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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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錦年已經百分百確認了局面。她問:“羅經理你為什么要……”還沒說完,羅菡打斷道:“你不是我,你不了解我的難處。” * 從羅菡辦公室出來,姜錦年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和恐懼。她的優秀榜樣忽然倒下了。她其實還是糊里糊涂一頭霧水,啥也不知道,別的同事偷偷問她:“你被羅菡訓了一頓?” 姜錦年道:“沒……沒。” 她接連回答兩個沒。雙重否定,那就等于“有”了。 夏知秋安慰她:“打工仔哪有不挨罵的。” 她看著他,欲言又止。 夏知秋認真地問:“遇到困難,想找我指點幫忙?” 姜錦年反而說:“不是。我想起你的研報數量,比高東山低了一檔。” 夏知秋嗤之以鼻:“我只看重質量,不在乎數量。” 他仍是一副信念至上,堅持“投資哲學”的模樣。他常說:正確的投資組合,一定比持有現金更劃算。投資組合的波動與經濟市場密切相關,市場信息具有迷惑性……首先,我們要想清楚投資目標。 目標,目標。 這兩個字,何其困擾? 姜錦年在公司里找不到一個可以推心置腹的人。 她斟酌了半天。傍晚,她和傅承林見面,腦子還在思考,嘴上就說出來:“我有事情要問你。” 傅承林道:“直接問。” 他的目光與她撞上,透視著她。好像她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難逃他的偵察。她不自覺地端正態度,坦白交代道:“我們經理做了老鼠倉……以前做過,或者正在做。我現在知道了,我應該怎么辦?” 傅承林穿著白襯衫,深灰色西裝,正從大廈的樓梯間往外走。他驚訝于姜錦年主動來找他,聽完她的描述,他微蹙眉頭,語氣里帶了點兒嚴正沉肅:“跟我進辦公室,我們詳談,這兒不是說話的地方。” 姜錦年快速跟上他。 傅承林問她的第一句話是:“你有沒有參與?” 他反鎖辦公室的房門:“在你知情,或者不知情的前提下。” 姜錦年咬定道:“我沒有。” 傅承林也就相信了她:“那這件事和你沒關系。我也不用管了。”他極淡地笑了一下:“證監會一直在嚴打老鼠倉和內幕交易,新三板和私募基金都是重災區。你問我,你該怎么辦?我的建議是,你平常怎樣工作,這些天就維持原狀,別慌,別亂想。” “龍匹網”股票事件,讓姜錦年知道,她很容易受到上司影響。小時候,家里人總教育她“尊師重道,尊敬師長”。工作以后,她暫時改不掉毛病,對她所信賴的領導們,有一種認同與敬佩感。 傅承林卻教育她:“你別站隊,更不能幫人背書。” 姜錦年疑惑:“背書?” 傅承林解釋道:“就是拿你自己的信譽,為別人作擔保。” 他松開領帶,隨手扔在桌面。座機鈴聲響起,他選擇接聽,外放的音量在說:“傅總,六點半有一場決策會……” 還有半個小時。 他掛斷來電,長話短說:“你經常在我這兒夸羅菡。我欣賞她的處事風格。不過公募基金容不下老鼠倉,你得沉住氣。今天跟我說的話,別再轉述給第二個人。” 姜錦年覺得做人好難。 她在傅承林的辦公室里踱步,碎碎念地問:“我什么都不用做嗎?” 最開始,傅承林對這事兒還挺上心。可他一旦確定姜錦年卷不進去,他就又是一副冷冷靜靜波瀾不興偶爾笑兩次的敷衍樣子:“舉報輪不到你來插手,我猜你一狠不下心,二根本沒有證據。你是羅菡提拔上來的助理,她要是出了事,你的首要任務是撇清關系。” 姜錦年心下一顫,思維更亂。 傅承林打開抽屜,拿出一盒夾心巧克力,親手剝一塊,喂給她吃。 他看她的茫然無助,就像看到了年少時的自己,他說:“一般人發現上司違反企業規定,涉及刑事案件,首先會擔憂受牽連,再掂量其它方面。”錫箔紙被他揉成一團,扔在垃圾簍里。他囑咐道:“公司管理需要分層,上級扶持你,培養你,是職務要求的一部分。工作歸工作,私人感情歸私人感情。” 姜錦年驀地想起,羅菡也曾經說過:別把私人感情摻雜在工作里。 她好像學到了什么,又好像一事無成。 她聽從了傅承林的指導意見。 冷血,她罵自己。 很快,現實又給她上了一課,俗稱:紙包不住火。 據說有人做了實名舉報,證監會立即介入調查。前一天夜里,遠在上海證監局工作的梁樅還給姜錦年發了條微信,說:“你可千萬別犯法。”姜錦年當時不懂,第二天,她方才明白過來。 上午九點半,股市剛開盤,那些人就出現了。他們并沒有傳言中的兇神惡煞,但是他們帶走了羅菡,那會兒,姜錦年離他們的距離僅有不到一米,她能清晰地聽見心臟在胸腔中跳動——撲通、撲通。血液順著脖頸涌入大腦,沖淡了一切觀察能力。 途徑姜錦年面前時,羅菡的鋼筆從口袋中掉落。 姜錦年彎曲雙腿,幫她撿起。 在僅有兩個人能聽到范圍內,羅菡說:“我母親病重,我急需錢。開倉賺了一百萬,這些年來,我早還給公司了。” 講完,她笑得燦爛。 哦,對了,她還補充一句:“在這家公司里,有競爭關系的朋友都是騙子。” 什么騙子? 羅菡無法細談。 姜錦年再也沒有見過她。 第二周的禮拜一,上級公開了人事調動。夏知秋升任為基金經理,負責掌管羅菡手下的四只基金。他這幾日的臉色都不太好,仍然向全組同事鞠躬道:“承蒙大家關照,今后,我會做好我的本職工作。” 沒人提起羅菡。他們只是鼓掌,并喊他:“夏經理。” 第64章 新任 夏知秋是新一任的基金經理。為了方便他開展工作,上級安排了另一位名叫張霄宇的老牌經理指點他。張霄宇是個典型的投研者,做事認真,善讀善思,給了夏知秋很大幫助。 他的業績蒸蒸日上。 姜錦年還在努力適應他的風格。 夏知秋對她十分和善。午餐時間,他經常找人談話,或批評,或表揚,多方位施加壓力,但他從不刁難姜錦年。每逢開會,姜錦年闡述觀點,夏知秋也是鼓勵為主,糾正為輔。 于是,辦公室里有了花邊新聞。 某位同事私下說:“夏知秋和姜錦年……妙不可言。” 高東山反駁道:“小姜跟她男朋友感情很好。” 同事卻說:“羅經理走得那么突然,你就沒一點想法?”問完,嘆一口氣:“虧你和姜錦年交情最深。” 高東山默默無言。 夏知秋升任之后,空出一個助理的名額。但他徹底忽視高東山,提拔了另一位研究員,雖然他的上級領導挺重視高東山——歸功于那份《電子支付余額合作企劃書》,公司成功拿到了電商合作的合同,規模擴大,排名升漲,榮譽和嘉獎卻不在高東山身上。 高東山方才明白:人外有人,官外有官。他想在公司混得好,就得習慣“叢林法則”。 他再一次念起羅菡。 羅菡離職了,離得不光彩。在職期間,她重點栽培過兩位助理:一個是夏知秋,另一個就是姜錦年……有沒有可能,高東山猜測,只是一點兒可能——他喉嚨哽住,不敢往下想。 他再度疏遠了姜錦年。 姜錦年壓根沒注意。 這兩周以來,她思路雜亂,工作困頓。 夏知秋敏銳地察覺到了,問她:“姜助理,你生活上有不順心的事嗎?” 姜錦年雙手背后,站在他的辦公室內。窗邊擺了一個金羅漢——那是羅菡的東西,沒收走,沒扔掉,只是被夏知秋從桌面挪到了窗邊。 陽光照耀下,分外燦爛耀眼。 姜錦年回神,應道:“沒,謝謝關心。” 夏知秋笑:“我倆需不需要這么客氣?” 他一身黑色西裝,帥氣挺拔,左手支在辦公桌上,略略擋住了視線。他正在思考換手率的問題,姜錦年就忽然開口:“我跟你,還是可以有話直說?” 夏知秋點頭道:“你說。” 姜錦年淡忘了傅承林的囑托。 傅承林曾經教育她:你別站隊,更不能幫人背書。 姜錦年卻把一切顧忌拋之腦后。 她像是要為誰爭一口氣,必須打破砂鍋問到底:“上個月,你和羅菡在辦公室吵架,我也在場。你提到譚天啟的老鼠倉,羅菡不讓你追查,你氣得不輕……你是不是猜到了當年的真相?” 夏知秋雙腿伸長,左右兩手搭合,五指相抵。他半笑不笑地盯著她:“你不用繞彎。心里怎么想,你就怎么講。” 姜錦年被他誘導,直說:“譚天啟沒接觸過老鼠倉,或者,他是幫羅菡隱瞞了老鼠倉。假使他手腳骯臟,背景不干凈,公司為什么要賣力捧他?領導們一個比一個精明,沒人是傻子。” 夏知秋眼睛一瞇:“你錯了。” 他下頜微繃:“你還是膽小,你不敢質問我,羅菡是不是被我這個叛徒舉報了。” “所以呢,是你嗎?”她傾身靠近,眼底落入燈光,忽閃而明亮。 夏知秋抬高手背,作勢輕咬一段骨節。他的聲音含糊不清:“我講句真心話,如果我知道羅菡介入了老鼠倉,我絕不會在她面前提這三個字。她出了事,我失望且難受。大家都是一起拼搏上來的同事。今年中旬,基金排名最低時,誰的心里能好受……” 姜錦年冷笑道:“你在跟我打官腔?” 夏知秋看穿了她的心思:“你并不信任我,不想聽解釋。” 姜錦年左手按住一份報表:“你已經是最大贏家了。” 她盤點他的收獲:“張霄宇是老牌經理,經過幾次牛市熊市,資歷高,業績穩,經驗又充足。他是公司的寶藏,很久沒有帶過新人了。你一上任,張霄宇就來輔導你,哪怕譚天啟都沒這個榮幸。” 她說出了實情。 她還咄咄逼人。 夏知秋閉一閉眼:“你跟我吵什么,大把事情沒解決,咱倆先內訌了。羅菡以前是真慣著你,讓你一心撲在研究上,兩耳不聞窗外事。” 姜錦年沒聽懂他的意思。 夏知秋趕客道:“行了,你先出去吧,我還要有事忙。” 姜錦年只能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