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招娣怕鄧哲從此以后恨上二娃，等二娃出去才說：“二娃的爸爸就這么罰他們哥幾個。”

    “難怪他這么懂。”鄧哲不禁往外面看一眼。

    鄧家洺：“以后又多一個你爸爸。”

    “爺爺。”鄧哲找鄧培林。

    鄧培林思考一會兒：“我也覺得你建國伯伯的主意不錯。家洺，去借兩張桌子，咱們吃飯。”

    飯后，蔡家人也沒離開，直到天快黑了，一家人才回去。

    晚上，宋招娣從鄧培林口中得知，蔡家只有蔡陽夫妻倆有工作。他倆有三個孩子，再加上兩位老人，日子有些拮據(jù)。即便如此，知道宋招娣和二娃要來，今天還是拎著三斤rou過來。

    翌日，蔡炎平過來，宋招娣就把糧票給二娃，叫他給蔡炎平，當(dāng)補(bǔ)習(xí)費(fèi)。同時(shí)宋招娣給鄧家洺的愛人十斤油票和十尺布票。

    鄧家洺夫妻倆比蔡陽夫妻倆的工作好，大革命結(jié)束后，待遇也比以前好了。家里不缺糧票，但缺布票和油票。

    宋招娣的這份禮算是送對了。但鄧家洺夫妻沒好意思收，硬塞給宋招娣。

    八月二十七號，晚上，宋招娣南下回家，出門前把票放在涼席下面。臨上車的時(shí)候，宋招娣才把這事告訴鄧家人。

    宋招娣雖然沒跟孩子們說什么時(shí)候回來，開學(xué)之前她一定會回來。大娃他們估計(jì)不是今天就是明天，也就沒出去瘋。不是怕宋招娣回來找不到他們，而是他們想宋招娣和二娃了。

    二十九號，上午十一點(diǎn)多，宋招娣到家，就看到六個兒子坐在長椅上，有的在看書，有的在睡覺，有的在看報(bào)紙。

    宋招娣樂了，咳嗽一聲，就問：“今兒外面沒太陽，怎么都沒出去？”

    “等娘啊。”三娃猛地驚醒，揉揉眼，宋招娣沒消失，朝她跑過去，“娘，你終于回來了。爸爸說，你不回來了。”

    宋招娣把包遞給自立：“你爸爸就希望我一去不回，他好再換個年輕漂亮的媳婦。”

    “爸爸要是知道你這么說，一準(zhǔn)得喊他比竇娥還冤。”大娃瞥她一眼，就勾住二娃的脖子，“學(xué)的怎么樣？”

    見到天天想著玩，不喜歡看書的鄧哲，二娃怎么看大娃怎么順眼，便沒像以往掰開他的胳膊：“蔡老師說，我再學(xué)兩個暑假，就可以當(dāng)畫家了。”

    “真的？！”大娃忙問。

    宋招娣：“是真的。二娃沒吹牛。這些天家里沒出什么事吧？”

    “有我們看家，還能出事的話，島上就沒安全的地兒了。”大娃道。

    宋招娣瞪他一眼：“振興，去幫我倒杯水。鐘大娃，少跟我耍貧，你知道我要問什么。”

    “你走后，大伯就來電話了。”鐘大娃認(rèn)真道，“爸接電話的時(shí)候，我就在旁邊。大伯說堂姐不想?yún)⒓痈呖肌?/br>
    “爸爸就一個勁勸，還跟大伯說，堂姐雖然沒上過高中，但她年齡還不大，明年高中復(fù)課，堂姐可以從高一開始上。哪怕考不上大學(xué)，能考上大專也行。

    “后來不知道怎說的，大伯要送堂姐來這邊，大概是叫你和爸幫她補(bǔ)習(xí)。您可不知道，爸聽大伯這么說，臉色都變了，連忙說家里不方便。

    “怕大伯多想，爸就說家里又多倆小子，是他戰(zhàn)友的孩子。沒多大會兒，大伯和爸爸就吵起來了。大伯要是在跟前，他能跟爸打起來。”

    宋招娣沒聽懂：“因?yàn)槭裁闯常俊?/br>
    “大伯不知道自立和更生的爺爺是亓將軍，爸爸也沒說。好像是怕不小心傳出去，咱家的那些不講究的親戚借亓爺爺?shù)拿^行事。”大娃道，“大伯說家里有七個小子，你和我爸的工資高，一個月有兩百斤糧票也不夠我們吃的。好像還說爸做事不長腦子。”

    自立：“是因?yàn)檫@句吵起來的。我們還是第一次見爸爸跟別人吵架，嚇得三娃使勁攥住我的手。”

    “那你大伯有沒有說叫你堂姐過來？”宋招娣最關(guān)心這個。

    大娃：“沒有。爸說我們都大了，堂姐一個女孩子過來，出出進(jìn)進(jìn)不方便。就算她來了，也把她送回去。”

    “你大伯是個講究人，你爸不同意，他應(yīng)該不會把人送過來。”宋招娣道，“去把你大伯的號碼找出來，我給他打個電話。”

    大娃忙問：“幫爸爸吵架嗎？”

    “你想挨揍嗎？”宋招娣反問。

    大娃指著電話機(jī)：“號碼就在那下面。不過，這個時(shí)候大伯該下班了。”

    宋招娣看一下手上的表，快十二點(diǎn)了：“下午再打。還有沒有？”

    “早些天劉葦休息，就給劉奶奶打個電話。劉萍那天不知道發(fā)什么瘋，搶著要接電話。”大娃道，“書的事都過去好多天了，奶奶可能都忘了。劉葦太高興，一時(shí)沒聽出電話這邊是誰，聽到一聲‘喂’就說，媽，書收到了。結(jié)果被劉萍聽個正著。”

    宋招娣：“別賣關(guān)子，趕緊說。”

    “娘倆吵起來了唄。”大娃笑著說，“劉萍就收拾收拾衣服去醫(yī)院住。那個沒出息的要是在醫(yī)院住十天半個月，奶奶一準(zhǔn)心軟，請你幫她找書。結(jié)果住一天……奶奶跟爸說的時(shí)候，說她都替劉萍覺得丟人。”

    宋招娣皺眉：“你劉奶奶找你爸說？”

    “她來找你，來到咱家才想到你不在家。”大娃道，“爸叫我給她拿個板凳，她坐下就跟爸嘮起來，劉爺爺喊她回去做飯，她才回家。”

    宋招娣：“劉萍后來有沒有鬧？”

    “怎么沒鬧啊。”大娃道，“我在咱們家院里都能聽見劉爺爺叫她滾。”說著，忍不住嘆了一口氣，“生這么一個女兒都不如養(yǎng)只鵝。平時(shí)能看家，養(yǎng)肥了還能宰了吃。”

    宋招娣看他一眼：“回頭你劉奶奶過來，你就這么說。”

    “娘，他說了。”更生道，“劉奶奶當(dāng)時(shí)在氣頭上，還跟著說大娃說得對。”

    宋招娣瞪他一眼：“你真欠揍。怎么就不怕劉萍知道了，追著你罵啊。”

    “她不敢。”大娃握住拳頭，“她知道我揍人很厲害。”

    宋招娣一腦門黑線：“瞧把你給能耐的。還有沒有？”

    “接下來的這件事你大概不想聽。”鐘大娃看向宋招娣，“我覺得咱們先做飯，吃了飯?jiān)僬f。”

    宋招娣樂了：“你就不怕我反胃，把吃的全吐出來？”

    “娘，您真會惡心人。”大娃皺眉，“是你叫我說的啊。待會兒不能怪我。”

    宋招娣想揍人：“鐘大娃，你可以去說書了。”

    “這幾天劉萍不鬧了，改跟劉奶奶冷戰(zhàn)。”大娃道，“正好劉奶奶懶得搭理她。娘倆算是暫時(shí)休戰(zhàn)。咱們西邊又吵起來了。

    “孫大小姐聯(lián)系到她娘家人，聽沈團(tuán)長說，大小姐跟她爸說，沈團(tuán)長支持她參加高考。孫老爺子就托人給她找一套高中課本。寄來的那天沈團(tuán)長才知道這事。”

    宋招娣皺眉：“你怎么這么清楚？”

    “娘，我以前就說過，大娃適合去國安。”更生笑著說。

    宋招娣瞪他一眼：“你別插嘴。三娃，是不是沈影告訴你的？”

    “沈影跟我說，她奶奶快來了。”三娃道，“其他的什么都沒說。”

    宋招娣眉心一跳：“大娃，你聽誰說的？”

    “不但我知道，他們幾個都知道。”大娃指著他的一群兄弟們，“沈團(tuán)長知道你不在家，天天晚上吃過飯就來找爸聊天。

    “我一想到這事我就想笑。每天從八點(diǎn)左右聊到將近十點(diǎn)。偏偏爸又不好意思趕他，就耐著性子聽他說。偶爾還順著他的話附和幾句。沈團(tuán)長就覺得爸爸是他的知己。有一種相見恨晚的感覺。要是給他兩個酒杯，或者兩個碗，他能拉著爸爸對月起誓，跟爸皆為異姓兄弟。”

    宋招娣好奇：“沈團(tuán)長跟你爸聊什么？聊他和孫宛如的點(diǎn)點(diǎn)滴滴？”

    “除了這些事還能有什么。”大娃道，“我總感覺再繼續(xù)聊幾天，爸爸脫離苦海之日，就是沈團(tuán)長和孫宛如離婚之時(shí)。”

    第140章 意難平

    宋招娣打量他一番：“我怎么覺得你挺高興啊。”

    “孫宛如走了，你不高興？”大娃反問。

    宋招娣噎了一下：“做飯去。”

    “天這么熱，不想做。”大娃一動不動。

    宋招娣：“你們平時(shí)晌午也不做飯？”

    “早上煮一鍋粥，早上喝一半，晌午喝一半，五點(diǎn)多開始做飯。”振興說著，看向宋招娣，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宋招娣抬眼就能看到振興的表情：“想說什么？振興，咱們是一家人，無論你說什么，我都不會生氣。”

    “老師，鐘叔因?yàn)槲覀兏绯臣埽莻€大伯會不會討厭我和振剛？”鐘建國的態(tài)度，振興看得很清楚，他不擔(dān)心鐘建國把他和振剛趕出去。他擔(dān)心因?yàn)樗驼駝偅娦l(wèi)國不再跟他們家來往。

    宋招娣笑道：“不會的。大娃的大伯只知道我和你鐘叔要養(yǎng)七個孩子，不知道你們能幫我做飯、洗衣服，二娃幫我做衣服。也不知道部隊(duì)給的補(bǔ)貼是糧票和布票，更不知道你們亓爺爺也給咱們一盒各種票。”

    “娘，為什么不告訴大伯？”二娃好奇。

    宋招娣：“這種事得看人。我們知道你大伯和大媽很好，那你們知道他的兩個女兒秉性如何嗎？萬一你堂姐在外面說漏嘴，傳到你奶奶耳朵里，你奶奶再告訴你小叔——”

    “那后果不堪設(shè)想。”大娃接道。

    宋招娣想打他：“都沒你會接話。我告訴你舅爺爺，票是你亓爺爺給的，因?yàn)槲铱闯瞿憔藸敔斠患胰硕纪Σ诲e。”說著，看向七個兒子，“你們以后與人交往，人家問你父母是做什么的。我希望你們說，我媽是老師，我爸是公職人員。不要一上來就是，我爸媽都是大學(xué)生。我媽是英語老師，我爸是團(tuán)長。”

    “娘，我們知道，低調(diào)，低調(diào)。”大娃道，“大招放在最后用。”

    宋招娣深吸氣：“鐘大娃，做飯去！”

    “走吧。”自立抓住他的胳膊，“娘，鍋里還有半鍋粥。要不要再蒸點(diǎn)米飯？”

    宋招娣：“多炒幾個素菜。有饅頭嗎？”

    “有的。”更生道，“我們昨兒下午蒸的。本來想等你回來再蒸，前天沒回來，實(shí)在想吃饅頭，就用爐子蒸四鍋饅頭。”

    宋招娣：“熱點(diǎn)饅頭，炒幾個菜。十二點(diǎn)了，你爸還沒回來，晌午該不回來了。”

    “爸爸每天晌午都回來。”三娃拉住宋招娣的胳膊，“娘，下次再去舅爺爺家，帶我一塊吧。”

    宋招娣挑眉：“大娃又揍你了？”

    “三娃子，你跟娘說實(shí)話，我有打過你嗎？”大娃腳步一頓，“敢胡說八道，說幾個字，我打你幾下。”

    三娃打個寒顫：“這次沒敢欺負(fù)我。因?yàn)槲腋嬖V爸爸，爸爸要揍他。”

    “他打你，你不會拿刀砍他？”宋招娣問。

    三娃連連搖頭：“爸爸會揍我。”

    宋招娣樂了：“在家不好玩？”

    “我就想跟娘在一塊。”三娃說著話往宋招娣懷里擠。

    宋招娣抬手把他推到旁邊。

    振剛連忙接住他：“老師，別用那么大勁，三娃差點(diǎn)摔倒。”

    “摔壞了，少養(yǎng)一個。”宋招娣指著自己，“我身上都餿了。不嫌我身上臭嗎？”

    三娃：“不嫌棄。”頓了頓，“娘，下次帶我一塊去，好不好？”

    “不好。”宋招娣道，“因?yàn)橄麓挝野讯匏偷侥憔藸敔敿揖突貋怼Ｒ粋€月后再去接他。”

    二娃連忙問：“為什么啊？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