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
所以原主當初才會找到他,讓他帶著他手里那幫小流氓有機會要了鐘硯的命。 顧盼著急忙慌把人叫進來,小舅舅年紀輕長得也人模人樣,卻是不肯好好走路,走姿囂張有點匪氣,他一見到顧盼便笑了起來,“我的外甥女,舅舅可太久沒來找你了。” 廣生比她大不了幾歲,不太正經,說話語氣像個不上進的公子哥。 顧盼記得原主和他關系倒還不錯,于是問:“你今天是什么事嗎?怎么突然來找我了?” 廣生覺得自己雖然是個作惡多端的垃圾,但他對這個外甥女還是很不錯的,有求必應,帶著相好逛街買衣裳也不忘給她也買點首飾。 他覺得顧盼漂亮,這么漂亮的外甥女當然得寵著。 他絲毫不把自己當外人,輕飄飄的撂下一句,“你上次不是讓我逮著機會幫你把鐘硯弄死嗎?今兒他剛出門我就收到風,這不立馬讓手底下那幫小子跟著他,你放心,他們都很機靈,一準能把他踹到河里淹死。” 顧盼:“......?” 她聽完這段話心涼了半截。 廣生喝了杯茶,意猶未盡抬眼看她,“你這是什么表情?高興傻了?” 他連連搖頭,哀嘆一聲,說的頭頭是道:“也難怪你這么高興,要我看,這侯府就是個火坑,鐘硯個病秧子也是在耽誤你。” 顧盼緩了一口氣上來,猶不死心問:“你真讓人去收拾他了?” 廣生點頭,“還騙你不成,我這不立馬來告訴你這個好消息了!這可是天大的好事!憑你這樣貌想嫁給誰不能嫁。” “你讓他們干什么了?”顧盼心里都快急死了,“快說呀!” 廣生有點看不懂她這么大的反應,實話實說全都給抖出來,“踢兩腳打一頓。”他猶豫了一會兒,試探道:“他今早還帶隨從,或許他這次就是受點傷,可能也不會死。” 顧盼腦子里緊繃著的弦驟然松了松,拍拍胸口如劫后余生,“那就好。” 廣生目光一變,費解道:“你不是早就盼著他死嗎?” “現在不想了。” “為什么?!!!” “你不懂,女人都是善變的。” “.......” 廣生頗為無語,他拍拍袖子站起來,吊兒郎當的說:“行吧,以后有啥事盡管來找我,我走了。” 顧盼不安的問:“你要去哪?” “斗蛐遛鳥玩女人。” 顧盼都不知道他哪里來的底氣說這種話,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你平日小心些。” “知道了。” 兩人卻不知那邊其他小流氓們已經動了手。 他們雖不認得鐘硯但也是聽過他的大名,收錢辦事干脆利落,幾個人畏畏縮縮尾隨在鐘硯身后,早前便打聽過知道他身體不好性格軟弱,便想著從背后偷踹一腳也算不得大事,更沒有人會把他們認出來。 為首那名男子正有所動作,鐘硯冷笑一聲,后背像長了眼睛似的,轉過身捏著男子的手腕,越來越用力,這人被疼的面目猙獰差點失聲。 鐘硯挑眉,然后活生生捏斷了他的手腕,隨手一扔,將人狠狠丟到墻邊,“誰讓你跟著我的?” 小流氓吐了口血,被嚇的不敢說話,哆嗦蜷曲著身子,嘴硬道:“沒.....沒人。” 鐘硯嗤笑一聲,“想殺我?” 小流氓是死也不能承認的,“殺人犯法,你可別胡說,我只是.....只不過是想給你一點教訓而已!” 鐘硯沒什么耐心,使了個眼色,隨從便提著劍逼近墻角。 小流氓被嚇得屁滾尿流,咬緊牙關。 廣生雖然是個無惡不作的垃圾,但人緣出奇的好,手底下這幫人忠心耿耿,無論如何也不想把他供出來連累了。 思量過后,他顫音道:“我我我說,是是是是是個女的,長得很漂亮,讓我們把你踢下河。” 其實哪怕他扛住不說,鐘硯也猜出來主使者是誰,意料之中的事并不奇怪,他臉色立馬沉了下去,冷臉在那人心窩上又踹了一腳,“滾。” 小流氓連滾帶爬的跑了,生怕多留一刻就得把命交代在這里。 鐘硯的面色稍顯病態,白的不正常,眼尾輕挑,眸中深處笑意森然,他有點可惜還有些生氣,顧盼果然還是死性不改,沒心沒肺。 顧盼提心吊膽了一天,太陽快落山了鐘硯還外出未歸,停了兩日的雪又簌簌落下,窗外飛雪漫天,平添一絲冷意。 她心底不安,靠在窗邊看了會兒雪景,伸手接了幾片雪花,不消片刻,雪花便在掌中消融。 等到天黑,才聽見鐘硯回府了消息,她重重松了口氣,看來他今天應該沒出什么事。 雪越下越大,顧盼百無聊賴等鐘硯回來時,跑去院子里滾了個巴掌大小的雪人,拿著穗子點綴,看上去模樣還怪可愛。 晚些時候,顧盼總算是等到了鐘硯的身影,他身上還是早晨臨出門時那套衣衫,衣袂飄飄,純白大氅披在肩頭,冷艷中又帶個種不可侵犯的高貴感。 “你總算回來了,吃過了嗎?” 鐘硯深深看了她一眼,光線朦朧下瞳色淺淺,這一眼與平時的目光并有什么不同,“沒有。” 顧盼早就餓了,這不是良心不安才等他回來一起吃嗎? “那我讓人擺飯。” 鐘硯邊解了大氅邊說:“下次不用等我。” 顧盼有些心虛,她平日也就裝裝樣子才會等他,今天事出有因,愧疚作祟。 鐘硯低垂著眼簾,一動不動凝視她,像要把眼前嬌弱瘦小的女人看的透徹,眸光逐漸加深,像在深林中正在覓食的野狼,瞅準食物便要叼進口中,撕咬的七零八落才好。 靜默稍許,鐘硯轉身進了里屋,隔了一小會兒,沙啞低沉的男聲傳到顧盼的耳中,“幫我拿件衣裳。” “哦。” 柜子里一大半都是顧盼鮮艷靚麗的裙子,鐘硯的衣裳反而不多,她隨手拿了一件給他送了進去。 青年當著她的面毫不避諱,脫了上衣,胸膛精壯,線條流暢,顧盼秉承著不看白不看的理念,大大方方的盯著他,臉都不帶紅的把手里的衣服遞給他,“給你。” 她又問:“你的衣服怎么濕了啊?” 鐘硯指尖稍頓,微微一笑,“被人踢進河里了。” 顧盼大驚失色,小舅舅果然沒有騙她,說到做到找了小流氓去收拾他,如今只求鐘硯不知道這件事是她指使的,要不然以男主睚眥必報的小心眼性格,又得在心里記她一筆,等著秋后算賬。 她面不改色保持鎮定,作為一名不合格的演員,不得不說她的演技顯得稚嫩笨拙,“誰干的?為什么要踢你?!他們知道不知道你是誰!?這件事必須得查,你可是侯府的世子,一定要讓那些為非作歹的人付出代價,讓他們都知道你不是好惹的!” 鐘硯輕輕笑了笑,“說得有理。” 她張著嘴,“啊?什么?” 鐘硯捏了捏她的手指頭,漫不經心道:“你說的對,必須得查清楚到底是誰,我也很好奇誰這么恨我,三番五次想要我的命。” 顧盼:“......” 她有悔。 她不該畫蛇添足巴拉巴拉那么一大段! 她故作為難,“唉,我突然想起來這種事恐怕不太好查吧?你當場抓到人了嗎?” 鐘硯看她提心吊膽的小模樣,心情舒暢了些,拖長嗓音慢悠悠的回:“那倒沒有。” 好,太好了。 “那要怎么查?” “總是有辦法的。”鐘硯有意嚇她,哪能輕易就讓這件事翻篇呢。 顧盼好聲好氣接著說:“我仔細一想,這事要不然就算了吧,傳出去還丟你的臉。” 鐘硯微笑,“無妨,我的顏面不重要。” 顧盼:“.......” 你媽的。 鐘硯扣著她的手指頭,“夫人如此關心愛護我,是我的福氣,我能娶了你也是三生有幸。” 顧盼半信半疑,被他的話蒙的暈暈乎乎。 她勉力笑了笑,“對了,今天又下了一場大雪。” 他低低嗯了嗯。 顧盼緊接著說:“我給你堆了一個小雪人,特意送給你。” 鐘硯心口震動了一下,眼神也頓了頓,“是嗎?” 顧盼記得書里有過描寫,男主很喜歡下雪天,當了皇帝后,興致突起也會親自在御花園里堆雪人。 她覺著鐘硯應該是會喜歡的。 “屋里暖和我怕它化了,就放在窗臺邊,我帶你去看。” “好。” 窗格支起的瞬間,簌簌冷風躍躍闖入。 一個模樣可愛的小雪人安安靜靜放置在窗沿邊上,枯枝作手,紅梅點綴,還被人用碳畫了個高高揚起的笑。 鐘硯的目光落在小雪人上,久久沒有移開,隨后扯了扯嘴角,笑了起來。 他小時候看見博平郡主給鐘虔堆雪人,曾經也是很羨慕的。 可這種好事,從沒落到他頭上。 期待一次次落空,執拗在他本就扭曲的心上添了一把孽火。 如今倒是有人肯給他堆雪人哄他高興,可是她也非真心。 鐘硯牽動嘴角,“顧盼。” 顧盼心里一緊,“怎么,你不喜歡嗎?” 鐘硯碰了下她的臉頰,冷淡的聽不出情緒波動,“喜歡。” 男人的手指撫過她的唇瓣,溫柔似燕呢喃,“我說過好幾次了,你待我好,我自然也會待你很好。” 可若你要我的命,我也會一同把你拽進萬劫不復的煉獄。 鐘硯是敗落腐爛藏于潮濕陰晦的惡魔,所以顧盼真的不該虛情假意哄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