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節(jié)
其實,她寧愿去做一個會爭風吃醋的小女人。 火把離得很近,將她的臉灸得灼熱。 她模糊的視線緩緩從睿夫人臉上挪開,噙著眼淚笑道:“婆婆,保重。” 睿夫人瞬間淚目,她飛快地背過身去,怕不該流的同情之淚被人見到。 如果沒有出那種事,該有多好? 睿夫人是真心喜歡這個“兒媳婦”的,最重要的是燁兒喜歡,可惜她一時糊涂,滿盤皆輸! 聽著無憂他們的腳步聲走遠,睿夫人竟脫力一般向后退了兩步。 “夫人,”手下欲上前攙扶,睿夫人卻攔了下來。 嘆了口氣道:“走吧?!?/br> 睿夫人與手下剛打算走出秘道,一陣沓雜有力的腳步聲傳來,迅速將出口圍住。 來的真快。 睿夫人沉沉地閉上眼睛,再睜眼后果斷地擦凈眼淚,迎了上去。 邊走邊笑道:“你今日運籌帷幄,一舉將這上州控制在手,連小妖精都被你追地無處可逃,辛苦了楊太尉?!?/br> 來的人正是楊懷新。 “夫人是個識趣的人,想必明白我來找你的意義所在了。”楊懷新瞧著他枯瘦干癟的手,明明丑陋不堪,他卻覺得頗賞心悅目,像是在細數這只手究竟做了多少驚天動地的大事,瞧著瞧著,便露出詭異的笑容。 然而那笑容忽而凝住,向睿夫人那方凜然掃去。 睿夫人面不改色地看著殺殺凜凜的楊懷新依,淡淡地道:“楊太尉是個高人,妙人,您想做什么,老身哪里知道呢。不過老身讀過一些易經八卦,勉強會瞧個把人,我見楊太尉您腮尖額窄,目露兇光,不是小人便是佞臣!” 她語調漸重,平淡的眸子轉而被凌厲取代,周身充斥著一股冰冷氣息。 竟冷得楊懷新打了一個哆嗦,心虛地警告道:“夫人,請注意措詞?!?/br> “楊懷新,昔日你只是我兒的一個奴才罷了,我兒待人以仁,何曾虧待過你,哪知你這條瘋狗竟敢反噬主子!”睿夫人步步逼緊,小小的女子,硬將楊懷新這個大惡人逼得往后退去三步! “你道貌岸然,人前做人,背后里做鬼,你出賣燁兒出賣楚璃,如今更是制造腥風血雨,無情無義的劊子手!” “害人者必沒有好下場,你今日所做的事,老天會用另一種方式還你!楊懷新,奴才畢竟是奴才,天下終究會回到有資格支配它的人手中,你得逞一時卻不可能長久,憑你狹窄的格局和你貧瘠的思想,終其一生只是一個奴才的料!” 她每罵一句便上前一步,嚇得楊懷新屬下們立時攔上,惱得楊懷新那副枯容幾經易色! “然而像你這種逢主必叛的奴才,任何朝代與君王都容不下你,當你以為一切局勢在你掌握之日,必然是你人頭落地之時!” 楊懷新干瘦的臉皮,rou眼可見地抖動著,他極力忍耐才堪堪壓下抵至爆發(fā)邊緣的怒火,“這些話,留著見到上官燁再說吧。” 睿夫人冷笑,“我的意義,不就是因為可以牽制燁兒么?”她壓低聲線,輕輕地道:“放心,我一定會讓你失望的。” 楊懷新的臉上瞬時浮過驚色:“夫人?” “夫人!” “夫人!” …… 上官燁去了哪里? 楚璃直覺他應該還在城中,可是他為何不露面,如此緊急時刻,他不可能想不到國公府會被人算計,至少他應該將自已生還的消息送達。 他出事了?但從無憂與睿夫人的對話可以聽出,截止那時上官燁并未受捕…… 她的腦子里一團亂麻, 弦月西垂,深如浩海的星空透著詭秘與冷意,搖搖晃晃的馬車,正徐徐行至南城門。 楚璃掀開小窗前的呢簾子,簾外一隊侍衛(wèi)押送。 她苦笑一聲摸摸后腦勺挨砸的位置,一只孩兒拳頭般大小的rou包高高隆起。 不知道睿夫人離開了沒有。 暈眩感好了很多,體力也在慢慢恢復,她憂慮的眼神從車外收回,停在坐于對面的無憂臉上。 他亦在看著自已。 “什么都不要想,老實出城,楊懷新可不會留你。”他的眼底仍是一片紅色,仿佛剛剛哭過,聲音帶著些許低沉的鼻音,“不要試圖問候我的良心,在權欲面前,我跟你差不多的?!?/br> “勝者為王敗者賊,我無話可說。”楚璃瞧他一眼也懶得。 她總算嘗到了上官燁當日的痛和絕望,被最信任的人傷害,應該是這世上最深的一種痛了。 不同的是,上官燁所體會到的痛苦,必定比她重上百倍吧。 無憂道:“送你出城,是我對你唯一的補償,有能耐就好好活著?!?/br> 他的話冰冷無情,有一種王者對草寇的睥睨。 楚璃平靜下來,淡然接受了今日之劫,對她來說劇變在一朝一昔之間發(fā)生,而無憂和楊懷新早已謀劃了許久。 放走她,意味著無憂要承擔被反噬的風險,楚璃自嘲地想,他也算是“仁慈”了吧。 “嗯,”她嘴角微勾,“我會好好活著?!?/br> 出城后無憂吩咐侍衛(wèi)在城前等候,他則牽了一匹棗紅馬,步行將楚璃另送了半里,走出侍衛(wèi)們的直線距離,方便她更好的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