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jié)
他說到這里,似乎意識到這話說得莫名有些曖昧的意味,便急忙收了口。 鐘信卻抖了抖眉毛,嘴角欲笑非笑,道: “嫂子盡可放心便是,這些年來,老七愛花惜花,日夜不輟,這滋養(yǎng)花草的功夫,不敢說多好,卻絕不會讓花凋草枯,定會精心澆灌,讓那花心草根都喝足了水分,生出一番好模樣來。” 說到此處,他頓了頓,又低聲道: “嫂子細看這院子里的花木,是不是比大哥正房那邊茁壯了很多,便是開花的日子,一年中也遠遠超過那邊的時間。所以嫂子盡管放心,便是同樣的花草,可是那養(yǎng)花人的功夫卻完全不同。老七既說過要做個惜花之人,便一定說到做到?!?/br> 二人說話間,鐘信已取了噴壺過來,細細將那四時錦澆了些水下去。 這會子花香如醉,月上中天,便真是二人要入了那洞房的時辰了。 待到進了那臥房,鐘信第一件事,便是回身反鎖了房門。 聽得那咔地一聲脆響,秦淮只覺心口莫名就有些發(fā)慌,眼睛盯著屋子里僅有的一張雕花大床,一時間竟不知要說些什么。 鐘信一邊伸手去解頸上有些微緊的紐襻,一邊用眼睛瞄著略有些手足無措的秦淮,低聲道: “既然已經說好了是掛名的夫妻,我這口中也還喚著嫂子,便是身處一室,嫂子也不必慌張。雖然這房中僅有一張睡床,嫂子夜里自然便在床上,老七身子骨硬朗的很,在那邊墻角打個地鋪,也便是了。” 秦淮張了張嘴,卻不知該說些什么,便是覺得鐘信睡在地上不妥,卻一時也想不到其他的辦法。此刻實是已到了夜深人靜,再覺得尷尬,也不得不脫了外衣,準備就寢了。 他背對著鐘信解開長衫,僅著一身雪白的中衣,便坐在床邊上,心里想著是不是該像素日那般,燙燙腳才能入睡,耳邊卻聽得鐘信道: “嫂子且歇一歇,待老七去給嫂子端盆洗腳水來,緩一緩勞乏。” 這聲音低沉中透著一股淡淡的關心,秦淮聽在耳中,卻只覺心中一蕩。 因為在剎時之間,他只覺得自己竟好像又回到了穿書過來的那一刻,在懵懂驚恐之中,第一次聽到老七的聲音一般 。 只不過那個時候,鐘仁尚在人世,雀兒亦服侍在身前,小叔子在端來洗腳水后,還要在大哥的逼迫下,親手為自己揉搓雪白的腳趾。 可是物是人非,風回水轉,自己搖身一變,竟已經成了小叔子的房中之人。那么這洗腳水端來后,可又將怎么樣呢。 鐘信很快便從里間端出一盆溫熱的水,輕輕放在秦淮的腳邊,眼睛在他雪白的雙足上看了看,喉結卻不經意地滑動了一下,低聲道: “嫂子這便燙一燙腳,我也去里面沖一沖身子。嫂子洗過后不用管那水盆,上床睡了便是,都等我回來再收拾便罷了?!?/br> 他嘴里說著,將外面的長衫脫在一邊,也僅穿著中衣便進了里間洗漱的地方。 雖然方才還在說夜里有些涼意,可是這會子自己的身上卻偏偏唱著反調,說不出的躁熱難當。不論眼前心里,全是嫂子那十根柔韌雪白的腳趾,倒讓他莫名便想起第一次揉搓那腳趾時,曾經想狠狠掰斷它們的滋味。 只是現在,還哪里舍得下得那般狠手了。 待鎖上了里間的門,鐘信便三兩下將自己脫得干干凈凈,一盆又一盆的冷水從頭到腳潑將下來。 ************************************** 仲夏苑里,于汀蘭與鐘義的臥房里燈水暗暗,人影輕搖。 鐘義在那大槐樹下已經連抽了三根煙下去,再想抽時,卻發(fā)現煙盒已空。 他煩躁地將空煙盒扔在地上,用力碾了又碾,終于深吸了一口氣,悄悄提起腳,竟往自己的臥房后窗處繞來。 鐘義知道后窗那里,不像前面是厚重的錦緞窗簾,因為透氣,只掛了薄薄的一層白紗。 他輕手輕腳地湊到后窗前,站在窗邊的一角,偷偷向室內看去,白紗薄透,燈光下更如透明一般,看得室內無遮無擋。 只見于汀蘭正挺著肚子躺在室內的那張搖椅上,大約是嫌著暑熱,身上只穿著極薄的一層紗衣,松松散散,露著懷胎后明顯越發(fā)白嫩的身體。 而此時此刻,卻有一個人正探著身子,一張臉完全俯在了她的雪白的胸口之上。 鐘義整個人像是僵在了后窗外,兩個小腿突突地抖動著,似乎隨時都有癱軟的可能。因為他看得再清楚不過,整張臉俯在于汀蘭胸前的人,正是三房的六弟鐘智。 而現下鐘智的樣子,既有著情人間的狎呢,又似乎是在聽著于汀蘭腹中胎音。而無論是哪一種可能,都讓鐘義覺得胸悶氣短。 半晌之后,鐘義竟然沒有像很多抓jian在床的丈夫那樣,沖進去對jian夫yin婦又打又罵,而是悄無聲息地從后窗離開,并飛快地從角門出了自己的院子。 說實話,雖然方才的一幕對一個男人來說既羞恥又驚駭,可是在鐘義看到那畫面的一瞬間里,卻并未有出乎意料的感覺。 或者說,那畫面,本就在他的意料之中。 自己這堂堂的鐘家二少,竟然被自己同父異母的兄弟,戴上了綠帽。 他原是接了公司的電話才出了房間,此刻卻忘了初衷,不知不覺中,竟走到了鐘秀的院子里來。 當看到二哥忽然出現,并且一臉喪氣之色的時候,鐘秀靜靜地看了他片刻,忽然叫了貼身丫頭過來,耳語了數句,不大會兒的工夫,小廚房便送了些下酒的小菜并一壺老酒過來。 “二哥,人生得意需盡歡,人生不得意的光景,或許也可以小酌兩杯,解解愁腸。meimei雖不勝酒力,今天卻也可以陪你喝上一點子。這幾日我思慮良多,竟覺得咱們最近有好多事未免太過被動,倒讓別人占盡了先機。這會子借著這點酒,哥哥有什么想說的,meimei便洗耳恭聽,meimei心里面想的,哥哥也出出主意,總之鐘家二房里面,斷不能再這樣被動了!” 鐘秀這些話顯然說到了鐘義的心坎上,他直直地看了meimei良久,兩個人相視一笑,在夜色中,酒杯輕輕碰在一處。 當鐘義在鐘秀房里小酌的光景,鐘家后花園的后角門里,正匆匆走出了一個嬌小苗條的身影。 看門的小廝見到她時,便立刻堆上一副諂媚的笑臉。 “碧兒jiejie這大忙人怎么也有空出來逛了,素日家看慣了那些閑人,倒是jiejie最少出來的。我這里告訴jiejie,今兒后街上新來了個吹糖人的,說是又好吃又好玩,好jiejie你逛的光景若看見,倒幫我?guī)弦粋€回來可好?!?/br> 碧兒朝他甜甜一笑,“且把這門給我留好了,別說是糖人,便是面人泥人jiejie都可以帶一車給你,若我回來時這門上了鎖,可小心你腿上的筋!” 她一邊和小廝逗著趣,一邊四處打量了一下,便飛快地順著后街向人流中走去。大約走到街中心的位置,趁人不備,擰身便進了一家糖水鋪,直接上了二樓的雅間里來。 那雅間里,一個高鼻深目,五官頗為洋氣的高大男子正靠在窗邊喝著糖水,見她進來,便朝她淡淡一笑。 “數日不見你,是又清減了些嗎?方才在窗口向下看你,怎么這腰身竟會這般的苗條,當真是盈盈不足一握??!” 碧兒見他開口便是夸自己的言語,一張臉上頓時飛上了紅霞。 “怪不得二小姐背后常說,安少爺就是慣會說這些甜言蜜語哄人,只是這話原應說給二小姐那懂風雅的人,我這做下人的,苗條不苗條又怎么樣,還不是服侍人的命!” 她口中的安少爺正是鐘秀的戀人安醒生。 他此時聽碧兒如此說,便放下糖水,站起身走到她面前,一雙桃花眼只盯著她不放。 “服侍人的可不一定便是丫頭,難道我要娶個腰身纖細的小姨奶奶,她便不服侍我了不成?” 碧兒一張臉被他說得又喜又羞,只是眼睛里卻還留著素日的精明。 “卻不知何人能有那樣的好命,可以做了安少爺的姨奶奶。唉,這樣的話我也不想多聽,倒是少爺這次又偷偷讓人找我出來,卻不知所為何事呢?” 安醒生見她被自己撩得情動面紅,卻很快便又歸到正事上,更覺自己當初相中了這丫頭可為自己所用,確是沒有走眼。 “先說正事也好,便你上次說鐘家上下都還沒有找到那秘方,一晃已過了良久,竟還沒有什么新動靜嗎?” 碧兒喝了口他事先點給自己的糖水,小聲道:“安少爺倒像是未卜先知,我這幾日正想著你為何不來尋我,你便真的尋來了。要說那秘方,這兩天倒真有了些苗頭,只是誰能想到,竟會和那大姑老爺有關。” 安醒生眉毛一皺,便豎耳聽碧兒同他講解開來。 待兩人杯中的糖水喝盡,安醒生略沉默了半晌,便對碧兒道: “如此說來,那東西現下倒極可能便在鐘家老七手上。那家伙我應該看得不差,必是個扮豬吃老虎的主兒,便是你家二少爺六少爺兩個捆在一處,倒也未必是他的對手。” 碧兒奇道:“安少爺才見過他幾次,倒把他說得這般厲害,但在我們鐘家,可并沒有這種感覺。便是現在大太太重用他,也不過是大房無人可用,矮子里拔大個兒罷了。” 安醒生笑了笑,倒不和她爭辯,只低聲道: “這會子也不管他究竟厲不厲害,你只照我說的,一邊仍悄悄打探了大房的消息,一邊照舊把消息報了你二小姐知道,只是那消息若是非常之重要,便一定要先告訴我,然后我再決定是不是要說給鐘秀聽,你可明白我的意思嗎?” 碧兒點了點頭,目光有些幽怨的瞥了安醒生一眼。 “我自然是明白,只是這樣,碧兒心里又怎么見得了二小姐……” 安醒生從口袋里抽出手,慢慢握住碧兒了的手,然后竟從手心里露出一只頂好的玉鐲子出來,順勢便戴在了她的腕上。 “有什么見不了她的,她大不了以后幫你配個清俊些的小廝,也就算你燒了高香??墒俏疫@人便不一樣,偏有著和古代那個楚王一般的癖好,只想娶一個細腰的美人做姨奶奶,才會心滿意足呢?!?/br> 碧兒被那玉鐲晃得眼睛直閃,再聽到安醒生這滿是承諾語氣的話,不禁便咬住嘴唇,死命地朝他點了點頭。 ***************************************** 待秦淮洗完了腳,正想著要不要像鐘信說的那樣,將洗腳水留給他去倒的光景,鐘信已經從里間走出來。 這會子,他只穿了一件露臂的小褂,顯然剛剛沖了身子,整個人都透著一股水濕的味道,凸顯著青年男子身上那股自來的陽剛氣味,讓秦淮只覺得這整個房間里,竟到處都彌漫著他的身影一般,完全不敢抬起頭來。 鐘信兩步便走到了他身前,端起那銅盆便走,秦淮偷偷瞄了瞄他的背影,吸了口長氣,便悄悄鉆進紅絲被中,只露了臉蛋在外面。 鐘信倒了水回來,瞥了眼被子中的他,面無表情地在床邊鋪上了被褥,走到臥室的燈前,道: “今天是嫂子和老七在一起的第一個晚上,老七這些年始終是一個孤魂野鬼,沒人說沒人管的脾性,便連睡覺時,有沒有打鼾夢話、甚至于夢游亂走這樣的事,老七真的也不知曉。若是睡熟了,嫂子真在老七身上見了這些毛病,吵了嫂子的睡眠,也不用慣我,只管打醒我,便是了?!?/br> 秦淮見他板著臉,說得一本正經,心下倒覺得有些好笑。不知為何,忽然便想逗他一句。 “叔叔說的這些,我記下了,打鼾夢話算得不什么,真要是夢游的話,倒真的要打醒你,不然你若真夢游起來,到處亂摸,那還了得。說到這里,我倒想起一事,叔叔怎么忘了,那天不是說好,新婚第一夜的時候,我身上那守貞鎖,叔叔不是要還我的嗎?” 他這話一出,鐘信面上一怔,倒下意識摸了摸胸口的位置。 他剛要和秦淮說話,不知為何,卻忽然朝秦淮比了個手勢,自己則側過頭,倒像是聽到了窗子外,有什么極輕的聲響一樣。 一剎那,鐘信忽然按熄了室內的燈。 黑暗中,秦淮隱約覺得有個高大的身影,和自己越來越近... 第51章 忽然熄滅了燈光的臥房里漆黑一片。 秦淮心中顫栗著,隱約感覺鐘信高大的身體離自己越來越近, 粗重的呼吸似乎已經從遠處移到了床邊。 他克制著自己沒有發(fā)出聲響, 卻不料在黑暗之中,倒是鐘信先發(fā)了聲。 “好嫂子, 你這身子,怎么摸起來竟會這般嫩滑…” 鐘信的聲音懶洋洋地, 低沉中又帶著nongnong的鼻音,在這樣黑暗的空間里, 竟充滿了一個雄性男子無法言說的誘惑力。 可是去他的誘惑力! 明明自己和他連一個小手指甲都沒有挨上, 他滿嘴里,可又說的是些什么?。?/br> 什么身子, 什么嫩滑! 秦淮只覺得在黑暗中,自己的臉一定是窘成了番茄的顏色。 雖然心里明白,鐘信大約是聽到了室外有什么異常,所以才趕緊熄了新房里的燈。 可是…熄燈就熄燈,大不了兩個人裝裝睡就好,干嘛要說出這樣讓人臉熱心跳的話呢。 “好嫂子,我可算等到和你洞房這一天了…你便看看老七的這里,真的已經不能再多等一時一刻了。” 我的天, 又來了。 秦淮是真的無法想像,這個素常連話都甚少多說的男人, 怎么在黑暗里,就能說出這些讓他口干舌躁的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