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段大嫂見著宋招娣就說，劉萍要是找她做衣服，別搭理她。

    宋招娣想說，你想多了。你閨女不喜歡我，就算不穿，也不會(huì)找我。然而，還是段大嫂了解劉萍。

    沒過幾天，傍晚，劉萍悄悄來到鐘家，把包里的布拿出來遞給二娃。

    二娃瞥她一眼，起身上樓。

    劉萍楞了一下，就問大娃，二娃什么意思。

    大娃對(duì)不喜歡的人一向不客氣，直接說討厭她。隨后建議劉萍去找宋招娣。

    劉萍能感覺出宋招娣很討厭她，正是不敢找宋招娣，她才找二娃。二娃這么不給面子，劉萍?xì)膺葸莩鋈ィ呑哌呎f，我就不信島上沒人會(huì)做連衣裙。

    有人會(huì)做，會(huì)做的人還不少。但不是做的沒法穿出來，就是不好看不合身。倒有人想去鐘家找二娃和宋招娣，宋招娣就說一句，我們家二娃得好好學(xué)習(xí)，將來要考帝都大學(xué)。

    九月份，教育部在帝都開會(huì)，討論高等院校招生一事。島上的人都知道，真要恢復(fù)高考了。宋招娣這么一說，沒敢再找二娃。端是怕二娃考不上帝都大學(xué)，宋招娣找他們算賬。

    二娃參加高考還早。開會(huì)的消息傳到島上，自立、振興、大娃和更生每天也不出去玩了。吃過飯就看書，比宋招娣和鐘建國高考前還用功。

    農(nóng)歷八月十五，宋招娣就殺三只下好多年蛋的鴨子，給孩子們補(bǔ)補(bǔ)。

    鐘家這邊熱熱鬧鬧啃鴨子，沈家那邊孫宛如向沈宣城提出離婚。

    晚上，沈宣城來找鐘建國。宋招娣借口屋里悶，帶著七個(gè)孩子出去逛逛，一直在外面逛一個(gè)多小時(shí)才回來。

    回到家就看到鐘建國坐在廣玉蘭樹下，一動(dòng)不動(dòng)，跟老僧入定似的。

    宋招娣拍拍他的肩膀，鐘建國才動(dòng)一下：“沈宣城說什么了？”

    “明兒就打報(bào)告申請離婚。”鐘建國道，“要娶孫宛如的是沈宣城自己，如今這樣也怪不得別人。可是我一想沈宣城說起他和孫宛如的十年，我就覺得宋老師簡直是天底下最好的女人。”

    宋招娣朝他胳膊上擰一把：“鐘建國，當(dāng)我第一天認(rèn)識(shí)你？你想的根本不是這些。”

    “那你說我在想什么？”鐘建國反問。

    宋招娣：“我不知道才問你。”

    “那就是這些。”鐘建國道。

    更生看兩人一眼：“你們真無聊，一句話來回說。大娃，咱們?nèi)ハ丛琛！?/br>
    “我也去，更生哥哥。”三娃一下子跳到更生背上。

    更生踉蹌了一下，下意識(shí)伸手接住他：“三娃子，你現(xiàn)在十一歲，不是三五歲。你要勒死我啊。”

    “我長大了，你也長大了啊。”從三娃記事，自立和更生就在鐘家，在三娃心中，自立和更生跟大娃、二娃沒什么區(qū)別，都是他親哥哥。跟大娃怎么鬧，就跟兩人怎么鬧。

    自立老實(shí)，二娃因?qū)W畫畫的緣故，這兩年也比早些年安靜。宋招娣也經(jīng)常跟三娃說，不準(zhǔn)鬧自立和二娃。

    三娃又不好欺負(fù)振興和振剛，平日里就跟大娃和更生胡鬧：“更生哥哥，別站著不動(dòng)，走啦。”拍拍他的肩膀。

    更生嘆氣：“你太重，我背不動(dòng)。”

    “我一點(diǎn)都不重。”三娃道，“娘說全家我最輕。”

    更生翻個(gè)白眼：“那是因?yàn)槟阕钚　！?/br>
    “我最小，你都背不動(dòng)我？”三娃反問，“更生哥哥，你太差勁了。”

    更生：“少跟我玩激將法。大娃，咱倆把這小子扔海里，以后就少做一個(gè)人的飯，振剛也不用再跟二娃擠一張床。”

    “可以。”大娃走過來。

    三娃連忙下來，跑到自立身邊，抓住自立的胳膊：“自立哥哥，你得幫我。”

    “憑什么？”自立故意問。

    三娃：“因?yàn)槟闶俏腋纭！?/br>
    “你哥多著呢。”自立微笑道。

    三娃看看二娃，又看看振興和振剛：“要不咱們五個(gè)把他倆扔海里吧。以后就沒人欺負(fù)咱們了。”

    “鐘向南，洗澡去！”鐘建國被他吵得腦殼痛，“不想洗就靠墻站著。”

    三娃拔腿往屋里跑。

    宋招娣拍拍他的肩膀：“都走了，現(xiàn)在可以說了吧。”

    “我在想，如果大娃的mama還在，明天申請離婚的指不定還有一個(gè)我。”鐘建國看著圓圓的月亮，長嘆一口氣，“也許根本等不到明天。”

    第142章 明年再考

    宋招娣把沈宣城坐過的椅子拉到鐘建國身邊，挨著他坐下，跟著他看看仿佛掛在天上的玉盤，情不自禁地笑了：“世上哪來那么多如果啊。過去的事就不要再想了。”

    “被沈宣城給哭的。四十多歲的老男人，也不知道怎么那么多眼淚，足足哭了半個(gè)小時(shí)。”鐘建國抹一把臉，“這都陽歷九月底了，亓老還沒來電話，我估計(jì)過程不大順利。”

    宋招娣：“停了十年，老師走的走死的死傷的傷，不順利是肯定的。不過，掌權(quán)的幾位都是殺伐決斷，說一不二的將軍，今年肯定能恢復(fù)。對(duì)了，幾點(diǎn)了？”

    “你們回來之前，鐘好像響了九下，九點(diǎn)多了。”鐘建國仔細(xì)想一下。

    宋招娣起身拉住鐘建國的胳膊：“別傷春悲秋了，洗澡上樓睡覺。”

    “我再坐會(huì)兒。”鐘建國沒動(dòng)，“九點(diǎn)還早，十點(diǎn)再睡也不遲。”

    宋招娣彎下腰，勾頭盯著鐘建國的臉看一會(huì)兒，見他沒哭，也不像很難受的樣子：“在這里喂蚊子嗎？”

    “周圍都是薄荷，哪來的蚊子。”鐘建國撥開她的腦袋，“別擋著我賞月。”

    宋招娣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你是賞月嗎？我看你是想著嫦娥來找你還差不多。”

    鐘建國忍不住揉揉額角，站起來，頗為無奈地說：“你就不能讓我靜一會(huì)兒嗎？”

    “怕你又胡思亂想啊。”宋招娣拽著他的胳膊，“走了，走了。三娃子，不準(zhǔn)再玩水，趕緊洗洗上樓睡覺，快十點(diǎn)了。”

    三娃嚇的手一哆嗦，毛巾掉盆里，小聲問站在他對(duì)面的振剛：“娘怎么知道我在玩？”

    “大概聽見你大笑了。”振剛把自己的毛巾給他，“趕緊擦擦穿上短褲，別著涼了。老師說白天熱晚上冷最容易感冒。”

    三娃連忙擦擦身上，拿起放在板凳上的褲頭，就對(duì)振剛說：“我先出去，然后我跟娘說，我先洗好的。”

    “三娃子，我聽見了。”大娃的聲音從外面?zhèn)鬟M(jìn)來。

    三娃的手一哆嗦，褲頭掉水盆里。

    振剛“撲哧”樂了。

    三娃臉色大變，扯開喉嚨就喊：“娘，大哥欺負(fù)我。”

    “娘就在我旁邊。”鐘大娃道。

    三娃渾身一僵。

    振剛也笑夠了：“我再去給你拿一條褲子。”

    “他的褲子怎么了？”大娃推開門問。

    振剛指著盆：“掉里面了。你突然說話，嚇著他了。”

    “做賊心虛唄。”鐘大娃朝他屁股上一巴掌，“大晚上的又沒人看你，就這么跑進(jìn)去得了。”

    家里孩子多，在屋里洗澡會(huì)把地弄得跟發(fā)洪水似的。鐘建國就在外面搭個(gè)四四方方的小屋，而這個(gè)小屋是靠北面的墻搭的。

    鐘家門朝南，從洗澡間到客廳得繞著小樓跑半圈。三娃十一歲了，知道害羞了。大娃這么一說，三娃就要打他。

    大娃指著他手里的毛巾：“用這個(gè)包住重點(diǎn)部位。”

    “那我怎么上樓？”三娃又問。

    大娃笑道：“跳上去。”

    “不行！”振剛連忙說，“摔倒了怎么辦？三娃，在這里等著，我現(xiàn)在就去給你拿褲衩。”趿拉著鞋就往屋里跑。

    看到走廊下的衣架，振剛轉(zhuǎn)個(gè)彎，從上面挑一條小的短褲，也不管是他的還是二娃的，就塞給三娃：“快點(diǎn)啊。”

    “等等我，咱倆一起。”三娃套上短褲，拉住振剛的手，到客廳就說，“娘，我沒有玩。我和振剛一起洗澡，有點(diǎn)慢。”

    宋招娣懶得拆穿他：“上樓吧。”

    “好的。”三娃拉著振剛就往樓上跑。

    振剛拽住他：“不準(zhǔn)跑，慢慢走。”

    宋招娣眉心一跳，小聲說：“聽振剛的意思，對(duì)樓梯還有陰影？”

    “肯定的。”鐘建國指著廚房里忙碌的幾個(gè)兒子，“我說再坐會(huì)兒，你非得拉我進(jìn)屋。進(jìn)來就能輪得到你洗澡？”

    家里人多，洗澡的時(shí)候都是倆人或者仨人一塊，大娃去看看三娃有沒有洗好，更生在后面拎水。出了廚房正好聽到鐘建國的話，把水桶放在他面前：“爸，你和娘先洗。”

    “滾蛋！”鐘建國擺擺手，“別擱這兒氣我。”

    更生笑道：“是你自己不愿意啊。”不待他開口，拎著水就走。

    倆人說話沒刻意壓低聲音，在廚房的哥仨也聽見了。二娃大聲說：“爸爸，娘，我們又燒一鍋熱水，待會(huì)兒就可以洗了。”

    “知道了。”宋招娣提醒他們，“自立，舀熱水的時(shí)候小心一點(diǎn)，別燙著手。”

    鐘建國忍不住提醒：“自立都十七歲了，不是七歲。”

    “因?yàn)樗〉臅r(shí)候，我說習(xí)慣了，一時(shí)改不過來，不行？”宋招娣瞪著眼睛看著他問。

    鐘建國：“可以，可以。我上樓拿衣服。”三兩步跳到樓梯上。

    宋招娣哼一聲。

    鐘建國不禁加快步伐。

    翌日，下起大雨，今年宋招娣不再擔(dān)心，孩子的衣服淋濕了，沒有干凈的衣服換。因?yàn)樨晾辖o很多布票，每個(gè)孩子都有四套長衣長褲。

    宋招娣領(lǐng)著振剛、二娃和三娃去學(xué)校，自立帶著三個(gè)弟弟把昨兒換下的衣服洗干凈，搭在走廊下的衣架上。

    衣服剛洗好，鐘家的電話響了。

    快到十二點(diǎn)的時(shí)候，宋招娣領(lǐng)著三個(gè)孩子回到家，看到四個(gè)大兒子坐成一排，臉色都不大好看。

    宋招娣心里咯噔一下，佯裝鎮(zhèn)定：“做好飯了？”

    “還沒做。”自立站起來，“娘，我現(xiàn)在就去做。”

    宋招娣：“出什么事了？”

    “亓爺爺來電話了。”大娃憋不住話，“亓爺爺說這次考試時(shí)間由各省自己定，自己出試卷。開學(xué)時(shí)間是明年一月到二月份，具體時(shí)間和錄取分?jǐn)?shù)也由各高校自己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