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
蔡蔡回答她,“稿子可以先看先背,明天得到現場熟悉場地和流程,活動在后天。這個車展的規模不是很大,不用有太大壓力,你去肯定沒問題?!?/br> 阮軟知道,規模大的車展蔡蔡也不會找她去,那都得有正經主持資格證書的人才能去。 她沒有在這件事上多做糾結,她直接答應了這單活動。她現在是討生活的人,哪有什么資格挑肥揀瘦。她在家呆了幾天沒賺錢,心里就不是很踏實,所以這個車展活動她當然要接。 活動接下來以后,蔡蔡就用郵箱把主持稿發給了她,附帶的活動流程時間表,也都發了給她。 阮軟用唐司司家的電腦把稿件下下來看一遍,之后拷在優盤又去小區里的小復印店復印了一份。整理好用回形針壓起來,她就在家認真看起了稿子,一邊看一邊拿不同顏色的筆做標記。 稿子看到晚上睡覺前,已經大體都背了下來。做主持人的基本素養,背稿件的能力得跟上。 第二天起來,阮軟還是繼續拿著稿子背,來來回回地翻,嶄新的a4紙已經被翻得邊角變皺。 在去臨市之前,她去蔡蔡那里借用了四套禮服。她自己沒有禮服,所以只能去跟蔡蔡借。 借禮服的時候和蔡蔡說了一會話,蔡蔡當然是非常細致地跟她交代了一個人出去干活要注意什么,最后讓她遇到不知道怎么處理的事情就給她打電話。 阮軟確實從來沒有獨自外出過,但她現在并不覺得自己不能。不考慮那么多而接下蔡蔡給她的這個活動,就是因為她覺得,自己是個成年人,別人能做的事情,她也能做。 她把蔡蔡借給她的禮服裝進行李箱,化妝品她自己有基礎的,也夠用了。她不會自己給自己盤頭發,她也想好了,活動之前去攝影店做個發型化個妝,中途用自己的化妝品補妝就行。 收拾好后,她和蔡蔡說再見,自己拖著一個白色小行李箱去高鐵站。 到了高鐵站,深呼吸按著自己想好的順序一件一件去做事,盡量不讓自己顯得手忙腳亂。 找到自動售票處買票,檢票進站,等車上車,其實這些事做起來都很簡單。 乘高鐵到臨市,差不多快到中午,她打車去事先定好的賓館開房,房間開好放下行李后又去隨便吃了點東西,然后打車去車展展館。 車展的展館有點偏,阮軟在網上找了半天距離近的賓館,結果打車也要二十分鐘才能到。 打車到了那里見了活動主策劃人,自然就開始跟到活動組里熟悉方方面面的事情。因為車展不大,一個下午加晚上的時間也就夠了。 還有一些細節上沒確定的東西,第二天上午的半天還可以繼續調整,因為此次車展都是下午兩點才開始。 晚上活動各方安排都基本到位后,阮軟和負責人打了招呼,也就離開了展館,打算回去先休息。 然而卻因為走得晚,展館的位置又偏,所以外面已經很難打到出租車。她在路邊踱步想辦法的時候,蔡蔡剛好打來了電話。 電話一接通就問她:“軟軟,感覺怎么樣啊?還順利嗎?” 阮軟往路上看,希望能運氣好等到那么一輛出租車,嘴上跟蔡蔡說話,“挺順利的,沒什么問題,他們對我也挺滿意,還算愉快?!?/br> “那肯定呀?!辈滩淘谀穷^笑著說:“我推薦的人,能有錯嗎?” 阮軟聽她這么說也笑,“所以人家才這么信任你啊?!?/br> 兩個人就活動的事又聊了幾句,蔡蔡才想起來問她:“你現在在哪呢,在賓館嗎?” 她也想立馬回到賓館洗個澡直接躺床上,可是這就是等不到出租車,所以她跟蔡蔡說:“沒有啊,這里有點偏,還沒打到車回去呢?!?/br> 聽到她這么晚還在打車,蔡蔡習慣性地對她不放心,想了一下給她出主意,“軟軟,打不到就用網約車吧?!?/br> 阮軟確實沒想到這個網約車,經蔡蔡這么一提醒,也就不傻站著等出租車了。她和蔡蔡說了一聲先掛了電話,找出手機臨時下了個打車軟件,然后下單等車。 因為沒打過網約車,多少還是有點不放心。 在成功打到車以后,阮軟又把電話打給蔡蔡,回去的路上就一直在和蔡蔡聊天,一直聊到賓館開門進了房間,她才放下心和蔡蔡說晚安掛電話。 掛了電話后阮軟也不磨蹭,找出行李箱里的睡衣去洗漱間洗澡。洗完澡吹干頭發,摸起手機看了一下已經快到十二點,她也就躺到床上再看幾眼手機就閉眼睡覺了。 她獨自一個人在這個全然陌生的環境下,睡得并不踏實,偶爾走廊上有路過的腳步聲,也會微微驚醒。 外面稀薄的夜色里偶有行人,頭頂半空的星星淺如糖粒,碎開點點白光。 ** 魏然足有四天沒在蔡蔡的朋友圈里看到阮軟的照片,也就是說,他四天沒有給廖祁生發阮軟的照片了。 在意識到四天是一周時間的一大半時,他自發自覺地找了蔡蔡打聽情況。 以他敏銳的觀察力來看,再不找蔡蔡他就不配做總裁的特助了! 魏然找蔡蔡說話的方式很“商業”,一副自己要辦活動到處找演員的架勢,但是沒聊幾句呢,順著話稍就問蔡蔡:我看你那里有個主持人挺不錯的,叫阮軟好像,她最近在忙什么,有空嗎? 蔡蔡手機里加的人太多,因為誰也說不準誰就成了她的客戶,所以蔡蔡對魏然沒有太多印象。他們加了微信之后,其實也沒聊過什么。 所以蔡蔡和他聊天是本著拉活動的態度聊的,沒有往別的方面多想。 她對魏然用詞都很客氣,跟他解釋:魏先生,實在不好意思,阮軟她這兩天正在外地參加活動,沒有時間。我們公司還有其他優秀的女主持人,您要不要再挑挑?我可以給您發資料。 他可沒時間挑什么女主持人,他直接問:去外地參加活動?哪里?什么活動?多久結束? 蔡蔡耐心地一條條回復他:臨市,一個車展活動,今天是第一天,明天車展結束,后天能回來。但是,回來她也不一定有時間,因為她剛好開學了。 魏然一直避開蔡蔡說的時間問題,又把阮軟去的什么車展,具體在哪里,所有和阮軟現在有關的信息都給要了下來。問完后給蔡蔡扔一句:那看來是真不行了,時間不合適,我再看看吧。 蔡蔡繼續爭?。耗淮蛩阍倏纯次覀児镜钠渌輪T嗎? 魏然簡單兩個字“不了”,結束了這場聊天。 結束了和蔡蔡的聊天,他轉臉化身狗腿子魏特助,把阮軟的現在的行蹤詳細地發到了廖祁生的手機上。 發了他就不管了,不多問不多好奇。但也就不多一會,他就收到了廖祁生給他回的信息:我出去兩天,公司的事幫我看一下,有事電話聯系。 廖祁生走得很果斷,誰也沒帶,拿了鑰匙開了車,獨自一個人離開了晉安市。 他離開公司去臨市帶著一點沖動,但是沒想過要回頭。 他想見她。 他要見到她。 在盡可能短的時間內。 廖祁生開車到達臨市那個展館的時候,已經到了傍晚五點多鐘,車展正好進行到動態車展的環節。 展館里有不少來看熱鬧的觀眾,其中看車的有,只怕更多的是來看車模的。手機喀嚓喀嚓地拍,畫面里出現最多的還是穿著各樣服裝身材姣好的女孩子。 廖祁生和人群隔開一點距離,渾身帶著與人疏離的氣場站在一邊,眼睛里只有站在曲線型展臺上的阮軟。 她穿著銀白色水鉆修身魚尾長紗裙,化著恰到好處的妝容,拿著話筒正在進行解說。而每一臺被解說的車輛旁邊,都站著打扮妖冶的車模。 在解說完一輛車后,阮軟在臺上轉身。 廖祁生盯著她,在看到她禮服后面只有薄紗,她白皙的背部裸露大半,露出漂亮的蝴蝶骨時,他眉心微蹙一下,手指不自覺收力蜷在一起。 很不容易,他忍住了想砸場子的沖動。 動態車展環節過去之后,余下還有時裝秀、靜態車展、歌舞表演等一系列的環節。 而廖祁生眼里沒有這些環節,只有阮軟。他夢里時常會出現的女人,就站在舞臺上,嘴角點染一點笑意,美得不像話,用個形容,像……像極了遺落人間的天使。 廖祁生很少有耐心干這樣一件毫無營養價值的事情,但是他今天愣是把車展看到了結束,差不多快晚上九點鐘。 車展結束后,他先人群一步出展館。 出展館后,他去停車場把自己的車開到展館前,等著阮軟忙完她的事情出來。 他如愿地等到了阮軟出來,但就在他掏出手機準備給阮軟打電話的時候,他眼睜睜看著阮軟小跑著到路邊,上了一輛白色的兩廂小轎車。 他握著還沒撥出號碼的手機頓住,涼意從心底漫到指尖。 他的想法不過是,阮軟在拒絕他以后,身邊又出現了別的男人。 否則,怎么會有人這么晚來接她? 心底微微升騰起狂躁之意和一點惱怒,廖祁生隨手把手機扔在副駕座位上,拽一把領口的領帶,還是開車追了上去。他來都來了,就這么看她被別的男人接走,自己悄悄地灰溜溜地回去?絕沒有這種可能! 廖祁生跟在那輛白色的小轎車后面跟了一段路,實在壓不下要狂躁起來的心緒,還是伸手摸了耳機戴到耳朵上,又摸過手機給阮軟打了電話過去。 電話打到阮軟的手機上連一聲都沒響出來,就被阮軟給按掉了。倒不是她故意掛掉的,只是她低頭玩小游戲的時候,剛好手指就點在了亮起的掛機鍵上。 電話被秒掛,廖祁生怒上心頭,把手機扔到一邊,扒拉下耳朵上的耳機,就沒有再打過去。 而阮軟把游戲退出去,點開通話記錄看了一眼,看到是廖祁生的號碼,她也沒回過去,也沒發個信息問有什么事。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彼此之間能有什么事? 想著他可能打錯了,她也就沒太在意。 阮軟坐在車上低頭玩游戲的時候,開網約車的司機就不時從內后視鏡里看她。 走下大半路程下來,司機開始跟她搭話,問她:“小meimei,一個人來看車展???” 阮軟聽他和自己說話,抬起頭來,禮貌地回他一句:“不是,我是做主持的?!?/br> “哦……”司機拖著尾音應,腦子里浮現出來的不是端莊的主持人形象,而是各色各樣穿著暴露的車模形象。 阮軟以為這個司機只是跟她平常搭訕,所以沒有太在意。她昨天坐了一回網約車,今天再打,就沒有一開始那么擔心安全問題。 但是這個司機和搭訕完不一會之后,她就發現他轉彎走的路線不對。 從她住的賓館到展館這段路,她打車走過了好幾遍。因為第一次一個人出來,沒有人在身邊照顧她,所以她對什么事都很細心,包括記這條路。 在發現司機走錯路的時候,阮軟還沒有往壞的方面,只是疑惑地提醒他,“您好像走錯路了,還沒到拐彎的時候。” “沒有錯?!彼緳C從內后視鏡看她,“我對這片非常熟,怎么會走錯呢?你信我,這條路近的?!?/br> “可我記得不該這里拐彎……”阮軟開始有點不確定自己是不是記錯了,為解疑惑就點開手機地圖開始定位賓館的位置,然后找出路線。 路線出來以后,證明司機走的方向確實不對,她這才有點著急起來,拿著手機跟司機說:“確實走錯了,我們倒回去吧。你看地圖,這條路再走下去就是死路了……” “死路”兩個字從嘴里吐出來的時候,阮軟腦子一炸,心底突然驀地一片冰涼,慌亂一瞬間填滿了整個心臟,心跳幾乎就要從喉嚨里蹦出來,連說話的尾音都不自覺抖了起來。 她終于意識到了,這個司機在故意把她往沒人的死路盡頭帶。 而司機還在裝著沒走錯的樣子跟她扯,“不是死路,怎么會是死路呢?我對這里熟得不得了,絕對不可能走錯的,你那地圖有問題,我出門從來不看地圖,你信我就行?!?/br> 這時阮軟哪里還敢信司機的話,她害怕得連握手機的手都抖了起來,卻把另一只手握拳送到嘴邊咬了一口,迫使自己冷靜,不要哭。 她強迫自己稍微冷靜下來一點,然而手指和聲音卻顫抖得更為厲害。她坐在車子后面,把上車時截圖發給蔡蔡的車牌號翻出來看一眼,一邊悄悄把報警電話打出去,一邊盡量和司機周旋,“你要是不想倒回去,那你把車停下來,我自己回去。我覺得前面是死路,肯定走不通的。” 司機有點煩了,手扶方向盤看著前面的路,不耐煩道:“你這小meimei怎么回事?我說能走通就能走通,你廢話怎么這么多?” 此時報警電話接通,阮軟慌得厲害,開口就把這輛車的車牌號報了兩遍,然后顫著聲音說:“救救我,有人要劫持我?!?/br> 到這里司機意識到了她做了什么,嘴里不干不凈罵了句“cao”,然后突然猛踩油門把車開進了一處荒草地,開進去后又猛踩剎車把車停下。 停下車后,他根本不給阮軟反應的時間,拉掉安全帶就回身一把搶過了阮軟的手機。掛掉她的報警電話后,直接把手機扔在了腳下。 阮軟顧不了自己的手機,慌亂地伸手去開車門打算下車跑,卻發現車門被他鎖了。 沒辦法,她只好手指掰著掰手,和他談判,“我已經報警了,警察已經知道你的車牌號了,馬上就會到,你現在放了我,還有機會?!?/br> “我倒要看看警察到底有牛逼,多久能找到這里,我他媽死也要拉個墊背的?!彼緳C一邊罵著一邊起身從前面的座位中間的地方往后爬,嘴里的臟話不停,“一個混車展的野模,你他媽跟我這裝什么呀?長得這么招蜂引蝶,還不知道被多少人上過呢……” 阮軟兩世加起來都沒有經歷過這一刻的絕望,她往車廂角落里躲,開始哭著大喊大叫,喊“救命”,喊“有沒有人”,手一直拽著門掰手希望能打開門,但根本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