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
出發日期的前一天晚上, 吃完晚飯,秦佳慧幫著阮軟在房間里收拾行李。 秦佳慧一邊把疊好的衣服往行李箱里放,一邊問她:“真沒跟廖先生說嗎?” 阮軟搖搖頭,“他會管我的?!?/br> 阮軟帶的衣服都是些利索方便的t恤牛仔褲,還有運動平底鞋。到了那種地方,她不可能穿裙子或者高跟鞋之類的做事。 秦佳慧幫她把衣服放好,心里不怎么踏實,思慮來思慮去, 還是跟她說了句:“軟軟, 要不你還是跟他說一聲吧,等到明天他回來突然發現你不在家了……” 下面的話秦佳慧沒說下去,她總覺得這件事瞞著廖祁生不好。雖然兩個人還只是談戀愛階段,但有事還是告知一下對方比較好。 阮軟大約知道秦佳慧在想什么,她把提前買好的一些書往行李箱里放, “那我等會再看看吧。” 而廖祁生沒讓她等會,阮軟這話剛說完,就聽見房間的門嘎噠一聲開了。 聽到門鎖的聲音,阮軟和秦佳慧一起轉頭去看,只見阮宇伸了頭進來。他伸著頭在門縫里往里看了看沒說話,然后回過頭去,跟身后的人說:“jiejie和mama在收拾東西?!?/br> 秦佳慧從行李箱邊站起來,阮軟還蹲著,房門打開,見到廖祁生站在外面。 看到阮軟的行李箱,他站在門外沒有情緒地問:“收拾東西做什么?” 阮軟愣了愣,把手里的一包牛rou干放進行李箱里,站起身來??粗纹钌€沒說出話來,又聽他問:“阮宇說你要去大山里,是真的?” 阮宇大嘴巴先跟他說了,也就沒什么遮遮掩掩的了,阮軟沖他點頭,“嗯?!?/br> 廖祁生臉上還是沒什么表情,也不往房間里走。 他看著阮軟,好半天才輕聲開口:“不準去。” 阮軟不喜歡他這樣的態度,雖然語氣上不強硬,但就是在管她。 她看著他,語氣也不硬,“都說好了安排好了?!?/br> 廖祁生讓自己看起來平靜,言辭簡單:“拒絕?!?/br> 秦佳慧和阮宇都在看著他們,阮軟抿抿唇,走到門邊拉起廖祁生的胳膊,拉他出去。 拉到沒人的地方,她停下來看著廖祁生,輕聲跟他解釋,“都說好了安排好了,不好拒絕的……” 廖祁生輕呼口氣,“你知道你去的地方什么樣?” “不知道?!比钴浛粗J真地回答,“所以才想去看看。” 廖祁生眉心微蹙,“臨市車展那晚的事,你忘了?” “這次不是我一個人啊?!比钴浝^續解釋,“他們支教的有一個團隊,是組織好的,有有經驗的人領頭。” 雖然語氣很軟,廖祁生也聽出了她的堅持,看起來是鐵了心要去的。 眉心蹙起來的疙瘩更大了一點,他有了點情緒:“為什么這么不聽話?” 阮軟的目光迎著他,語氣稍微硬起來,“上輩子……聽的太多了?!?/br> 這種不受控制的感覺,讓廖祁生微微煩躁。 他目光認真,還在試圖改變她的想法,“軟軟,你現在在走極端。” “我沒有?!比钴浝^續堅持,“我只是想做點有意義的事。” “事情沒你想的那么簡單?!绷纹钌Z氣有點重起來,“你認為的有意義,可能一點意義都沒有?!?/br> 阮軟低下頭來,不再說話。 廖祁生看著她的樣子,收收自己情緒,“我的話沒用,你必須去,是嗎?” 阮軟看著麻布拖鞋上的細碎條紋,不抬頭,半天開口應:“嗯。” 她的態度很明確且堅決,廖祁生沒再說什么,悶悶吸口氣,然后轉身上樓去了。 廖祁生走后,阮軟在原地又站了一會,然后微微耷拉著腦袋回了房間。 這是她和廖祁生第一次鬧矛盾,也可以說是吵架,感覺并不好。 她回到房間,去把還沒整理好的東西繼續整理好,往行李箱里裝。 秦佳慧坐在床沿上,看出來她情緒不好,柔聲開口:“軟軟,要不算了,別去了吧。” “可是我主動接受下了這個任務,到這個時候才說不去,有點太不負責任了?!比钴浺稽c點收拾東西,“要是早說的話,社長那邊還可以安排別人去?!?/br> 秦佳慧最是拿不了主意的人,左右為難的事情讓她覺得頭疼。 她看阮軟沒有松口的意思,只好繼續幫她收拾行李。行李除了換洗的衣物,還有一些書本零食,都是阮軟買了打算帶去山里的。再貴的東西她買不了多少,只能盡量帶一些自己負擔得起的。 行李收拾好,行李箱放到墻邊,燈一關便糊成一團矮矮胖胖的黑影。 阮軟躺在床上,聽著秦佳慧跟她嘮叨,一個人出去一定要小心,千萬不要掉隊。不管有什么事,都要找人結伴一起去做,不能自己單獨行動。 阮軟聽在耳朵里,不時應一聲,也不時偏偏頭去看床頭柜上的手機。 廖祁生回樓上后就沒找她,沒有信息,也沒有跟她說晚安。 她一開始挺平靜的,后來不怎么睡得著,就想著廖祁生這個老男人,一點也沒有大她那么多歲的樣子。她聽多了凌青青和文遠吵架之后抱怨文遠的話,現在覺得廖祁生跟那些男生一樣。 后來她不想了,就睡著了過去。 第二天早起,拿上收拾好的行李箱,背上相機帶上錄音筆,匆匆忙忙出去打車,先到學校和支教的那批人匯合,然后再跟他們一起去火車站,坐火車去往目的地。 地方很遠,坐火車要二十多個小時,買的票是硬臥,比硬座強,倒也能湊合。 上火車走了不多久,阮軟就感受到了這趟旅程的辛苦。然而這是她自己選擇來的,所以辛苦也說不出口??磩e的人都高高興興的,她也高高興興的。 她握著相機拿著紙筆,去問那些支教的大學生一些問題。 問題很簡單,基本都是為什么選擇暑假去支教,希望自己能做出怎樣的成績,都帶了什么東西給貧困區的小朋友。 答案也就幾種,為了大學的社會實踐,為了履歷好看,為了鍛煉自己,為了公益,為了給山區的小朋友帶去他們的愛心與溫暖。 不管怎么樣,有私心沒私心,大方向是積極向上的,都懷揣著辛苦自己奉獻自己的想法。 畢竟是志愿活動,沒拿一分錢工資,受這么多的累,如果心里沒有一點情懷,是真不會來做這種吃力還不一定討好的事情。 這種簡單的情懷,阮軟也有。 阮軟拍下他們的笑臉,男生女生,都比較純粹。 大家不是來自一個學校,是各個學校報名后分到一起的,晉大除了阮軟來取材,來支教只有兩個男生。雖然不是來自一個學校,但大家相處都比較愉快。 該問的都問完后,阮軟把相機收回背包里,坐在自己的鋪位上掏出手機。 廖祁生還是沒有找她,她看著手機發呆,發呆發了一陣,點著屏幕給廖祁生發了一條信息:我會小心的。 信息發出去后,她看著手機等了一會。 大約一分鐘,手機震了一下,廖祁生回了信息過來,很簡單的一行字:到那里別亂跑,乖乖等著我。 阮軟不想表現出高興的,但笑意還是不自覺爬上了嘴角。不是因為他說要來,而是因為這個老男人消氣了。 她抿著嘴唇,低頭看著手機,給他回:你要來嗎? 廖祁生:把手頭的事情交代清楚就過去。 阮軟試圖拒絕:你可以不用來的,我能照顧好自己。 廖祁生:放心不下。 ** 火車上很吵,晚上躺在只有五十公分寬的床鋪上,根本不太能睡得著。 熬過了一夜,快到中午的時候到達末站。 下了火車,一群人隨便吃點東西,換大巴開始往鄉下去。之后大巴又換面包車,幾經周折,在天黑之前到了協調好的那個鄉鎮小學。 地方確實窮,大片的瓦屋平房和農田,甚至還能看到茅屋。但因為依著山,環境還算不錯,滿山坡的杏樹桃樹,花開得粉密的地方,像潑開了一層水墨畫。 接待他們的是學校的校長,帶著自己的老婆,領著他們去提前安排好的教師宿舍。 說是教師宿舍,應該就是學生宿舍臨時收拾出來的,條件很差。 墻面上白漆斑駁,雙層鐵架子床很舊,伸手上去晃兩下,像要散架。 校長的安排,男生一間,女生一間,兩間門挨門在一起,方便照應。 至于吃飯,也有地方,很破舊的一個空房間,有個舊桌子,屋角搭了石臺,上面放著煤氣灶,還有一個半舊不新的電飯煲,飯得自己做。 來之前雖然大家都有心理準備,但還是被這樣的條件微微驚到了。 學校里只有一個公共廁所,又臟又臭。宿舍沒有洗手間,更別提洗澡的地方。晚上洗澡得自己兌好溫水放盆里,用毛巾抄水洗,宿舍里還沒有遮擋。 有人開始后悔,但不表現。 阮軟手握行李箱的拉桿,看著宿舍里的環境,微微吸氣,說不出什么感受來。 參與組織的人見識得多,很淡定,領頭的那個男生跟大家說:“今天晚上大家吃泡面吧,明天我帶領大家去買菜。從明天開始,我們自己做飯。” 大家的心情其實多多少少都有點沮喪,但還是表現得高興。 因為本來就是選擇吃苦來的,這時候要是嫌這嫌那,肯定說不過去。所以這種時候,都是拿一種奉獻心理安慰自己,鼓勵自己。 想象自己把這件不容易的事情堅持下來后是多么偉大,也就動力滿滿了。 作者有話要說: 累趴了喲…… 第66章 畫了很多鉛筆圓珠筆印、刻了各種“早”“晚”字樣的舊課桌, 木頭本色已經看不太清,桌面上坑坑洼洼。一碗泡面用塑料小叉子封了口, 沿口沒壓緊的地方冒出騰騰熱氣。 阮軟坐在墊了書本的床上,等著泡面泡好,聽著一起來的幾個女生討論怎么洗澡這個問題。 “用盆吧, 窗簾拉起來直接洗。你們要是不好意思, 就一個一個洗。一個洗的時候,其余的都到外面守著門。”其中一個看起來比較穩重一點女生開口說話, 現在有點主心骨的意思。 然后另一個接她的話,“來之前我有上網看過, 說支教會被人偷看換衣服洗澡什么,本來還覺得應該沒這么可怕吧,現在看這條件,我有點不想洗了?!?/br> “現在是夏天啊,不洗不會臭嗎?” “可是確實沒法洗啊。” 那個穩重一點的悶了一會,又開口:“我覺得我們來都來了,就不要嬌里嬌氣挑三揀四了,能湊合就湊合吧。這里什么條件, 大家來的時候應該都看到了。校長能安排到現在這樣, 已經很不錯了?!?/br> 確實是這樣,大家不再說挑剔和喪氣的話,又說怎么去廁所。 廁所離宿舍有點遠,在上課的那幾排平房那里。大晚上的,學校里烏漆麻黑, 一個人去上廁所是不行的。所以商量下來,要么不去,要么必須結伴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