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節
顧大人還坐下不走了。 rou香四溢的書齋之中眾人時不時就拿眼去瞧坐著謝嬌身旁的顧大人, 他也不吃不喝,不打擾她們玩樂, 謝嬌不理他扭頭托腮去看窗外的茶花,他就坐在一旁看謝嬌, 竟是半點沒有打算走的意思。 這讓她們連說八卦也不敢說了,只敢偷偷的眼神交流:這顧大人是打算陪謝嬌到結束嗎?刑部公務不繁忙了? 有顧大人如此四平八穩的坐在謝嬌身側倒是哪個公子哥誰也不敢上前去與謝嬌說話了。 趙青鋒在庭院里烤鹿rou,瞧著屋子里的顧遠有點不爽,剛想端一盤rou給謝嬌送去, 趙寶珞就接了過去。 趙寶珞拿眼比顧遠, 又瞪他, 低聲與他道:“人家小兩口鬧別扭,你就別去摻和了。”死心吧, 瞧顧大人那么寸步不離的勁兒,便是嬌嬌真失憶了,也不可能有和離那一日的,他今日來守著嬌嬌, 可不就是告訴盯著謝嬌的諸位, 謝嬌便是失憶、傻了, 旁人也無機可乘。 趙寶珞端著鹿rou進了書齋, 笑著遞給小謝道:“你與顧大人都嘗嘗看,剛烤出來的,正是好吃。” 小謝還沒伸手, 陸遠就幫她接了過來, 放在她面前與趙寶珞道了聲謝, 又問謝嬌,“你當真想吃?” 她也沒那么想吃,但陸遠不讓她吃,她就要吃。 誰知陸遠親自取了小刀來給她剔rou,剔在小碟子,推到了她面前,“真想吃,就少吃些。” 小謝就故意道:“你干嘛只把瘦rou給我?瘦rou柴的沒味。” 陸遠就拿手里那塊rou給她看,“你想吃哪一塊?我再幫你剔。” 小謝瞧了一眼,“都不好,肥的太肥,瘦的太瘦。” 一旁坐著的趙寶珞驚呆了,這挑肥揀瘦的簡直是在找麻煩,謝嬌這摔了一次之后怎么突然脫胎換骨作的令人驚嘆啊,讓人想打她。 她卻聽到顧大人笑了一聲,竟也不氣,逗謝嬌一般的湊近了輕聲與她道:“那我再去給你獵一只肥瘦相間的行不行?” 小謝拿手推了他一下,“少離我這么近,我才不吃你獵的鹿。” “夫人與我鬧別扭,也不關鹿的事,該吃還是要吃的。” “誰是你夫人,不許叫。” “好。”陸遠就壓低聲音,改口叫道:“嬌嬌。” 我的天,趙寶珞受不了的翻了個白眼,大庭廣眾之下這一對是來打情罵俏了吧! 小謝被他叫的臉一紅,見趙寶珞一副被rou麻的哆嗦,起身就去外面端rou了,她瞪了陸遠一眼,低聲道:“都怪你!你在這兒旁人都不來與我說話玩了!你刑部不忙嗎?” 忙,如何不忙,他這出來半天,夜里就要忙到早朝,不能睡覺,但他若是不來只怕那些小子們蠢蠢欲動的要拐跑了她。 “他們不與你玩,我與你玩。”陸遠道:“你想玩什么?”他伸手輕輕的落在了她的手背上,想握握她的手,卻被她抽了出去。 “流氓。”小謝不給他摸手。 也不止是小謝無聊,吃了一會兒烤rou其他人也覺得委實無聊,就提議不如出去騎馬,一群人便魚貫出了書齋。 =========================================== 等到了山下的馬場林,小謝高高興興的拉趙寶珞挑了馬,背后有人將披風替她披了上,那雙白皙的手腕就伸到她脖子前替她系好披風。 她回頭瞧見陸遠將自己的披風給了她,低頭與她道:“小心些。” 他親手扶她上馬,卻是退到了馬場邊。 小謝沒忍住問他,“你不去騎馬?” 他笑了笑,“你去玩吧,免得我去了又沒人跟你玩了,我在這里等你。” 趙寶珞騎在馬上驚奇的咂舌,與她打馬走的遠一些才偷偷問她道:“嬌嬌,你是如何降服的這位顧大人?他可是冰冰涼涼又兇巴巴的一個人,瞪人一眼命都要嚇掉半條,他居然對你如此耐心,你這般的找麻煩他都沒教訓你?” 小謝慢慢騎著馬回頭看了一眼陸遠,他一身黑袍負手立在馬場邊,瞧見她望過來就展開眉頭對她笑了笑。 “顧大人也太遷就你了吧。”趙寶珞簡直驚奇,“跟我說說啊,你怎么讓這冰山壞脾氣的顧大人對你融化的?” 小謝轉回頭來道:“他才不是冰山,他脾氣也不壞,他其實不是一個兇巴巴的人,你們是不了解他才覺得他兇,他其實是個好溫柔的人。”她們不知道,陸遠小時候經歷了什么,那些纏著他的孤魂野鬼欺負他,父親拋棄他,無人在意他的死活,所以他才總是冷著一張臉,不易親近的樣子,他其實……是個溫柔的人。 趙寶珞笑了,“瞧你,還說忘了他,我也沒說他不好你便這樣護著他了,他是不是個溫柔的人,我們哪兒知道呀,他生人勿進的,只給你這個謝姑娘了解他。” “寶珞,謝姑娘。”趙青鋒從前面打馬過來迎她們,笑著道:“快過來,前面有片梅花林,像是已經開了,咱們過去瞧瞧。” “就來!”趙寶珞迎了一聲。 小謝卻又回頭看了一眼陸遠,他還站在那里,遠遠的瞧著她,像是從前她假冒小表妹去看他,他也總是這樣站在門口遠遠的目送她,她心里忽然就有些于心不忍,勒住了馬頭道:“我有些累了,不想去玩了,你們去吧,改日我再請你們出來玩賠罪。” 她向趙寶珞和趙青鋒抱歉,調轉了馬頭朝陸遠打馬回去。 趙寶珞瞧著她,又瞧了一眼趙青鋒,“瞧見了吧,人家是兩情相悅,大哥就別老想著謝姑娘是被逼迫嫁給顧大人的了,你看顧大人那個樣子,哪里像是能強迫得了謝嬌的?” 趙青鋒望著她輕輕嘆了口氣,或許真是他自作多情想多了。 馬場邊陸遠見她打馬回來有些驚訝,伸手牽住她的馬仰頭瞧她問道:“怎么不去玩了?” 小謝看他一眼道:“沒什么好玩的,不想玩了。” 陸遠便笑了,“那我送你回去?” 小謝就乖乖點了點頭,任由他牽著馬帶她下山去。 陸遠將她送回謝家就回刑部去忙了,是直忙到深夜,看離早朝也沒多久了,索性就在刑部合衣睡了一小會兒,直接去上了早朝。 ================================= 小謝那邊又休息了兩日,感覺自己實在太閑了,聽說有批貨在半路出了點事,就索性自己去處理,正好活動活動。 貨在被扣在了大巽邊境的一個小島國——云澤州上,從京都過去走水路用不了三日就到,來回也就六七日,時間不久,所以小謝只是囑咐謝修如果陸遠來謝家找她,便告知他,若是他不來就不必去刑部打擾他了,反正用不了幾日她就回來了。 她換上了男裝,已謝喬的身份,久違的登船出了海,一路飄飄蕩蕩到了云澤州,打聽清楚了貨的情況,得知只是例行盤查扣了幾日,倒也不著急了,在這云澤州先逛幾天。 這云澤州是在海島之上,風土人情與大巽格外不一樣,又遍地海產,十分的好逛,她來過兩次,這次卻是正好趕上了云澤州一年一度的龍王祭,大街小巷熱熱鬧鬧的,夜里還有花燈車游街,算是云澤州的上元佳節,各家的小姑娘和少年郎都會在這一夜出門來賞燈看龍王祭。 小謝難得撞上了也想湊個熱鬧,晚上就換了女裝,特意穿了紅衣,梳了未出閣小姑娘的發髻,打扮的花枝招展就上街了,為了方便連丫鬟都沒帶。 走在街上,滿街花燈盈目好不熱鬧,到處是美麗的小姑娘和英俊的少年郎,看的她喲,心神蕩漾。 她在花燈節看燈游玩,卻也有人在瞧她,她生的比這云澤的姑娘白一些,又嬌俏,穿一身紅衣獨自一人提著個花燈樂呵呵的走走停停看熱鬧,十分的引人注目。 她正走到一個攤子前,看那攤子上擺放的各種珍珠首飾,一串串好大粒的珍珠,穿成一串好不富貴,這掛在脖子上簡直就是沙僧。 旁邊卻有人過來了,就挨著她站著,與她搭話道:“姑娘看上哪串了?我送你。” 小謝扭頭就看見一個皮膚有一些些黑的少年郎,生的倒是俊朗,只是與陸遠差著一截。 他見她瞧過來,又堆著笑意問她,“我看姑娘似乎不是云澤人,外來游玩的?怎么一個人?不如……我陪姑娘走走?” 呀,這云澤民風直爽啊。 滿街燈光流轉,小謝心情正好,覺著有個俊朗少年陪同游玩也是不錯,正要笑著回話,背后卻不知何時來了一人,伸手抓著她的手臂就將她往后一帶,她還沒來得及回頭就聽見了異常熟悉的聲音,“不必了,她有得是人陪。” 陸遠??? 小謝回頭就瞧見陸遠冷冰冰的一張臉,驚極了,他怎么會在這兒?他什么時候來的?怎么一抓就抓著了她?? 她面前那少年郎盯著陸遠有些不爽,“你是何人?當街拉拉扯扯。”又問小謝,“姑娘可認識他?” 這…… 小謝還沒想好如何回答,陸遠就先道:“我是她夫君。” 那少年郎驚訝不已,她明明梳著未出閣姑娘的發髻啊,“夫君?你說是便是了?”他警惕的問小謝,“姑娘別怕,你認不認識他?他若敢拐騙你,立刻報官!” “報官?”陸遠冷笑了一聲,手沒松開小謝,他背后的隨從就帶著一隊官差揮開人群朝他涌了過來。 帶頭的是個身穿官服的,正是云澤的副州長大人,那一群官差跟著他左右開道,撥開熱鬧的人群,好大的陣仗迎到陸遠跟前,客客氣氣的叫了一聲:“顧大人。”又對那目瞪口呆的少年郎道:“此乃大巽來的御史顧大人,還不退下!” 小謝看著那少年郎面色一緊,目瞪口呆的匆忙行禮跑了。 身側的副州長便道:“剛剛得知顧大人微服來了云澤,顧怠慢了顧大人。” “副州長太客氣了,我此來并非為公差。”陸遠瞧著小謝心中是有些生氣的,“我是來找我夫人的。” 小謝嘆了口氣,好了如今全云澤都知道她已婚,她夫君是大巽的大官,惹不起了。 副州長熱情的要招待他與夫人,被陸遠拒絕了,他說想陪夫人隨便走走,散散心呢。 副州長便識趣的帶著人退了下去。 等那一干人一退下去,陸遠就拉著她的手臂將她強拉進了街旁的一個僻靜小胡同里,他的隨從在外替他擋了住。 小謝喊了一聲疼,就被陸遠換成了勾住她的腰,將她在墻上一按,她的脊背就貼在了陸遠的手臂上,聽見他壓著火氣一般的道:“為何不跟我打聲招呼就走?” 小謝抬眼看他,“我不是囑咐了謝修和下人,你若來了跟你說嗎?他沒跟你說?” “我是說提前,是你提前與我說你要去哪里,去幾日,何時回來。不是等我去找你才發現你已經不見了!”陸遠是當真有些生氣和難言的酸楚,她怎會知道她離開那天夜里他去謝家看她,聽說她出海去了那一刻他的心情。 就像是從前她來看他一樣,高興了她便來,若是忙了十天半月了無音訊,從來不知他日日夜夜在等著她記掛著她,她從來不知他第一次出門發現她不見了時的恐慌。 她也從來不知他找了她多久,像是在茫茫人海里找一粒珍珠。 小謝在昏暗的巷子里看著他,他滿臉的怒意,“你真生氣了?” 是,真生氣了。 他晝夜兼程巴巴的趕來,怕她出事怕她再次瀟灑的半年不歸,可她卻在高高興興的在與別的男人說話! 他越想越氣,咬牙切齒道:“我若是不出現,你是不是打算答應那男人的邀約?謝嬌,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嗎就隨便跟他走?他若是jianyin擄掠之輩我看你怎么辦!” 怎么辦?她可以殺了他嘛。 小謝被他的怒意嚇的縮了縮脖子,嘟囔道:“你對我那么兇干嘛,我又沒有跟他走,你不出現我就拒絕他了,是你出現的太早了……” 陸遠被她氣的心都要堵住了,偏她還一副委屈巴巴的樣子,又抬起眼來看他,無辜的道:“我只是出來幾日就回去了,又不是十天半月不歸,我如今還沒打算繼續做你夫人呢,怎么能主動跑去跟你報備?那我多沒面子。” 陸遠簡直被她氣的不知該如何是好,見她伸手輕輕拍了一下他的手臂,“你憑什么兇我?你再兇我我就跟你和離!” 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勾著她的腰往懷里一帶,氣的低頭就親住了她的唇,感覺她想躲開,松開她的腕子托住了她的后頸,不許她躲開。 小謝被他親的腦子一懵,心叮鈴咣當亂了起來,伸手推他卻被他抱得死緊,快要窒息一般,他才松開她,埋頭在她脖頸里喘息著又抱緊了她。 她在濃重的呼吸里聽到他難過的聲音,“你鬧別扭歸鬧別扭,卻不能拿這種事來氣我,不能一走了之,丟下我。” 小謝的心酸酸澀澀的軟了下去,他便是成了萬人敬畏的權臣,殺伐果斷,卻好像還是那個被遺棄在月山的少年郎,怕被再次丟下。 她沒忍住的慢慢伸手回抱住了他,“我沒想丟下你……我只是出來幾日就回去了,和離也是說來氣氣你的……”又氣的輕輕錘了一下他的手臂,“還不是都怪你,你之前那般欺負我,憑著一條疤就否定我,我這么多年的祛疤膏藥成了禍端,讓你這樣對我,如今還不許我還回去嗎?” 她果然是在氣他。 陸遠抱緊了她,手掌輕輕的撫摸她的背,“從前是我不對,是我混賬,讓你受委屈了,我愿打愿罰,你要如何才能氣消原諒我?” 小謝心里發酸,他像是怕失去她一般的抱著她,撫摸她的背,輕聲與她說:“我哄哄你好不好?” 她忽然之間就想到了禍水世界里的另一個阿遠,那個說要不要我哄哄你的寧遠…… 她那顆酸澀的心就酸到了鼻頭,眼圈沒出息的一紅,眼淚就想往下掉,挨在他懷里委屈道:“你真的太壞了,你毀了我的洞房花燭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