衣縮食,過起以前的日子,不如直接把她打死拉倒!所以哪怕是對自己的丈夫沒什么留戀,她也得緊緊地把住對方,不能離開,已經沒有了獨自生活的能力。 電視上許佳佳的發言才剛說完,正在回應這記者們的提問,她神色自若,沒有半點動搖。 劉一蘭忍不住又把眼睛放過去,似乎回憶起當年那對母女,特別堅定地看著她,對她說考大學、去城里,只是靠著許佳佳也可以,那時她只覺得這是笑話,可時過境遷,歲月證明了誰是笑話。 她苦笑地扯了扯嘴角,她重活了一輩子,選擇了靠著別人活、靠著別人過上好日子,畢竟這是“捷徑”,那時嗤笑、不屑許佳佳的努力、異想天開的她,到底是走了捷徑,還是走了彎路呢? …… 單靜秋正躺在長椅上,隨著搖搖晃晃聽著電視上的聲音,雖然女兒不需要什么收視率支持,但是每次只要許佳佳出現在電視上她都會準點準時的報道,看看女兒這次表現得如何。 當年她還以為佳佳會繼承她的“衣缽”,做個翻譯之類的,可哪想這孩子還沒出國,又是在首都,了解到了許多國家形勢的變化,漸漸地動搖了自己的心,后來公費留學學的便是國際關系,等回來的時候直接進了外交部,后來甚至成了外交部的發言人。 單靜秋還記得,那孩子眼睛閃著光地沖她說:“我想要靠我的能力為國家做點事,翻譯很多人都可以,可我想要做的是別人也許比不上、替代不了我的事情!” 那時看著自己孩子再次“異想天開”的時候,單靜秋絲毫沒有反對,只是輕輕地拍了拍女兒的腦袋,笑著沖她說了句:“那你就去飛吧!mama一直都相信你。”當年說些外語什么的,只不過是發覺女兒在文科類更有些天賦,也知道這年頭這專業還行,便引著女兒往這發展一下,卻不知,最后竟然造就了一個從農村出來的“赤腳”發言人。 單靜秋就這么眼看著這孩子在她的相信下,依靠著自己的努力,異想天開地學習、高考、進大學、出國留學,最后成了那個可以代表著國家在外交上發言、絲毫不怯場、鎮定自若的女孩。 …… “外婆,電視上說咱家了呢!”就像當初的許佳佳一樣,她和林大勇的孩子林茂也總是風風火火,這么沖來沖去,一下竄到了單靜秋的身邊,這孩子才剛高中畢業,已經抽條得厲害,唯一的缺點就是連許佳佳都中和不了的黑黝黝皮膚,想當初單靜秋還以為自家女婿是曬的,卻不想原來是“純天然”。 “怎么說的?”單靜秋一看到孫子出現便也笑著看過去,不過懶洋洋的她躺在那叫一個一動不動。 林茂蹲在了奶奶的躺椅旁邊,往電視就是一搗鼓,一下把臺給切換了,里頭播放的是一個紀錄片,是前頭首都電視臺為了宣傳這些為了國家做出巨大貢獻的人物而拍攝的。 電視里已經播到了一半,主持人正在對著對面的許佳佳進行著訪談。 “我們事先了解到,您的母親正是在翻譯界翻譯了諸多著作的單靜秋女士,而丈夫則是目前國內國防大學的副校長,可以說你們一家都是非常成功的人……您在您的成功路上有什么經驗想要分享給大家嗎?” 許佳佳思考了片刻:“那我想,一定是相信沒有不可以、沒有不可能……曾經我總認為我什么都做不到,一旦看見能做到的人就會忍不住羨慕、崇拜……可到了后來,在mama的鼓勵下,我發覺到原來我也可以,我不用等著別人成就,我自己也有成就自己的機會……到了這時候,我看到別人的成就,雖然同樣帶著崇拜,可這份崇拜和以前已經全然不同了……” “我想,相信自己也不賴,也許我沒那么差,甚至還挺不錯的?!?/br> 主持人覺得許佳佳說的都是謙辭,笑得厲害,直說對方太謙虛了。 可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眼前此時成熟、有氣質的女人,曾經是個崇拜著別人、向往著別人,從不覺得自己可以做到的稚嫩女孩,還好,她最后相信自己,也終于做到了。 “外婆,我同學都說我們家超厲害的呢!你翻譯了好多書,mama天天在電視上頭,爸爸聽說以前也沒讀書,和mama在一起以后才拼了命的努力,轉業去讀書,后來還考了博士,留在學校教書,不過都說長江后浪推前浪,以后我這個后浪也會起來的!”林茂說得眉飛色舞,在外婆面前自是絲毫不掩蓋,挑著眉便道。 單靜秋只是輕輕地拍著小孫子的手,也笑著說:“就像相信你媽一樣,我也相信,你很優秀,你很棒?!?/br> 當初初到這個世界的她,也未曾想過原來那個曾經被人騙著抑郁在家里,不怎么出門的女孩,原來身體里有這么大的能量。 第116章 我們家的征途是星辰大海(一) 單靜秋輕輕地眨了眨眼, 能感覺到身子渾身無力的感覺,有些虛, 耳畔邊傳來了嬰兒的哭聲,一陣又一陣地, 將她從沉沉的夢境中一下喚醒。 她睜開眼,環顧四周,是在屋子里, 裝潢是以銀色和白色為主的, 頭頂呈現漂亮的弧線形狀,上頭是一整面的單向玻璃, 能清楚的看到外面的場景, 可外面看不到里頭,她一眼能看到外頭此時正是白天,可那點陽光卻一點也不刺眼,倒是要她驚嘆了一番未來的科技。 許是由于天賦,她的耳朵異常的敏銳。 就像此刻, 她能聽到不知道從何處傳來的跑步聲, 腳步踩在地板上, 頻率挺快, 聲音也挺響,但可能由于人輕, 倒是不會刺耳,沒一會,她便聽到了那扇指紋門被解鎖的聲音, 機械的“滴滴——”聲響起,門便隨之滑動打開。 她努力眨眨眼驅散此刻的困意,往那頭一看,出現在門框那的是個小女孩,抱著一個長耳白色兔子玩偶,頭上的頭發有些亂,眼眶紅紅地,怯生生地往里頭看著。 這是她的女兒。 隨著意識的逐步清醒,單靜秋感覺到莫名的力量涌了回來,她笑了笑,抬高了手往門那頭招了招,只是輕聲地呼喚道:“阿月,來mama這?!?/br> 單月原來卡在門那不敢移動的樣子一瞬間蕩然無存,聽到母親召喚的她眼神一亮,直接往床這頭沖刺了過來,只是已經稍微有些懂事的她曉得mama此時身體不好,哪敢碰到mama,只是離著mama床邊還有些距離的地方便停住了腳步,臉色有些白,擔心地便問:“mama,你好些了嗎?我很乖,我只是好擔心你,所以才偷偷來看你的!”想起自己是偷偷背著管家跑來的,她便忍不住有些心虛。 “怎么不上來陪mama呢?”單靜秋再次抬起手往孩子方向又招了招,聲音很是輕柔,“過來陪陪mama?!?/br> 再次得到mama召喚的她總算能把管家爺爺吩咐的那些什么離mama遠點的囑咐丟在腦后,繞到床的那一側,脫了鞋子便小心翼翼地爬到了床上,而后一點一點地蹭到了mama的身邊,她剛剛看到了mama的臉色可不好了,嘴唇白白的,就像以前生病的樣子,學校里的同學說過了,生小弟弟小meimei是最危險的,不能吵了mama,已經打聽了無數人的單月很是小心。 忽地,她耳朵也跟著聲音動了動,剛剛全部心神都掛在mama身上的她,沒有聽到好不容易消停了點的嬰兒哭聲,可這下一安靜下來,那又重振旗鼓的嬰兒哭聲讓她怎么忽略也忽略不了了,睜大了眼左看右看,看不懂蹤影,張大了眼睛便往mama那去問:“mama,是meimei在哭嗎!”她說得很擔心,不知道要如何是好,手在娃娃上揉來揉去,似乎正在對這小兔子施加什么過分的懲罰,只看手上動作都能感受到小姑娘心里的糾結擔心。 她聽人說了,mama給她生了個小meimei,只是管家他們誰也不愿意放她進來,只說她還小,可現在聽到meimei哭聲的她感覺心也跟著一抽一抽的,擔心得不行。 單靜秋伸出手,在床頭的按鈕那按了幾下,便從旁邊看似墻壁,實則是一面墻的地方浮出了巨大的手柄,上頭的是個圓形的保溫艙,里頭此刻正躺著個小嬰兒,還在哭著,臉跟著紅撲撲的,只是半點眼淚都沒有,小拳頭握得緊緊,跟著哭聲上下起伏著,頭上的頭發還不算多,此時都塌在了腦袋上,但是一看就覺得很軟,讓人忍不住想去觸摸看看。 這是基于未來科技的嬰兒保溫艙,自帶營養液、喂食、保溫、監測、報警燈多功能,也避免了不擅長育兒的父母由于育兒造成了巨大的傷害,這對于單靜秋也算是走了一回作弊之路,否則她估計連休息都休息不好。 “mama,meimei在哭呢!”單月擔心極了,湊了過去,能透過被隔開的透明隔板看到里面的meimei,手小小的,握得緊緊的,好像很有力氣,隨著哭鬧還時不時地蹬蹬腿,就像是一只小貓咪……不對,單月搖了搖頭,這可是她meimei,哪會像個小貓咪呢。 “你要不要哄哄她,mama!”她憂心如焚,meimei的哭聲幾乎把她哭得心都軟了,想伸手去摸,卻摸不過這隔板,要她一下就站了起來,心急火燎。 單靜秋被女兒的激動逗得失笑出聲,伸出手拍了拍這激動的孩子,笑著便說:“你別看你meimei現在哭得厲害,你認真一看,她在假哭呢!只是希望引起我們的注意力,她啊,就和你小時候一個模樣,生怕我們不理她呢!”引導著單月冷靜下來看看里頭的小女兒,單靜秋又繼續說道:“不信你等一會,沒人理她,她就馬上停了!” “誒!”單月驚訝地張大了嘴,愣愣地把眼神緊緊地盯在剛出生的寶貝meimei身上,一動不動地,生怕錯過對方的一點變化,可的確像是mama說的,meimei雖然哭得聲音很大、臉都紅了,可分明是干嚎,只見哭聲不見落淚的,小臉蛋干得一滴眼淚都沒有! 更夸張的是,meimei才哭了沒一會,發覺沒人理會的她緊接著又中場休息了,就像變臉一樣瞬間地變得平和,伸出手就往嘴巴旁送,胸膛一鼓一鼓地,分外安寧。 她皺著眉頭忍不住沖著mama便說:“meimei真是個大騙子!”感覺自己被欺騙了感情的單月有些委屈地把嘴巴撅得老高,幾乎能掛油瓶上去了。 單靜秋被單月的可愛舉止給逗笑了,調笑地便說:“可我們月月小時候也是這樣呀!就和meimei一樣天天演戲,那時mama還不懂,每次只要你一哭就急得不行,跑來跑去的,結果到了后來才發現原來是被騙了呢!” “我才不會呢!”一聽mama這話,單月立刻把腦袋搖得就像撥浪鼓,還配合上手部的瘋狂搖擺動作,怎么就是不肯承認,“mama騙人!我小時候肯定很乖的,是meimei太調皮了!” “是嗎?”單靜秋被這在面前叉著腰皺眉的女兒給逗笑了,從綁在手上的智腦那調出了幾張照片和視頻,里頭的是單月小時候管家拍下的場景,她一點播放便投影在了單月面前,單靜秋還挺貼心,一邊播放一邊配上了解說: “mama看到meimei的時候可嚇了一跳,長得跟我們月月真是一模一樣,而且這性子也是一模一樣,不信我們月月就看看照片,看是mama騙你,還是你真的皮!” 單月瞪大了眼,眼神不斷地在照片和meimei間來回逡巡,她能看出照片拍攝的背景和此時有些差異,可上面的小嬰兒和眼前的meimei長得沒有什么區別,幾乎可以說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尤其是mama播放的那個小視頻里,干嚎不掉眼淚的樣子,也和自己一模一樣! 原來,meimei真的和她一樣,就像別人說得雙胞胎一樣,讓她忍不住地想要傻笑。 想起mama說得那些不乖、假哭的話,她雖然還想否認,可面對mama擺出的“鐵證”終于是承認了,但此時她心底卻寫滿了興奮,把臉貼在meimei的保溫艙外頭,絲毫不顧及自己的臉蛋已經被貼在那成了餅,沖著那里頭笑開了花,便說道:“meimei你好,第一次見面!我是你的jiejie!” 似乎有些害羞,她不敢看著meimei,聲音有些興奮又壓低了地說了一句:“你快點長大,等你出來了jiejie陪你玩,我會保護你的!” 單靜秋被單月稚嫩的保證給逗笑,忍不住溫柔地又摸摸這孩子,臉上的笑一刻也沒有放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