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絕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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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麟忽然站住了腳,向身后發(fā)出聲音的門看了過去。 走廊里彌漫著雨后腐爛的落葉般讓人不悅的濕氣,腳步聲被過于空曠的矩形空間拉扯出回音,長時間的死寂讓人產(chǎn)生耳鳴的錯覺,霍間左手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讓精神集中,兩人在沉默中對視一眼,背靠著開了一條縫的房間兩側(cè),池麟伸出手輕輕推開那扇虛掩的門,隨著暗淡的光線傾瀉而出,面對未知的不安和隨時準(zhǔn)備應(yīng)對危機的緊張感讓他們不約而同的深吸了一口氣,然而任何變故都沒有發(fā)生。 什么都沒有。 那是個拉著窗簾的房間,向南的角落里擺放著一張醫(yī)院里常見的白色病床,床頭柜和送藥的手推車上空空如也,除此以外再無其他,干凈得詭異。 池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忽然上前幾步去拉窗簾。 霍間站在他身后,無法形容那一瞬間襲上心頭的恐慌。 原本應(yīng)該通向外界的窗戶,外面是一層水泥壘砌的磚墻。 沒有縫隙,沒有缺口,沒有光線和盡頭,密不透風(fēng)的一堵磚墻,逼近眼前的灰黑色,讓人窒息。 “活埋?!?/br> 這想法一旦出現(xiàn)就如同跗骨之蛆一般難以甩去,霍間站在原地,冷汗細(xì)細(xì)密密的順著后背涌上來了。 他曾見過患有有閉恐懼癥的人,一旦處于絕對封閉的空間就會情緒崩潰,它們不敢坐電梯,睡覺的時候也要把房間的門打開,不單單是出于對封閉空間的不安全感,恐懼主要來源于沒有出路。 沒有出路。他好像在這一刻忽然明白了,可怕的并不是無路可走,而是你一直堅信著前方會有的出口,在你歷盡千辛萬苦到達(dá)你所認(rèn)為的終點時,才發(fā)現(xiàn)是死路。 死路一條。 他突然轉(zhuǎn)身疾走幾步,扶著門框干嘔了起來。 池麟煩躁地用力踹了一腳墻壁,跑到霍間身邊去,“你還行嗎?” 算上休息睡覺花去的時間,他們已經(jīng)超過十二個小時沒有進食了,能維持體力的還有半瓶葡萄糖,完全不敢想象之后會面臨怎樣的絕境?;糸g只搖頭不回答,他搖搖晃晃的撐起身體,掉頭沖進了對面的房間。 一樣的病房,一樣的擺設(shè),空無一人,沒有出路。 池麟從后面扣住他的肩膀,不由分說的把他按在了墻上,霍間的后背緊貼著微微泛著寒意的墻壁,他的眼睛低垂著,嘴唇顫抖了半晌才緩緩地說,我沒事。 池麟一手撐在他耳邊,明明一無所有的腦海中忽然浮現(xiàn)出斷斷續(xù)續(xù)的畫面,似曾相識,他本能的想去捕捉并細(xì)化的時候,卻又抓不住了。 似乎有一種物質(zhì)的作用正在他身體里逐漸消退,但是現(xiàn)在想要去對抗,恐怕還不是合適的時機。 “別怕。” 他還來不及思考這句話就脫口而出,連撫摸對方頭頂?shù)膭幼鞫甲匀欢唬糸g直起身子向前一靠,腦袋抵在他肩窩處,伸手在他背上輕輕拍了拍?!班拧!?/br> “別擔(dān)心?,F(xiàn)在還不是時候。” 這個人猛然間讓他有些熟悉起來了,如果他們之間有過故事的話。 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無論你想要反擊還是放棄,都不是時候。 他舔了舔有些粗糙起皮的嘴唇,探頭往屋子里掃了一眼,“去看看柜子里有沒有。” 他話音還沒落實,霍間驀地把他推到一邊,整個人像落水一樣往下一沉,腳下的地板毫無征兆的出現(xiàn)了一個巨大的凹陷,無數(shù)的手爪正抓住邊緣想要出來,可是先抓住了霍間的腿,眨眼的工夫就把人半截身子拖進去了;池麟往前一撲正好抓住他的手,就在這個拉鋸戰(zhàn)的過程中他還在不斷的下沉,如同深陷沼澤。 “他媽的怎么回事兒!”霍間試了好幾次想把腳下的怪物甩脫,低頭看了一眼整個頭皮都炸了:下面密密麻麻的都是大張著嘴的喪尸,人頭攢動擠滿了這個不大的孔洞,個個都在死命的把他往下拖,他們不知道是如何弄塌了天花板,下面似乎是個倉庫一類的地方,周圍有發(fā)著光水箱一般的不明物體,還有其他困在這里的喪尸大概是聞到了活人的味道,正爭先恐后的順著倉庫里發(fā)光的箱子往這個大洞上爬。 霍間眼看著快要把池麟也拖下來了,腳下踩著火炭一樣不停掙動;這一切都發(fā)生得太快,他好像還有很多事沒有做,又好像做到這一步就足夠。他閉上嘴,腦子里一下子清醒了?!蹦闼墒帧!?/br> “開玩笑呢你???”池麟這句話差不多是用吼的,“你撐一會兒我?!?/br> “你松手吧,我不會死的?!?/br> 池麟愣住了。 霍間抓著他的手已經(jīng)被用力握成了青白色,凸出的骨節(jié)好像再用力就會碎掉一樣,他腳下都是猙獰嘶吼的怪物,但他的臉異常平靜,就像剛才得到過他的安慰一樣。 “我說了不會就是不會,你松開。” 池麟只覺得喉嚨里像是堵著什么東西,他不能說話他也不能哭,好像做什么都是辜負(fù)?;糸g咬著牙往腳下踹了踹,另一只手費力的夠上來,把自己的手從他手心里拔了出來。 “還不到時候……咱們再見?!?/br> 他的身影從洞口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