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9節
老實成劉肥那樣也是絕無僅有,他們都不想認了此人竟然也是劉邦的種。 “想要把女郎們擠下去,拿出你們的本事來,只要你們科舉考試比她們好,比她們厲害,我只要有用之才,而不要其他,你們明白我是什么意思?” 就算從前不明白,現在劉元說到這個地步,哪有什么不明白?因而他們也在想,手里的人到底要不要放出去參加科考? 這么想的人何止一個,貴族們都為難死了,他們心里本來另有盤算,至少一開始他們就沒想過要參加所謂的科考,因在他們心里,劉元提議科舉,就是想要把他們貴族逼死。 別說是開科舉,就是這些年劉元開的書閣還有學宮,完全都是為了分化他們貴族的權,劉元不想讓貴族們再大權在握,因此不惜一切的想要培養人才,只要人才多了,貴族們再想恃才自傲,怎么傲? 他們若是不想當大漢的官,自然有有本事的人當。他們舍得手中權利被人奪了或是分了? 舍不得的舍不得,若無大權在握貴族就是一個空殼,否則哪有那么多人爭著想當官,想要世襲罔替? 現在好了,劉元開取才之法,就是想破貴族們世襲罔替的規矩,他們怎么可能不急,但就算急,他們想不能參加科舉,在聽說參加北境科舉的報名時,他們又不敢不去了。人是真的不少,若是他們不去,多了去的人去,所取之才中無他們貴族你以為會有人在意? 至少若是劉元知道他們貴族一個都不參加科舉,所取的人才全都是寒士,必是第一個叫好。 聯想到方才劉元沖他們說過的話,一口氣卡在喉嚨,吐不出來咽不下去,前所未有的難受,好想一氣把人殺了。 是啊,殺了劉元,要不想想辦法把劉元殺了,這些事都是劉元整出來的,要是能把劉元殺了,一了百了。 不不不,不成的,若是能殺得了劉元,哪里會讓劉元活到現在,一切還不就是因為殺不了劉元,他們才沒辦法對付劉元? 怎么辦怎么辦?心下七上八下的,退了朝。全都聚上一起商量,七嘴八舌的還是擔心將來,萬一寒士這么些年真叫劉元教出一批人來,當真可以出仕為官,他們怎么辦? 故而我們的人都要入北境去參加科考? 不去,北境這個地方有些邪門,劉元敢在北境開科考,就是因為那是她的地盤,多年經營效果是真不錯,他們要是不憤,那就只能跟劉元培養出來的人斗。 北境的學宮里也并非都是寒門士子,還有他們各家的人,只是,只是一直以來他們都不主張讓家中的弟子去參加所謂的科考,現在當真要考了? 不考,就不信了劉元才費了多少年的功夫,當真就能培養出一群可用的人,可以出仕為官了? 一片靜默。最后,不考就不考,那就都不考,且看看劉元手里的人究竟有多少。 達成了協議,各處散去,都以為事情說好了,也就用不著擔心了。 私底下,卻是去信給自家的子弟,雖然與寒門士子一道考試是委屈了我們,那也得考,要是不考官位哪里來?各家的人并不少,怎么可能每一個都能襲位,總有人輪不到,輪不到的人,必須要去試一試,否則下一次的機會誰知道什么時候才有。 至于女郎,劉元與臣子在朝堂上說的話即傳了出去,傳得沸沸揚揚的,天下人都聽得真真的,這還不夠,瓊容在長安這些年交好的人不少,尤其是女郎。 瓊容作為御史出仕,比起往日只有一個侯爵的人,于女郎而言更是激勵。 瓊容在府中設宴,請的都是女眷,收到帖子的各家都想到了瓊容的殺傷力,本能就問起瓊容請人怎么只請女眷,得了自家夫人的反問,“麗和侯設宴不請女眷還請你們男人?請了你們能去?” 肯定不去!但去不去是一回事,請不請也是一回事。 “我們這些年時常往來不見郎君管過,現在為何管起來了?” 一問起這話來,當夫君的答不上話來了,只得沖著自家的夫人揮揮手,“去吧去吧,別管麗和侯與你們說什么,聽聽就算了,不要記在心上。” 應下自是要應下的,面對瓊容應該什么樣的態度并不需要人教。 這名門正妻啊,總有些只得一女而無子的人,本來以為一個女兒,沒個親兄弟護著,指著庶出的弟弟,卻是一個個仗著自己是郎君,以為家里的一切將來都是他們的,故而哪怕面對嫡姐也不曾放在眼里。 此時女兒未家,庶弟還要指著嫡母過日子便不將嫡姐放在眼里了,將來這樣的庶弟當真繼承了父親的一切,會護著出妨的女兒? 人心涼薄,當父親的都不拿女兒當回事,還想指著哪一個人會拿了女兒當回事,不傻的人都知道應該如何。 “阿娘?!彪S著親娘一道赴宴,聽說了外面的事,知道眼下的大漢要開科舉,竟然還會讓女郎參加,若是有真本事的人,還會讓許她們出仕。 瞧著母親閃爍著果斷的面容,尚年輕的女郎喚了一聲,當母親的道:“女兒啊,麗和侯與殿下說過的同一句話沒錯,只有有本事才能真正在這個世上立。父親也罷,兄弟也好,真要出了什么事,他們第一個要顧及的是自己,絕對不會是我們。為娘要參加科舉,你要不要隨我一道去。” 母女一道參加科舉,若是傳了出來必引得天下轟動,若是母女皆能上榜,更為天下美談。 “阿娘要去,我陪阿娘去?!迸沙烈髁税腠懽罱K回答,這個世上唯一永遠不會傷害她的人就是她的母親,母親的見識比她多,識人也比她能,她聽母親的就是。 “可是科舉考試在北境,離得那么遠,我們現在趕到北境會不會來不及了?”科舉的日子早就定下了,也就二十來天后,她們若是現在起程,趕到北境時還來得及嗎? “放心,北境可以開的科舉,哪里不能開?”一笑而問,引得女郎一頓,但隨之明白了,“若是有人請之在長安也開科舉,想來陛下和太后也不會拂此意的。” 作為天子腳下,大漢的京都,本來就受萬千人的矚目,貴族們眼看阻止不了科舉舉行,也阻止不了女郎們參加科舉,他們就不想想利己的事。 “陛下,太后,既開科舉,要在北境為試,眼下報名參加人數遠不止北境之內,長安乃大漢國都,既開科舉當于長安而舉之?!?/br> 果不其然,哪怕一群約好說不參加科考的人,隨著有人進言,他們想想也覺得有理,不約而同地言。 反正攔是攔不住,還不如一口氣鬧大,有多大鬧得多大,要是最后科舉辦得不好,正好打劉元的臉。 壞主意確實不少,劉元卻在看過他們時,也出列道:“臣附議?!?/br> 有了劉元出面,幾乎都同意開科舉的人也紛紛出列,“臣附議?!?/br> 包括王陵在內的人全都站了出來,很是同意在長安也開科舉。 劉盈的臉色并不好,一直都打著養病名聲的人,下面的臣子看到他這般模樣,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生怕劉盈有個萬一。 現在劉邦的兒子就剩下劉盈和劉肥了,劉盈的兒子,生下三個死了一個,兩個卻也是病弱的,尚且算是后繼無人,他們自然不想劉盈在這個時候出事,若是出了事,最后這天下會是誰的? 誰的也就不說了,當想想劉元曾經放過的話,若是這個天下不是劉盈的,不是劉盈的兒子的,她就會毀了這個天下,難不成還以為劉元隨口說說的而已? 要是真以為那是劉元隨口說說,請回頭想想劉元怎么殺了她的弟弟們的。 再不想承認也得承認了,劉元要是真想毀了大漢的江山,他們哪一個能攔得住? 淚流滿面的承認,他們哪一個都頂不住。 要知道眼下的宮中,全都是劉元的兵馬看護,周勃早就已經被調了職,他的兵馬他自己帶著,卻是沒有任何一個地方用得上他。 “既然眾卿同議,丞相且與眾卿定下個日子,然后詔告天下,以令天下共知。只是,兩場科舉,題目可是相同?所取之士,又如何判之?”劉盈接連問出的問題,引得下面的人面面相覷。 他們只是提議開科舉,還沒想過兩場不同的科舉如何為之,乍然聽到一問沒人回答。 劉元卻是胸有成竹地道:“各考各的,無論題目是什么樣的,都是密卷考試,所有考卷的批閱,凡閱卷者,皆以朱批,排名之時以各家朱批共貼于考場上,供天下人而評所取之名次可公平。” “好!”劉盈第一個叫好,王陵的眼睛更是亮了,劉元直接把后面所有人想要控訴考試或是閱卷的不公平都杜絕了,想挑劉元的刺,不好意思,你沒機會了。 貴族聽到劉元的話自然也明白劉元是在防著誰,臉上一僵,很想問問劉元的腦子到底怎么長的,他們怎么就奈何不得劉元,斗不過劉元? “另外,為求公平,所有考生的姓名,性別,貫籍皆以密封,也就是說所有批卷的人都不知道手里批的是什么人的卷,所有的一切只看才學,文章,好與不好,朱批為證。想來就算沒取士的人,得諸位的朱批也能有所得?!?/br> 一番話說下來,就算貴族們也挑不出錯來。 想想劉元是什么人,考試的規矩集數千年的精華而得,她這時候一步做到了位,哪一個敢不服,能不服? “好,阿姐好計,好計?!眲⒂牭醚劬Χ及l亮了,把名字都蓋上了,誰也不知道那都是誰,讓再讓人來批閱,誰還能如何? 劉盈笑得眉眼彎彎,心下卻更堅定了一個打算,卻在這時有人提問道:“不知殿下打算讓何人來閱卷?!碧岬介喚淼氖拢⒖套屓梭@醒,也都睜大眼睛看向劉元。 閱卷者想評論天下才子,定下大漢可出仕為官者,這樣的一群人同樣重要。 貴族們的眼睛都亮了,全都目光灼灼地看向劉元,想著若是劉元沒辦法給他們一個合理的說法,他們就…… 別說大話,千萬別閃了自己的舌頭,要是說多了大話,最后丟臉的反而成了自己。 “北境之地,有才之士不少,比如你們所知的商山四皓?!眲⒃粚⒚终f出來,引得滿朝臣子皆驚。 商山四皓本為秦始皇時七十名博士官中的四位,分另職掌:一曰通古今;二曰辨然否;三曰典教職。 劉邦在世時曾屢次請他們出世為官,卻被拒絕,萬萬沒想到人跑到劉元的手下,驚嘆地看向劉元。 “至于長安里,各家無參加考試的人,請丞相御史大夫及九卿一道閱卷點評如何?” 別說是身為丞相的王陵了,其他的人幾乎都是一臉驚色的看向劉元,還以為聽錯了。 “阿姐。”劉盈也是不甚放心地喚了一聲,不知劉元怎么會提出了這樣的提議,那不是給了貴族們機會,讓他們排除異己 然則劉元道:“各人的朱批最后供以天下而覽,點評得不到位,到最后惹人笑話的人成了誰都懂的。” 本來還擔心的劉盈乍然一聽此言精神一震,對啊,朱批落下,各家的水平立見。 “若是最后讓天下人笑話大漢的三公九卿都是鼠目寸光,貽笑大方之輩,大漢是丟了臉,你們更丟臉吧。國辱而臣死,你們自己應該做什么不用我提醒你們吧?”明明帶著笑意的詢問,無端讓人不寒而栗。 哪怕想要暗暗做些手腳的人,這會兒都不太敢,他們貴族能不要名聲,能讓天下人都笑他們沒有真本事,就是蒙祖蔭才當的官,鬧得天下人都笑話了他們,不就是給機會旁人取而代之。 不,萬萬不能自打自己的臉,絕對不能。 劉盈再一次見識到劉元的厲害,她永遠都明白貴族們究竟想要什么,就能捏住他們想要的東西,讓他們為她所用。 事情大致定下了,長安的科考定在一個半月后,正好也是北境的科考閱卷結果傳來,因此而令所有人都翹首待之。 不負眾望,一個月后,北境所取之士的名單全都送回了長安,共計七十六人,最讓人震驚的是,其中女郎竟然占了四十二人,陰盛陽衰? 乍然一看到名單有人立刻起了如此念頭,送到劉元的手里時卻是引得劉元輕笑不止,連聲地叫著好,似乎那是令她再開心不過的事了。 “北境開了好頭,殿下多年的心血終于有回報了。” 四十二名女郎被取士,這是多么讓人震驚的結果,劉元開心,開心的又何止她一個。 “孟先生已經讓人將所有卷子和朱批全都抄了一份送回京城來,殿下,是否準備張貼出去?”菱青送上北境快馬送回長安的卷子,等著劉元發話,劉元道:“我看看?!?/br> 雖然開心,但是劉元也擔心他們閱卷批卷是否有失公允,故而并不著急要張貼,而是取來查閱。 “麗和侯?!遍T外傳來了聲音,一陣腳步聲也傳了進來,正是瓊容。 “北境的卷子送回來了?”瓊容跑得氣喘吁吁地追問,劉元點了點頭,指著手里的卷子,“先生來得正好,與我一道看?!?/br> 瓊容來此就是為了卷子,聽說卷都在劉元的手里了,二話不說地走了過去,直接取了一半過來,師徒二人看起卷子來。 “準備筆墨?!睅缀醍惪谕暤拈_口,對視一眼,又低下頭看著,菱青他們趕緊去準備,取了回來與她們各人一份。 這時候門外傳來了武朝的聲音,“北境的科考結果如何?” 沒見人先聞其聲,一個個都喚了成建侯,菱青迎著武朝去,“殿下和麗和侯在閱卷還有批注?!?/br> “那你告訴我北境的情況如何?”舉朝矚目北境,作為第一個開始科考的地方,誰也不能不當回事。 “北境取士七十六名,其中女郎為四十二名?!绷馇嘌劬Πl亮地說來,武朝一頓隨之搖了搖頭,“遭了遭了?!?/br> “成建侯你要是不會說話別說?!痹趺凑f遭了呢,若是遭了,還有什么好事? 武朝道:“你是不懂。北境的情況特殊,必是貴族們不讓手里的郎君參加科考,這才令中仕的郎君比女郎少,這樣一來,長安的科考,為不讓女人再比男人多,貴族他們一定會把手下的所有人都趕出來,非讓他們參回科舉取得好名次不可?!?/br> “那也是好事。”開科舉就是為了取士取能人,能人來得越多越是好事,沒毛病??! “也就是說,長安的女郎們再想參加科舉考試就沒那么容易了,你說是好事還是壞事?”要是按武朝這么說,依劉元本來的打算,自然不是好事。 菱青還想說話,倒是屋里傳來了瓊容的聲音道:“你有閑功夫說風涼話,快進來幫忙閱卷。” 武朝……他哪里是說風涼話了,他就是說說實話,倒成他的不是了。 菱青倒是一笑讓開,請著武朝進去,武朝無奈地嘆了一口氣走進去,結果倒好,看到里面的兩個人何止是在閱卷,完全是一邊看一邊寫,“你們這樣一點評,要是比商山四皓還要高明怎么辦?” 瓊容執筆聽話抬起頭橫了武朝一眼,“不可?” “可是可,像我沒覺得你們比我厲害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換了旁人不是這么想,我也是為你們擔心來著。一片用心良苦,你們能體會?”武朝不放過任何的機會為自己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