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奶奶不動聲色地看在眼里，心底暗喜, 趁著許爺爺輸液睡著了，拉著許貝貝讓她坐下。

    “做啥啦？”許貝貝看著時間要去食堂買飯了, “一會兒人多的呀。”

    “叫小王去。”小王是沈南成給請的護工，許奶奶把他叫出去買飯。

    許貝貝有些不放心：“小王哪里曉得吃什么好啊？我看看今天的菜不好就出去買外賣了。”

    “不用不用, 食堂吃吃蠻好。”許奶奶把單間的門給關上了，“我有話跟儂港。”

    許貝貝老實地坐下，把阿爺的被子捏捏好：“說什么呀？”

    許奶奶跟著在旁邊坐了下來, 湊近孫女兒，笑瞇瞇地問：“儂覺得, 唐醫生怎么樣？”

    “挺好的呀。”許貝貝沒當回事兒, 還以為奶奶在跟自己八卦, 于是說，“我聽護士說醫院好多人都喜歡他啊？”

    “是的呀！”許奶奶一擊掌，“不過不用擔心，我看得出來，伊歡喜儂。”

    許貝貝拉被子的手一頓，回過頭看來者奶奶，有些不明白。

    許奶奶眉開眼笑：“個么儂覺得怎么樣啦？”

    許貝貝很詫異，她還以為阿娘早就接受了沈南成，只是最近忙著照顧病人沒空跟她說這回事。

    “阿娘，儂港啥么子？”她眉心微皺，“我……我跟成哥……”

    “我知道，我知道。”許奶奶自然知道她跟沈南成之間怕不是那么簡單，“貝貝呀，儂看儂阿爺這次搞成這個樣子，我也想了很多。我們兩個年齡都大了，我么身體又不好，個么家里面有個醫生總歸是方便很多的。”

    許貝貝不太明白。

    家里有醫生會方便很多，所以她就要去找個醫生嗎？

    許貝貝說：“那之前儂和阿爺不是港么，男人只要有錢就好了呀。”

    “是、是，是有錢的。”許奶奶為唐醫生說好話，“人家小唐收入不低的，國家發的工資都還不夠他每個月交稅的，儂算算，鈔票不會少的！”

    “那跟我又不搭嘎，”許貝貝干脆挑明了說，“我有男朋友了好伐。”

    “那不是，沒結婚就可以多接觸接觸，多比較比較嘛。”

    許貝貝沒想到阿娘會這么說，心里一急就把沈南成之前的那套說辭拿出來：“他哪里好了？都三十歲了，比我老那么多，還一天這么忙，他自己說的，加起班來好幾天不回家的，我跟這種人結婚有什么意思啊？”

    “那話也不能這么說。”許奶奶勸道，“之前我不知道情況，這段時間下來，我看小唐蠻顧家的，我都問過了，伊港下班就回家的，那醫生工作忙確實也是沒辦法嘛。”

    許貝貝覺得自己糊涂了，這不是唐醫生好不好的問題，是她根本不喜歡的問題。

    “阿娘，我不喜歡唐醫生，我喜歡成哥。”她握住奶奶的手，認真說，“阿娘，儂伐曉得，成哥真的對我老好。”

    許奶奶不知道他們之前的事，還以為兩個人就是在南興碰到才有接觸的。

    “我聽沈婆婆港，伊現在不比老早，自己做生意很厲害。可是做生意的人哪里適合做日子了？”許奶奶想起少年時的沈南成，覺得他脾氣陰晴不定，生怕許貝貝會被他欺負，“之前南京那個新聞儂忘特了？儂大好青春，千萬不要陪著男人一起奮斗，等伊奮斗出來了，說不定就出去噶姘頭了！”

    “成哥不是那樣子的人！”許貝貝想到沈南成當時開了一夜的車送她回上海，沒想到被阿娘這么比較，心里替他委屈死了，一開口眼圈都紅了，語帶哭腔：“阿娘，儂、儂再港我就要生氣了！”

    許奶奶見她要哭，連忙說：“哎呀貝貝伐要哭，阿娘就是擔心嘛。”

    許貝貝擦了擦眼角，忍著沒哭出來，她不想跟阿娘鬧不開心，默了會兒才慢吞吞地說：

    “阿娘，儂以后勿要港成哥不好，好伐？”

    “哎，阿娘不是港伊不好，阿娘是覺得伊太好了，怕儂吃不消，儂曉得伐？”

    許貝貝不說話，兩個人有些僵持。

    沒一會兒，外面響起了敲門聲。

    許貝貝深吸一口氣，起身去開，從小王手里接過保溫飯盒，放到了床頭柜上。

    她想了想，緩了語氣，說：“儂看看，人家小王也是成哥請的，哪里不好了？”

    小王被點到名字，有些莫名。

    許奶奶尷尬地笑了笑，把話題帶了過去。

    ***  ***

    晚上跟沈南成視頻的時候，許貝貝怏怏不樂。

    沈南成沒發現，還以為她是累著了。

    這幾天他都很忙，前期耽誤了時間，最近這段時間他們一直在趕工期，必須得在商場開業之前完成所有的內容設計，同時跟設備進行磨合。

    許貝貝看了看時間，十二點了他還在加班。

    沈南成看著電腦上的演示程序，等跑完了一次，才趕許貝貝去睡覺。

    “那你什么時候睡？”許貝貝平時就睡得早，這會兒忍著睡意，勸他說，“那你不要熬夜。”

    手機里的男人嗯了一聲，有些不當回事兒。

    許貝貝看著他的側臉，電腦屏幕上的光打在他臉上，疏疏落落。

    她縮在被窩里，忽然很想親親他。

    “成哥，你什么時候回來呀？”

    沈南成偏頭，掃了眼鏡頭：“想我了？”

    許貝貝抱著自己的枕頭，有些害羞：“嗯！”

    沈南成笑了笑，帶著些痞氣：“那就多想想，我忙著呢。”

    “……”

    許貝貝白了他一眼。

    這人是三天不打，就要上房揭瓦啊。

    她小聲罵了句剛度，把手機扔在一邊自己睡覺了。

    許爺爺出院那天，沈南成怕許貝貝自己顧不過來，專程飛回來幫忙。

    老爺子雖然還未痊愈，但已經能自己慢慢下床走路，出院的時候倒是不麻煩。

    四個人回了許家，許奶奶留沈南成吃午飯。

    平時許家都是許爺爺做飯，許奶奶大半輩子做的飯加起來還沒這半個來月做的多，手藝實在有限，只做了一點家常菜。

    許奶奶對沈南成再三道謝，雖然心里還有些遺憾，但也認真關心他：“儂今朝是從南興回來的啊？那儂啥時候能回上海來？”

    沈南成回答：“項目沒有做完，可能還要過段時間才能回來。”

    “那儂要注意休息，”許奶奶一邊給他布菜，一邊叮囑，“年輕人就要愛惜自己的身體，不然老了之后就麻煩了。”

    沈南成點點頭：“知道的。”

    見奶奶的態度客氣殷勤，許貝貝總算是放了心。

    吃過午飯，許奶奶照顧許爺爺去休息，回頭叮囑他們說：“貝貝儂照顧好沈南成哦。”

    “我知道了。”

    兩個人忙了半天，也顧不上說話，這會兒總算是有了點單獨相處的時間。

    許貝貝覺得待在家里有些尷尬，于是說：“要不我們去看電影吧？”

    沈南成就開車去了嘉里中心，片子是許貝貝挑的，典型的好萊塢爆米花電影，她想著沈南成應該也不會反感。

    他們出來的時間早，離進場還有一陣子，兩個人坐在休閑，許貝貝找出影評給他講，偏頭一看，沈南成已經閉眼歪坐在椅子上。

    許貝貝嚇了一跳，以為他是昏過去了，多觀察了兩眼才發現只是睡著了。

    沈南成昨天晚上跟研發部的人開會到三點，今天又坐最早的一班飛機回上海，一晚上就睡了兩個多小時。

    他原本只是想瞇一會兒，沒想到真的睡了過去，醒來看見許貝貝坐在他旁邊玩手機，啞著嗓子問：“幾點了？”

    “四點多了。”許貝貝見他醒了，笑瞇瞇地湊過來，“成哥你睡了呀？”

    沈南成坐直身體，摁了摁太陽xue，有些懷疑：“剛才不才兩點半嗎？”

    “你睡著了呀。”

    沈南成不相信，自己摸出手機來看，果然已經過了四點。

    也就是說，電影早就開始了，甚至都快散場了。

    他抬起臉，看著周圍休閑區三三兩兩坐著的人，有些納悶自己怎么就睡得這么死，居然一點都沒被吵醒。

    他暗自懊惱，小心地端詳著她神情。

    “嗯？”許貝貝把桌上的奶茶遞過來，“你渴不渴？就是已經冷掉了。”

    沈南成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奶茶，遲疑著揚了揚眉：“許貝貝？”

    “昂？”她眨眨眼。

    這就奇了怪了。

    兩個人一起來看電影，他都睡過去了，她居然一點不生氣？

    沈南成抬手捏了捏眼角，一臉大義凜然：“你要是不高興就直說。”

    “沒有呀，”她輕身湊過來，在他臉頰上吧唧親了一口，“我知道你累了嘛，又不是故意的，干嘛要生氣。”

    “真的？”

    “真的呀。”

    沈南成簡直受寵若驚，忽然覺得自己是翻身農奴把歌唱，解放區的天都是晴朗的天！

    他精神抖索地站起來：“那我重新去買票。”

    “不用了，下次再看吧。”許貝貝跟著站起來，“等你回來再看，我們先吃飯吧。”

    晚上他還要去機場趕最后一班飛機回南興，時間其實不寬裕。

    沈南成也不強求。

    反正只要跟她在一起就行了。

    兩個人牽著手就去了旁邊吃晚餐，他們到的時間早，不用等位，不慌不忙地吃晚飯，沈南成開車送她回到樓下。

    “上去吧。”沈南成摸了摸她的臉頰，催促道，“冷。”

    許貝貝知道他忙，又舍不得他走，心疼地囑咐：“成哥你不要熬夜呀，要按時吃飯睡覺，不然人吃不消的。”

    她想等過兩天去看他又想給他一個驚喜，于是說：“要是我發現你不聽話，我就要不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