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
合懿一下子覺得自己身上哪哪都好疼,于是惶然低頭尋找傷口的位置,想在死之前好歹做一回明白鬼,知道自己殞命的原因。 可目光在自己身上明確掃了一圈也沒有看到想象中的傷口,撲過來的松青正睜大眼睛跌坐在旁邊的地上,也無事。 合懿沿著她的目光轉過臉,冷不防對上一支近在咫尺的冷箭,箭尖毫不留情地在黑衣人的脖頸上刺了個對穿,幾乎直直戳到合懿眼珠子前,噴涌而出的鮮血濺了她滿臉猩紅。 “靈犀!” 封鞅在幾十步之外的車轅上居高臨下射出這一箭,委實把畢生的力氣都用上了,合懿在驚惶中抬眼朝他這邊望過來,嘴唇開闔間在無聲的叫著他的名字,血跡斑駁的一張臉映在他心上燒得火急火燎的疼。 他從車轅上下來,帶著侍衛朝她那邊一路殺過去接應,半分都不敢挪眼,生怕稍不注意她就被翻涌的人潮淹沒了,幾十步路每一步都行得度日如年。 這廂知遙拉著合懿跟在前方突圍的侍衛身后,眼瞧著局勢愈發艱難,前頭終于被人從外側撕開了一條口子,封鞅沖進來,慣于用劍的人慌亂中手里拿著不稱手的長刀,銀白的長衫上染了大片的鮮紅,也分不清到底是他自己的還是別人的。 “受傷了沒有?對不起,對不起我來晚了......”他扔了刀一把將合懿抱在懷里,她說不出來話,只能回應他控制不住的輕顫,封鞅順著單薄的背心一下一下的拍,說讓她別怕,他在這兒就沒人能再傷害到她了。 他一路殺過來已打通了前方的道路,不多時,后面的知遠救妹心切也已帶人到了近前,封鞅派人前去接應,兩相碰面里應外合,局勢一瞬間反轉。 知遠仔細查看了知遙一番,確認安然無恙,一顆心才落了地,合懿這時候才回過神來慌亂問他,“兮柔呢?兮柔她還好么?” 事發之時知遠與琰錚騎馬同行,并沒有在兮柔車駕旁,確切情況他未曾親眼所見自不好胡亂作保,只先搖頭如實說不知,緊接著又補充道:“但琰錚已前去救人了,你先別擔心。” 合懿心下稍安,又聽他將知遙托付給封鞅照看,“琰錚在后頭孤軍奮戰我亦放心不下,總要再回去接應他才行,還煩請太傅費心照看些小妹。” 封鞅自然應允,知遙卻不愿意,一定要跟著哥哥一同回去救人,這關頭知遠也沒法子非和她扭著來,三言兩語說不通便由她去,想來她身手雖不算絕好,但跟在他身邊總不至于會出事,跑一趟也就跑一趟了。 先前打頭的一陣箭雨劃傷了兮柔的右腿,她疼出一身冷汗,卻不敢撩開裙角查看一下,好像看在眼里就會更疼似得。 外頭的喊叫聲愈加刺耳,傳進馬車里瞬間都能讓人腿軟,她不敢出去,瑟縮在馬車一角咬得牙齒咯咯作響,一眨眼的功夫都像是一輩子的那么長,每一刻都似乎在鬼門關徘徊,她想自己今天可能要死在這兒了吧! 也不知過了多久,外頭車轅突然沉沉一壓,是有人來了,或許是刺客前來斬草除根的...... 兮柔渾身猛然一驚,拿出了平生最大的勇氣,拔起車壁上的利箭捏在手中,只等著車門打開便用盡全力刺上去,哪怕不能救自己一命,也至少也與對方同歸于盡的決絕。 她在絕境中生出無盡的孤勇,門打開的那一刻便將手中利箭狠狠刺出去,身體甚至因用力過猛的慣性先前撲倒,承半跪的姿態擔起孤注一擲的一擊。 卻不料來人只閃了下身子,便堪堪躲過去,隨即在她來不及看清的間隙中一把捏著手腕將箭奪了下來,波瀾不驚的聲線響在她頭頂上方,是她熟悉的嗓音,“是我。” 她低頭艱難地回了一口氣,全身的力氣在一瞬間被抽空,幾乎要癱倒在琰錚面前,但幸好是沒有,尊嚴不允許她再在他眼前脆弱,因為脆弱更像是一廂情愿的祈求,而她早就不屑于去祈求。 琰錚去抓她的胳膊把人扶起來,往出走的時候卻冷不防聽見她問:“靈犀已經沒事了嗎?” 如果不是靈犀已經脫離險境,他怎么會來救她? 他聽得出她話里潛藏的意思,皺了眉一時沒回應,腳下步子未停,站在車轅上未有言語,托著她的腰把人放上馬背,自己翻身上馬,在她背后說了句:“她會沒事的。” 是的,合懿不會有事的,封鞅會拼死護著她,知遙在陪著她,知遠也已去了,皇帝也會第一時間派人前去救她,甚至連婢女松青都會保護她,那是個活在所有人手掌心的人,所有人里也包括他,可她的身邊不缺他一個,哪怕沒有他,她也一定會安然無恙。 琰錚拉起韁繩往前方看了一眼,知遠與知遙等人前來接應的身影與這邊就隔了兩次沖鋒的距離,他抽出馬鞍邊懸掛的長刀握在手中,吩咐四周的侍衛即刻突圍,臨催馬前到底記得對身前的姑娘囑咐了聲:“閉上眼睛。” 黑衣刺客最初以出其不意偷襲而來的優勢在衛隊重整旗鼓的反擊下很快逐漸消失殆盡,顯了頹勢,兩方拼殺之下,周遭彌漫的血氣越發濃重,沖進鼻腔中熏合懿幾欲作嘔,身體里不斷翻涌的惡心折騰的她臉色越來越蒼白,和沾染了鮮血的部分對比愈加鮮明。 封鞅見狀不妙,顧不上先去與皇帝匯合,忙將她攔腰抱起,吩咐侍衛清掃出一條通道后,便帶著她往旁邊的淺林去,林子里樹木蔥郁,草木花香能淡化大半的血腥氣。 地下有細細的溪流,他讓松青打濕手帕過來,仔仔細細將她面上斑駁的血跡擦干凈,伸手撫在她臉頰上,溫聲問:“現在好些了么?還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合懿坐在樹底下好一會兒才緩過來勁兒,胃里舒服些了,不想教他擔心,忙搖頭說沒事,“那你呢,你有沒有受傷,阿玦和云貞還有璽兒,他們都怎么樣了?” 她說著便湊上來拉他的胳膊,離得近些,細瞧他身上深深淺淺的傷頓時鼻子一酸,癟著嘴問他疼不疼,問完了又自言自語,“肯定疼得很......我要是能像知遙那樣就好了,你就不用為了救我弄成這樣子。” 這怕是合懿此生第一回 后悔自己小時候沒聽太后的話學身手,封鞅聽著朝她一笑,“你就是有太后那樣的身手,我也還是會著急來救你......別擔心,皮外傷不礙事,過些時候就好了。” 他抬眼望遠處車駕龍頭處看了看,又說:“但逢遇刺,衛隊都會第一時間去保衛皇上,那陣箭雨過后刺客連接近的機會都不會有,你再歇會兒,咱們就去與皇上匯合。” 合懿點了點頭,伸著脖子透過四周把守的侍衛朝那邊看了一眼,琰錚帶著兮柔已與知遙知遠碰面,場上漸成殘局,待刺客全部或死或逃或落網伏法,那一條寬闊的官道上已然是副血流成河的慘狀。 封鞅不愿讓她再踏足那一段修羅場,帶著她走林間的小路繞過去,進重重防護的包圍圈時,其他幾人皆已先到了,卻一個個站在原地靜默不語,皇后立在車駕旁見著合懿前來,張了張嘴欲言又止卻還是沒能說出什么。 合懿覺得這氛圍不對,下意識去查看是誰沒有在場?一看之下心中卻猛地一沉,皇帝不在,可是……可封鞅說過皇帝是最不會有事的人啊? 她心里起了計較,突然掙脫封鞅朝車駕跑過去,一邊跑一邊急切問:“阿玦,阿玦怎么了?” 她心急起來動作格外利索,還沒等封鞅在后面扶住她,她已經兩三下攀上了車轅,一把推開車門,撞進眼里的一幕簡直要將她一顆心捏得粉碎。 皇帝的確沒事,他端然坐在榻上一動不動,半垂著頭目光緊緊看著懷里的璽兒,那孩子閉著眼神情像是睡著了,但整個胸前被暈開的血跡覆蓋,血跡中央只留下了長箭刺進去后在衣料上留下的窟窿。 尖利的箭頭對于孩子小小的身子來說,太大,大到刺目,大到能瞬間奪走他的性命。 皇帝聽著聲響緩緩抬起頭看向合懿,面上灰敗不見血色,聲音平淡得幾乎成了一縷煙,“阿姐,我的第一個孩子,沒有了。” 第59章 觀仰止 合懿扒著車門, 目光落在璽兒身上系的錦囊上, 那是她在孩子滿月宴上送的平安符, 她把所有的疼愛與希冀都裝進了錦囊中, 親手系到孩子身上。誰成想神佛不行事, 那一張單薄的平安符在冷箭刺進孩子身體的時候,除了是一張沒用的紙以外,什么都不是。 她連哭都沒來得及哭出一聲, 就像搖曳的蠟燭突然放進了大風中,只需要一瞬間便被吹斷了火光似得徑直倒在了車轅上, 待再睜開眼已經回到宜華山行宮中了。 先前她聽到的那一聲巨大的轟塌聲乃是道路前方的山體傾覆,山石混雜著泥土滾滾而下,生生將整條官道堵了個水泄不通, 疏通道路需要不少時間,車駕無法向前便只能后退回來。 外頭天色已盡暗了,屋里這時候靜的出奇,她只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聲伴著窗口的風吹進來拂動紗帳窸窣的細微響動輕輕起伏。 “世卿......” 她支起身往竹簾外頭叫了聲,那邊很快有人走過來, 腳步輕快,能聽出來不會是封鞅。 “主子您可算醒了!”松青快步進來, 立在床前仔細在將她打量一番, 才問:“您這會子可還覺得哪里不舒服嗎?” 合懿歪歪斜斜靠在海棠春屏上搖了搖頭,只說沒事,“你們主子爺在哪?” 話說得有氣無力,人也蔫兒得像是朵嚴霜蓋過的花兒, 估計眼下就算身體上有再大的痛也抵不過心里的痛吧! 快要做娘親的人眼睜睜看見小孩子的尸體橫在眼前,最要命的是那孩子還是素來疼得眼珠子似得親侄子,這樣的坎兒,擱誰能一個睜眼閉眼就跨過去。 松青想起來也不好受,彎腰在她身后塞了個軟枕,才道:“主子爺現下在瓊樓與皇上、王爺他們議事呢,那會兒安置下您,聽太醫說沒有大礙才走的,您要是想見主子爺,奴婢這就派人去通傳一聲,幾步路就回來了。” “不用......我去瞧瞧父皇和母后。”合懿沒答應,自己說著話作勢就要掀開被子下床,松青趕緊去攔住了,“您這是要做什么,快好好躺著下!” 她雙手按在合懿的肩膀上,說起來寸步不讓,“奴婢知道您擔心兩位尊上和皇上,但您沒聽見,太醫那會兒是說了沒有大礙,可也說今天這一場折騰您已經動了胎氣,接下來幾天都需得臥床靜養......現下這事態已經夠讓人傷懷了,您要是再出什么意外,那后果才更是不堪設想,您說是不是?” 合懿這才想起來自己肚子里還有一個,她伸手在覆在現下還平坦如常的腹部上,愣神兒好一會兒才閉著眼靠回到軟枕上,輕嘆了一聲,“孩子都太脆弱了。” 她把嘴角勾起苦澀地弧度,忽然說:“我剛才還在夢里見著璽兒朝我笑了,沖我叫姑姑,可還沒等我答應一聲,睜開眼睛就什么都不見了。他才那么大點兒,恐怕都還不記得我們吧......不過不記得也好,我們這些長輩都沒能保護好他,記住我們做什么,早點投胎轉世去,下輩子生在個普通人家,遇不上刺殺這樣的事,安安穩穩過一輩子,多好。” 冷箭射過去的時候璽兒躺在一個沒有任何自保能力的乳母懷里,他們這些長輩一個都沒有在他身邊,孩子如果在天有靈肯定會哭喊著質問他們:你們在哪?為什么不來救我? 松青聽得鼻子發酸,忙側過臉去抹了把眼淚,“主子您別自責,這事要怪只能怪那些天殺的刺客,皇上定不會饒了他們的。” 是怪刺客,非要教他們償命才可解心頭之恨,可就算把刺客一個個全都千刀萬剮了,璽兒也活不過來。 合懿無聲的嘆氣,一聲一聲都是數不盡的愧疚,緊閉的眼睛不敢睜開,一睜開就會擋不住洶涌的眼淚滿溢出來。 松青也沒法子勸她,只能替她掖了掖被角,站起身說是去端安胎藥來。 夏末的夜空是墨藍的,月亮圓得像個玉盤遙遙扣在天幕中,盈盈光華投下來能在人身前照出道輪廓清晰的影子。 封鞅回來的時候正在廊檐下遇上端著藥的松青,托盤上細心準備了幾疊蜜餞,甜的酸的不一而足,全是合懿喝藥時的必備心頭好。 他接過來,剛到楠竹插屏外已聽見里頭傳出來陣陣慟哭,走進去見合懿雙臂抱膝坐在床上,哭聲從膝蓋間透過菲薄的錦被傳出來。 合懿聽腳步聲就知道是他,她沒動,封鞅也沒言語,把托盤放在床邊的小幾上,坐在床邊伸臂把她攬到懷里,給她足夠的時間和溫暖的懷抱用來傾瀉悲傷。 只在托盤里guntang的藥湯變得適宜入口時扶著她的肩膀把人拉開,擦干她臉上縱橫交錯的淚痕,溫言勸著,“覺得難過可以哭一會兒,但別把自己永遠沉浸在難過里,這會兒得先把藥喝了......想想看咱們的孩子,只有你早日養好身子他才能健健康康的,是不是?” 合懿低著頭抽搭了幾下,甕聲甕氣的嗯了聲。 封鞅伸出手掌輕輕在她的頭發上拍了下,把安胎藥端過來,一勺一勺仔細喂到她嘴里,合懿的眼睛這會子已紅腫得厲害了,她抬起手背揉了揉,喝著藥又問他,“那邊現在怎么樣了?” 他沉默了下,乍一聽這么突如其來的噩耗還能怎么樣呢?到底不愿意說出來教她更傷感,只避重就輕道:“兩位尊上是見過大風大浪的,臨我方才回來時還教我囑咐你安心養胎,過幾天就會來看你。” 她又問:“那阿玦呢?刺客打算怎么處置?是什么人現在知道了么?” 封鞅讓她先稍安勿躁,喂了幾口藥怕她覺得苦,便拿了顆蜜棗送到她嘴里,“這次刺殺來勢洶洶分明是預謀已久,前方道路阻塞,恐帝都中有人心懷不軌,皇上眼下很忙,暫且沒有精力傷懷。至于刺客,端王爺今晚已在連夜審訊,明晨之前應該就會有結果。” 先前一場大雨已過去了近半個月,山體那時候都毫無異樣,偏偏教太陽狠照了這么久,正趕上皇帝回城時塌下來,毋庸置疑專門是用來擋路的。 消息一旦閉塞,皇帝無論是否真的性命堪憂,城里都必定是人心惶惶,朝堂上的局勢從來瞬息萬變,這時候不正是有心人行不軌之事的好時機么?再想想帝都里軟禁的那么多蠢蠢欲動的舊國后裔,實在叫人不得不心驚膽戰。 合懿都覺出了極大的危機感,立時緊張起來,她去拉封鞅的袖子,微蹙起的眉每一分都是強烈的不安,“能在帝都周圍調動那么多的人前來埋伏行刺,對方在朝中必定是有內應的......世卿,我怕得很,你說我們還能回去嗎?” 封鞅卻說她多慮了,“兩位尊上當初千辛萬苦建立下這基業,朝中多得是為大贏朝肝腦涂地的忠臣,憑不軌之人如何散布謠言都絕不會動搖分毫,謀朝篡位哪有你想得那么簡單。” 合懿聽著悻悻地噢了聲,有些為自己一個門外漢在他面前杞人憂天感到不好意思,低下頭懨懨地嘀咕,“那是我見識短淺了......” 其實倒也不盡然吧!能攪起這么一番驚天動地風波的人不可能無所圖,但謀朝篡位也分成敗,俗話不說了嗎,成王敗寇,十多年前就一敗涂地的一群人,如今也只能算是叛軍匪患,遠談不上謀朝篡位。 “這和見識短淺沒關系,不要妄自菲薄。”封鞅拿帕子給她擦了擦嘴邊的藥汁,“朝堂上的事都有我們男人去解決,不用你cao心。還有......我明日要往云州去一趟,不在你身邊的這段時間,你照顧好自己和孩子,別想太多,我保證很快帶你回家。” “去做什么?” “去取一把萬無一失的刀。”封鞅沒瞞她,“官道疏通后端王爺即會護送皇上回城,屆時城中或有大風波,沒有利刃在手是不行的。” 皇帝這時候為何不急著立刻繞道趕回去,說穿了不過就是想看看朝臣中究竟有誰會按捺不住,讓想瘋的人先瘋,刀子落下的時候才能更加干凈利落。 他總能把什么事都辦得很好,合懿一點都不懷疑,只囑咐道:“那你自己一定要小心些,記得多帶些侍衛隨行。” 封鞅嗯了聲,她看碗里還有大半的藥湯,也不好真讓人一小勺一小勺的喂,自己接過來閉著眼咕咚幾口喝得干干凈凈。 喝完藥,她往床邊上又挪了挪,拉住他的胳膊,“讓我看看你的傷勢都包扎好了沒有,現在需不需要換藥?” 封鞅拍拍她的手背,說沒事,“剛才回來之前已重新包扎過一回了,不用換,你安心躺下繼續睡吧。” 他端起托盤想出去交給婢女拿走,合懿卻不肯撒手,“你別走......我這會兒怎么都睡不著,等你明天一走,我要好久不能看到你了,你陪我說說話行嗎?” 她那么個瞌睡蟲哪有睡不著的時候,是怕吧,怕在夢里見到璽兒,更怕夢里并不全是美好的回憶。 封鞅心里都明白,一邊答應著一邊往她旁邊靠過去,手臂攬著她,聽她有絮絮念念說著話,他起先還回著,但今日一天實在太累了,沾枕頭沒多久就困得睜不開眼,答話越來越簡短,只是抱著她的手臂,下意識越收越緊。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191117 18:04:02~20191119 17:22:0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啊皎 15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60章 與長思 第二日合懿醒來時枕邊已不見封鞅的蹤影, 問了松青才知道, 他已走了有一個時辰了。 合懿一下子覺得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還有點莫名的怨怪他為何走得無聲無息, 都不叫醒她好生道個別。 怨氣來得有些沒由頭, 他往日里上朝不也總是如此么,可合懿心里有了計較,上朝的時候她知道再過不了幾個時辰他就回來了, 可這次不一樣,哪怕再輪轉幾個晝夜他也回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