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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身懷詭胎在線閱讀 - 第123節

第123節

    不想不到三個月,容明便失蹤了。

    這三個月容明除了和蘇薄住在一起,幾乎沒有出門,除了蘇薄作惡,還能有誰?

    容家大怒,告到官府,卻沒有證據,只好把蘇薄趕了出去,但容明是怎么也找不到了。

    容明是容家獨苗,集萬千寵愛長大的,不說容家二老,就是容家大姐,也急得夜不能寐。

    薛琰,便是容明的大姐——容玉的兒子。

    容玉嫁給了薛氏鏢行的長子,在薛氏鏢行在故蟬城呼風喚雨,自己弟弟失蹤,容玉自然不會放過蘇薄,她自己不好出面,便明里暗里,讓兒子薛琰去試探他。

    薛琰常常聽母親嘮叨自己弟弟是如何被蘇薄蠱惑得丟了性命的,加上本身就不太看得起徘徊在花街柳巷地方的人,故對蘇薄印象極差。

    蘇薄被容家趕出,便沒再回胡悅南館,而是在城中街頭擺了個刺繡攤,每日幫人刺些繡品糊口,每次母親讓他試探刁難蘇薄,薛琰也沒有拒絕,反倒是蘇薄氣定神閑,一副坦然處之的模樣。

    薛琰三次登門,次次不動聲色地觀察對面男人神色。

    “我臉上有花嗎?”蘇薄好笑道。

    薛琰蹲下身,捏起他的臉,忍不住刺道:“本公子來這里三次,次次讓你刺繡,這帕子的材質是上品,送也是上你送到薛氏鏢行,再蠢也知道是誰在警告你,你倒好,不徐不緩,悠然自得的很。”

    蘇薄一身紅衣,襯得他皮膚白皙,他靜靜坐著,不答也不言語。

    薛琰的怒意被成功激起,蘇薄見他怒極,才搖頭否認,神色依然冷靜:“我沒有殺人,你若不信,就這樣一直看著我吧。”

    “我當然會看著你,一直看到露出馬腳為止。”

    薛琰一邊嘴硬,一邊心里惡狠狠念著他的名字。

    蘇薄,蘇薄,果然人如其名,薄情寡義,連自己的恩人都要陷害。

    他越想越是生氣,覺得舅舅半多是被他殺死埋在某處,便每日晨起之后等在蘇薄攤邊,日落收攤了再走,一連數日,從不間斷,可時間越久,越是發現不了漏洞,反倒和他漸漸熟絡起來。

    薛琰常常站在攤邊看他刺繡,一看便是一整天。

    若是換成女兒家,定是害羞手無足措了,但蘇薄似乎沒有收到一點干擾,針線該怎么下手依舊怎么下手,當他不存在似的。

    薛琰挑了挑眉,道:“你倒是一點沒有被觀賞的窘迫感。”

    蘇薄淡淡地回答:“從前被觀賞慣了,現在也只有你在看我,這點視線算得了什么。”

    薛琰猛然記起他曾經是胡悅南館的頭牌,雖不常常接客,但被迫上臺演奏,被眾人觀賞取樂是難免的,想到這里,心里不禁有些不是滋味,這種受人擺弄牽制的生活是他從來沒有感受過的,雖沒有感受過,也知道并不好受。

    蘇薄抬眸:“你在可憐我?”

    薛琰尷尬地摸了摸鼻子。

    蘇薄見狀,也不再多問,垂下頭,繼續縫著手中繡品。

    薛琰便在一旁看著,覺得他刺的繡品比家中繡娘刺得還要精致。

    時間久了,薛琰還會暗暗懷疑,他如此瘦弱,手無縛雞之力,不像會殺人的樣子。

    “我舅舅——”

    “嗯?”蘇薄停下動作,看向他。

    兩人熟悉了,薛琰倒不再會說些攻擊人的話了,他斟酌片刻,用較為溫和的語氣問道:“我舅舅是怎么失蹤的?”

    一談起舅舅,蘇薄也是黯然,沉默半響才說起經過。

    大概就是容明為了他與家人半決裂,便沒了丫鬟婆子伺候,做飯洗衣都是自己來,榮明那天是拿了菜籃子出去買菜的,可到了黃昏,還不見人影,他才真正急了。

    說起容明時,蘇薄的眼中含著隱隱的愛慕之色,薛琰看著他,感覺眼前這個紅衣男人應該是真心喜歡舅舅的。

    他松了口氣,又覺得欣慰。

    原來舅舅沒有愛錯人。

    這種欣慰沒能持續多久,不知怎么回事,當他意識到蘇薄愛著舅舅的時候點,他無端端生出一股淡淡的不悅,這種感覺如同蔓藤一般,纏繞在心底,慢慢扎根。

    他開始觀察蘇薄的一顰一笑,一看便是半日。

    薛琰沉浸在這種感覺難以自拔,他像是嗜酒的老翁,喝慣了這壺酒,便再也難以戒掉了。

    蘇薄是何等聰明的人,早就意識到了,卻沒有阻止,反倒是微笑著,全部接納。

    薛琰的心境開始隨著薛琰的神色變化而變化,他盼望著蘇薄能知道自己的心思,又在害怕,兩種思維瘋狂地打著架——

    他沒發現吧……

    還是已經發現了?

    薛琰偷偷猜測著,懊惱又自責,他怎么總會不由自主盯著舅舅的妻子看?

    而這個妻子,還是個男人——

    漸漸的薛琰開始沉迷,他并不知道這種感覺是怎么回事,只知道自己已經無法自拔了。

    薛琰覺得迷茫,有時候兩人相約去茶樓喝茶,他愣愣地看向蘇薄,想要伸手摸他的臉,卻忍住了。

    “怎么了?”蘇薄淡淡笑道。

    “沒什么。”薛琰不自然地看向別處。

    ——他的心亂了。

    薛琰從未體驗過喜歡別人的感覺,他對蘇薄有好感,卻礙于道德不敢坦言,更不敢有非分之想,他被這種思想折磨得整日整夜睡不著覺,眼眶凹陷下去,健康的身體變得骨瘦如柴。

    容玉意識到兒子不對時,已經晚了。

    原本朝氣蓬勃的薛家小少爺,如今骨瘦如柴,仿佛一根干枯的木頭。

    容家請了無數大夫,皆是無果,這下,府上打亂。

    “這到底怎么回事?”容玉急得幾乎把手中帕子撕爛。

    城外有一赤腳大夫,容玉病急亂投醫,把他也一同請來給薛琰治病。

    那赤腳大夫稍一搭脈,便搖了搖頭,嘆道:“少爺得的是相思病。”

    “相思病?”容玉愣怔:“相得誰的思啊?”

    赤腳大夫嘆道:“這個啊……你就得問小少爺了。”

    薛琰時醒時昏,好不容易等他意識清醒,容玉急忙擒住他的肩膀,指甲險些扣進他皮rou里,問道:“兒啊,你到底怎么了……”

    “母親,我喜歡上了一個人。”

    薛琰的聲音沙啞,大概是長時間沒有開口的原因。

    容玉之前聽赤腳大夫所言,已經有了心理準備,握住兒子的手道:“你要是有了喜歡的人,大可跟母親說,母親為你做主就是了,何必憋在心里,熬壞了身子,你死了,讓我們怎么辦——”

    薛琰咳嗽著撐起身子,漆黑的眸子看向容玉,緩緩道:“我喜歡的人,是蘇薄。”

    “蘇薄?”

    容玉像是沒回過味來,還笑著道:“是哪家小姐——”

    緊接著,她意識到了什么,臉色大變:“蘇薄?哪個蘇薄?”她的聲音漸漸提高,面色僵硬。

    薛琰一字一句道:“就是您一直讓我送帕子刺繡的那個蘇薄。”

    這句話猶如晴天霹靂,險些把容玉劈得灰飛煙滅,她聲音輕顫,不敢置信道:“你竟然喜歡他——”

    “我也不知道。”薛琰喃喃道:“我也不知道……可能是生病了……”

    “你,你知不知道,你舅舅就是因為他失蹤的,你現在還要跟他在一起,你是想害死自己,害死我們全家嗎?”容玉激動得語無倫次,帕子捏在手里不斷地顫抖。

    薛琰不說話,閉上了眼睛。

    容玉看著兒子日漸消瘦的臉頰,咬了咬牙,不甘心地問道:“你真的……非他不可嗎?”

    薛琰自己也不清楚,身體慢慢往下滑,鉆進了被褥。

    容玉最終還是妥協了,她不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兒子緩緩邁入死亡的深淵,她不顧丈夫和容家的反對,親自拉下臉自把蘇薄請了回來,為自己的兒子披上了大紅喜服,她該慶幸當初弟弟將他接去宅院的時候沒有親迎六禮,只是偷偷摸摸在一起過,不然傳到外面,該如何說他們容家?

    薛琰看著自己一身大紅,心中還是歡喜的。

    ——他終于可以娶蘇薄了。

    他坐在床頭,期盼著掀開了紅蓋頭,然后眼睜睜看著蘇薄將匕首刺入自己的胸膛。

    一陣劇痛席卷而來。

    蘇薄要殺了他。

    和劇痛同時清醒的是自己的大腦,他眨了眨眼睛,看向蘇薄,噴出一口血來。

    “為什么——”

    蘇薄還是那副神情自若地樣子,他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不急不躁地問道:“你是問為什么我要殺了你,還是問為什么你會愛上我?”

    薛琰的瞳孔逐漸渙散,他的身體無力地倒在血泊中,頭暈沉沉,似乎有些累了。

    “兩樣我都能回答你。”蘇薄緊握匕首,又往下狠狠刺了一公分。

    “我不是人,而是蠱,當年百蟲相爭我僥幸獨活,后來我的主人死了,我又活了很久,漸漸成了精,就變成人了,可就算變成了人,我身上天然便帶有劇毒,誰靠近我啊,都活不長久……”蘇薄湊近他,眸中露出憂傷的神色:“包括你的舅舅容明也是,他跟我在一起,連三個月都活不過,可他偏偏就是要來招惹我……”

    薛琰看著他,已經痛得說不出話了。

    蘇薄接著道,聲音沉穩而緩慢:“好在我的毒先是透過皮膚,然后滲進血液,流入心臟,死前沒有痛苦,所以啊,我就想要不,給他換個心臟好了,這樣不就又能活了嗎?”

    薛琰伸出手,握住胸口的匕首,血順著傷口源源不斷地流著。

    “我本來不想選你。”蘇薄摸著他額前的發絲,露出憐惜的神情:“可容玉總是刁難我,我是不是該報答報答她?再者……你和容明是有血脈關系的,若是能將你心臟替換,兼容性是最好的了。”

    蘇薄自言自語許久,他似乎把一年份的話都說話了,心里像是還存著幾分愧疚,便緩緩解釋道:“我雖是蠱,卻擁有蠱惑人的能力,只要稍有幾分心動,便會深陷泥濘,做出幾近瘋狂的舉動,現在快死了,你這里,應該已經清醒過來了吧。”

    說罷,臉色一凝,狠狠按下匕首,將整個刀刃,捅進了薛琰的胸膛。

    ——為什么要殺了我?

    ——為什么我會愛上你?

    “所以,你才會這么問。”

    第151章

    血漬濺在紅衣上,一時間,薛琰也分不出自己披著的到底是紅衣還是鮮血。

    他的胸膛,空了一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