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
蘇婉音她下意識的睜開眼,誰知司空沖她一笑,隨后就將她放開,而他的手里抓著她頭上所有的發釵,“哦,娘子這是什么眼神,是失望為夫剛才沒有讓你吻一下嗎?” 蘇婉音本來還有些詫異,聽聞司空這般不要臉的話,呸了一口,冷起臉來,“若是無事,還請司空大當家離開。” 司空好似猜到了她的反應,臉上笑意更深,將手里的首飾揣回胸前的衣襟里,而后,司空才抬腳出了門。 以腳為勾,勾起地上的大砍刀,耍帥的掄了一圈,風聲赫赫,“娘子早些睡,明早為夫來接你去瞧好戲,沒有精神可是不行。” “什么好戲?”蘇婉音隱隱覺得沒那么簡單,竟忍不住開口詢問。 “到時候,娘子就知道了。” 顯而易見,司空并不打算告訴她,只是甩給她的九個字,如蝕骨的螞蟻,攪得她心緒潮涌,長夜漫漫無心安枕。 第四十九章 黑夜沉沉, 伸手不見五指。 蘇婉音心里有些害怕, 叫了阿碧好幾聲, 都沒有聽到阿碧的回答, 她抬腳試探性的邁出了一步。 誰知被一個人拽住。 一下子黑暗中有了一絲亮光, 她的面前出現了一張熟悉的臉,狹長的眸子,高挺的鼻翼, 五官如刀刻斧鑿。 “蘇婉音,你不守信用。” 蘇婉音只覺得被他這話問的心中堵得慌, 忘記了要問這里是哪里,忘記了要問他為什么在這里,滿腦子都是“不守信用”這四個字。 越想越氣惱, 一邊推開他,一邊沖著他嘶吼:“薛長風,明明是你食言在先,憑什么怪我不守信用,你憑什么?” 她沒有等到他回答, 只感覺腳下一空,整個人都在往下墜。 耳邊風聲赫赫, 她以為她會摔的尸骨無存, 心里充滿了恐慌。 “啊”的一下叫出聲來。 蘇婉音睜開眼時,看到的便是一臉擔憂的阿碧,她下意識的掃視了一圈,她還在山上的這間房間里, 這才虛出一口長氣,試了試額頭冷汗。 原來是做了一場夢。 “小姐,你怎么了,可是做了噩夢?” 蘇婉音點了點頭,從阿碧手里接過茶水喝了一口,溫熱的茶水將她心中的驚嚇驅散開了一些,“阿碧,現在是什么時辰了?” “小姐,剛寅時三刻,時辰還尚早,小姐你再睡會吧,等辰時奴婢喚你。” 蘇婉音掀開被子,從衣架上取過衣服穿上,站在窗外,窗外的天灰蒙蒙的,將亮未亮。 “阿碧,今日你若找到機會,不用等我,直接逃走知道嗎?” “不,小姐在哪里,奴婢便在哪里。” 蘇婉音看著阿碧信誓旦旦的樣子,好笑的戳了戳她的眉心,“傻瓜,你逃出去要比我逃出去容易,你出去后,記得前往山城衙門去找知府大人,告知緣由,再帶人來救我便是。總好過兩個人一起被困在此處,永遠不知道那一日才是出去的日子,要好得多吧?” “啪啪啪...” 一陣突兀的鼓掌聲響起。 蘇婉音拉著阿碧警戒的瞧著門口,下一刻,門被推開,綠拂帶著刀疤臉走了進來。 綠拂鼓掌動作未停,“蘇小姐好算計,不虧是太傅嫡女。” 蘇婉音雙眉一擰,“你知道我是太傅嫡女。” 綠拂臉上的笑意一下就消失的無影無蹤,沖著刀疤臉一擺手,“將這個丫鬟帶走。” “不準動她。” 蘇婉音擋在阿碧身前,凌厲的與綠拂對視,綠拂卻是冷嗤了一聲,上前伸手將她的手腕抓住,大力的將她從阿碧的前面扯開。 而后,綠拂朝著刀疤臉狠狠的擠了一個眼色,見刀疤臉還有些意會不過來,氣惱的催促道:“還愣著干什么,還不將人帶下去。” 刀疤臉聽了,根本不顧蘇婉音的喊叫阻止,直接就將阿碧敲暈了,扛在肩膀上就出了門。 “你們到底要將阿碧弄哪里去?”蘇婉音氣急,見掙不開綠拂的掌控,氣怒道:“叫司空過來,我要見他。” “蘇小姐,我奉勸你一句,不想你的丫鬟有事,你就好好的待在這里,爺想見你的時候,自會過來。”綠拂回頭臉色一寒,丟下這句話,就出了門。 縱使她心中千般憤怒,萬般擔憂,可她也知道如今她是魚rou,別人是刀俎,她想要知道阿碧的情況,只能等一個人。 蘇婉音在房間里靜坐了約莫一個時辰,終于等到了司空。 “司空,阿碧呢?” “娘子,怎么一見面便這般興師問罪?” 蘇婉音看著司空的故作的委屈摸樣,橫眉一撇,偏過視線,語氣冷冰冰的繼續追問,“阿碧去哪了?” 司空大抵是見她態度堅決,收了笑容,“你那婢女,為夫先借用一下。” 司空說著微微一頓,走到蘇婉音面前,“若是借用的好,她自然就獲救了,若是借用的不好,她也就回到娘子身邊了,左右她是撿了便宜的。” “借用?借什么用?”她不信有這么好的事情。 “為夫這就帶你去瞧瞧。”司空說著一拍手,門外的刀疤臉拿著一套黑色的夜行服走進來。 蘇婉音看了看托盤里的衣服,再去看司空,司空已經帶著刀疤臉退到了門口,見她看他,司空笑道:“娘子安心換衣服,為夫給娘子守門。” 蘇婉音沒心思跟司空對掐,直接關門將司空那張欠扁的臉關在外面,而后端起桌子上的衣服進了屏風后。 穿上后見是男子的裝束,她心中有了些猜測,左右看了看見司空沒有進來,這才走過去從床榻下摸出這幾日她畫的那些畫,分開塞入了衣服里,剛藏好,外面就響起了司空的催促聲。 “娘子,你可要快點了,不然為夫,就要進來幫你了。” “就來了。”蘇婉音說著,走到梳妝臺前將頭發往腦后一束,綁好了一條同色系的黑色綢帶,便踏出了門。 司空眼底驟然一亮,臉色慣有的邪魅淡了淡,倒是一旁的刀疤臉鼻孔流出兩股紅色的液體后,被司空一腳踢開,“沒出息的東西。” 司空見刀疤臉爬起來擦了擦鼻孔,再也不敢看蘇婉音一眼的熊樣,這才略略滿意的回過頭,從懷里摸出一顆藥丸托于掌心送到蘇婉音的面前,“為了讓娘子看得盡興,先吃顆藥丸安安神。” 安神丸? 蘇婉音將司空手里的藥丸捏在手里,嗅了嗅,藥丸帶著一股腥味,根本就不是安神丸。 她偷偷打量了一眼司空,眼里分明就帶著一股不容反抗的意味,她低頭又看了一眼手里的藥丸,若是不吃只怕她就出不了這里,也就不知道阿碧的去向。 想到這里,她沒有遲疑,當即將藥丸放進嘴里,一口吞下。 司空唇角微微勾起,攔腰一把將她抱起。 突如其來的動作,讓蘇婉音心下一慌,剛要讓司空松開,表明她自己能走,竟發現她根本說不出一個字。 只能發出嗚嗚的聲音,既沙啞又蒼老。 啞藥! 眼上方的司空,眉眼彎了彎,“娘子的這副好嗓音,為夫可舍不得毀了,別怕,這藥的藥效效只有三個時辰。” 蘇婉音聞言,心頭暫定。 “娘子抱緊了,我們要下山了。” “啊?” 蘇婉音驚疑了一聲,下一刻人就被司空抱著快速朝著一個方向疾馳,蘇婉音來不及去抗拒司空摟緊她的手,她睜大了眼睛,盡可能將她能看到的都刻進腦子里。 半個時辰后,他們終于到了山腳。 “娘子,看夠山色了嗎?” 蘇婉音聽到司空意有所指的話,心里一個咯噔。 這司空顯然知道她的小心思,卻不加阻止。 那么剛才這一路,他是篤定她即使看了一遍也逃不出去嗎? 還是說下山的路還有別的路線,這次代表安全的路線,下回說不定就變成了陷阱重重的險路,是以他根本就不擔心會被她記住? 亦或者說他有信心她根本就逃不掉? 司空似是根本就沒有期待她能回答,說完就轉頭看向等在山下的一眾人等,最后目光停在綠拂身上,“綠拂準備的如何了?” 綠拂走過來,目光再觸及司空懷里的蘇婉音時,目光閃了一下,隨后收斂心神的回答道:“爺,已經準備妥當,他們正往我們布置的口袋陣前進。” 司空“嗯”了一聲,抱著蘇婉音直接踏上一旁的馬車,再撩開車簾的檔口,司空轉頭叮囑道:“綠拂你先行趕過去,等會一切行動看我信號。” “是,爺放心。” 綠拂說完當先跨坐上一匹快馬,一拉韁繩雙腳一夾馬肚子,馬匹就踏著塵土遠遁。 司空收回目光吩咐駕車的刀疤臉出發后,就進了車廂。 他將蘇婉音放在軟榻上,指著桌子上的幾盤點心,“娘子餓了吧,趁路上有時間吃點。” 蘇婉音確實有些餓了,如今她也不擔心司空會在點心里下毒,直接取了一塊咬了一口,不管身邊的司空如何一聲比一聲親昵的喚她娘子,她都不予回應。 這樣約莫過了半柱香,她也吃的差不多了,司空見她不再拿去點心。 忽的收起吊兒郎當的姿態,正了正身,有些嚴肅的道:“我給你講一個故事吧。” “二十三年前,一個嬰兒呱呱墜地的那一刻起,他的母親就因為難產去了,他雖然還有父親,可父親每日忙于公務,根本就無心照管他,家中庶子多是忌憚他的嫡子之位,自然不會真心待他,他能活下來真是個奇跡。” 蘇婉音不由自主的看向司空,她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身世,她的母親何嘗不是生下她就去了,好在她有一個疼愛她的父親,她雖沒有母親,卻享受到了成倍的父愛。 司空微微嘆了一口氣,繼續道:“如今他的父親日益年邁,庶子覬覦家產,他的生活更是充滿了爾虞吾詐,每走一步都有人看著,都有人盯著,都想要抓住他的把柄,好將他拉下馬。” 靜默了半晌,許是見她等著接下來的話,司空身體往車廂上靠了靠。 “他本不在意家產,若是可以他寧愿做一個平平凡凡的人,只是他還有著他的責任,母親那邊的人需要靠他,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他無權選擇出生,也無從選擇生活方式。” 似是醞釀了一下情緒,司空這才偏頭正對上她的目光,低低的又道:“娘子,你說他為了別人綁縛自己,這么做對嗎?” 蘇婉音沉默了。 司空也沉默了。 直到馬車停下,駕車的刀疤臉撩開車簾一角,“爺馬車不能再往前走了,前面的一段路需要下車。”, “嗯,你駕車回山寨,告訴寨子里的兄弟們,好好守著寨子,爺做完這把大的,就回去給兄弟們慶功。” 刀疤臉當即笑呵呵的抓了抓頭皮,“爺放心吧,只管去收贖金。” 目送刀疤臉駕著馬車走遠,司空嘆了一口氣,若真是一個簡簡單單的山匪頭頭,該是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