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景辰沉默片刻，不答反問：“聽說二郎神和西海三公主、月宮嫦娥仙子都有不菲的交情。”

    楊戩沒忍住微微勾了勾唇，咳嗽一聲道：“或許我可以傳授神君一點經驗？”

    “……”燕景辰無言以對，嘆道：“可二郎神幾多歲月來還是孤身一人？”

    楊戩覺得這話扎心了，他抽了抽嘴角說道：“說得也是。”

    他這半吊子水平，確實沒資格傳授神君情感經驗。

    楊戩沒有離開，反而就和燕景辰在雪夜交談起來，星辰神君誕生久遠，從上古時期就誕生了，而楊戩是商朝時期出生的，兩人差著好幾個紀元，各有各豐富的人生經歷，閑談起來倒是很談得來。

    楊戩對上古時期許多傳聞很感興趣，多問的也是他舅舅當玉帝之前的龍鳳大劫、巫妖之戰的神話傳聞，什么夸父追日、后羿射日，還有嫦娥奔月的故事。

    燕景辰探聽楊戩更多的是關于他母親和meimei私自下凡成親生子，拋開身份，作為旁觀者，他會有什么想法？

    楊戩一呆，沉吟片刻才說道：“我不認同這種做法，痛苦的只有孩子。我娘現在還是獨自一人，我爹回歸天庭之后，凡間的一切都淡忘了。”

    他爹才是神仙下凡歷劫的典范，不會把凡間的感情帶到天上。

    但楊戩又感謝他過去的經歷，因為磨煉了他的毅力。

    “神仙也不是永生的，到了一定時候會下凡歷劫、天人五衰，劉彥昌遲早會離我meimei而去，如果他早點離去，還有轉世的機會，如果貪念現在的溫暖，又自己不努力修煉，就憑他那點修為，到時候誰也救不了他。”

    楊戩瞇了瞇眼，神色有幾分凌厲，他依舊不喜歡劉彥昌，不過看在meimei和外甥的面子上對他無視罷了。

    燕景辰迷蒙問道：“那你認同什么樣的感情？”

    楊戩手捧了一捧雪花，低啞的聲音說道：“最好的愛情是勢均力敵！”

    第227章 死生

    一場大雪之后，又停了數日，進入十二月份之后，天氣反倒是晴了起來，白日暖陽高高掛著，窩在家里貓冬的人們總算出來透透風了。

    定國公府周圍的百姓才剛剛三五成群在街頭、大樹下聚在一起閑談幾句，就聽到定國公府傳來了噩耗，定國公逝世，定國公府哀嚎聲不絕，百姓們望著中門大開的國公府，一時都呆了。

    “定國公仙逝了。”一個四十來歲的裹得厚厚的高個子男人抹著眼淚說道，他可謂是聽著定國公的事跡長大的，定國公是大周軍神，是保衛大周百姓性命和財產安全的軍神，他死了。

    定國公府的嗚咽聲傳出來，外面在陽光下站著的百姓紛紛也跟著抽泣起來了。

    很快，定國公仙逝的事情就傳遍了整個京城。

    景元帝自然也收到了消息，他并不意外，李延安近兩年來一身病痛，身體衰敗的厲害，終于沒有熬下去了。

    他望著外面的藍天白云，心中嘆息了一聲，只有死亡是每個凡人越不過去的坎，死了就死了，塵歸塵，土歸土，即便可以投胎轉世，喝了孟婆湯，下一世就是另外一個人了。

    感慨了一番，景元帝吩咐孫大同叫來禮部尚書等人，讓他們討論一下給定國公的封謚。

    當然還有讓孫大同安排一下，第三天他親自去定國公府為李延安上一炷香，祈盼他一路走好！

    東宮，姬七紫正在給弟弟或者meimei做胎教，烏林復突然來匯報，說定國公去世了。

    姬七紫放下書籍，抬起頭惆悵道：“李爺爺去世了？”

    紀氏也看向烏林復，烏林復點頭道：“是的，娘娘、郡主，定國公于半個時辰前去世。”

    “我的男神啊！！！”姬七紫哀嚎一聲，原就知道定國公撐不了多久的，但當這個時辰來的時候，還是會唏噓不已。

    定國公的靈堂設好之后，便陸陸續續有人來祭奠亡者了。

    紀氏身懷六甲，天氣又這么冷，她無法出宮親自到靈堂前上一炷香，姬淮便領著兒女們都來了。

    姬七紫在李家自然看到了六叔和六嬸，不過六嬸預產期就在十二月中旬，天氣又冷，她挺著個大肚子并不好受。

    懷王妃是外嫁女，如果是身體便宜時，為祖父守靈外人只會贊一句孝順，但她馬上要生了，即便她想，懷王和李家人也不敢讓她守靈，每天只讓她在靈堂現身半個時辰，然后便送回懷王府。

    “六嬸，你別難過太久了，要想著弟弟才好，李爺爺在天有靈，也不會想你有和他的曾外孫有事的。”姬七紫跟著送六嬸到定國公府門前，懷王府的大管家魯開領著親衛為懷王妃保駕護航，懷王妃腹中的可是王府的金疙瘩，萬萬不能有事。

    懷王妃抬起通紅的眼眸，拿著手帕捂著臉，點了點頭，然后便小心翼翼登上馬車。

    祭奠亡者之后，姬七紫和兄長、jiejie們就分開了，她好久沒出宮了，恰逢定國公去世，她想去找二郎神他們。

    豐茂街的大宅子里，門房都躲在小屋子里取暖，下人們做完自己的事務，便也紛紛躲進屋子里了。

    唯有楊戩、文昌星君和太上老君三人在后園的水榭處煮茶，下棋，談天說地，整個水榭茶香裊裊，輕煙飄蕩，四周一片霧蒙蒙，水榭和周圍的環境好似隔開了，縹緲似仙，視覺唯美。

    姬七紫讓百合和莫有錢自己去找個暖和的地方呆著，她自個走進了水榭。

    “嘿嘿，老君、星君、真君，還是你們會享受呢。”她像模像樣的揖首一禮，然后便在空位坐下了。

    太上老君捋著胡須含笑，文昌星君微微笑著，楊戩面色無表情，但手上動作很快的為她倒了一杯茶水。

    三位神仙喝的茶水自然不一般，姬七紫瞇著眼很享受般的一飲而盡。

    楊戩黑線道：“牛嚼牡丹！”

    姬七紫睜開眼，朝楊戩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說道：“我就樂意這樣飲，千金難買我高興。”

    楊戩妥協道：“算了，我說不過你。”

    喝了一杯茶水，姬七紫便不再多喝，因為吃多了喝多了他們的東西，她回到東宮會念念不忘的。

    她捧著雙頰，眼珠子咕嚕咕嚕轉來轉去，好奇的看著楊戩他們三人。

    “誒，真君，我問個事兒呢。”想到定國公去世的事情，她的目光就落在了楊戩身上。

    楊戩挑了挑眉，示意她說。老實講，以前的七表妹就跟天庭其他仙女一樣，看起來沒有什么特色，不，不是指的性格，是一種獨特的魅力，似乎在天庭長大的仙女，應該都有相同的特質。而現在的七表妹，還沒有長大，暫且不提什么女性的魅力，她就渾身充滿了一股靈動的勁頭，一眼就可以看出她的不同。

    姬七紫把定國公的事情簡單講述了一下，楊戩便說道：“具體如何評判生前過往，我不是地府鬼差，并不知道，但像李延安這樣的大將軍，一生保家衛國，他的評判不是平頭老百姓那么算的，不然戰場上殺了那么多人，十世都不夠償還。”

    文昌星君更沒有發言權了，他連地府都沒有去過，只在凌霄寶殿見過閻王，還有下凡歷劫時，見過黑白無常，地府的事情都是道聽途說來的。

    太上老君微微笑：“我也不是很清楚，總之李延安的評斷生前功過肯定是好的，來生富貴平安一生不在話下。”

    他本尊知道，但他不和本尊共享記憶，本尊知道他做過的任何事情，但他不會知道本尊所有，地府在他形成后并沒有去過。

    姬七紫點了點頭，轉念一想，人死如燈滅，李延安這一生無愧于心無愧于天地，做了堂堂正正的男兒，天道都會愛護幾分，來世也不會輪回畜生道才是。

    從豐茂街離開，頂著雪花，她在街上溜溜達達，因為不是鬧市街，街上很遠一段距離都看不到一個行人，主仆三人走過，留下一連串的腳步聲。

    到底是去忠毅侯府，還是回皇宮呢？她果斷的選擇了去忠毅侯府，景辰哥哥太矜持了，她寫個信從來不回，就她央求個畫，他才會畫一兩幅畫給她。

    想到上次那副被她毀了的星空圖，她還有點懊惱，這會要去讓景辰哥哥再給她畫一幅雪夜星空圖。

    不知道天庭是不是有雪呢？和人間的雪有什么不一樣呢？

    燕景軒和侯夫人對無雙郡主的到來已經麻木了，以前還顧慮一些，現在有點破罐子破摔。

    不過侯夫人還是遣了女兒和小兒子作陪，反正不能讓無雙郡主和小叔子單獨待在一起。

    對于兩個小礙眼的存在，姬七紫完全無視了，她現在又不打算做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多兩個電燈泡就讓他們在旁邊閃閃發光唄。

    這樣的雪天，除了躲在溫暖的屋子里看書之外，似乎也沒有別的消遣，看到姬七紫，燕景辰神色也并無多少意外。

    但姬七紫很敏銳的發現，他沒有以前那么別扭了，是正視她了么？

    “嘻嘻，景辰哥哥，你再給我畫一幅畫唄，要畫雪夜星空圖，上回那副星空圖被我二次創作給毀了呢。”

    燕景辰有幾分意外，好奇問道：“你在畫上又畫了什么？”

    姬七紫笑嘻嘻搖頭：“不可說不可說，這可是我的秘密哦。”

    燕景辰也不追問了，抽出書桌底下的宣紙，換了一支毛筆，便開始凝神作畫。

    燕風華牽著弟弟燕風祁在旁邊地毯坐著看書玩玩具，偶爾抬頭看一看小叔叔和郡主。

    燕風祁才三歲大點，腦容量就決定了他想不了太多，燕風華就好奇的望著她的小叔叔和郡主。

    她覺得有點奇怪，但不知道怎么形容，總覺得小叔叔和郡主之間太和諧了，還有郡主捧著臉，一眼不眨的盯著小叔叔，她都不害羞嗎？

    為什么要害羞？姬七紫表示她不知害羞是何物，認真作畫的景辰哥哥今天依舊很美麗。

    兩刻鐘，燕景辰畫好了，他放下筆，抬眸看向旁邊的女孩。

    她眼神沒有聚焦，一看就知道不知道走神到哪里去了，燕景辰探手輕輕拍了拍她的頭。

    “小七，你又神游到何處去了？”

    姬七紫一下子被驚動，眨了眨眼，才完全清醒過來，笑吟吟道：“我沒神游呀，我就看著景辰哥哥呢。”

    燕景辰面不改色，低頭看桌子上的畫，說道：“拿去吧，這是我想象中的美麗的雪山夜空。”

    姬七紫這才把目光落在畫作上，頓時眼睛一亮，星空還是同一種感覺，雪山卻和她見過的銀河有著同一種感覺，這座雪山應該在銀河的某處吧？

    燕景辰的目光有幾分懷念，天界自然也有雪山，只是雪的溫度是連神仙都能感到寒冷的，就跟凡間凡人面對雪時同一種感覺，只是神仙可以用仙靈力抵擋罷了。

    那座雪山就是銀河的發源地，銀河的水就是雪化之后的雪水，晶瑩透亮，蘊含著濃郁的仙氣。

    姬七紫眨眨眼，視線從畫作移到作畫之人身上，待他看過來時，咧嘴笑道：“景辰哥哥，謝謝啦，很美的星空。”

    她的目光再一次回到畫作之上，燕景辰伸手撫了一下她的頭頂，心中暗暗想著，如果她能永遠這么開心快樂，那才好。

    在忠毅侯府呆夠了一個時辰，姬七紫抱著畫滿意的回宮了，紀氏看到畫作，頓時無奈道：“你又去忠毅侯府了？”

    真是不省心的閨女，那個燕景辰真有那么美，迷得她神魂顛倒？

    姬七紫嘻嘻笑著，直到把美娘逗開了懷，然后就邀請美娘欣賞她的雪夜星空圖。

    姬淮回來看到之后，差點搶了去，因為是真的很美，有一種魔力，看著畫中的星辰都覺得很舒緩。

    但姬七紫堅決不許，不過最后妥協道：“我請景辰哥哥另外畫兩幅畫送給爹爹和娘親。”

    拿人手短，以后傻爹和美娘就不好再針對景辰哥哥了吧？

    姬淮和紀氏瞬間推辭，夫妻倆表情一致道：“不用了，也就那樣吧，不值得專門收藏。”

    姬七紫無語的看著他們，心中暗道，還真是不好討好呢，他們是鐵了心想為難景辰哥哥。

    這一夜，姬七紫美滋滋的入睡，心中暗道，如果能親自去畫作的雪山走一趟，親眼見一見，那該多美。

    但可惜，她一夜無夢，清晨醒來時，非常遺憾，到底要怎樣才能控制自己神魂出竅呢？

    處理了東宮事務，還有年底了，要結賬之類的，要給底下做事的人員發獎金什么的，她很忙碌。

    中午時，還是紀氏直接一把把女兒手中的賬本拿掉，姬七紫才想起吃午飯的事情。

    母女倆吃飯吃到一半，烏林復就急匆匆來報，說懷王府消息傳來，懷王妃在午時發動了。

    姬七紫瞬間也不吃飯了，把碗筷一推，扭頭和美娘說道：“娘，我出宮去六叔府上看看。”

    紀氏沒有阻攔，趕緊殷切叮囑了一番，就放女兒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