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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紅樓]大丫鬟奮斗日常在線閱讀 - 第46節

第46節

    薛姨媽臉上有些尷尬,這親家婆婆給姐夫房里塞小妾,她這客居姐夫家的小姨能說什么,若是在外人跟前,她都只能當做不知曉。只是日后要仰仗jiejie的時候還多,薛姨媽只得拉著王夫人的手強勸道:“jiejie寬心,寶丫頭,去家里給你姨媽取些進上的玫瑰露來。”把薛寶釵支了出去。

    王夫人方才回過神來,自悔失言。

    此一時王夫人心中惱火憤恨自不必多說。且說薛姨媽晚間回梨香院歇息,燈熄火滅、萬籟俱靜時,只聽得帳幔內傳出“噗”的一聲輕笑。

    世人多有比較相爭之心,尤其薛姨媽和王夫人同為王氏女,一個高嫁進國公府第,一個卻低聘入商門。初時薛姨媽只覺薛家是百萬之富的皇商之家,也還不算辱沒了她,但日子過起來出門交際時卻發覺自家遠不如想象中尊貴,經常還要倚仗她自己王家女的身份和姐夫家榮國府的威風,不比jiejie多矣。本就心有落差,待到薛蟠之父身亡,她家處境更不比以往,便又多了三分嫉妒之情。

    更何況元春得了這番尊貴造化,依薛姨媽所想,若當日這府里肯使力,自家寶釵未必不能如此榮耀。偏生jiejie存了私心,怕寶丫頭比過元春去,壓著不叫成事。

    今兒見王夫人狼狽,薛姨媽同情之時又生了幾分快意,頗有‘你也有今日’之嘆,想起往日王夫人信上多有夫妻和順、兒女上進的炫耀之言,此時看來也不過爾爾。薛姨媽心中大暢,酣眠一宿無話。

    次日一早,賈母便命鴛鴦親自去請太太,王夫人坐下,卻絲毫不提金釧兒之事,反倒說:“八月仲秋,府里給娘娘獻禮,那尊翠太平有象磬便給娘娘送去,擺在寢殿里又大氣又尊貴。”

    王夫人滿心憤懣,只不敢說,這時候卻心里一動,試探道:“我也瞧著好,只是已在正堂擺了兩月,正要給林丫頭還回去呢。這要給娘娘送去,大姑娘那里可怎么說?”

    說罷,還看了來送湯羹的朱繡一眼。朱繡心下一曬,太太也學會下蛆了。

    賈母一頓,淡道:“林丫頭那里我去說。”還不是新晉封的周貴人,家里送去一尊半人高白玉觀音像,見老太妃喜歡,周貴人進獻上去,叫圣上夸贊其孝順。又有個新封的吳貴妃,這恩寵位份,兩人把元春的風頭都搶了去,若不是為這,何必動用這翠玉磬呢。幸好鎮北侯一家子早已絕嗣,想來也沒人記得他家的輝紋印記了,何況那記號也隱蔽的很,常人根本找不著。

    賈母心中自認為萬事停妥,王夫人不知又從哪里得來個多寶鑲嵌的葡萄盆景,一起作為中秋之禮送給元春。

    元春亦有賞賜給闔家老小。

    正值八月十五宮中家宴,當今在宴上將省親之事啟奏太上皇,太上皇大喜,深贊當今至仁純孝。佳節之夜,已降下旨意。

    八月十六,皇后在自己宮中宴各宮嬪妃,進宴奏樂時,許是樂聲大些兒,由賢德妃賈元春進獻的翠太平有象磬自己碎了一地。

    眾目睽睽之下,那磬擺在臨窗高幾之上,一丈內連個宮女侍婢都沒有,就這樣突兀的壞了,翠玉片落地,更是摔的稀碎。

    賈元春臉色煞白,皇后也氣怔了。

    幸而不一時圣上送來好些賞賜,才算緩和了氣氛。后幾日又允了賈家上書啟請內廷鸞輿入私第之請,才把賈元春的臉面拾起來。

    只是賢德妃在皇后處再得不著半個好臉兒,就連圣眷也仿佛更薄了些。一時宮中皆是看笑話的。

    作者有話要說:

    注:這個“翠太平有象磬”確有此物,是故宮珍藏。古代常有所謂“金鐘玉磬”之說法。所以此類陳設品為“玉磬”,不算少見。

    第59章 做媒

    余慶宮里甄太妃手指微抖, 連聲確認:“眾目睽睽,那玉磬果真自己碎了?”

    她心腹大宮女低眉順眼,回道:“是。”

    甄太妃慘笑一聲,這可真是風水輪流轉吶, “賢德妃恐怕是疑到我身上了罷。”

    雖是問句, 卻無端篤定。

    宮女那張寡淡的臉上也露出愁容, 扶著甄太妃低聲道:“不若傳消息告訴大爺, 請大爺跟賈家轉圜一二?”

    甄太妃搖搖頭,依舊美艷的臉龐上層層脂粉遮不住暮氣:“老太太沒了,天換了, 咱們家那點子情分面子也不知能撐多久, 不必浪費到這上頭。”

    宮女窺著她的臉色, 小心問:“那玉磬, 是用咱們家的法子炮制的?”

    甄太妃不知想到什么, 竟露出狠厲之色, 連聲道:“好好好, 真是好一個惠皇后, 死了這么多年了,這宮里還有這位的死忠崇戴之人。真叫我想不到啊, 倒叫這些人鉆了空子!”

    那宮女睜大眼睛, 愣道:“您是說先惠后把那秘法告訴了人, 如今那人用秘法報復咱們?”

    甄太妃反手一掌, 打的那宮女一個趔趄,怒道:“報復?手下敗將!她早就死成了一抔黃土,我依舊是珍冠華服, 就連我這張臉都還美貌依舊!她有什么資格報復我?”

    說著,坐在寶石鑲嵌半人高的銅鏡前撫平鬢角, 又摸上妝容精致的臉頰,半晌,那手忽然微微顫抖,怒不可遏的把妝臺上的明珠寶簪掃了一地。“一面玻璃鏡很難得嗎?內務府怎么還沒給本宮送來!”

    宮女跪在她身后,垂淚不已。內務府向來看人下菜碟兒,自從惠后崩逝后,甄妃恩寵一日不如一日,位份更是再沒能重新升作貴妃,只因奉圣夫人仍在,內務府不功不過不會克扣罷了,可等去年老太太也仙逝了,內務府便懈怠輕慢起來。甄太妃性子嬌縱,她的寢宮不知道被砸過多少次,那玻璃鏡更是不知換過幾面了,可自打前次又砸了鏡子,內務府竟抬過來一面笨重的銅鏡,說是玻璃鏡難得,叫先用著這銅鏡。這嵌珠鑲寶的銅鏡在幾十年前亦是某位宮室的愛物,但這叫用慣了纖毫畢現的玻璃鏡的甄太妃如何能忍。

    “娘娘,您暫且忍一忍,等大爺來京述職,親手把老夫人的遺物呈給太上皇,老圣人必定想念舊情……”

    這宮女還未說完,甄妃便諷笑一聲:“那遺物是一面磬,是那面玉人龍紋磬,君恩如覆水,難收……”說著,眼角淚水就淌下來。

    “尤其是賢德妃進獻給皇后的玉磬碎了,就如當日我送給惠后的磬一樣,老圣人他知道內情,焉能不疑我?”

    宮女聞言,跪不住跌坐在地上。驚惶地環視這富麗堂皇卻寥落寂寞的宮室,宮室里陳列著各式各樣的編磬、玉磬、圓磬、扁磬等等,往日能發出綿長悅耳之聲的磬器此刻卻無端讓人覺著陰冷。

    甄太妃小字清磬,最善擊磬打樂,因上皇頗喜佛樂,甄磬以此圣寵。老圣人當日盛贊她,說菩薩講經時有散花天女,甄氏女可做他身側擊磬天女。更由此爬上貴妃之位,甄磬是喜愛收集擺設各種磬器,最得寵的那幾年除了她所在的宮殿,整個皇庭大內其余地方都不允許置磬。

    可自從惠后外甥女死在貴妃宮門前,惠后瘋了一樣針對甄貴妃,不僅位份降了,更是威脅到江南甄家。甄妃便經過老圣人之手送給惠后一座玉磬,以作求和賠罪之禮,惠后顧忌著圣人之面,只得陳設在寢殿高幾之上。誰知那玉磬是用藥浸泡過的,待藥性散了,玉也便碎了。

    這藥并非什么害人性命的毒藥,但能使人夜不安枕,噩夢纏身,甄妃想出口氣,再則玉石的東西易碎,料想旁人也看不出來。誰知老圣人卻是見過的,蓋因這是當日甄家太夫人為他乳母時,為護持他,曾經下手用藥炮制過一枚玉環懲治過一位欺壓他的庶母妃。更料不到的是惠后身體底子早已破敗,根本經不住這噩夢難眠,沒多久就崩逝了。叫老圣人心中埋下了一根粗刺,甄妃再不復盛寵。那秘法惠后死前已知,只沒料到她告訴了人。

    此回賢德妃賈氏得到的這尊翠太平有象磬著實珍奇,聲音極悠遠悅耳,賈元春得甄家和甄太妃之力入宮,見甄太妃愛不釋手便主動獻給她。甄太妃賞玩兩日,思及甄家情勢不好過,太上皇年老力衰,便有心與當今一派和緩關系,就把這玉磬送還給賢德妃,對外也只說見獵心喜,借來賞鑒兩日罷了。況且太平有象是“天下太平,五谷豐登”的意思,最得做皇帝的喜歡,也只有正宮娘娘才有這底氣,才配得上擺設。

    甄太妃便策動賢德妃進獻給了皇后。籍此循序漸進的向皇后示好,皇后家族從當今默默無聞時便追隨麾下,甄太妃希望能通過后族緩和當今的態度,叫甄家能夠再送女入宮長伴君王側。

    “一切都砸了。告訴哥哥,萬不能把老夫人遺物呈到御前,只表衷心情分罷。”甄太妃神色萎靡,又命心腹,“從庫里收拾些貴重書畫古董給賢德妃送去,作賠禮之用。多收些。”

    那宮女凄惶道:“娘娘!”

    甄太妃擺手道:“有賈氏在圣上身邊,賈家便安全無虞。賈家摘出來了,看在咱們是老親的份上,還指望人家能護持幫扶一二,怎好得罪?況且這地步了,就算退讓低頭又怎樣,只要三丫頭能入宮,都值得!她是老夫人一手教導培養起來的,只要三丫頭入宮,哪怕只得一個貴人位,也能再護甄家二十年!”

    甄家下一輩不是沒送過人進宮,只是下注下錯了,義忠親王壞了事,連同甄氏女一同折了進去。甄家家主甄應嘉三女生的如蘭如玉,才華品貌皆為一時之選,好不容易才等她長到十五六歲,甄家重擔籌謀都系在她身上了。

    窗外流云漸散,露出一輪皎皎明月。江南甄氏這一代驕奢跋扈,縱橫江南的時代終于一去不返。

    熙鳳正坐在燈下倦繡,賈璉自己掀簾進來。

    “哎唷,什么風把國舅老爺吹回來了?”王熙鳳斜著眼睛看賈璉,似笑非笑。

    賈璉數日皆在寧府飲宴享樂,十分不著家,聞言便訕訕的,笑道:“豈敢豈敢。真國舅老爺在那頭呢,我算什么呢。還多謝你cao持勞碌這一家子。”

    鳳姐“嗤”地一聲笑了,也道:“不敢不敢,哪兒當得起您一聲謝呢!只要不被外頭的人絆住腳,還記的有咱們這些人,我就要謝天地祖宗了。”

    正說笑,就聽見外間有人說話,鳳姐便問道:“是誰?”

    平兒進來,看一眼賈璉,回道:“是太太打發的人,問奶奶可曾改了主意,說有幾個十分可靠的掮客,只需入些本錢,每年可得一二千的利。”

    賈璉笑道:“唷,什么生意買賣這么做的,奶奶賞臉,我也參一股?”

    熙鳳冷笑道:“我又不缺銀子使,況且就算我缺,橫豎不是還有二爺在么。咱們二爺的私房,藏得既密實又多,單靠這個,咱們也過的。何必沾那些灰去。”

    賈璉聽這話音,幾乎疑心鳳姐換了個人,這死要錢何時變得這么豁達了。

    平兒笑道:“我已婉回了,打發她出去了。”

    賈璉笑道:“到底是什么買賣,你這樣看不上眼?”

    鳳姐道:“放錢給人使,收高利。”

    短短數個字,就教賈璉面色煞白,忙問:“你,你,你不會已經摻和了罷?這東西要命的!”急的胡亂踱步,伸手道:“快把那些賬薄契票給我,你投進去多少,咱們全不要了,立刻出去平了這賬,你這里使喚的人是誰,好不好先封住口。”

    鳳姐看一眼平兒,奇道:“好二爺,你向來油鍋里有錢也要掏出來使的,怎么這會子這么大方這么怕?況且你沒聽到么,我沒摻和!”

    賈璉死死盯住鳳姐,再三確認,只把鳳姐和平兒都問惱了,才用袖子抹一把額上的汗,坐下來。

    “我去接林meimei時,路經海寧,當地望族陳家庶支就因盤剝重利被抄家斬首,縱然有這等顯赫的主家,可那些被重利壓得家破人亡的苦主還是舍命報復,他家的老夫人都被打殘廢的苦主活活掐死咬死……林姑父規矩嚴正,不大看得上我,但也給我講看了不少卷宗案子,說當今重民生,最煩這些,已狠手懲治了不少巨賈名宦了……你又成天說最不怕陰司報應只說,我只怕你銀子沒贈幾個,倒把全家栽進去。”

    鳳姐吐出一口濁氣,擺手道:“前話莫提,我如今還不夠積善積德?”

    賈璉搖頭,擰眉問:“太太最慈和向善,怎么會插手這種事?誰起的頭,還是誰蒙騙了太太?”

    平兒退出去,鳳姐合衣躺倒,半晌才道:“你又疑心我的主意不成?偏生還真不是!太太老早之前就有這話告訴我,我沒應,過了這二年,我也看清楚了,更不能應了。這會子驀地又提這話,無非是金釧兒成了老爺的姨娘,太太已沾了手,生怕叫白姨娘拿這個作把柄,才急巴巴的要找人接手善后。”

    賈璉沒好意思的,王夫人養他一場,比起邢夫人,他自然更敬重親睦養過自己的嬸娘。卻聽鳳姐背著身子又說:“先前你說國舅老爺在上院,我還以為你也明白呢,沒想著你還是糊涂著。”

    賈璉坐上炕沿,推她笑道:“糊涂什么?怎么咱們娘娘有望省親這等大喜事也不叫你高興?你什么時候這樣頹喪過,闔族都得意高興,偏你這時候扭起來了。還有太太那里,既有了娘娘,咱們家眼見又起來了,很該擦干凈手才是,你也勸勸。”

    鳳姐突然坐起身,冷笑道:“勸?我怎么勸?你素日只嫌我不跟你一條心,我如今滿心里是這家里,你又不滿意!不過是看娘娘是二房養的,就連大老爺都盡心盡力的親近上了,還叫我也去奉承討好,我勸你們,少費些心!娘娘是好娘娘,可人家是二房的娘娘,你我總歸要回大房去,看人家賜的節禮,你就該知道遠近輕重!”

    說的賈璉也惱了,“娘娘是賈家的娘娘!頭發長見識短的,這樣大喜事你躲起來,往常能干顯擺有什么用?”

    氣的鳳姐一把從炕柜上拿起兩個香袋扔到賈璉身上:“看看,看看!這是咱們娘娘賜下的中秋節禮,我得虧是太太親侄女兒,和大嫂子一人兩個香袋,兩個錠子藥,還有兩匹陳年紗羅,可你得著什么了?大老爺大太太得著什么了?就連薛姨媽都和太太、老爺的一樣,更不用說同輩兄弟里頭寶玉得著的。”

    賈璉想說娘娘許是沒想到,想說熙鳳眼皮子淺,可榮府人口并不多,只這幾個長輩,卻分出三六九等的看待。

    其實賢德妃并沒這么少籌謀,只是賈政夫婦居榮國府正院榮禧堂之事因她封妃又被有心人提起來,說名不正言不順,賢德妃為壓下非議,為賈政做臉,特意重禮賜給二房夫婦。與二房所得相比,大房的老爺太太得到的就顯得簡薄了。但是府內的姑娘、奶奶們倒是一視同仁,就連親戚家的姑娘都賞了節禮。這里頭也自有她的道理。

    這里賈璉鳳姐大吵一架,卻破天荒不是為著吃醋撒潑,鬧得賈璉入耳入心,次日起來還一直想鳳姐的話。

    “都是你鬧得,叫我忘了正事。省親的事準了九分了,咱們家也要興建省親別院。昨日老爺們粗略議定,也不另尋地方,在兩府當間兒,丈量土地蓋造省親別院。”鳳姐一面服侍他起身,一面聽他道:“這般也省事,且成體統。只怕以后數月半年的,你我都別想閑暇,你既有為咱們家打算的意思,這可不是個好機會么。”

    鳳姐聽他這意思,顯打著‘以公肥私’的主意,這夫妻二人底里仍舊是死要錢的性子,這會都在心里各自打算起來。

    賈璉拍拍腦子,笑道:“還有一事,趙mama說了幾次了,我總是忘。她老人家奶我一場,如今年紀大了倒為兩個奶哥哥奔波勞累,你那里有好差事想著他們點兒。只這兩個哥哥不大能擔事,你別教他們主事,只撈些油水的副差就使得。”

    鳳姐把眼直瞪瞪的瞅了好幾下,才道:“趙mama待爺可是真心維護,往常哪一次不為著你說話,你沾惹些不干凈的她老人家還替你打掩護,我都知道。”

    不等她說完,賈璉叫道:“天祖宗,又來了不是。”

    鳳姐這才作罷,應承下來:“兩個奶哥哥都交給我罷,這樣大工程,上上下下都要喂飽了的,哪里就少了他們那一抿子。”

    賈璉忙又道:“還有一事,這倆奶哥哥,大的還好,只這個歲數小的,只比我大幾日,可偏生先前定下的那個丫頭沒福,還沒入門人就沒了,平白耽擱他這幾年。依著我想,趙mama家除了她,都是軟性子,倒是找個有能為,能撐門立戶的才好。”

    鳳姐笑道:“這是什么大事呢,我包管給他找個比前頭好十倍的。家里丫頭這一二年必然要打發出去些,緊著奶哥哥挑。”

    賈璉看她一眼,沉吟一下說道:“你沒懂我的意思,我是看著老太太和太太房里那幾個大丫頭倒是好的,尤其是老太太屋里的。鴛鴦不必提,老太太離不得她,下剩的不還有好幾個么?”

    鳳姐想一想,道:“你們奶兄弟一條藤兒,倒是眼高心亮,那幾個可都是寶貝,很是配得上。不過就是年歲差得多些,況且要等她們放出去,豈不更耽誤奶哥哥?”

    賈璉笑道:“不現成的有一個嗎,是必然要放出去的,況且還特別有倚仗,跟趙mama結了親,與咱們也有好處。你們素日也要好,你說行不行?”

    驚得鳳姐瞪大了眼,驚道:“你說的是朱繡丫頭?”

    賈璉點頭:“可不就是她,她與別的丫頭還不同,我聽下頭說,比府里的姑娘也就差了一線而已,老太太捧著,林meimei那里更是如同小姐一樣看待。她又有個得力的干娘和干舅舅,幸好不是親的,咱們家還能做主。這樣的香餑餑,如不趁早,指不定便宜誰了呢!”

    鳳姐冷笑連連:“你是受了誰的調唆,聽了什么歪話!把主意打到她身上去。你鎮日不著家,不知道她娘和舅舅如珠似寶的捧在手心里,不是親的,勝似親的,你還像做人家的主,做夢去罷!”

    平兒捧著銅盆進來,也沖他冷笑一聲。

    鳳姐指著平兒道,“不說這姑娘的親娘舅舅,就是她本身的才干能為,就連平兒也比不得。有她娘和舅舅在,只等出了籍什么鄉紳富戶家的正室做不得,怎么有臉提來?況且聽她素日說話,極有主意,我勸爺,還是趁早熄了這心思。老太太屋里的丫頭,闔府里多少眼睛盯著,就連鴛鴦都有人打主意呢,唯獨她,老太太早允諾過朱嬤嬤,就是這會兒,咱們也不知道她的身契還在不在老太太手里。”

    賈璉的確不大知道這些內里丫頭的底細,不過是聽過些言語,他想著給奶娘趙嬤嬤一家添個助力,才這么一說,誰知又鬧個沒趣兒。

    等賈蓉賈薔親自來請賈璉出去議事后,鳳姐才對平兒道:“咱們這個爺,聽風就是雨,臉軟心慈,擱不住旁人兩句好話請求。朱繡丫頭若能求的出來,就是給爺們當個二房都使得,他盤算的倒輕巧,若真打發人做媒不碰一鼻子灰才怪,不知道哪個壞心的撥弄的。”

    平兒只笑道:“可不是這個理兒,朱嬤嬤可不是好惹的,況且人家是沒有家財呢還是沒有靠山呢。”

    鳳姐也道:“咱們自己家里自然更看重家生子兒,可旁人看到底是這些買來的家世更清白些,這朱繡丫頭若不是時運不濟,也是個小門戶里嬌養的姑娘,比咱們大太太那位外甥女也不差。”

    平兒從未聽過邢夫人的外甥女,忙問。

    鳳姐笑道:“大太太帶著家財作了大老爺的續弦,她有個兄弟窮困潦倒的,聽說快要過不下去,每每都寫信要銀子,那信就是外甥女寫的,也是個識字讀書的女孩子。你只當朱繡丫頭已出籍,比比這兩戶,豈不是朱繡丫頭更好些呢。那日她舅舅家來人送東西,我親耳聽見人家管家叫她‘小姑奶奶’,可見看重。”

    平兒沒言語,鳳姐又思索盤算起省親別院的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