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么辦？”

    聽趙自強這么沒信心，薛舞有些急了，“你暫時這樣還行。要是真的從此一蹶不振，可就成了大笑話了。”

    “不會，實在不行，我再重新開始算棋嘛。反正三國棋圣是跑不了的，我想要的，只是贏下那個大師4980。”

    趙自強微微側著頭，目光看著薛舞，眼神里卻帶著遙遠的期盼。他一定也在想，想象下一次和那位大師對局，到底是個什么樣的情景。

    ————————————

    4月1日，大師4980的幕后團隊在大金現身，召開新聞發布會，宣布攜帶舉世無敵的人工智能挑戰大宋、東瀛和高麗圍棋高手。同時，他們公布了他們的圍棋人工智能貝塔狗使用大師4980身份在三國水平最高的網棋網站——云端棋圣的戰績。

    482勝，零負。

    而他們的第一站，就定在了汴梁。

    —————————————

    “這一次不一樣了。”

    在大宋棋院最大的會議室里，岳有冬站在會議室前方，表情嚴肅，“這一次，是大金人的人工智能向我們整個圍棋界發起挑戰。而且，從他們挑戰順序就可以看出來，他們把我們大宋看成了最軟的柿子。這件事，我們不能忍。”

    “不能忍！”

    在坐的不少人紛紛點頭同意。趙自強坐在會議室的后面，看著前方密密麻麻的人頭。因為大金人工智能團隊的一個新聞發布會，大宋超過八成的山巔棋手都已經在這里了。

    “可是他們的貝塔狗贏了小強，也贏了我們幾乎所有人的網棋賬號。他們的挑戰，我們能接下來么？”

    岳玲瓏舉手提問。雖然是自己的父親，但是關系到大宋圍棋的名譽，她絲毫也沒有顧慮父親的心情。

    “接不下來，也要接。而且，他們下的是網棋，時間快，我們的優勢沒有發揮出來。如果能夠下慢棋的話……”

    岳有冬繼續說，似乎在給棋手們鼓勁，可他的話很快被岳玲瓏打斷了。

    “可是，你忘了小強了么？如果貝塔狗真的比小強還要強，那么就算下慢棋，我們就能贏了它？”

    岳玲瓏的這句話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趙自強身上。一下子，烏壓壓的幾十個后腦勺變成了正面的人臉，山巔棋手們看著趙自強，趙自強看著山巔棋手們。

    “可是，他現在不是狀態不好嗎……”

    十幾秒的沉默后，有人主動發聲。

    “對啊，現在他也不行了。提他，有用么？”

    又有人問。

    “不都說了我是在破而后立么？”

    趙自強提高嗓門，“等我立起來了，我下贏貝塔狗給你們看！”

    聽到他的表態，山巔棋手們楞了一下，重新把后腦勺丟給了他。

    “我們還是商量一下怎么對付那個貝塔狗吧。”

    “怎么辦，他們看不起你！”

    薛舞坐在趙自強旁邊，比著口型。

    “我會證明自己的。”

    趙自強笑。他最近和職業三段的棋手下棋，純靠棋感，已經可以做到勝負各半了。岳有冬說的沒錯，他打的那些棋譜，他經歷的那些對局，確實已經沉淀成了他的能力。哪怕放棄了他那超出人類認知的計算能力，他也擁有了職業三段棋手的實力。

    他，會證明自己的。

    ——————————————————

    4月3日，貝塔狗在汴梁紫峰大酒店擺出擂臺，拿出一百萬大金元作為獎金，邀請大宋高手前來挑戰。勝者，可以帶走一百萬大金元，敗者，仍然能夠得到十萬大金元的對局費。而規則，是每天一人，每人一盤，共下七天。

    “七天后，如果沒有人能贏我們，我們將挑戰參加三國棋圣賽的所有高手。”

    貝塔狗的團隊負責人烏冬·察布是這么說的。

    而三國棋圣賽的比賽日期，就在4月12日，烏冬·察布承諾的七日挑戰結束后的第二天。

    ——————————

    “沒有時間了。”

    站在趙自強對面的薛舞看著他，一臉焦急，“明天挑戰賽就開始了，七天，如果七天內沒有人戰勝他，那么大宋圍棋界的臉，就丟的干干凈凈，絲絲毫毫都不剩了！”

    “你記得深紅么？”

    趙自強看著面前的棋盤，一邊下棋，一邊問。坐在他對面的曹范皺著眉頭，思考。

    當他終于鼓起勇氣來找趙自強下棋的時候，趙自強的棋力已經回到了職業五段，和他旗鼓相當。他現在正在忙于計算和判斷，又哪有時間去搭理薛舞。

    “那個贏了國際象棋世界冠軍的電腦？”

    薛舞一愣，“象棋畢竟不同于圍棋，你想說什么？”

    “深紅統治國際象棋已經五年了”，來到這個世界后，趙自強也抽了不少時間學習歷史，“現在國際象棋比賽還在繼續，愛好者們也在繼續，冠軍們的日子仍然過得很好。他們，被摧毀了么？”

    “……可是，這不一樣！”

    薛舞跳腳，“你怎么這么沒有上進心！”

    “有什么不一樣”，趙自強低頭，落子，繼而抬頭，臉上帶著玩味的笑，“只不過是承認自己不如電腦罷了。一旦接受了這個事實，我們很快就會適應的。”

    “可是……”

    薛舞更著急了，“這可是圍棋啊，圍棋！曾經被稱作不可被攻破的堡壘，人類最后的尊嚴，就這么被攻破了，你難道不覺得應該再重視一點，再努力一點么？”

    “我知道啊”，趙自強看著薛舞的臉，看著她的眼睛她的唇，“認命這件事，別人會做，我可不會做。”

    ——————————————

    4月4日，貝塔狗戰勝八段棋手林安。

    4月5日，貝塔狗戰勝曾經的少年天才劉前鋒。

    4月6日，貝塔狗戰勝九段棋手張若輝。

    4月7日，貝塔狗戰勝霧嶺棋院第一高手，八段棋手周哲遠。

    4月8日，貝塔狗戰勝九段棋手葉風。

    4月9日，岳有冬出戰貝塔狗，烏蘭·察布將獎金提高到了兩百萬大金元。

    ————————————

    “他沒可能贏的。”

    坐在紫峰酒店為了這次挑戰專門準備的觀戰室，趙自強看著面前的屏幕，看著坐在那里，黑發無須好像中年的岳有冬，語氣沉悶。

    “可他至少上去了！”

    岳玲瓏坐在薛舞的身旁，和趙自強說話。她身子前傾，側彎著腰，曲線美麗。可她的話，卻直接的毫不掩飾。

    “而你呢，連上去的勇氣都沒有！”

    “……你到底怎么樣了啊？”

    薛舞也側過頭，舉著手機，有些焦急，“告訴你的粉絲們吧。現在大家都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了。而你，最近三天都沒有下棋。你，是不是已經突破了？成為了絕世高手？”

    看著面前的手機攝像頭，聽著薛舞的話，再看看周圍這些人，趙自強笑了。

    “我，明天會去戰勝它。”

    “嘩——”

    趙自強的話引起了一陣議論，不少人看向他，問發生了什么事情。他周圍知道事情原委的人把事情講出去，于是更多的人看向他。

    不一會，整個觀戰室的人，都看向了他。

    “敗軍之將，還在這裝逼。”

    “他不行的，他已經輸過了。”

    “沒可能在這么短時間里把棋力提上去的吧。”

    “對啊，大宋的圍棋，估計是不行了，只能希望高麗和東瀛的高手能贏了。”

    “不可能的，這可是電腦，比我們算的快多了，我們再厲害，能有電腦厲害？”

    人們議論紛紛，繼而發生些微的爭論。可引起這場小小風波的正主，卻在他們的議論聲中沉寂了下去。

    “哎”，坐在趙自強身旁的薛舞用胳膊肘碰了碰趙自強，“你真的突破了？”

    一邊說，她還一邊用手機錄像。蔡軒在旁邊，也把耳朵湊了過來。

    “嗯。”

    趙自強點點頭，看著攝像頭。

    “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我，突破了。從此以后，我將重新成為那個戰無不勝的天生棋圣！”

    ————————————

    4月9日，岳有冬慘敗貝塔狗。

    4月10日，趙自強站在了挑戰臺的臺階前，而陪伴他的，是白衣白須的周一翁。老頭一路從霧嶺趕了過來，本來要上臺，結果卻看到了趙自強。

    而在他們身后，還有十幾位棋手打算上臺。

    他們知道他們的棋力不如葉風，和其他幾位棋手也不相伯仲。但是，他們仍然站了出來，不為別的，只為這一口氣。

    “小子，你確定，你可以了？”

    周一翁沒有去關注那些后輩，他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趙自強，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

    “前輩，你不是和岳前輩不對付么，怎么？”

    趙自強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而問了另一個問題。周一翁微微一愣，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不對付是不對付，他都拉的下這把老臉，我為什么不行？”

    “周老，您別上了，把機會給我們吧。我們一定會努力的。”

    站在他們身后的棋手齊齊發聲，很堅決。

    “現在，在現在這個時候，僅僅是努力，是不夠的。”

    周一翁回頭，點頭。

    “有時候，我們要相信年輕人，相信那些能創造奇跡的人。”

    之后，他看向趙自強。

    “你真的可以？”

    趙自強點點頭，“我可以。”

    “那祝你順利。”

    老頭后退一步，讓出了臺階。趙自強的目光從那鋪著紅色地毯的臺階上掃過，看向了舞臺正中的機器。

    那，將是他穿越以來，最強大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