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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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謨用力捏著那玉玦,力道之大,幾乎要把它捏碎。蕭氏當(dāng)年把這半塊玉玦放在那個孩子的身上,用意如何,已經(jīng)很明顯了!難道李曄,當(dāng)真是他的親生兒子? 這個巨大的沖擊,讓他一時不知是喜是悲。 他的確不曾在乎過蕭氏,當(dāng)年若知道蕭氏為他生下一子,他恐怕還會利用那個孩子來做文章,扳倒李誦最大的后盾延光長公主,絲毫都不會顧惜。可如今,這是他唯一的骨血!他自然是想把他認(rèn)回來的,否則他這一生所爭,該由誰來繼承! 可想要把孩子認(rèn)回來,又談何容易?這中間,實在困難重重。 李謨無心再問,只拿著玉玦獨自走出了偏殿。等他走了以后,崔時照蹲下對孫從舟說:“辛苦你了。若不如此,舒王恐怕不會相信。” 孫從舟已是出氣大于進氣,趴在地上,慘淡地笑了笑:“我是醫(yī)者,知道怎么保住自己的性命,何況你也是為了救我,救師兄。當(dāng)年是父親把年幼的師兄帶出了都城,遇見老師。恐怕在那個時候,老師就知道了師兄的身份,全力救治并傾囊相授。就是想用師兄來對付舒王,他們父子相殘,猶如兩虎相爭,不死也會元氣大傷,到時候再揭開事實,剩下的一方還如何能與東宮爭高低?老師一直是最會布局的人。” “你別說話了,我這就送你出宮養(yǎng)傷。”崔時照說道。 “師兄最重感情,我怕他接受不了這個事實。所以請你將我安置在都城里養(yǎng)傷,到時或者還可以幫幫他。” 崔時照點頭,答應(yīng)他所求,命人將他抬走。然后又叫來自己的隨從,說道:“去宮門外,告訴那個叫張憲的人,就說事情已經(jīng)辦妥了。” 第99章 第九十八章 李謨走出偏殿,緩緩張開手,那琥珀色的玉質(zhì),歷經(jīng)千年的時光,仍然溫潤。這曾是帝王之物,先帝對延光長公主十分愛重,將這國寶賞給了她把玩,她又傳給了蕭氏。蕭氏從前總喜歡戴在身上,在皇城里橫沖直撞,無人敢阻止。 曾經(jīng)的公主府何等顯赫,延光長公主多么不可一世。李謨永遠記得延光跟他說:“你不過是被皇帝收養(yǎng)的,根本都不算是正兒八經(jīng)的皇子,怎有資格娶我的女兒?” 縱然他對蕭氏無意,也被這番話深深地激怒。這皇位本就是他父親昭靖太子的,他也是名正言順的嫡子,哪里輪得到當(dāng)今天子和李誦?從那日起,他每每經(jīng)過富麗堂皇的公主府,便告誡自己,終有一日要把那里付之一炬。 他不喜歡蕭氏,卻還是與之周旋。因為他要利用蕭氏來達到目的,最終一舉扳倒了延光長公主,也戰(zhàn)勝了東宮。他李謨再也不是什么名不正言不順的皇子,而是權(quán)傾朝野的舒王。唯一的遺憾,就是膝下無子。 沒想到蕭氏居然為他留下一個兒子,雖然他現(xiàn)在還無法全然相信孫從舟所言,肯定要再去求證。可這個希望就如同火苗一樣,在他心頭緩緩燃燒。 這二十多年,他從不知道有這個孩子的存在,也未盡過做父親的責(zé)任。如果沒有李絳,這個孩子或許早就死了。可他居然還想著把李絳打入萬劫不復(fù)的境地。 李謨雖對人從不手軟,但今日的事,必須就此打住了。他要去求證,弄清一切。 他走到正殿前面,剛好崔清思從殿內(nèi)出來,對他說:“您去哪里了?貴妃娘娘還在昏迷之中,您怎么不進去看看?” “不進去了,我現(xiàn)在有要事需要出宮,甘露殿那邊……”李謨頓了一下,“就到此為止吧。” 崔清思一愣,拉住李謨的手臂:“為什么?明明差一步便可以扳倒李相,您卻要半途而廢?到底發(fā)生了何事?” 李謨沒有多做解釋,只冷聲道:“你別問了。回府時,將劉鶯帶回來,我有事要問她。其余的,你就別管了。”說完,他抽回自己的手,大步地離開了。 崔清思看著他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她嫁給他這么多年,從未看見他對誰心慈手軟,這當(dāng)中肯定有問題。可要她收手,也沒那么容易。 等貞元帝等人返回甘露殿時,李絳仍跪在地上,背影筆直。他雙腿早就跪得發(fā)麻,沒有知覺,面上依舊平靜如水。貞元帝重新坐回寶座,只是被韋貴妃的事打斷之后,再已沒有了方才的盛怒。人在盛怒之下容易做出沖動的決定,事后想起便會后悔。 天子一言九鼎,就算后悔也沒有用。 貞元帝看到李謨不在,問道:“舒王去哪里了?” 崔清思回到:“圣人,剛才有位官員來找大王,稟報了重要的事情,大王去處置了,要妾身跟您說一聲。不知圣人打算如何處置李相?” 這時,李誦從座位上站起來,拜道:“既然舒王是首告,他已不在此處,今日的事不如就作罷吧。” 崔清思沒想到李誦會站出來,說道:“太子此言差矣,今日人證物證俱在,圣人也都看過聽過了,只等圣裁,怎能就此作罷?李相罪犯欺君,還貪贓枉法,罪名可都不小。” 李淳忍不住說道:“就憑兩個刁民的片面之詞,也能定宰相的罪?李相為官向來清廉,逢年過節(jié),本王送個節(jié)禮,他都要退回來,怎會跟人勾結(jié),貪空國庫?本王是不信的。” 他這話倒不假。李絳的官聲一直很好,在朝堂上不結(jié)黨營私,不趨炎附勢,上下皆有目共睹。若不調(diào)查清楚,草率定罪,恐怕難以服眾。 貞元帝沉默地看著跪在地上的人,剛才他大發(fā)雷霆,這會冷靜下來,忽然就想起了許多往事。這些年,皇權(quán)日益衰落,藩鎮(zhèn)割據(jù)橫行,朝堂上一直有主和與主戰(zhàn)的聲音。很多人都在逼他,只有李絳是無條件追隨他的。 貞元帝經(jīng)歷過帝國的大亂,在危難中繼承了皇位,他知道自己并非是有大建樹的帝王,一生只求無功無過,所以他一直不主張收回藩鎮(zhèn),消耗國庫,窮兵黷武。李絳拜相之后,極力維護他的主張,并壓制朝堂上那些反對的聲音。他身后整個龐大的趙郡李氏,也是五姓七望中唯一沒有沒落的世家大族。若連這個支持都失去,無論是對皇帝還是對國家來說,都是沉痛的打擊。 甘露殿上長久地沉默,氣氛壓抑。 李淳還欲再說,李誦按住他的肩膀,自己說道:“就兒臣看來,今日到殿上作證的二人,雖口口聲聲說自己是火襖教的舊人,但也只是他們的片面之詞,舒王和舒王妃被蒙蔽了也說不定。至于從李相家里搜出的賬冊,難辨真?zhèn)危识鴥撼冀ㄗh,還是指派人詳查落實之后,再定罪也不遲。” “圣人……”崔清思剛喊了一聲,就被貞元帝抬手打斷了,他說道:“你們無需多言,朕自有定奪。除了李卿,其它人都退出去吧。” 李絳抬頭看了貞元帝一眼,重又垂下頭。其余眾人依言告退。 李曄是最后一個退出去的,看著宦官把門扇關(guān)上,李絳蒼老的背影在空曠的大殿之上顯得尤為單薄。他心中不忍,可也只能眼睜睜看著門扇在眼前合上,再也沒有辦法窺探到殿中的情形。 他一直是李家最不受寵的兒子,可此刻在父親身邊的也只有他。 偏偏他來歷不明,連為父親說話的資格都沒有。縱然他有心,此刻腦海中也只剩下茫然。 那邊崔清思對李誦行禮:“那妾身先告退了。”她沒有想到,向來龜縮的李誦,竟然趁李謨不在,強出了一回頭。李絳都自身難保了,東宮維護他又有何用? 不過來日方長,這東宮之位,恐怕李誦也坐不了多長時間了。 李誦沒計較崔清思對他的態(tài)度。東宮如今的地位,的確不值得她放在眼中。他對身邊的李淳說道:“在圣人和李相說完話以前,先讓李曄到東宮坐一坐吧。你母親看到你回來,必定也很高興。” 李淳回頭去拉李曄:“走吧。”李曄木然地被他拉著走,想起小時候,自己總是一個人在走路,路上什么人都沒有。 春光明媚,只有落花吹滿頭。 那個時候他還覺得難過,為何家里人都不喜歡他。可今日他才知道,這世上很多事,冥冥之中自有天定。 他們本就不是家人,又何談喜歡。 * 嘉柔從軍營回到別業(yè)中,精疲力竭,還在等云松那邊的消息。她換了身衣裳,獨自在屋中坐著,手里拿著一卷書,卻半個字都看不進去。她從未處于政治的權(quán)力中心,對于朝堂上的斗爭沒辦法一眼看透。她只是本能地察覺到了危險,并做了力所能及的事。 云松回來時,天色已經(jīng)不早,李曄并沒有跟他在一起。 “城中情況如何?”嘉柔問道。 云松神色頹然:“我按照郡主的吩咐,去城中找了張憲。張憲要我在米鋪等消息,自己出去了。我左等右等,也不見他回來,先回了府,想著宮中有消息,家里肯定是最早知道的。而且大郎君有官職在身,進宮也方便。可府里現(xiàn)在也是人心惶惶,聽說相公這次會有大麻煩。” “若只是如此,為何要叫四郎也進宮?你沒有等到張憲嗎?”嘉柔提高了聲調(diào)。 “小的怕宵禁的時間到了,出不了城,先回來稟報您。”云松低聲道。現(xiàn)在家里都擔(dān)心相公會出事,畢竟他是頂梁柱,不止是李府整個李氏都要仰賴他。反而沒什么人關(guān)注李曄也被召進宮中。 “你先下去吧。” 嘉柔起身在屋中來回踱步。李曄雖然是李絳之子,但剛剛才考了功名,沒有牽扯到朝堂上的事,按理來說,李絳也好,李昶也罷,他們出了事都不應(yīng)該和李曄扯上關(guān)系。 如果是因為玉衡的事情,那宮中也不會傳出消息說是李絳有麻煩。 她相信李曄有能力自保,可若是連他自己都預(yù)料不到的陷阱,恐怕一時之間,也找不到應(yīng)對之策吧。 只可惜她身邊的人都回了云南王府,現(xiàn)在連一個可用的都沒有。而且城中馬上就要宵禁了,此時下山,也無法進城。 “郡主!”門外忽然響起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嘉柔不敢相信,側(cè)頭看去,看到玉壺奔進來,跪在她的面前。 “你這是干什么?快起來。”嘉柔要扶她起來,玉壺雙眼泛著淚光:“婢子都知道了,郡主這些日子吃得苦,世子在信里都說了。當(dāng)初婢子就不應(yīng)該聽您的……”她說著說著就泣不成聲。 嘉柔蹲在她面前:“傻丫頭,就算你在我身邊,該發(fā)生的還是會發(fā)生。阿弟回到王府了嗎?” 玉壺抬手擦干眼淚,搖了搖頭:“婢子收到世子的信,一刻也不敢耽擱,馬上就啟程回來了,所以還沒看到他。對了,這是王妃要婢子交給您的,說把從前的一些事告訴您,或許對您會有幫助。” 玉壺從懷里取出一封信,交給嘉柔。 嘉柔一邊拆,一邊問:“阿娘可還好?” “王妃是老毛病犯了,氣色不太好,但是精神尚可。婢子沒敢把您的事全都告訴她,怕加重她的病情。但她和大王都十分不放心您,所以命婢子趕緊回來。” 嘉柔知道阿娘肯定是中了跟她一樣的毒,甚至比她還深。她現(xiàn)在是恨不得把自己劈成兩半,一半留在這里,一半回到南詔。她拿出信,認(rèn)真地看了起來。 崔氏在信中說的是當(dāng)年她跟崔清思的舊事,并且要嘉柔提防那個女人。崔清思這些年的所作所為,早已經(jīng)不是她當(dāng)年所認(rèn)識的那個阿姐。嘉柔也懷疑,在云南王府下毒的人,就是舒王妃。從馥園的那場宴會開始,她就認(rèn)清了那個蛇蝎女人的真面目。只不過沒有證據(jù),舒王妃身份又尊崇,不能貿(mào)然找上門。 信中還提到一件事。當(dāng)年婚事議定之后,崔氏曾經(jīng)看到舒王李謨跟太子妃蕭氏在一起,據(jù)說他們青梅竹馬,原本就是一對。后來延光長公主棒打鴛鴦,蕭氏才嫁去了東宮。崔氏覺得舒王娶妻,不過是為了掩人耳目,好方便他跟蕭氏繼續(xù)私下來往。 她對舒王本就沒有多深厚的感情,更不想去當(dāng)個擺設(shè),有意求崔父取消婚約,卻發(fā)生了落水之事。 嘉柔看后十分震驚,沒想到舒王竟然跟太子妃有私情。 她倒是知道當(dāng)年太子妃和太子一直不和,延光長公主權(quán)勢滔天,蕭氏多數(shù)住在公主府里,連東宮都很少回。原來他們之間還有這樣的糾葛。難怪太子妃沒為東宮生育一兒半女,反倒是徐良媛生下了長子。 崔氏還在信里說,延光長公主利用火襖教為自己聚攏民心,賺取錢財,所以那陣子,火襖教是長安城里的第一大教派,火襖教圣女精于醫(yī)術(shù),被教眾奉為神明,是許多達官顯貴的座上賓。曾經(jīng)名不見經(jīng)傳的李絳也與她有往來,甚至有傳言說,李曄是他跟火襖教圣女的私生子。 嘉柔看到這里,忽然覺得奇怪,李曄明明是鄭氏之子,怎會有那樣的傳言?難道天子命李曄進宮,是因為這件事? 本該是無稽之談才對。可若有人在此事上做文章,對付李絳,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會這么做的人,放眼整個長安,大概也就只有舒王了吧。她現(xiàn)在知道舒王與太子妃的秘密,如果就此順藤摸瓜查下去,可能會查到舒王的把柄,加以制衡。 只要是他做過事,不可能全無痕跡。 “玉壺,你先好好休息。等明日天亮之后,我們便回長安。”嘉柔收起信說道。 第100章 第九十九章 天黑之時,李絳和李曄才回到府中。鄭氏和李暄一直坐在堂屋里等消息,聽下人稟報他們回來,兩個人都站了起來,去門口相迎。 李絳被李曄攙扶著,因為在甘露殿久跪,他雙腿至今還使不上力氣。等他坐下,鄭氏問道:“這到底是怎么了?宮里一會兒一個消息傳出來,妾身和大郎都擔(dān)心死了。” 李絳沉著聲音說道:“我沒事。就是餓了一日,你去準(zhǔn)備點飯食給我們吧。” 鄭氏連忙應(yīng)是,扶著蘇娘出去張羅。 李暄走到李絳的面前,拜道:“父親,圣人召您和四弟進宮,到底是為了何事?您怎么這般狼狽地回來?”在他印象之中,父親是最重儀容和儀態(tài)的,他說那代表著李家的門面。若不是遇到非常之事,父親是斷不會如此失儀的。 李絳說道:“有人在御前告發(fā)我跟火襖教勾結(jié)一事。我的相位,恐將不保。”這事瞞不了李暄,不到明日,便會傳遍整個都城。 李暄震驚得說不出話來,好半晌才道:“怎會如此?先是二弟,而后是父親……但此事與四弟何干?” 李絳看了眼李曄,對李暄說道:“今日我累了,三言兩語說不清楚,你先回去吧。” “父親……”李暄很想問個清楚,李絳只是擺了擺手,打發(fā)他出去。李暄無法接受這個巨大的沖擊,滿腦子都是父親若被削職,李家上下該怎么辦。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離開堂屋的,只遣了個隨從去軍中說了一聲,今日告假。 堂屋里只剩下李絳和李曄,李絳拍了拍身側(cè),說道:“四郎,來,坐這兒。” 李曄依言走過去,挨著李絳坐下。他垂眸看著地面,目光如深潭一般。沒有人知道貞元帝最后跟李絳說了什么,李曄在東宮里枯坐著,腦海中白茫茫的一片。 后來終于等到陳朝恩,要他去扶李絳出宮。父子兩個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出皇宮,沿路上不少宮人都看見了,在他們背后議論紛紛。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當(dāng)年之事,有為父不察之過,這二十多年對你也未算盡責(zé)。但無論如何,你都是李家之子,這點不會改變。你不可被那些人今日所言而影響。”李絳語重心長地說道。 李曄很少有這樣跟他并肩而坐的機會。李絳在家中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無論夫妻還是父子之間,相處得都像是上下層一樣。李絳看重家風(fēng),注重長幼尊卑,克己復(fù)禮,因此少了股人情味。 “人情味”這三個字,恰恰是李家最缺乏的東西。李曄想起當(dāng)初去南詔的時候,他坐在市集的茶肆里,看到嘉柔和木景清姐弟兩個打鬧,你一言我一語地來往,便心生羨慕。也許那時開始,他便企及那份溫暖吧。 “父親,我真的是……?” 若他當(dāng)真不是李氏的血脈,如何還能安然呆在李家,以李絳之子自居?之后,外面的謠言會越來越多,家里的人早晚會知道。 李絳捏住他的肩膀,十分用力:“你記住,不管旁人怎么說,只要有我在,你便是我的兒子,家里沒人敢置喙。大郎不夠敏銳,二郎剛愎自用,你的性子是三個嫡子當(dāng)中最沉穩(wěn)的,才堪大用。此番不管圣人最后作何決定,你只管做你該做的事。我輸了,你們還沒輸。別忘了,你不僅僅是李曄,還是玉衡,白石山人的弟子。不到最后,未知勝負(fù)。聽明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