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
猶豫了下,又加重力道。 沉重的敲門聲在空曠的走廊上響起。 晚上鬧騰得太厲害,白天睡得跟死豬似得…… 小鹽巴后退一步,已經想要離開,門卻“咯吱”一聲,慢悠悠地自動打開了。 空蕩蕩的一片,什么都沒有,是個毛坯房,應該在裝修,連門都沒鎖。 那昨天的聲音,又是從哪來的?小鹽巴的后脖子,莫名起了一粒粒雞皮疙瘩。 他在門口站了一會,右身側的房門倒打開了,矮小的老阿婆站在里頭,她看上去有些憔悴,面色蠟黃,臉頰兩側密密麻麻布滿了褐斑,一路延伸下去,仿佛一張蜘蛛網,蓋在了年邁的身軀上。 老阿婆也不說話,只是定定地看著小鹽巴,讓人無端涌起有一種戰心驚的感覺。 “請問……”小鹽巴被看得心虛:“這里以前有人住嗎?” 老阿婆里眼神帶著隱隱的警惕:“沒有。” 她說話時,喉嚨里像卡著一口痰,然后“啪”地一下,把門給關上了。 小鹽巴吃了個閉門羹,他想了想,還是打算進毛坯房里看看。 房間挺大,一共兩個陽臺,連油漆都沒刷,冷風拂過,灰塵迎面撲來,讓人連打好幾個噴嚏,沒走幾步,便找到了和廚房相連的那堵墻壁,這堵墻和其他的不同,竟刷了一層新漆,味道濃烈,還沒散去,只不過因為開了窗戶,從外面聞,是聞不太到的。 小鹽巴看了半天也沒看出什么,回到家,只好站在廚房里和一堆廚具干瞪眼。 會不會是惡鬼作祟? 他在廚房亂轉,無意之中,透過窗戶,看到昨天的女孩,今天依舊站在下面,穿著校服,仰著頭,不知道在看點什么,不一樣的是,她身邊三個小男孩不見了。 小鹽巴把腦袋伸出去仔細觀察女孩的臉頰,正常的紅潤,不像是惡鬼。 女孩注意到了小鹽巴,皺了皺眉,一溜煙又跑了。 奇怪,她住在附近嗎?為什么每天都要來樓道下徘徊? 晚上,小鹽巴還在為這件事煩惱,茶不思飯不想。 白盼無奈,點了點他的腦袋:“你要覺得是惡鬼,我便在廚房里貼上符紙,到了晚上,若還有吵鬧聲,你把我叫起來,我們一起檢查原因。” 小鹽巴這才放心了,他知道白盼符紙的厲害,要真是惡鬼,一定會有效果。 心下一定,他便高興起來,早早鉆進被褥里,想睡個好覺。 結果到了半夜,嬉鬧聲再次穿進耳膜。 小女孩的聲音在尖叫,小男孩的聲音在大笑,和昨天如出一轍。 起先小鹽巴還能忍耐,后來越來越響,吵得自己頭痛欲裂,沒有辦法,只好把白盼推醒。 白盼懶洋洋在枕頭上靠了會,掀開被子,露出兩條白皙纖細的腿,下了地。 好白呀。小鹽巴愣愣的看著,氣血上涌。 白盼抬眸輕笑道:“好看嗎?” 偷偷摸摸亂想被抓了個正著,小鹽巴立即把手和腳擺正位置,乖乖望向前方,假裝盯著其他方向看呢,其實早就如坐針氈,好在白盼調戲了一句沒再得寸進尺,下床后便朝著聲音的來源走去。 墻壁上還貼著符紙,顯然并沒有起到什么作用,小孩尖細的笑聲回蕩在廚房上空。 白盼環顧四周,最終將目光轉向裝滿碗筷的櫥柜,雖清理的很干凈,但比起其他用具,要陳舊許多,像是五六年前買的:“聲音應該從這里發出。” 小鹽巴蹲下身,櫥柜里的一寸一豪都沒放過,依然沒看見有出聲的裝置,完全是個普通的,放碗具的地方。 白盼摸著下巴,沉吟片刻,提議道:“把它搬出來試試。” 櫥柜前還放著一些舊物和一個米桶,是前任主人遺留下來的,想要移動是項大工程,小鹽巴為了搞清楚狀況,顧不上那么多,決定和白盼一起把桶挪開。 他們拿下碗具,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櫥柜抬起。 “好重。”小鹽巴蹙眉,他不是力氣小的人,卻依然覺得櫥柜超出了自己的承受范圍內,要不是白盼…… 他眨了眨眼睛,反應過來,白盼除了高挑些以外,外表看上去就是纖細的美人,柔柔弱弱的,沒想到能搬起這么重的東西…… 做完這一切,家里顯得凌亂不堪,一塌糊涂。 墻壁上的動靜吸引了小鹽巴的注意。扭動著三個細小的人影,乍一眼看上去像是一團黑糊,影影綽綽,正相互追逐奔跑,他們玩耍的范圍剛好被櫥柜遮擋,要是不移開,根本不會有人發現問題。 “嘻嘻嘻。” 影子發出清脆響亮的笑聲。 “它們是鬼嗎?”小鹽巴看著墻壁,語氣中帶著自己都未察覺到的驚愕:“可為什么不怕符紙?” 白盼看了一會,才道:“它們在經歷一個輪回,每個晚上都是一個輪回。” 小鹽巴剛覺得不解,便看到墻壁上最左邊的那個影子自動趴在了地上,其余兩個正拿著鏟子,往它身上灌土,土很快淹沒了頭頂,兩個影子停下動作,愉悅地大笑。 過了一會,埋進土里的影子鉆了出來,他沒有生氣,手里拿出一根圓規,追著其中埋他的影子,往脊背上戳,一下,兩下,三下…… “嘻嘻嘻。”追的影子笑出聲,被追的,看熱鬧的,似乎都沒有生氣,一起笑了。 小鹽巴靜靜看著,不明所以,但墻壁給他的感觀卻不大好。 “它們明明在互相傷害,為什么還要笑呢?” 是啊,為什么呢? 白盼細長的指尖不斷敲打著太陽xue,略感疑慮的時候,難免覺得好奇。 “這間房,以前死了三個人。”白盼看著墻壁,以極為緩慢地語氣說道:“他們關系親密無間,一起玩鬧,一起上學,一起回家,仿佛連體嬰兒一般,可惜再好的感情也會產生裂縫,而這個裂縫,在不知不覺越來越深,越來越大……直到有一天,其中一個把另外兩人叫進了自己家,殺了他們,而殺人者,也由于某種原因一起死在了屋里。” 要單純聽故事倒也不覺得害怕,只是耳畔時不時響起怪異的嬉笑。 而眼前三個影子,正興致勃勃地,不斷重復做著互相傷害的事。 小鹽巴頭皮發麻。 “如果……如果三個影子真的是死在這間房子里,那誰是兇手呢?” 白盼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悠悠道:“房東是誰,誰就是兇手咯。” “我們要不要報警呀?”小鹽巴緊張道。 白盼攤手:“我們連尸體都沒找到。” “哦。” 符紙控制不住它們,只能任由三個影子追逐打鬧,無拘無束。 小鹽巴把廚房的門鎖了起來,沮喪地回到臥室,再把臥室地門關上,勉強能降低一些噪音,然而依然治標不治本,他為自己魯莽的決定悔地腸子都青了。 早知道,應該加點預算的,位置偏一點也沒關系。 他好像……太摳了。 嬉笑聲持續到凌晨,終于漸漸淡了下去。 小鹽巴看著天花板,不斷自我催眠,沒事的,聽著聽著就能習慣了,直到早晨七點,才睡了過去。 起床的時候,已經下午一點。 小鹽巴打了個哈欠,不經意掃了一眼窗戶,那個十四歲女孩,今天又來了。 這次她沒有一直站在樓下默默地往上看,過了一會,便走進大門。 沒多久,門口便聽到了敲門聲。 白盼開的門,他慵懶地倚靠著,挑眉問道:“有事?” 女孩露出黯淡的神色,她拉扯著自己的裙擺,說道:“我能進來看看嗎?” “嗯?” 女孩解釋道:“以前,我的外公住在里面,我……我想他了……” 她抬頭,見白盼不為所動,便又加了句:“現在他死了,這里是我唯一能夠思念他的地方。” 第89章 白盼敲了敲門板,問道:“這里的房東是你外公?” 女孩搖了搖頭,垂下眼簾:“不是,是張女士。” “……張女士?” “就是我名義上的mama。”女孩輕輕地說。 小鹽巴從臥室里探出一個腦袋,悄悄往外張望,女孩不像第一次看到的那般陰郁,反而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加上本身秀麗的臉龐,倒讓人憑空生出一股好感來。 白盼問:“你叫什么?” “麗麗。”女孩回答:“大家都喚我麗麗。” “那么麗麗,你不害怕?”白盼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身后的小鹽巴。 臥室里住著兩個成年男性,小女孩仿佛一點防范意識都沒有。 “不啊。”麗麗綻放出笑顏:“你們都不是壞人。” 白盼揚眉:“為什么這么判斷?” “一種感覺吧。” 她換了雙鞋,走進房間,腳尖輕點地面,腳掌緩緩按下,像貓兒走路似的。 小鹽巴跟在白盼后面,緊張兮兮地問:“她走路好像沒有聲音。” 麗麗耳朵倒是敏銳,側過頭解釋道:“外公睡眠淺,晚上睡覺一點噪音聽不得,我怕吵醒他,時間久了,走路也不會再發出聲音。” 她怎么聽到的,剛才說話聲太響了嗎? 小鹽巴趕緊捂住嘴巴。 麗麗自顧自地說道:“小時候,mama很忙,沒人照顧我,就把我放在外公家……” “外公很疼我,什么菜都留下來分我一半,我要是不喜歡,大雨天的,撐著傘也要跑去外面買,后來他年紀大了,mama就請了保姆,可惜保姆來了多久,爺爺就死了。” 白盼問:“你爸爸呢?” 麗麗的聲音頓了頓,回道:“我爸爸一直有家室,忙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