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太極宗的弟子如此沖動，理事堂的長老都未見到便動手要殺人。

    任何一派，遇到如此作為之人都不會容忍，何況是天下第一劍修大派的擎蒼派。

    弟子若真有錯, 擎蒼刑堂自會查明, 再給各派一個交代。若是……凌云霄有錯, 打不過只能忍。

    青羽門長老越琢磨越覺得不該來, 心中懊悔不已。

    “太極宗縱容弟子上擎蒼鬧事, 身為長老不阻攔還與弟子聯手對付我門下弟子，不當留。”凌云霄神色冷肅，“還有話要說嗎。”

    “擎蒼容留魔主, 又當如何說！”太極宗另一位長老怒極反笑，“魔界出兵夜襲荀城, 暗殺我派弟子數十人, 身為正道之首的擎蒼, 就是如此態度？”

    “魔主？”凌云霄垂眸看他, “數日之前, 太極宗發出的公告擎蒼尚有存留, 是否要重新宣讀一遍。”

    太極宗長老噎了下, 無言以對。

    盛青瑤不是魔界jian細的公告確實是太極宗發出, 此事無可辯。

    “三年前，貴派將她打入無回深淵之時，也發了公告。”凌云霄抬了下眼眸，嗓音里透出森森冷意，“如今又來我擎蒼指證她，還打算先下手為強殺了她再講道理，這就是你們口中的正道所為？”

    此話一出，空氣再度陷入死寂。

    盛青瑤仰起臉，偷偷看了眼男人輪廓分明的側臉，心跳亂得不成樣子。

    他認真講道理的樣子好帥，想親。

    仇訓庭張大了嘴巴，已經不知道用什么表情，來表達自己對師祖的崇拜。這就是絕對的實力，先殺了人再講道理。

    太極宗確實不是東西。

    三年前給盛青瑤扣上魔界jian細的罪名，將人逐出宗門。真相大白還沒過去多久，又言之鑿鑿說她是魔主還要殺了她，他們都是夏日的風轉換自如嗎。

    比起來，擎蒼真的是正道翹楚。

    仇訓庭又看了看凌云霄，心底的崇拜之情澎湃如海。

    有實力就是不一樣。

    “太極宗有錯，那你打傷我派掌門又如何說。”純陽宮長老怒目而視，“此事我門下弟子上千人親眼所見！”

    凌云霄漠然掀唇，“他自找的。”

    純陽宮長老一口老血差點吐出來，黢黑的臉龐漲得通紅。

    這是承認他濫殺無辜了！

    “擎蒼弟子犯錯自有擎蒼刑堂責罰，輪不到外人指手畫腳。”凌云霄轉過身，余光掃了眼仇訓庭，垂眸看著盛青瑤，“回絕壁峰。”

    盛青瑤縮了縮脖子，吹哨叫來云鶴。

    仇訓庭僵在原地，直到他們一人御劍一人乘鶴相繼離開，圍繞在他周圍的那股殺意才慢慢散去。

    他好像沒做錯什么吧，為什么師祖會想殺了他？

    “諸位請回，外界傳言與擎蒼無關，若擎蒼門下弟子犯錯抑或身份有問題，擎蒼刑堂會查明后告知真相。”理事堂長老拱了拱手，用眼神示意理事堂的弟子回去。

    青羽門長老摸了摸鼻子，拿出飛船打開，上船離開擎蒼。

    再不走，命都要留在這。

    那盛青瑤到底是不是魔主，任何一派都沒有確鑿的證據，他們今日前來也不是為了殺人。太極宗成事不足敗事有余，日后還是不要來往的好。

    青羽門長老的飛船很快出了結界消失不見，純陽宮長老磨了磨牙，也拿出飛蓮坐上去，丟入靈石離開。

    此事等掌門醒來再做定奪，凌云霄如此不講道理，實在氣人。

    兩派長老一走，弟子面面相覷，各自狐疑御劍跟上。

    理事堂前空了下來，空氣寂靜。

    太極宗長老低頭看著地上的齏粉，強忍悲痛示意弟子收起來，含恨拿出飛船打開。“帶回去交給掌門。”

    弟子仿佛被抽了魂一般，從芥子里拿出一只壇子，將地上的齏粉裝入壇中，木然御劍離開。

    堂堂太極宗的長老，就這樣隕落連個說法都沒有？

    擎蒼絕壁峰。

    盛青瑤垂著腦袋，隔著一段很遠的距離跟在凌云霄身后，抿緊了唇角不說話。

    她是故意去虔來峰讓太極宗弟子看到她的，他們不動手，擎蒼刑堂會出面調查她是不是魔主。他們動了手性質就不一樣了，這是明晃晃的挑釁。

    沒證據就上門殺人，這種事凌云霄能做，別人卻不一定行。

    在修真界，實力決定生命的長度。

    “可有受傷。”凌云霄停下腳步回頭。

    盛青瑤一時不察，生生撞到他的后背，鼻子瞬間紅了起來，“嗯？”

    “可有受傷。”凌云霄長臂一伸，一手攬著她的腰，另一只手抬起冰涼的指腹落到她眉心，“夫人都想起來了。”

    盛青瑤眨了眨眼，果斷否認，“想起來什么？”

    這才幾天啊她就露餡了？演技太辣眼睛果然是不行。

    “回去說。”凌云霄收緊手臂的力道，抱起她飛回聽風臺。

    盛青瑤臉頰升上一股熱氣，睜著一雙干凈透徹的眼，緊張看他，“師尊？”

    他什么時候發現她恢復記憶的，這幾天他們沒在一起，她出門修煉生怕他放出神識盯著，一直在假裝自己還是想不起來。

    “別動。”凌云霄將她困在身下，低下頭跟她額頭相抵，進入她的識海。

    盛青瑤的元神也進入識海，氣鼓鼓抱怨，“師尊，你這樣太過分了，若是喜歡弟子就明說，如此作為與登徒子何異。”

    她早就把記憶藏起來了，他不可能會找得到。

    “嗯。”凌云霄的元神在她識海里找了一陣，看到有無數的碎片，放松離開她的識海。

    盛青瑤也跟著離開，翻身拿出幽冥印騎到他身上照他，俏臉含怒，“弟子敬重師尊威名，卻不會容忍師尊如此作為，師尊可是心悅弟子，說實話。”

    被他拒絕了兩次，可她還是好愛他。無回深淵像是另外一個世界，在那里他們只有彼此，他為了救她盡心盡力從無雜念。

    那時候她就想，即便他是因為入魔才被囚禁在無回深淵，她也不介意。

    她喜歡的是這個人，愛上的也是這個人。不管將來遇到怎樣的困難，哪怕自己因他而死，也甘之如飴。

    后來知道能出無回深淵，她真的怕再也見不到他，才會提出那樣的要求。

    幸好，他只封了記憶卻沒丟下她。

    盛青瑤吸吸鼻子，眼眶沒來由的紅了一圈，又委屈又緊張。既擔心他否認又期待他承認，心里亂糟糟一團。

    氣氛凝滯。

    凌云霄盯著她手中的幽冥印看了片刻，抱著她的腰，將她弄下來禁錮到自己身下，低頭封住她的唇。

    盛青瑤抱著幽冥印整個懵了。

    男人的吻來勢洶洶，像是懲罰一般，她根本招架不住。

    許久，他終于放開她，冰涼的指腹落到她紅腫的唇上，溫柔摩挲。鼻尖里全是他身上如霜如雪的氣息，熟悉又陌生。

    “登徒子！”盛青瑤臉上火燒火燎，“師尊你太讓弟子失望了。”

    “夫人是覺得不夠？”凌云霄抱住她，傾身在她耳邊呢喃，“我心悅你，夫人可有聽清楚？”

    盛青瑤怔了下，丟開幽冥印伸手捧起他的臉，委屈控訴，“沒有。我跟你說了兩次，你也要說兩次。”

    “為夫心悅你。”凌云霄垂眸，眼底笑意沉沉，“夫人在無回深淵時，并不知曉幽冥印的用法。”

    盛青瑤整個燒起來，偏頭避開他的眼神，“算你聰明。”

    原來早在他們從營安城回來第二晚，他就知道她恢復記憶了，失策。

    她該問一下他這是什么寶貝的，都把各系法術的寶貝拿走假裝自己不知道怎么用了，怎么就漏掉了幽冥印呢。

    “為夫覺著還不夠。”凌云霄拿開她的手，低下頭再次吻她。

    這幾日，他一直在想要如何進入她的識海，將碎掉的記憶拼合起來，這才不回絕壁峰。

    方才，他在玄水鏡中看到她用幽冥印對付三派長老，想起此物是從洛城得來，在無回深淵時她并未知曉功用。

    之所以進入她的識海，是想確認自己的猜測。在她識海內所見的那些碎片不是記憶，而是他留下封禁，她不單想起離開無回深淵后的事情，還自行解開了封禁。

    綿長的吻結束，凌云霄抱著她躺下，滿足闔上眼，“歸虛劍與魔主的魂契解了，夫人成為它的主人，須得學會控制它。”

    盛青瑤枕著他的臂彎，臉上的紅潮未退，嗓音發啞，“要如何控制，是不是控制不住就沒法雙劍合璧。”

    “是。”凌云霄頓了下，輕描淡寫的語氣，“夫人方才禁錮了為夫的靈力，此事需夫人自己來。”

    盛青瑤：“……”

    偷雞不成蝕把米。跟活了一千多年的他比起來，她還是太菜了啊。

    “先睡覺，為夫困了。”凌云霄扯過被子蓋上，放松睡去。

    盛青瑤做夢一樣注視他那張好看得驚心動魄的臉，心里幸福得想要冒泡，忍不住湊過去親了下，也閉上眼睡覺。

    *

    太極宗滄浪峰。

    賀無霜站在雷青豫洞府外，握緊了手中的劍平靜出聲，“師尊，大師兄失蹤已有四日，真的不派人去找他嗎。”

    去了也找不到，沈蒼澤去的是主城，那兒君家的地盤。

    萬年前，她就死在主城的魔主殿上。

    “蒼澤做事一向穩當，此事不急。”雷青豫咳了幾聲，隔著門道，“今日有人去擎蒼，所為何事，為師已經下令不得找擎蒼弟子尋仇。”

    “長極和天極兩位師叔，帶了兩名滄浪峰的師兄，與青羽門、純陽宮的長老匯合，一同前往擎蒼，說是要為師尊討回公道。”賀無霜垂眸掩去眼底的譏誚。

    是她假借雷青豫之口讓他們去的。

    這些所謂的正道之人，聽風就是雨，一點證據都沒有就敢上門去要說法，無疑是去送死。

    盛青瑤是否殺人誰都沒看到，她是不是魔主，全是傳說。

    誰能想到，真正的魔界之主在太極宗。

    “胡鬧！凌云霄修為高深莫測，為師修為倒退是技不如人，去討什么公道！”雷青豫大怒，“禍福無門，唯人自召。身為修道之人這點道理都不懂嗎。”

    他修煉多年不得提升，是因沒有尋到自己的道，當年處理盛青瑤一事未給公正，這才遭此橫禍與人無尤。

    “他們……”賀無霜還沒說完，就見長極長老的飛船朝滄浪峰飛來，她瞇了瞇眼繼續道，“長極師叔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