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節
蕭何把話說出來,叫眾人都聽得明明白白的,劉邦道:“如此我們就等等,等著項羽的大軍一來,兵臨城下硬搶架式擺足了,我們再不得不退。” 一群人都準備好隨時跑路了,結果倒好,還得掐著時間演著點。 “樣子要做給天下人看,風險也大,諸位莫忘了范增一直都想要阿爹的性命,此事再鬧出來,范增進言阿爹欲取項羽而代之,有這事在前,項羽會聽得去的。”大名鼎鼎的鴻門宴誰還能不知道,劉元可不想劉邦撐不過那鴻門宴。 關乎性命,劉邦分外的敏銳,不確定地問道:“那我們現在究竟該如何是好?” 張良道:“范增是無論沛公做什么都會想方設法置沛公于死地,沛公要應對的人是項羽,只要項羽不想殺沛公,范增也莫可奈何。” 劉邦一聽立刻明白了,“與項羽小意溫和,恭順表明臣服,奉迎項羽。” “然也。”張良再細細與劉邦分析了項羽的性格特點,點明叫劉邦如何應對,劉邦聽得如同醍醐灌頂,連連稱是,心中的不安亦消失怠盡,“好,如此我們就等著項羽的大軍前來。” 劉元在一旁亦是聽得受益匪淺,王者之師,張良哎,要是沒有張良,豈有劉邦之今日,還有來日。 在他們都已經準備等著項羽大軍抵達時,項羽早在聽聞劉邦進軍咸陽時,已經快氣瘋了,十萬火急掉轉馬頭,一心只想趕到咸陽,將咸陽據為己有。 范增適時在這個時候進言,“劉季此人,野心不小,將軍早該殺了他以絕后患,這一次再見劉邦,必要將之除之,斬草除根。” 項羽陰著一張臉不說話,這會兒他是只想著趕到咸陽,殺了劉邦。 范增還在一旁添油加醋,目的只為讓項羽殺了劉邦,而咸陽對項羽的動靜那是全力關注,劉元就顯得清閑了,寶藏已經搬家,貴族也被打劫得七七八八,剩下的都是倍老實的主兒,這等著項羽到了,才好進去下一步,劉元閑了兩日,實在等得不耐煩了,果斷練兵去。 所有人都在等消息,張良還得安撫劉邦,這心里其實也有些害怕,聽說劉元練兵去了,張良不知為何就走到劉元練兵之處,正好劉元正拉開弓箭,她那箭一放出去,正中靶心,在她身后的將士也在同一時間朝著劉元躲中的靶心射去,靶上的箭扎和滿滿的,張良…… 這要是哪天劉元看不順眼哪一個,一箭放出去,跟著這些人一道放箭,那人得成馬蜂窩了吧。 “小娘子,張軍師。”劉元正準備再拉弓再射,瓊華注意到一旁的張良,立刻與劉元耳語一句。 劉元一聽轉過頭看,真是張良,劉元二話不說地放下弓,“你們先練,準頭還不夠。” “是。”劉元有令,哪一個敢不聽,連連稱是。 交代完,劉元便與張良走了過來,“軍師怎么有空來看我練兵?” “如今咸陽眾人的心都不定,良亦不可免。”張良與劉元直言,引得劉元一笑,“臨大事前,心不能定都是因為閑的,瞧我練著兵,這心自然就定了。” “小娘子說得極是。”微微一頓,劉元亦是直言了她的心亦不能定,故而才會前來練兵,張良道:“是要找些事情做,這樣才不會心不定。” “軍師對陣法有所研究?”顯然張良這會兒想不定做什么事,劉元便毫不猶豫地趁機套路。 張良何等人,劉元此言一出,立刻明白劉元的用意,笑言,“良觀小娘子行軍頗有章法卻不通陣法?” 劉元誠實地點頭,“果真不通。” “如此,小娘子不嫌棄,我便教教小娘子。”張良亦喜于劉元這樣的性格,聰慧上進,仁厚寬和,可惜不是男兒,若是個男兒,劉邦有這樣的兒子,將來這天下何愁不成? “多謝軍師。”既能學到本事,還能跟男神一塊說話,究竟不要太好! 張良與劉元,一個愿教,一個愿學,正所謂一拍即合,雖然武朝有言在先不許劉元隨便再拜先生,那不代表劉元不能再跟別的人學東西。 當然,劉元也無意拜張良為師! 而本就知劉元聰慧的人,陣法才教了一個,學會的劉元面對其他的陣法,直接是一通百通,張良終于明白為什么曹參先前會一個勁的夸贊劉元天資聰慧又心性堅定。 聰慧的人從來不少,聰慧卻能自制,完全不覺得自己聰明的人卻是十分難得,劉元恰恰就是。 第062章 首功當為項將軍 張良這一教算是對劉元又有了更深的了解,朝著劉元道:“若是得閑再教小娘子易經。” 陣法皆由易經衍生,張良這是想讓劉元更上一層樓,劉元聽著眼睛更是發亮,忙不迭地點頭,“好啊好啊,多謝軍師。” 學到本事很重要,能和張良多呆一會兒更重要。而張良叮囑劉元道:“小娘子不妨根據你部下的優劣之勢,想出一個陣法來,陣法相護,對敵更有優勢。” 這是提醒的劉元,劉元道:“軍師所言我記在心上,得有時間。” 閑時練練兵,那不等于接下來都會有時間給劉元練兵,在這個時候,一個士兵飛奔而來,“軍師,項羽的四十萬大軍離我們還有一天的路程,沛公讓小的來請軍師過去議事。” 等啊等,終于是等到項羽來了,張良站了起來,卻有一種即將塵埃落定的歡喜,劉元伸了一個懶腰,“可算來了。” 這期待的口氣,聽得張良笑出聲來,“小娘子不畏?” “畏之有用?”劉元反問,既然是沒辦法避免的事,那就抬頭挺胸的去面對好了。 “小娘子請。”張良得知劉元的想法,這要議面對項羽的事了,怎么可能少得了劉元。 “軍師請。”張良客氣,劉元也同樣客客氣氣地請他張良,張良道:“若是我們再請下去,怕是要讓沛公久候了。” “那就不請了,一起走吧軍師。”劉元其實還是挺喜歡這樣跟張良說話的,張良聽完也覺得不宜再多禮下去,與劉元并肩而行之。 項羽陳兵四十萬將咸陽四下圍得一個水泄不通,如果說先前劉邦還能為張良是在危言聳聽,親眼聽到這樣的消息,劉邦已經確定以及肯定,若非張良提醒得及時,叫項羽知道他住進了阿房宮,享受過阿房宮中的一切,必饒不了他。 “子房,子房你看,項羽果然陳兵而來,看看他將咸陽圍得水泄不通的模樣,大有我若不讓這個關中王便要取我性命的架勢。”項羽雖然還有些時間才能到,他的兵馬卻已經十分火急地趕來,四十萬沒到齊,卻也來了大半。 劉邦聽著下頭的人一個個的報上哪里陳兵多少,哪里列兵幾何,驚得不輕。 “原是預料之中的事,沛公不必心急。”張良安撫著劉邦,劉元在一旁道:“軍師說得極是,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平息項羽的怒火,項羽心中之怒,從這幾十萬大軍急奔而來便可看出。” 劉邦心急得都沒看到劉元,劉元一說話,他這嘴角抽抽,總覺得劉元都比他鎮定,這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劉邦想著自己怎么樣也不能不如劉元,深深吸一口氣,也慢慢平靜下來。 “被項羽陳兵所恐嚇的模樣已經做好給天下人看了,項羽但至,我們立刻出城,沛公也立刻將傳國玉璽與項羽奉上,陳情我們只是暫入咸陽,將咸陽的一切安頓妥當,迎的就是項將軍。”張良將先前就已經說好的說辭細細與劉邦再提。 聽到這樣的話,劉邦越發覺得那一顆心定下來了,輕聲地道:“好,一切就依子房所言,只待項羽一來,我立刻親自出函谷關,將傳國玉璽奉上。” “那秦王子嬰。”蕭何適時地提起這樣一號人,劉邦道:“咸陽都由項羽說了算,秦王更是。” 劉邦這會兒連自己的小命都不知道能不能保住,還有功夫去管子嬰,蕭何是一眼看向劉元,劉元全當作沒看到蕭何的眼神,她跟子嬰之間的交易,他們知道就行,別的人,包括蕭何在內都不需知道。 比起子嬰的生死,劉邦現在更關注他們這一群人究竟如何平平安安的從項羽的手里活下來。 張良沉著的道出自己先前就已經說過的計謀,以此來安撫劉邦,劉邦的心也終于是定了下來。 而項羽也終于抵達函谷關,才一到,劉邦已經立刻前往函谷關入口恭迎,連帶傳國玉璽也一并帶去。 “項將軍在上,這是秦王子嬰獻上的傳國玉璽,劉季雙手奉上。”劉邦也算是一方諸侯了,項羽騎馬而來,劉邦卻捋起袍子二話不說地與項羽跪下,雙手奉上傳國玉璽,這樣卑恭的態度,叫一臉怒火的項羽算是消了些。 “聽聞你進了阿房宮。”項羽挺直地坐在馬背上,似是不以意地問了一句。 “是。不過劉季絕無久留阿房宮之心。劉季本是一個市井小人,阿房宮這樣的地方聞名已久,卻是第一次見到,免不得生了好奇之心,弟兄們也是難得來一趟咸陽,都想一飽眼福。我們就看一看,雖然覺得阿房宮真不是一般的好看,卻也知道那只看,不能碰。” 劉邦將一個小人見到那樣華麗的宮殿因此心之向往卻又懂得那不是他該得的模樣表演得十分到位,項羽的怒火又再減了一分,“懷王曾言誰先入咸陽者是為關中王,你想不想當這個關中王?” “想啊。這天下各路諸侯要說不想的騙人的。可是我知道若沒有項將軍牽制秦軍的主力,我們哪能長驅直入,無論是誰先到的咸陽,關中王都只能是項將軍,這一點劉季心里清楚著。”劉邦說著那一句想,立刻注意到項羽的臉都變了,聽完劉邦的話,這才緩和了些。 “我說了真話,還望項將軍莫怪,莫怪。”劉邦吐露完,繼續裝得鵪鶉。 那生怕項羽生氣的姿態,叫項羽這心里更好受了。他也確實認為秦被滅亡他的功勞最大,以誰先入咸陽者是為關中王,他心里那口氣就先咽不下。 本來以為劉邦入了咸陽,這還駐軍于咸陽了,再加上范增的添油加醋,他是以為劉邦意取而代之,恨不得立刻殺了劉邦,看著劉邦一見面就跪下,完全不需要人提醒的恭謙畏懼于他的模樣,這樣的一個小人,無膽之輩,怎么可能將他取而代之? 項羽心情的變化要說最清楚的莫過于范增了,故而范增道:“既然沛公無心于咸陽,為何屯兵于此?” “范先生問得極好,這咸陽拿下了,若不屯兵,難道讓別的人將咸陽奪了去?我屯兵于此,將文書寶物皆已造冊,等的就是項將軍來到,將東西雙手奉上。”劉邦對答如流,這項羽和范增問的問題,全都是張良與劉元預料他們一定會問的問題,答案劉邦都已經背得滾瓜爛熟,就等著項羽來了好應付過去。 “那些東西不需要。”范增再要開口問上一句的,結果項羽已經丟了這一句,范增一眼看了過去,劉邦連忙地道:“項將軍要不要是一回事,該是將軍的東西,劉季絕不敢動,當以雙手奉上。” 配合著將傳國玉璽往前再舉一些,說是說,動也動,這般的姿態做下來,項羽的怒火已經全消了。 “起來吧。”項羽終是開了口,跪在下頭連頭都不敢抬的劉邦聽著這一句暗暗松了一口氣,謝道:“謝將軍。” 依然恭順地朝著項羽一拜,這才站起來,項羽看著劉邦那張老臉,劉邦都五十好幾了,項羽卻正值當年,這樣的一個人,如何能是他項羽的對手,一眼看向范增,范增讀懂了項羽的表情,沉下了臉,越發地恨劉邦。 “進城。”項羽并沒有接過劉邦手里的傳國玉璽,反倒是揚聲叫喚了一句,劉邦一聽趕緊帶著人往一旁閃去,自覺地給項羽讓路,甚至還喊上一句,“恭迎將軍入城。” 范增瞧著這樣的劉邦真是恨不得咬牙切齒,但在眾目睽睽之下,他也知道不好過多為難劉邦。 當日懷王與各路諸侯約定,誰先入咸陽者是為關中王,這樣一句話并不是空話,如今哪怕劉邦有自知之明不敢當這關中王,項羽也不會讓劉邦當這個關中王,他們也不能宣之于口。 “傳國玉璽,沛公拿好了。”范增從劉邦的身邊路過,輕聲吐了一句,劉邦連連垂拱道:“不敢不敢!” 范增看了看劉邦的身側,只有曹參與樊噲,卻不見劉元。想到劉元在劉邦西進時的表現,外面傳得沸沸揚揚的,半瞇起眼睛道:“令媛竟然不在?” 劉邦也不知怎么的,順口就回了一句,“范先生,小女還小,還小,若是有什么冒犯范先生的地方,還請范先生莫要與她計較,這千錯萬錯都算到劉季頭上,劉季愿代女受過。” 說罷再次與范增拱手,這一副自己受什么苦都得,只求范增放過劉元的模樣,落在各路諸侯的眼里,不由地想到先前范增和劉元的事,范增是看上了劉邦那尚未及笄的女兒,不想那是一朵帶刺的花,范增想動手的時候直接扎了他一手的血,叫范增的嗜好傳揚了出去,英名盡毀。 本來要說還不太相信的人,聽到范增的問話,再有劉邦那么一答,腦補無數,范增本不以為然,但是看到一個個打量的目光,一下子恍然大悟,氣得指著劉邦道:“你,你……” “請范先生息怒,息怒啊!”劉邦似是被嚇著,直接與范增跪下,要說剛剛劉邦跪項羽讓他們敢怒不敢言,劉邦這一拜范增,他們就覺得不對了,劉邦怎么說也算是一方諸侯了,縱然當不成關中王,將來也一定會是個王,范增就算是項羽的亞父,又憑什么叫劉邦跪下? 一時間,各諸侯心里閃過無數的念頭,皆是對范增此舉不滿。 范增不是項羽,一眼掃過眾人的眼神,盡知曉是怎么回事,雖怒于劉邦這樣陷害于他,卻也只能咽下這口氣,親自下馬扶著劉邦起來,“沛公怎么也是一方諸侯,行此磊禮,范某如何敢當。若是沛公不知何禮能行,何禮不能行,范某不介意與你指點一二。” 拐著彎罵劉邦不知禮,逢人便跪,亦是沒有任何骨氣? “范先生教訓得是,季本不過一個市井之徒,要學的東西還多著,范先生愿意教,季一定好好學。不知范先生要如何教季?”劉邦全當聽不出范增的冷嘲熱諷,暗之所指,反正不都以為劉邦是個沒出身的人,什么都不懂,他就果真裝作什么都不懂,讓天下諸侯皆松懈。 范增何等人,一下子看出劉邦之意,目露兇光,劉邦絕對是項羽的大敵,一定要殺了他,殺了他! 突然的殺氣橫溢,劉邦哪里會察覺不到,可是,項羽又不是一個聽范增話的人,如同張良說的那樣,只要他能打消項羽對他的殺心,范增又能奈他何? “范先生,將軍有請。”這一聲叫喚,讓范增一下子驚醒,卻是項羽前行回頭看不見范增,命人來尋。 “范先生請。”劉邦立刻恭敬地請著范增,范增掃過劉邦一眼,毫不猶豫地往前而去,曹參上前與劉邦小聲地嘀咕道:“這個范增不好對付。” 剛剛驟然而起的殺氣,劉邦能感覺到,曹參當然也能,劉邦道:“無事,只要項羽不想殺我,任由范增作何感想也無防。拿著。” 玉璽塞到曹參的手里讓他拿好了,劉邦這會兒已經松了一口氣。手握四十萬大軍的是項羽,又不是范增,一個范增劉邦還能對付不了,他怕的人從始至終都是項羽而已。 不過,由著張良分析,項羽似乎亦不足為懼,對他的俯低作小明顯很是受用,亦不將他劉邦放在眼里,好,極好! “沛公。”一路行來之人亦有韓王成在,韓王成得劉邦連奪韓國十數城而得以復國,韓王成留守陽翟,隨后以張良輔佐劉邦。這是對外的話,對內不過是劉邦用一個陽翟換得一個張子房。 因著這般,旁的諸侯都瞧不上劉邦這樣全無風骨的樣子,韓王卻不會,與劉邦下馬作揖,劉邦立刻上前,“韓王。” 得多虧了韓王成愿意將張良輔佐于他,要不然今天叫項羽進了阿房宮看到他的模樣,項羽絕對會一氣之下殺了他。 想到這里劉季那是一個后怕,再一次與韓王成作一揖,韓王成哪里知道諸多內情,只感于劉邦助他復國,安慰地說道:“沛公莫急,你是第一個攻入咸陽的人,誰先入咸陽者是為關中王,懷王來了之一定會為你作主的。” “噓!”劉邦聽到韓王成的話那叫一個臉色大變,趕緊拉過韓王成讓他噤聲,韓王成瞪大眼睛滿是不解的看向劉邦,劉邦連忙輕聲說道:“此言韓王莫要再提,否則我等性命不保。” 韓王成聞之臉色大變,他是為劉邦抱不平罷了,并無害劉邦之意,劉邦直言,韓王成雖不解何意,亦滿口答應道:“此言出我之口,入沛公之耳,絕不再提。” 雖然韓王成不知內里,但既然答應再也不會提起此事,這也是一位說話算數的人,劉邦自是大松一口氣。 “韓王莫要多言,請進請進。”都已經到了門口了,項羽都進去了,韓王成也不好一直都在門口與劉邦說話,劉邦趕緊把人請了進去。 張良見到韓王成還是作了一禮,看起來如同往日,卻只跟在劉邦的身后。 不過讓他們沒想到的是,這才剛要進去,就聽到項羽手下的兵馬來報,讓所有將士撤出阿房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