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
傅暄、刑毅和林春陽這時候都在這間書房里, 傅暄喝著咖啡, 刑毅喝著熱茶, 林春陽則端著一杯奶茶。 林春陽要逼著刑毅一定要再查張君君的案子, 不過刑毅現在沒有心思管這件事,陸雪的案子已經讓他焦頭爛額。 雖然刑毅沒講,但林春陽也看出來了,刑毅估計被上面領導打過招呼了,既然張君君之死已經被按照意外落水死亡處理,那就不要再搗鼓成其他情況增加麻煩,且不說增加麻煩的事,傅暄家里也不想這件事再被翻出來,以至于影響傅家的聲譽,傅家在省上很有人面,要是傅暄父親有打招呼,那張君君的案子就很難翻起來重新調查了。 再看傅暄,傅暄雖然也關注張君君的這個案子,他也說了他會支持自己,但林春陽還是擔心他因為其他壓力而不和自己一條心。畢竟每次談起君君的事,他都并不高興,要是在有其他壓力下,他會否因為正義感而堅持調查君君的事,林春陽實在不敢百分百確定。 林春陽心情很沉重,捧著手里的奶茶杯,喝了兩口就放下了。 傅暄的目光大多數時候都在林春陽身上,這時候看林春陽一直神思不屬,就問她:“你在想什么?” 林春陽愣了愣,猶豫道:“傅暄,那個來這間房的人,他應該是有什么目的吧,不然他干嘛來這里呢?!?/br> 傅暄的目光在房間里四處瞄了瞄,“但家里的確沒有丟什么東西。我也不知道他來這里做什么。這里的書柜,只要不用密碼或者鑰匙開,就會發出警報聲,家里的門也是,只要不是正常開啟,全都會引起警報聲。也許他本來是想偷盜東西,之后發現打不開柜子,而張君君又來了,他就放棄了?!?/br> 林春陽:“這幾天也沒見你重視這件事,這個人可是復制過你的指紋,他可能還會對你做其他不利的事,應該越早把他找出來越好吧?!?/br> 林春陽憂慮不已,但直接利益相關的傅暄對這事倒沒有太在意,好像天塌下來了他也可以淡然對待一樣,反而笑著安慰林春陽:“林春陽,這事沒什么可太在意的。關聯著我的指紋的設備,也就那些,我的車,我的房門,不過出了這次的事后,我已經讓安保公司將我的城里的房子的指紋鎖升級了,要臉部識別和指紋識別同時使用才能打開,車門也是已經取消了指紋鎖開關了。再說,出了張君君的事,他肯定已經被嚇到了,最近肯定都不敢再做針對我的事。你的擔心是沒有道理的。別自己嚇自己?!?/br> 林春陽有點憋屈,看來傅暄真的完全沒有她這么著急。 在陽臺上看湖中打撈情況的刑毅在聽了傅暄的話后,便說:“小傅,看來你是膽大心細的人,要不畢業了考公務員來做警察?!?/br> 傅暄苦著臉說:“刑哥,考公務員太難了,我恐怕考不上。我都沒學過思想政治。你別難為我了?!?/br> 林春陽倒是感了興趣,說:“刑哥,我上完研究生之后,可以考警察嗎?” 刑毅看了看她的小身板,說:“可以啊,我們比較缺內勤。” 林春陽:“……不能考出勤的警察嗎?” 刑毅:“我看你估計通不過體能考試。” 傅暄也趕緊說:“是啊,當警察也太累了,你看看刑哥,這都好幾天沒有洗澡了吧,你受得住好多天不洗澡嗎?” 刑毅怒道:“你這是什么意思,我昨天才洗了澡?!?/br> 傅暄:“……” 幾人正鬧著,刑毅的手機響了,跟著打撈船的警察給他來的電話。 “老大,真的找到了,他們真的找到了?!?/br> 刑毅:“!!” 在短暫的震驚之后,刑毅激動道:“真的找到了?” “是啊。他們真的找到了一個潛水艇,而且這個潛水艇挺大的,他們從探測器的顯示器看了一下,說有一米多長,現在它的倉里裝滿了水,得有一百多斤,他們還在想辦法把它吊上來。我們還看到有紅色的繩子纏著它,這個畫面還真的挺詭異的,感覺像看鬼片,你要不要來看看?!?/br> 刑毅飛快地往房門外走,“我馬上就到?!?/br> 傅暄和林春陽也跟了上去,刑毅挑了挑他那粗大濃黑的眉毛,對著傅暄比了個拇指:“你真是個人才,沒想到真是用潛水艇把尸體送到湖中心去的?!?/br> 傅暄不以為意地說:“你們之前難道其實并不相信我的話?” 刑毅:“你那看多了偵探小說的推斷,只是玩的吧?!?/br> “哈!那你們是怎么斷案的?” 刑毅:“找證據,找證人,找嫌疑人自己承認?!?/br> 傅暄:“……” ** 春陽島上的碼頭上就有一條小船,三人上了那條小船,小船飛快地朝湖中間的大打撈船開了過去。 在三人上打撈船的時候,傅暄請來的專業探測團隊已經安排了一個專業水下作業人員穿著潛水服下了水,沒多久,這人已經將沉在水底的潛水艇用纜線固定住,隨著起重機運作,潛水艇很快被吊了起來,放在了打撈船的甲板上。 刑毅看了看時間,說:“九點二十四?!?/br> 周圍的人并沒有太過關注這個時間,在現場勘查和記錄的警察將這個時間點記了下來。 傅暄和林春陽則是互相看了看對方,臉上神色都有所變化。 和傅暄他們比較熟的警察見兩人神色有異,就問了一句:“這是有什么問題嗎?” 傅暄見林春陽不介意,才說:“之前張君君從我家落水的時間,也是這個時間點?!?/br> 在這里的警察都知道張君君的事,不過傅暄找來的水下專業探測和打撈團隊的工作人員則不知道這件事,所以這些人就看著船上所有的警察齊齊變了臉色。 有人甚至朝水里四處看了看,冬天天黑早,到夜里九點多,天早就黑得不能更黑了,再說,這時候天上還在飄小雨,這份戚風慘雨更是讓此時天沉地暗。即使打撈船上燈火通明,但這份光實在照不到太遠,船周圍的湖面一片黑沉,好像有無數冤魂正在湖中,要沿著打撈船爬上來。 這氛圍讓所有人齊齊打了個寒顫,好像風雨更冷了一些。 被打撈起來的潛水艇大約120公分長,雖然表面上沾染了不少污泥,在探照燈的強光下,依然露出了它橙紅色的外殼。 打撈工作人員要拿噴射水槍洗潛水艇的外殼,被刑毅飛快地阻止了,“別這樣洗,上面好像有字,別把字沖掉了?!?/br> 除了這個潛水艇,還有很長一根繩子,繩子有些地方很干凈,大部分地方沾滿了淤泥,看不清本來顏色了。 這個繩子和一般所見的繩子也很不同,給人怪怪的感覺。 技偵認真地對那潛水艇和繩子做了清洗,慢慢地還了它們的本來面目。 潛水艇是一種非常亮麗的橙紅色,帶著一種優雅的美感,左右兩邊各有一個推進器,尾部是一個四葉草的形狀。繩子正是綁在了這個四葉草的尾部,不過已經有些松了,要不是四葉草的葉片卡住了繩環,那這個繩子估計就從潛水艇上游離開了。 傅暄在旁邊打量那個繩子,已經明白了這個綁尸體的繩子脫開的原因,“這個繩子,是牛皮繩,在水里泡了之后很容易就被泡漲了,會變長變松。這應該就是被綁好的尸體很快就因為繩子松了,在浮力的作用下從繩子里脫出浮到水面的原因?!?/br> 刑毅回頭看了他一眼,說:“我誠摯地邀請你以后來考警察?!?/br> 其他警察也都很高興,問傅暄:“小傅,你要來當警察嗎,來我們局里,我們支隊呀?!?/br> 傅暄說:“我不做警察,我哪里考得過行測和申論,那對我來說太難了。饒了我吧?!?/br> 有人說:“沒關系,我可以幫你復習,你來了,多請我吃幾頓早餐就行了。我們食堂的那個早餐啊,真是太難吃了?!?/br> 傅暄:“我看你們根本不是要讓我去做警察,只是想吃我家的早餐吧?!?/br> 大家都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容。 刑毅則和技偵蹲在那潛水艇跟前,仔細打量上面已經被泡得顏色非常淺淡的字跡,刑毅仔細辨認了一陣,沒看出什么名堂來,只好問身邊的技偵:“小馬,這寫的什么?”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第五十三章 小馬一時也沒認出那是什么字, 倒是站在旁邊打量的林春陽說:“你們是不是站反了方向, 這是英文吧?!?/br> “?。俊毙桃阙s緊換了個方向看,看了之后依然茫然了, 英語可不是他的強項, 假作問林春陽:“寫的什么?” 傅暄也過來看了,仔細辨認道:“love alters not with his brief……這個后面的顏色太淺淡了, 不過應該是hours and weeks……” 被提醒是英文后,刑毅也看出來這字極大可能是英文花體字了,只是花體字本來就花得讓人難以辨認,加上上面大部分地方字母又都已經花掉了,虧得傅暄還辨認出來了, 但是傅暄這人很給人一種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感覺,想說什么說什么, 想做什么做什么, 絲毫也沒有“畢竟牽涉人命, 應該謹慎一點”的自覺。 刑毅讓小馬也去看那個字了,小馬看完回了刑毅一個傻笑,看來被傅暄提醒后, 小馬依然不能確定那上面的確寫的傅暄說的那些字,甚至覺得比起是字母, 更像是畫的什么圖, 只能用相機啪啪啪將圖拍下來。 刑毅挑眉看著傅暄, 問:“真是這個, 我們怎么看不出來, 你不是胡說的吧?” 傅暄詫異地看著他,又掃視了一圈周圍的人:“這個寫得這么明顯,你們難道還沒看出來?”又指了指下面那排糊得更厲害的字跡,“這一句是but bears it out even to the edge of doom……這是莎士比亞的十四行詩里最有名的情詩,你們不知道嗎?” 周圍所有人都一臉“你在說什么”“真的是這樣嗎”“不知道啊為什么要知道”的表情,只有林春陽仔細辨認了這個字跡后說:“的確是的。這個字跡很有特點,刑哥,你們是不是可以用這個字跡來鎖定目標呀?” 刑毅無奈地說:“這個字,和老中醫的潦草藥方有得比了,虧得你們居然能認出來寫的是什么。這個字這么特別,應該可以通過字跡鎖定這個潛水艇是誰的?!庇仲澚烁店岩痪?,“小傅,不錯,沒想到你英語這么好?。 ?/br> 傅暄就差翻白眼了,“我好歹在英語為主的國家待過吧。不過這個字體在a國寫的人也很少。” 刑毅表示明白地點了頭,又問:“那你剛才讀的那些是什么意思,寫在這里,你覺得有什么意義?” 林春陽說:“時間改變,愛不變。恒久堅定,直到時光盡頭。大約是這個意思?!?/br> 刑毅笑道:“有文化就是不一樣?!?/br> 傅暄微斂眉目側著頭看著林春陽,唇角帶笑說:“就是一首情詩,整首詩大意是表示堅信愛情的美好和不會改變。” 刑毅被他這個樣子激得要起雞皮疙瘩,說:“行。這個是我們最重要的證物。這下好了,距離我們給死者和領導交代,又進了一步。” ** 雖然已經很晚了,但林春陽每天堅持要回宿舍,傅暄不可能放心她一個人打車回去,就自己開車送她回學校,米管家又不放心傅暄一個人回城里,就非要跟著一起,傅暄很無奈,只好答應了。反正米管家都要跟著了,傅暄也就不想自己開車,就讓保鏢來開車,要開那輛剛保養回來的布加迪。 保鏢小鹿面對要開的豪車戰戰兢兢,勸阻傅暄:“我沒開過這輛,還是不開這輛了吧,開我平常開習慣的那輛奔馳就好了。不然,出什么問題了,我哪里賠得起?!?/br> 傅暄沒想那么多,也不在意,說:“你之前不是很喜歡它嗎,沒事的,這是我爸的車,壞了有保險。車拖回來還沒怎么用過呢。” 小鹿要哭了,“傅暄,我真的不行啊。喜歡是一回事,讓我用是另一回事。別讓我為難了吧?!?/br> 傅暄:“……” ** 林春陽正從外面走進來,聽到小鹿一臉為難地哀求傅暄,不明所以,以為傅暄怎么欺負他了,不由當即站定在那里,驚詫莫名地看著兩人。 小鹿知道求傅暄是沒什么作用的,怎么說呢,他們這個小老板,看著人特別隨和可親,好像全然沒什么脾氣的樣子,但和他多相處了一陣,就知道,他這人特別有自己的主意,要是不是他在意的事,那隨便怎么著,他也沒一句話,要是是他定下的事,那就是無論說什么都改變不了他的決定。 見林春陽進來了,小鹿知道傅暄就是想泡妞,默默地對著林春陽點了點頭,不敢下傅暄面子,說:“那我先去把車開到門口來?!?/br> 傅暄點頭應了,“去吧。” 車庫在房子東南邊,是一棟單獨的樓,和主樓之間有廊屋相連。小鹿快步朝廊屋走去,走到拱門的時候又回頭看了一眼林春陽,正好林春陽疑惑于他剛才在和傅暄爭執什么話題,也在盯著他看,兩人不由目光相接,小鹿趕緊對著林春陽一笑,林春陽也對著他笑了笑,這才消解了尷尬,小鹿趕緊跑了。 小鹿,其實也不小了,三十歲出頭,格斗專業人士,被傅董安排保護傅暄有三四年時間,其實傅暄根本不需要什么保鏢,他在a國時,不是上課就是宅,最多陪著他朋友出去逛逛博物館或者正經旅游一下,沒什么高危行為,自己也不作死,沒有遇到危險的風險?;貒艘彩?,不是上課,就是宅在家里,最多公司有需要他列席的會他去一趟公司總部,便哪里也不去了,除非天降陸雪和張君君案這種“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的難,不然實在不用過分擔心傅暄的安全。 傅暄自己也不喜歡有人跟著他,以小鹿所見,傅暄養成宅的性格,極大可能與他到哪里去,傅董都讓人跟著他有關。一個年紀正好的少年郎,怎么可能不在外面到處跑跑交交朋友呢,但到哪里都有個大人跟著,他自己恐怕都要煩透了吧,認為要交的朋友也要因此排斥他,所以干脆不交朋友了。 小鹿覺得傅董愛子心切的這份心是好的,但作法實在欠妥。不過既然拿著這份工資,自然也不好勸傅董不這么干,不然自己可要失業了。 大約是傅暄覺得傅董太過分了,這兩年來,和他爸越鬧越僵,以前還吵架,現在連吵架也省了,干脆既拒絕見面,也拒絕打電話。傅董似乎是明白了一些什么,才讓他們這些保鏢有時候聽從傅暄的安排,別時時刻刻都緊跟著他了。 這下所有人都松了口氣。 以前不見傅暄交女朋友,小鹿就很奇怪,畢竟正是躁動的年紀,他又既有錢又有貌,喜歡他的女孩子一大堆,隨隨便便交個漂亮女朋友打發一下時間也是好的。 小鹿曾經以為是他們這些保鏢讓傅暄有心理障礙不愿意交女朋友,還隱晦地對傅董提過,說:“傅暄也到了交女朋友的年紀了,我們一直跟著他,他可能會很煩,但又不好明說,所以才脾氣不好?!闭翘崃诉@個,傅董才讓他們不要再緊跟著他了。 當有錢人家的小孩兒,也不全是好事。 現在看傅暄正正經經要追一個女生了,小鹿這算是松了口氣,不算他們這些人阻了傅暄的姻緣。 林春陽身上有一種很神奇的氣場,平??粗菔菪⌒?,巴掌大的臉上一雙大黑眼睛,照說是該像個清純可愛的洋娃娃的,但她偏生不是,身上有種很韌勁兒的東西,雖然小,看著卻沒有那種惹人憐愛的氣質,她像株筆直獨立的小樹,清清冷冷站在一邊,任誰的目光,還是風雨來襲,她都是那副樣子??傊眢w像個中學生,氣質卻有些老成,但又絲毫沒有成熟女人才會有的女人味兒,還是個小孩子不懂事的樣子。 林春陽長得是漂亮的,但以小鹿所見,傅暄應該見過非常多比林春陽長得更漂亮的小姑娘,偏生傅暄喜歡林春陽。不過,他們這些靠著傅暄拿工資吃飯的人,卻都有種很奇異的感覺,就是林春陽和傅暄非常天生一對,在一起時,兩人氣場異常和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