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
劉邦頓了頓,抬眼看向劉元,劉元道:“阿爹不喜歡我跟先生學東西嗎?” 喜不喜歡的,必須應該先問出來,這樣一來,那才能方便她了解劉邦的想法,對癥下藥。 “是不是太辛苦了?”沒想到劉邦卻伸手摸了摸劉元的頭,帶著關心地詢問,劉元搖了搖頭笑得十分可愛地道:“不會啊,不辛苦的。” 其實就現在來說,劉邦還是一個不錯的父親,從前的時候但凡是好吃的好玩的,劉邦都會給劉元帶回來,呂雉忙著做家事,劉元想要纏著劉邦,劉邦也不嫌拖著個孩子不好看,就那么帶著劉元四下走動,從來也沒餓著劉元,故而,哪怕知道劉邦是個渣男,那現在也不渣,劉元還是將他當在父親敬著。 “這一次打人,打得不錯。”讓劉元更沒想到的是,劉邦竟然還說出這樣的話來,直接傻了一樣看向劉邦,不確定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劉邦道:“咱們不主動欺負人,那也不能叫人欺負得連手都不還。不過那是你哥哥,你得記住了,怎么打都不為過,但是不能傷及性命。” 這怕才是劉邦看到劉元動手沒有生氣,也沒丁點怒意的原因。劉元不知道劉邦看到多少,但劉元很確定,劉邦是在確信劉元不會傷及劉肥性命的情況下,這才會一直都沒有作聲。 “阿爹說的我記下了。”站在任何為人父母的立場,都不希望骨rou相殘,劉邦怎么說也是一個傳統的男人,接受的就是這樣的教育長大,自也是這樣教著劉元的。 “可是,為什么他是我哥哥?”劉元適時的為難劉邦,劉肥這事,還是劉邦第一次在劉元的面前挑明地說,劉元不趁機讓劉邦知道自己有多渣,那怎么行。 劉邦果然被問得一頓,沖著劉元道:“這件事說來話長,等你長大你就知道了,你只要記住阿爹的話,那是你哥哥。將來你也要保護他。” 劉元一聽立刻反問一句,“那他也會保護我嗎?” 總不能兒子的命重要,女兒的命就不是命了吧。劉元可沒那么傻,凡事都應該是相互,單方面的付出就為了那點血緣,她才不犯蠢。 “會,當然會。”劉邦竟然肯定地回答,劉元認真地點頭,“那我也會保護他。” 別管劉邦說的是真還是假,話既然說出來了,必然就是他心里想的,劉元也愿意去相信,真到了那么一天,劉肥能護她一護,這樣,她也一定會傾盡所有的護著他。 “好了,我們回家。”劉邦覺得話說得差不多了,而家也近在咫尺,劉邦高興地掂起劉元,劉元笑了笑,沖著劉邦道:“阿爹,我們能不能把阿花帶回家?” 這事劉元是絕不敢跟呂雉提,劉邦就不一樣了,已經親眼見過阿花了,劉元再趁機地提一提。就劉邦喜歡交朋友的性格,沒準會同意。 果不其然,劉邦聽著問道:“就是剛剛幫你打你哥哥的人?” “阿爹,那是他先欺負的我,阿花會才幫我打人的。”劉元以為,這件事還是應該要說清楚的,不能讓劉邦以為阿花是個野人,還是個不講理,隨便打人的野人。 “好好好,那是幫你對付欺負你的人的人。你想帶回去,那就帶吧。這樣能幫你打人的朋友,千金難求,她既然無家可歸,那就讓她到我們家,不差她那點吃的。”劉邦想都不想的就答應了,劉元一聽那叫一個高興,“阿爹真好,阿爹真好!” 一聲聲地喊著阿爹真好,逗得劉邦笑出聲來,劉元道:“那我們現在就把阿花帶回去好不好?” 劉元這樣一問,劉邦覺得這一年不見的女兒給他的驚喜不小,這雷厲風行的。反正人遲早都要帶回去,劉邦道:“行了,帶回去就帶回去。” “阿花,阿花,你快出來,跟我一起回家,阿爹說了,以后你住我們家。”劉元借著劉邦的手力,大聲地叫喊,劉邦笑著道:“你這樣喊,她能聽得見,難不成她時時都跟著你?” “是啊,阿爹你怎么知道?”劉元終于能把阿花放出來,心里不知有多高興,劉邦正要說句什么,阿花卻無聲無息地冒出來,劉邦回頭乍然看到那么一個人,嚇了一跳,沖著劉元道:“元兒,往后讓她別這樣跑出來,把人嚇著了。” “阿爹,阿花很厲害的,她跑得很快,力氣也不小。”看到劉邦一副被嚇到的樣子,劉元卻是笑了,咯咯地直笑,劉邦聽著劉元的話都不以為然,摸摸劉元的頭道:“行,如你所愿了,乖乖的都別鬧了,我們回家。” 奔波在外一年多了,劉邦不知吃了多少的苦,如今可以回家了,劉邦心情很好,看著劉元露笑容更深了。 劉邦還是個逃犯,回來了也不敢大張旗鼓的進門,只是無聲無息地摸了回去,正好呂雉正在收衣服,看到劉元探出頭來,笑著問道:“又去哪兒玩了?” 劉元沖著呂雉一笑,又與呂雉招了招手,呂雉還以為劉元玩心大起,便走了過去。 這倒好,看到藏在一旁的劉邦,直接嚇著,劉邦在她叫出聲前先捂了她的嘴,做了一個噓聲的動作,呂雉熱淚盈眶,朝著劉邦哭罵道:“你還知道回來啊你,你還知道回來。” “我婆娘和女兒都在這兒,我不回來去哪兒。”劉邦一把抱住呂雉回了一句,呂雉喜極而泣,回抱住劉邦,劉元挑了挑眉地想,果然男人都是一有錢就會變壞,劉邦現在對呂雉挺好的,誰能想到發跡之后就會嫌棄呂雉年老色衰? 等等,那也跟發跡不發跡沒什么關系吧,嫌棄那是嫌棄,現在不嫌棄,那也是因為呂雉還年輕,劉邦沒有見過太多的女人,自也覺得呂雉是極好的。就算劉邦不發跡,難道以后就不會嫌棄呂雉? 額,這繞得劉元搖了搖頭,而那相擁夫妻也想來還有一個劉元看著,至于阿花的存在感,實在有點弱,直接無視了吧! “走,我們先進去,你再去偷偷告訴爹,別讓大嫂知道了。”劉邦回過神了,雖然這天已經快黑了,幾乎沒什么人出來,那也不等于都沒人了,還是趕緊先進屋再說。 呂雉也想起劉邦是在逃的犯人,是不能露在人前的,被人發現了,劉邦是在吃不了兜著走。 想到這里,呂雉立刻護著劉邦進去,這下子才注意看到阿花,那一副流浪人的樣子,呂雉頓了半響不解地問道:“這是?” “啊,這是我帶回來陪元兒玩的人,有些本事,往后家里給她一口飯吃,由著她護著元兒。”劉邦果然是個聰明,早就知道劉元不方便將阿花的身份與呂雉提起,這才會干脆把阿花歸到他頭上,就當是他這個當父親的人送給孩子的一份禮物。 呂雉雖然不解劉邦何意,但也不會在這個時候提出問題,“來,一道進來吧。” 招呼著阿花一起進去,劉元與阿花點點頭,阿花當然是要聽劉元的,跟在他們的身后,隨著他們進了屋。 劉邦回到了熟悉的屋子,坐在炕上那是大松了一口氣,呂雉忙著與劉邦張羅,又是準備水,又是忙著給劉邦找衣裳的,忙得那叫一個不可開交。劉元也拿出了呂雉藏著的吃食給了劉邦,當然也不忘分上阿花一塊,阿花乖乖地蹲在角落里,存在感一如既往的弱。 “阿娘,我能幫忙做什么?”劉元看著呂雉忙得不可開交的,出聲詢問,呂雉笑著沖著她道:“好好陪著你阿爹,什么都不用你做。” “來,跟我說說,你都跟蕭何還有曹參學了什么。”劉邦還是比較好奇劉元都學了什么,總覺得這女兒比起以前來,越發機靈膽大了。 劉元爬上炕,坐在劉邦的旁邊,與劉邦輕聲地道:“學的可多了,有詩經,還春秋左傳,秦律。” 細細地與劉邦數著,劉邦是驚訝的,他也識得幾個字,劉元說的這些,都是那高雅之士才學的,可看起來,劉元似乎學得極好。 “那背首詩來聽聽。”出門在外,劉邦也算長了點見識,朝著劉元吐了一句,也是想看看劉元有沒有騙人。 “君子于役,不知其期,曷至哉?雞棲于塒,日之夕矣,牛羊下來。君子于役,如之何勿思,君子于役,不日不月,曷其有佸?雞棲于桀,日之夕矣,羊牛下括。君子于役,茍無饑渴。” 劉元將這詩讀完,透著一股沉重,劉元沖著劉邦問了一句,“阿爹出去,一定很辛苦。” 第019章 送命題 劉邦本來聽著那沉重的詩心里是沉甸甸的,劉元再一問,劉邦剛要回答,劉元已經再次說道:“先生說,歸期不定,百姓不寧,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心里都苦著。阿爹一定也一樣苦。” 一個男人,哪怕再苦再累,有那體恤的人,懂你的苦,那都會讓他從心里覺得溫暖的。劉邦笑著剛要說話。 “去洗洗歇歇吧,你也累了。”應著劉元的話,呂雉走了進來,水給劉邦備好了,催著劉邦去洗洗。 “衣裳都給你放旁邊,你去洗洗洗,我去和爹說一聲。這些你先吃著,一會兒我再給你拿飯菜。元兒,和阿娘一道去見你阿翁。”呂雉將一切都安排好,招呼劉元一起去。 劉元應聲要跳下炕,劉邦快一步地將劉元抱下,劉元甜甜地沖著劉邦道一聲謝,“多謝阿爹。” “跟你親爹也這么客氣,快去吧。”果斷將劉元打發了,劉元朝著劉邦扮了一個鬼臉,一本正經地道:“就算是阿爹,那也要記得阿爹都為我們做過什么。” 這樣的話聽在劉邦的耳朵里叫他再次一笑,劉元再道:“阿爹自己玩,我跟阿娘出去了,阿花也來。” 劉邦點了點頭,看著劉元隨著呂雉走出去,也是在這一刻,他才意識到,回家了,他終于回家了。 呂雉將劉邦回來的事與劉太公說了一句,劉太公聽著眼睛一亮,劉元在旁邊補充地道:“阿翁,阿爹說不能告訴別人。” “對,不能告訴別人。這家里他住個一天半天的沒事,但不能久住,否則會被人發現的。”劉邦在外頭生死未卜,當爹的也甚是掛心,想想也是沒辦法,劉邦辦不好這差事,回來了也就是吃苦受罪的份。眼下偷偷的回來了,也得藏嚴實些,莫叫人知道,捉了去。 “爹,我是這樣的想的,我們家不是有間老屋,那里離得人遠,也沒什么人走動,就讓季哥到那兒住些日子。”說是住些日子,還不知道要住多久,劉太公心里也有數,輕輕一嘆,“暫時只能這樣了。” 有什么辦法,這樣的世道,還不知道什么時候才是個頭。 劉太公感嘆著,讓呂雉去給劉邦做些吃的,這才剛起了火,那頭劉大嫂已經嚷了起來,“這才剛吃完飯,怎么又要做吃的了。” 正在心里難受著的劉太公聽著這話立刻懟了一句,“是不是我要吃個什么也得你許才行。” 本以為又是呂雉心疼劉元趁機做吃的,正要挑刺來著,結果被劉太公那么一懟,劉大嫂趕緊解釋,“爹,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就閉嘴,少說點話。”劉太公再接再厲地喝上一句,劉大嫂哪里還敢吱聲,果斷地閉上了嘴,再不敢吭聲了。 劉元一旁捂著小嘴偷笑,呂雉教育道:“長輩是長輩,你阿翁斥你大伯母,你不許亂說話,亂做事。” “知道了,知道了。”劉元應和著,至于要怎么做事,呂雉又不能時時地盯著劉元。 不過,劉元想到一件事了,劉邦回來了,她今晚要睡哪里? 作為偽兒童,劉元當然是懂人事的,總不會以為久別重逢的夫妻蓋著棉被純聊天吧? 所以,她要怎么辦,她要怎么辦? 劉元很為難,而這種為難又沒辦法跟人說,倒是阿花看著劉元站了半天沒動,慢慢地摸過來,碰了碰劉元,似是在詢問劉元怎么了? 這種事莫說不好跟人說了,就算好跟人說,也絕不是跟阿花這樣不通事的人說。 “元兒,我暫時把阿花安置在柴房。”劉元皺著眉頭為難地想著時,呂雉倒是把阿花給安排好了。 “那我今晚要跟阿花睡。”剛想睡枕頭就來了,成功脫離父母的床榻是劉元眼下最急切需要解決的問題,可是呂雉一聽搖了頭道:“這不行!” “行的,阿爹回來了,我才不要跟阿爹和阿娘擠在一起。”劉元理直氣壯地道明原因,呂雉哪里肯了,倒是劉邦恰好披著衣裳出來,張口道:“元兒要跟阿花睡,就讓她睡去,她也長大了,總不能總跟我們睡。” 其實劉邦這一洗干凈了看起來,長得還是挺好看的,就是黑了一點,就憑這張臉,倒也不怪呂雉能看得上他。 劉元是一臉高興地道:“阿爹說得對,說得對。阿花,你跟我來。” 根本不由呂雉說不的扯著阿花往柴房的方向去,呂雉哪里舍得劉元去睡柴房,正要攔著的,劉邦搶先了一步,“你家夫君這都出去一年多了才回來,你不顧著我,只念著元兒?” 呂雉滿是哭笑不得,搖了搖頭道:“我倒是想念著你,你讓我念了?” “讓啊,怎么不讓了。”拉著呂雉進門,劉元正好順手關門看到這一幕,那更是加快動作了,應該很快,她就要有小弟弟了吧。 嗯,得要有小弟弟才行,只不過,千萬別跟歷史上那位一樣不爭氣就好。 劉元暗暗想著,阿花乖乖地守在一旁,也不說話,劉元想完了回過神,看向阿花,還有即將到來的亂世,哎喲,她這個武力值不行的人,也該想想借力吧。 阿花的速度很好,再加上力氣也大,要是教好了絕對是一大助力。 想到這里,劉元眼睛立刻亮了,“明天,我帶你去練武功。” 本來就不知道劉元在想什么的人,再聽到劉元這一句,武功啊,那很厲害的。她竟然也可以學? 驚喜地看向劉元,劉元道:“明天我就帶你去,現在先睡覺。” 想來樊噲都已經教了她一個了,也不在乎多教一個阿花。 劉元想著很是高興,隨后迅速拉著阿花躺在呂雉鋪好的草堆上。至于接下來的事,劉元以為自己都已經做好了準備,卻沒想到當事情接二連三的到來時,照樣打得她一個措手不及。 因為劉邦還是逃犯的身份,自是不能對外泄露的,家里人也就劉太公知道,還有劉元和呂雉,至于劉邦認為誰可靠,又都去跟誰說了,劉元大概也有數。 而蕭何與曹參的心情可見越發沉重,劉元知道肯定是出了什么事,否則的話他們不會是這個樣子。 而劉肥挨了那一頓打之后,果真不敢再找劉元的麻煩,劉元也是樂得他人不來,只管發奮圖強的跟樊噲學本事。 在蕭何與曹參都一致給劉元交代功課而沒時間問劉元學得怎么樣時,劉元知道,大事要來了。 劉邦一直住在老宅,那樣一天,劉邦卻光明正大地回來了,劉大嫂看見劉季一臉害怕地道:“劉季,你怎么回來了?” “自然是該回來了。”劉元聽著他那一副揚眉吐氣的口氣,心知劉邦是準備要造反了,既然要造反,也就不需要再避著人。 “你,你還是逃犯。”劉大嫂驚恐地指著劉邦如是說,劉邦卻一臉不屑地道:“很快就不是了。” 具體是怎么回事劉邦卻沒有跟劉大嫂說,與其他的兄弟打過招呼,劉邦便往劉太公那里去。 劉太公這么多久沒見劉邦了,一見面實在沒能忍住地舉起拐杖與劉邦打了過去,“你還知道回來。” 劉邦也不閃地受了那一打,笑瞇瞇地道:“怎么能不知道回來,爹你還在這兒,當兒子的哪能不回來。” “油嘴滑舌。”劉太公也實在拿劉邦沒辦法,這個兒子養到現在,那是多少年了,劉邦身上的毛病,他比誰都清楚,也想讓劉邦改,可劉邦改不了,不僅改不了,還越發不著邊際,犯的事越來越大,想起來,劉太公就心里急。 “好了爹,我這回回來,一定不會讓你再擔驚受怕的。”劉邦趕緊哄著劉太公,劉太公冷冷地一笑,劉元在一旁已經默默補了一句,信劉邦者,死無全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