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節
送走紫月后,陳錦很久都沒有說話。 音夏看看她,想開口又不敢,只能默不作聲地陪著。她想起方才進門時,紫月癱在地上的身子,往日里那樣鮮活漂亮的一個少女,突然就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氣一樣,動都動不了。 陳錦聽見門外的腳步聲,抬起頭來掃了一眼。 那眼神,像一根淬了毒的鞭子,鞭子上還帶著各種倒刺,一鞭子過來,便能皮開rou綻,血花四濺。音夏被她這一眼看得霎時忘了往前走,只能定定的站在那兒,心里掀起了巨浪。 久違的記憶襲來。 她想起陳錦自大獄回來后初醒時,看她的那一眼。 是一樣的。 充滿了戒備、警惕,還有狠毒。 荒原里成群的鹿,被孤獨的狼盯上時,那種驚慌失措、驚懼惶恐,音夏早已體會過了,只是這一刻,體會又不盡相同。 因為在那狠毒里還摻雜著悔恨。 腳底下生長的根漸漸松動開來,因為主位上的陳錦開口說道:“把她送到阿爹那里,讓阿爹處置。” 音夏以為她在對自己說話,正想上前,只見陰影出走出兩個青年來,一身黑衣,赫然便是上回那兩個抓萬姨娘回來的人。 音夏眼見他們沉默、手腳麻利地將地上的紫月提起來,動作輕快地走出門去。 正文 第一百四十四章代價 沉默在屋子里流淌。 音夏默默的走到陳錦身后站著。 不知過了多久,陳錦說:“祖母把家傳印章給我的時候,我就該想到會發生后來的事,是我太天真了,以為像莫氏那樣的小角色玩不出什么花樣來。” 音夏聽著,不敢插話。 “她們當真好大的膽子,竟聯合外人害死了當家主母!” 最后幾個字簡直就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音夏看著她耳垂上劇烈搖動的珍珠耳環,壓在圈椅扶手上青筋暴起的雙手,音夏抿了抿唇,說道:“姑娘。” “我沒事。”陳錦說,“這些人里,墨筠瘋了,莫氏和萬姨娘要送官,這些懲罰都太輕了!” 音夏小心翼翼問:“那姑娘要如何做?” 陳錦嘴角一點一點揚起來,溫溫柔柔笑道,“你說,怎樣的事會讓一個女人以最快的速度的崩潰?恨不能從未活在這世上?” 音夏搖搖頭。 陳錦道:“這三個人,平日里最是愛惜自己,若賣去妓院讓她們日日與不同的人廝混,會怎么樣?” 她說得極慢,每一個字都似在舌尖潤色片刻,才緩緩吐出。 音夏覺得可怕。 轉念又想起老夫人,覺得姑娘說得又沒錯,死是最好的解脫,這些惡人怎么能死?該讓她們嘗嘗生死無門的絕望滋味,讓她們日日恨不得從未出生過,像螻蟻一樣卑微的活著才好! 音夏道:“莫氏和萬姨娘如今在老爺那里,為了大老爺的顏面,老爺恐怕不會同意姑娘這樣做,另外,那墨筠好歹是相府嫁出去的女兒,又是尚書夫人,咱們恐怕不好下手……” 陳錦笑了笑,“這個容易,把人擄來,神不知鬼不覺。” 音夏剛想問怎么擄,隨即又想起方才那兩個人。 以那兩人的身手,自然不是問題。 音夏猶豫,“但是墨筠畢竟有那樣的身份在……” 陳錦微微勾唇,外頭漸暗的天光在她臉上掠過幾道浮影,光影的盡頭,是她清冷如月的眼,她說,“就算是皇帝,也得為自己做下的事付出代價。” 音夏心頭巨震,竟是一個字都說不出。 陳錦抬手揉了揉額頭,道:“今晚就動手,你切莫露了馬腳。” 音夏忙打起十二分精神,“音夏明白。” …… 寶華寺自成了皇家寺廟后,香火是一日盛過一日,每年皇族中人前來,住的都是后院最中央那座庭院。 庭院設計秉承著出家人的謙遜和淡泊,影壁后是一棵上了年歲的松樹,離松樹幾步之遙挖了口井,井里的水清澈如許,月光倒映在水中,蕩起盈盈輝芒。 元徵站在井邊,脫去了白日慣穿的錦袍,只著了件黑色單衣單褲,因剛練了功,額上還布著汗,九月遞了帕子過來,元徽接過,也不擦,只把帕子握在手里,“讓習勤進來吧。” “是。” 片刻后,一個青年走了進來,在元徽身后跪下。 元徵將帕子遞回九月,才道:“什么事?” 青年始終垂著頭,答道:“二姑娘要我們去擄人。” 元徵挑了挑眉,嘴角噙一抹淡淡的笑意,“誰?” “莫氏,萬姨娘,還有墨筠。” 元徵似是沒有忍住,終于笑出了聲,“她想做什么?” 青年似乎不知怎么回答,猶豫片刻,終于說道:“賣去妓院。” “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