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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貴女天嬌在線閱讀 - 第52節(jié)

第52節(jié)

    韶王坐在羅漢床上,喝口茶,眉頭皺起,稍后想到什么,這才舒展開看向崔氏。

    “十一娘住的院子,收拾出來了嗎?”韶王說著,見一旁的十一娘乖巧的喝茶,側(cè)過頭去問,“王府沒那么大的規(guī)矩,這正房是你母妃住的地方,除了初一十五,不必日日來晨昏定省。”

    他話音落,崔氏哼了一聲。

    趙幼苓微微一怔,回神笑道:“原來如此,十一娘知道了。”她又問,“不知十一娘住在哪里?”

    韶王看向崔氏。崔氏聽見,連眉梢都沒動一下。

    甄氏在一旁見狀掩唇一笑:“王妃昨日還病著,沒有王妃cao持,咱們姐妹三人也不知該如何是好。這還都等著王爺?shù)囊馑寄亍!?/br>
    趙幼苓笑看了一眼甄氏,韶王的臉色已經(jīng)又沉了下來。就連趙臻,也是滿臉不悅。

    崔嬤嬤見狀,正要解釋,外頭忽的傳來細(xì)碎的腳步聲,緊接著便是女子輕柔的嗓音:“十一娘住在可園如何?”

    說話的女子踩著輕盈的腳步走進(jìn)正房,身后跟著的一串侍女端著手中糕點魚貫而入,依次將盤子放到了桌上。

    女子穿著藕粉色織錦,鵝蛋臉長眉毛,唇間帶著淺笑:“這是女兒剛做的點心,父王嘗嘗。”說完了,她笑盈盈看向趙幼苓,“這邊是十一娘吧。女兒還記得嬗姬,十一娘像嬗姬,是個美人兒。我是二娘元棠,你的阿姊。”

    趙元棠眼睛一掃,挽過顧氏,望著韶王笑:“父王,母妃身體不適,我與嫂子就斗膽讓人收拾出了可園,你看,十一娘住哪兒如何?”

    韶王一下子笑了:“可園不錯。那地方清靜,又離你的園子進(jìn),倒是能讓你多幫著照看照看。”

    趙幼苓不在意住哪兒。但見韶王的反應(yīng),想必那可園的確是個還不錯的地方。

    她往崔氏臉上看。崔氏顯然對趙元棠和顧氏越過自己,給她收拾了園子十分不滿。

    “我先前已經(jīng)看中了可園,等十七郎大一些,就讓奶娘帶著他過去住那兒。那地方,怎么能給別人!”

    崔氏有些急躁,顧不上韶王難看的臉色,騰地站了起來。

    “王妃若是不愿,我住別處也行。”趙幼苓開口道。

    “不用。”趙臻照直說,“韶王府的規(guī)矩,兒郎七歲后,就不得再住后宅,而是住到前院去。先不說十七郎不過足月,就算已經(jīng)能走能說,這后宅的園子也輪不到他一個小郎君住。”

    韶王才說王府的規(guī)矩不大,趙臻就來了句王府的規(guī)矩。

    趙幼苓看著崔氏,后者想再說,被崔嬤嬤趕忙攔住。

    第57章

    韶王府到底由韶王做主, 饒是崔氏再不甘心, 也只能退下不語。趙幼苓住可園的事就這么定了下來, 安置她的事情, 也交給了趙臻的妻子顧氏。

    可園在后宅的東面, 隔著趙元棠的琳瑯院,才能走到韶王府的花園。但可園因地處稍顯偏僻的關(guān)系,反倒清靜得自成一片天地。便是如今在冬日,可園里仍能見著一些開著花的草木。

    “你且在這里住下, 要是有什么缺的,差下人來木蘭院找我就是。”顧氏引趙幼苓進(jìn)屋,摸摸她的臉,“我和二娘給你準(zhǔn)備了些胭脂水粉,也不知你用不用得慣汴都的東西。要是不喜歡, 我再給你換。”

    門外擺了一院子的箱籠, 見顧氏面不改色地指點婆子聽她帶來的小丫鬟的吩咐收拾箱籠, 趙幼苓微微頷首:“謝謝嫂子和阿姐。”

    趙幼苓不動聲色地打量著顧氏。

    顧氏的容貌并不出挑,但十分耐看, 尤其一雙眼亮晶晶的, 好看的很。她今日穿的也是件并不會讓人覺得鋒芒太過的衫子,言談舉止皆是輕柔柔的,叫人容易生出好感來。

    顧氏,顯然是個好相處的人。

    趙幼苓并不愿和韶王府的所有人,都像跟崔氏那樣結(jié)怨。顧氏的好意,她全盤接受, 自然也愿意釋放自己的好意。

    “今日的事王妃日后若是怨嫂子,不妨告知于我。”趙幼苓笑道,“阿姐也是。王爺畢竟是男子,后宅的事管得了一時,管不了一世,王妃是韶王府的主母,若有什么事為難嫂子和阿姐,不妨告訴十一娘。”

    她突然這么說,便見顧氏和趙元棠臉上神色頗有些意外。

    趙幼苓不愿解釋太多,只許了承諾,便借口還需收拾箱籠,請了兩人離開。

    房間是趙元棠偷偷吩咐人收拾的。床帳內(nèi)熏了香,香得整間房都香噴噴的,不難聞,只聞多了讓人忍不住打了幾個哈欠。

    趙幼苓靠著床頭,迷迷糊糊睡了過去,等醒過來的時候,天色已經(jīng)昏黃。門外,從胥府帶來的仆婦已經(jīng)和可園的婆子收拾好了所有箱籠。

    “娘子醒了。”在一旁守著的小丫鬟見狀,走到床邊,扶她起身。

    小丫鬟還是胥府的那個,顧氏另外給她安排了幾個,趙幼苓暫時不打算讓太多人近身,只點了自己用慣了的這個留在身邊伺候。

    “茯苓,什么時候了?”趙幼苓問。

    “申時了。”

    趙幼苓微微頷首。

    茯苓笑嘻嘻道:“娘子,你快看這屋里。”她指著屋里的擺設(shè)道,“這些俱是娘子先前在府里用慣了的東西,主子爺偷偷叫人另外裝了幾口箱子送過來了。”

    順著茯苓手指的方向,趙幼苓果真見著了已經(jīng)在胥府的東跨院里看得眼熟了的東西。

    房間里大變模樣,那些原本顧氏和趙元棠讓人擺放的,略顯素雅的器物都被挪走收了起來,這會兒擺在外頭的,都是胥府送來的物件。

    泥金描畫繪了花鳥山水的圍屏擺在門口,內(nèi)室和外間中央掛起了繡著鳥雀紋的垂簾,底下綴著蝴蝶模樣的墜子,風(fēng)一吹,還能打著擺兒轉(zhuǎn)悠起來。

    邊上擺了個博古架,上頭新?lián)Q的都是胥九辭之前一股腦塞給她的玉器瓷器。前朝的、今朝的,甚至還有從海外進(jìn)貢隨后天子賞賜下來的寶石。

    一俱都是她在胥府時,房間里擺的那些。

    東跨院的仆婦還是適應(yīng)了好久,才能在打掃時不再提心吊膽生怕砸了什么。

    趙幼苓心里咋舌,更多的是對胥九辭的哭笑不得。

    茯苓又指了指外頭:“娘子,天色不早了,要不要吃點東西?”

    聽茯苓這么說,趙幼苓倒是真覺得有些餓了。

    她這一睡,睡了大半天,沒餓醒還真是因為一早陪著胥九辭和謝先生吃了不少東西。

    她看了看天色,見外頭風(fēng)吃得凜冽,越發(fā)想吃點東西。

    茯苓也餓了,見趙幼苓點頭,忙歡天喜地往外頭跑。

    不多會兒,她端著托盤走進(jìn)來:“娘子,先用碗熱奶。廚房說,王爺吩咐了,夜里要給娘子接風(fēng)洗塵,所以這會兒廚房還忙著呢,過會兒就可以用膳了。”

    她說完,往外頭瞥一眼,又湊到趙幼苓耳邊低聲道:“娘子,婢子在廚房見著上回在錦繡坊那個大娘了。就王妃身邊那個。”

    茯苓人看著小,可做事上手快,熟了之后便十分機(jī)靈,但不冒進(jìn)。

    趙幼苓看她一眼,茯苓立即笑道:“婢子就是隨便聽了一耳朵。那大娘夫家姓高,算是王妃身邊比較得力的一個。就是囂張慣了,時不時接著王妃的名頭,去廚房里討要東西,廚房里的人都不大愿意搭理她。”

    “王妃不管?”趙幼苓問。

    “王妃不管。”茯苓答道,“聽說從前也有人到王妃面前告狀,可王妃非但沒懲戒她,反而維護(hù)她。廚房惱得不行,直接將這事告到了王爺跟前,這才好一些。”

    “那這次怎么會碰見她?”趙幼苓想到那個囂張蠢鈍的婦人,不由笑了。

    崔氏身邊,唯有那位崔嬤嬤,看著是個明白人。可一個明白人,抵不過數(shù)個自以為是的糊涂蛋,崔氏又不是個聽得了勸的,這才落得主母不像主母的境況。

    “是王妃后來又說不舒服,王爺就吩咐廚房,夜里的接風(fēng)宴不必準(zhǔn)備王妃喜歡的菜色,給王妃多熬點粥,備點素菜送過去。”茯苓沒忍住笑,咯咯咯樂了起來。

    她笑得開心,趙幼苓見她笑得沒了眼睛的樣子,撲哧一笑被逗樂了。

    茯苓害臊地捂住臉,好一會兒才紅著臉繼續(xù)道:“然后……然后婢子過去的時候,正好那大娘氣沖沖的過來理論,說廚房克扣王妃。廚房的大爺就說王妃都病了,吃不得葷腥,定是她又想借著王妃的名頭填自己的肚子,揮著劈柴的斧頭就把人趕出去了。”

    雖然沒能見到,可茯苓手舞足蹈比劃了一番,竟叫趙幼苓仿佛看到了當(dāng)時的場景。主仆兩人躲在屋子里,指著這事笑了很久。

    等到趙元棠親自過來接她去用晚膳,趙幼苓這才止了笑,大大方方地和人一道往前頭去了。

    這一晚的接風(fēng)宴倒是吃得滿意,興許如此,叫了一天的“王爺”“世子”,臨了趙幼苓終于改了口。

    她到底還是回了韶王府。

    她不怨趙臻,但對韶王,終究還是會保留著自己的警醒。

    誰也不知道這個男人在下一次遇到麻煩的時候,會不會再次選擇丟下妻兒。這一次,趙幼苓可能就沒那么好的運氣,還能躲過一劫,在掖庭遇見義父了。

    大雪,昆特勤部族。

    風(fēng)雪打著卷兒在氈包之間呼嘯,蓋住從大帳內(nèi)傳出的尖叫和呻.吟。

    糾纏起伏的身體在沉悶的低吼聲中,釋放所有緊繃。體格健碩的男人,撐起胳膊,翻身下榻,抬手抓過凌亂的長發(fā),隨手在腦后扎了下。

    “特勤?”

    榻上的女人翻了個身,露出年輕稚嫩的臉龐,上頭還帶著意猶未盡的媚意。

    叱利昆扭頭。

    女人還很年輕,有兩分相似的臉上,看不到任何一點相仿的神情。他突然有些興致缺缺,揮開撫上胳膊的手:“滾出去。”

    女人吃了一驚,裹著身上的毛毯,連滾帶爬地跪在地上:“特勤,是九娘伺候的不好嗎?”

    叱利昆嫌惡地皺起眉頭,喊來外面的護(hù)衛(wèi),將人毫不憐惜地拖了出去。

    畢竟是特勤的女人,部族里沒人敢太粗魯?shù)貙Υ粚⑷送匣貧职陀只貋砹恕?/br>
    “呼延騅在何處?”叱利昆問。

    “據(jù)密保說,人還在坍塌的礦洞處。”

    “還在礦洞。”叱利昆嗤笑,“人只怕死地不能再死了,還想救什么人。”

    他穿上裘衣,掀開了氈簾。

    外面,風(fēng)雪大作,長發(fā)被卷起。叱利昆看著外頭已經(jīng)牽來的馬匹,翻身上馬:“走吧,趁他還在犯傻,將其剿殺。”

    礦洞外,挖掘仍在進(jìn)行。

    “阿兄,已經(jīng)好幾天了,恐怕沒有活的了。”阿泰爾滿頭是汗,身上、臉上全都污泥。

    “能救一個是一個。”呼延騅擦汗,指揮著手下人將剛找到的一具尸體,抬到了一旁。

    戎迂的幾處礦洞,用的人除了奴隸,還有不少是戎迂自己的百姓。叱利昆可以視人命如草芥,呼延騅做不到。

    “再挖兩天,兩天后……封洞。”呼延騅道,抬起的手臂上,被尖銳的石塊劃開了幾道口子,血淋淋的。

    從礦洞坍塌到現(xiàn)在,一開始還能陸續(xù)地抬出一些受傷的活人,到最后,就更多的是殘肢斷臂,或者是不成人樣的尸體。

    這還沒有挖到最底下,底下……應(yīng)該埋了更多的人。

    阿泰爾抹了把臉,知道呼延騅的脾氣,沒辦法,只能跟著幫忙。

    “幸好云雀兒現(xiàn)在不在戎迂,不然還不被你這副模樣嚇著了。臟兮兮的臭男人。”

    他開了個玩笑,偷偷去瞥呼延騅的臉,見他并沒有像往常那樣介意開趙幼苓的玩笑,反而沉著臉,阿泰爾嘆了口氣,玩笑的話再說不出口了。

    夜色沉沉,大風(fēng)吹得篝火火舌飛揚。

    又一具尸體被抬出,迎接它的,不光是留守在礦洞外幫忙的戎迂人,還有從遠(yuǎn)處傳來,風(fēng)馳電掣的馬蹄聲。

    呼延騅剛剛從礦洞出來,渾身是土。有人朝他大喊:“殿下!快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