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節
炎炎盛夏,夏羨寧自帶一身冷氣回了辦公室走去,走到門外,他把手按到了門把上,不忙著推門,而是靜靜在外面站了片刻,享受那種心有期待的感覺。 里面依稀有點細碎的聲響,夏羨寧知道洛映白并沒有離開,心頭一熱,剛才那點怒火都算不上什么了。 他把門推開,發現就這么一會的功夫,洛映白已經舒服上了。 現在是上午,他們昨天忙碌了一晚上,都還沒有來得及吃飯,結果夏羨寧出去一趟這一回來,發現坐在他的大皮椅上,面前居然擺了一桌子的好吃的,正在大快朵頤。 看見夏羨寧來了,洛映白百忙之中并起兩根手指碰了碰嘴唇,向夏羨寧比了個飛吻,含含糊糊地說:“呦,你回來了。快過來一起吃,餓死啦。” 夏羨寧:“……” 他把門關嚴,走過去站在對面,隔著桌子看洛映白吃東西,臉上帶著淺笑。 洛映白道:“我剛才也點了別的東西送到外面去了,一會給你同事吃。羨寧,那個大蝦給我扒一下,帶殼的東西吃起來真麻煩……” 夏羨寧本來偷偷沖他伸出手,洛映白一開口說話,他的手在半空中頓了一下,又若無其事地收回去了,洗過手之后拎把椅子坐在他身邊,帶上透明手套拿起一只蝦。 洛映白道:“沈卓濤的尸體到底怎么樣?” 夏羨寧拿起一只蝦,一邊把頭尾拽下來,一邊把剛才的事給洛映白講了講,又補充了自己的發現: “……我當時走過去就已經覺得不對了,屋子里除了我自己以外,只有楊崢和沈卓濤。按理說沈卓濤的身體狀態已經判定為死亡,但我卻可以從房間里聽見四個呼吸聲。” “四個?也就是說除了你和楊崢之外,沈卓濤有雙重呼吸。”洛映白放下筷子,正色道,“那會不會是神識控魂術?” 他雖然沒到現場,但是理論知識豐富,通過夏羨寧的講述,倒是立刻就想起他們門派的一本典籍上記載過,有種法術可以通過神識控制死靈,當施法的時候,神識與靈體的波動幅度必須一致,魂顫的聲音是雙重的,聽起來就會像是兩個呼吸聲一樣。 夏羨寧露出了一點笑意:“我也這樣想。” 洛映白又道:“可是……這個神識控魂術不是隨便就能用的,活人做不到,要是鬼的話,每次抽一縷神識,就相當于把它自己的魂魄切下來一小塊,損傷太大不說,也不能頻繁使用。對方到底是什么來頭?” 他這樣說,也是因為想到了上回跟邱子平和肖導演在休息室里,也是那樣平地一股風吹碎了燈管,然后襲擊他的那縷神識被洛映白打散了。 現在想來,如果兩縷神識都出自同一只鬼身上,時間還這么相近,那對方的實力就很可怕了,怎么也得是一方厲鬼。 夏羨寧道:“如果不是鬼呢?” 洛映白一愣:“什么意思,總不能是人吧?” 說完之后他突然也想到,他們發現的那個佛牌可是供奉在神龕中的,這樣說來,的確值得仔細地斟酌推敲。 夏羨寧笑了笑,卻沒忙著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帶著塑料手套,將剝好的蝦仁遞了過去。 洛映白懶得令人發指,他平常自己從來不吃帶殼的東西,要不是知道夏羨寧一會就回來,他也根本就不可能買大蝦。 洛映白那點小心思就明晃晃地寫在臉上,眼下看著夏羨寧果然乖乖地幫自己扒好了,頓時笑的一臉小人得志。 他盯著夏羨寧手里的蝦,假惺惺地說:“哎呀,我就那么一說,你還真剝了哈。哈哈哈……你看看,你進來之后也還沒吃東西,你自己也吃啊,千萬別跟我客氣。” 夏羨寧:“哦。” 于是,他在洛映白的注視下,干脆利落地回手,將剛剛剝出來的,白里透紅的大蝦仁向自己嘴里送去。 洛映白:“……快住手!” 兩個人年紀相仿,時而友愛時而撕逼,從小到大為了搶東西打的架不計其數,夏羨寧最近態度太好,弄得他差點忘了,羨寧不要臉起來可是跟他這個師兄不相上下的! 洛映白手疾眼快,在蝦仁即將進嘴的前一秒生生攥住了夏羨寧的手腕,將他的手硬掰向自己,夏羨寧任由洛映白用力,胳膊卻穩穩拄在桌子上,好像已經化為了石像。 兩個人較勁一個搶不到,一個吃不著,洛映白死活沒掰動夏羨寧,干脆站起來把腦袋探過去,直接“啊嗚”一口咬走了蝦仁,由于太過激動,甚至咬到了夏羨寧的手指。 夏羨寧雖然帶著塑料手套,但是當洛映白的舌頭不小心掃過他的手時,他還是能夠感覺到那種溫熱和柔軟。 夏羨寧忽然一下子也湊上來,趁洛映白沒有把蝦仁吞下去的時候,又從他嘴上叼走了。 洛映白:“哎!” 夏羨寧摘下手套胡亂扔在一邊,手扶住他的腰,硬是把洛映白往自己的方向一帶,就將他整個人摟到了懷里吻了上去。 第74章 幕后真兇 兩人現在的姿勢是洛映白站著, 夏羨寧坐著,洛映白的腰被他箍住,找不到著力點, 雙手只能摟住他的脖子, 兩人的身體之間毫無縫隙, 他低著頭, 眼看夏羨寧吻了上來,有點緊張, 但也微微閉上了眼睛。 然后辦公室的門一響, 好像有什么東西在上面重重地撞了一下, 雖然沒開,但還是把洛映白嚇了一跳,一下子站得筆直。 夏羨寧踢開椅子站起來, 將桌上的一支筆扔了出去, 那筆也不知道怎么一勾, 就把門給撞開了。 門外,討人嫌的茍松澤一頭扎了進來,扒著門框跌跌撞撞向前走了兩步, 還在回頭叫囂:“敢推我!混蛋, 我記住你們了!” 夏羨寧:“……”訓的還不夠, 應該直接踹才對。 茍松澤叫囂完畢,再把頭扭回來, 驚駭地發現夏羨寧抱著手站在辦公桌后面, 面無表情地看著自己, 俊俏的臉上如同覆蓋了一層冰霜。 剛才他們幾個一堆人在外面推搡,互相爭著不想進來跟夏羨寧匯報工作,茍松澤不幸成了炮灰,外面的人見事態不好,立刻全部做鳥獸散,留下他瑟瑟發抖。 茍松澤本來很怕,結果轉念一想,突然記起了夏羨寧之前的表白,同情立刻超越了恐懼占領上風。 洛映白對于夏羨寧的重要性誰都知道,夏羨寧在那種形勢下當眾表白,偏偏還被洛映白聽見了,估摸著這倆人要掰。將心比心,茍松澤覺得自己如果是夏羨寧,也得羞憤欲死,懊惱到恨不得以頭搶地。 他們剛才還在憂心忡忡地探討夏處長的感情問題,紛紛約定那些事絕對不可以跟外人提,不過內部探討還是要有的,大家一方面覺得夏處是真漢子,真爺們,另一方面又同情他,暗戀了那么久,表白還成了這樣,也是真慘。 過去沒注意,現在回想夏羨寧跟洛映白相處的一幕幕,其實能看出問題的細節真的不少,只是因為他倆實在太熟,都被大家忽略了,估計連洛映白自己都是如此。 茍松澤原本以為夏羨寧的情緒需要恢復一陣,結果看他無論是捉鬼還是訓人都挺坦然,于是他琢磨著自己干脆安慰也安慰的直接一點,于是苦口婆心地說道:“羨寧哥,你也別太郁悶了。這事不是你的錯,啊當然了,肯定也不能怪我哥,你就先看開一點,我可以先給表哥打個電話……” 他說到這里,突然不說了,因為就在夏羨寧的后面,洛映白滑了一下轉椅冒出來,正一臉壞笑地看著茍松澤。 剛才夏羨寧開門的時候他就坐下了,轉椅本來就大,夏羨寧又在前面擋著,茍松澤一時竟沒注意到洛映白也在。 茍松澤:“……呃。” 他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敏銳地發現洛映白的衣服有點亂。 茍松澤:“我……是不是打斷了什么?” 洛映白推開椅子,慢慢站起來:“你說呢?” 茍松澤二話沒說,嚇得一個轉身沖了出去,又重新把門關上了。 但他還沒來得及逃跑,門又砰一下子打開,洛映白雙手抄在褲兜里,笑嘻嘻地走出來了,一臉無恥的坦蕩蕩。 茍松澤看著他,呆了一會嘆息道:“你們還是在一起了,這么多年來我就知道,你肯定一直在覬覦他,其實你早就想對羨寧哥下手了吧!” 他想想自己一條單身狗被閃瞎了這么多年才領悟,也不知道受了多少冷遇虐待,悲憤異常:“我真是白cao心!” “別難過嘛。” 洛映白強行摟住他的肩膀,親親熱熱把他帶回了屋里,扭扭捏捏地說:“不過……其實我更喜歡3p,你進來,咱們一起玩呀。” 茍松澤絕望而奮力地掙扎起來,洛映白:“嘻嘻嘻。” “咳咳。”夏羨寧咳嗽了一聲,目光在洛映白摟住茍松澤的那條胳膊上一掠,打鬧中的兩個人同時覺得有點發寒,立刻分開了。 夏羨寧道:“來干什么?” 茍松澤一臉滄桑,開始說正事。 這次的案子挺復雜,但是再復雜也比這二位撲朔迷離的關系好上很多,他決定還是好好上班,不再想談戀愛這么傷腦的事。 他拿出一個文件袋和兩個透明的玻璃瓶,沖夏羨寧匯報道:“夏處,剛才沈卓濤尸體中的兩種魂魄我們都已經化驗過了,其中那個死靈就是沈卓濤,在這個瓶子里。另外一個是一抹神識,從已有的厲鬼庫里找不到鬼魂能和它匹配上。你看看報告。” 夏羨寧將報告接過來翻了翻,瓶子則被洛映白拿去了,他雙腿交疊,懶懶散散靠在夏羨寧的辦公桌上,一只手拈起瓶子放到眼前打量片刻,向里面注入了一些法力,瓶子里面乍然翻起一片亮藍色的光點,洛映白“嘖”了一聲。 夏羨寧放下報告看過去,只見洛映白的手指纖長,膚色又很白,捏著小瓶的樣子如捻花枝,說不出的美麗風雅,他這樣看著,突然就有點出神,于是就一直看著、看著、看著…… 茍松澤:“……” 他還以為這兩人有啥高見,誰也不說話是什么意思。 他趁夏羨寧不注意,悄悄伸長腿,用腳尖踢了洛映白一下,小聲道:“別裝逼了,你倒是說句話啊!” 洛映白道:“我是在想怎么說才能讓你不挨罵……不好意思,這個瓶子里面已經沒東西了。” 茍松澤道:“什么?不可能吧!那為什么會亮!” 洛映白道:“亮的是我自己的魂力,我本來想探一探里面裝的到底是個什么,就發現瓶子空了,一絲半點的氣息都沒能留下。” 他放下瓶子問道:“羨寧,你剛才說不是人也不是鬼,不會就是想告訴我,襲擊咱們的是神吧?” 夏羨寧緩緩地道:“算是猜對了一半。我在懷疑這是一個被人為創造出來的半神體。” 神怎么可能被人為創造出來?他們又怎么能去抓住一個神?這句話簡直從邏輯到結果都很匪夷所思,茍松澤驚訝道:“什么?” 洛映白倒是反應平平,挑了挑眉道:“說來聽聽。” 夏羨寧道:“如果是一般的厲鬼,在產生的時候首先要做的是吞噬周圍的鬼魂,所以厲鬼身上會有一種強烈的、令普通魂魄害怕的氣息,但當我將送靈牌拿出來的時候,周圍有很多小鬼都在蠢蠢欲動,說明對方不是厲鬼,這是第一重疑點。” “其次,沈卓濤想要送靈牌,但他其實完全沒有必要冒這么大風險,因為他生前無大惡,完全可以順利投胎。想要送靈牌的,大體上無非兩種,一種生前作惡多端,死后萬劫不復,但之前已經說了,厲鬼不可能。另一種,就是憑空產生的魂體,沒有生前,沒有死后,自然也就進不去輪回。” 夏羨寧緩緩地道:“最后,這股神識收放自如,想什么時候出現就什么時候出現,想消失也可以立刻消失的無影無蹤,幾乎可以說是源源不絕的。什么樣的魂魄竟然能不斷被補充更新呢?” 他抬起頭看著洛映白和茍松澤:“除非是有人一直在強化它。這樣也就可以解釋為什么咱們發現的神龕當中會供奉一塊佛牌,雖然我不知道具體如何cao作,但供奉本身就是一種強化神體的方法,最起碼這一點是不可否認的。” 茍松澤聽的心驚rou跳,脫口道:“會是誰?” 洛映白用手托著下巴,歪了歪頭道:“嗯……蓋曉?” 茍松澤覺得自己在這兩個人面前就好像是傻子一樣,但他真的是個普通人,和這幫怪胎不一樣,于是只好硬著頭皮再次問道:“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洛映白道:“寶貝啊,你想想這次的案子是在查什么——男二號屢次出事。這足可以說明案發的原因應該是出在角色或者劇本上面,而并非他們的私人恩怨,所有的角色可都是由編劇創造出來的呀。” 他們討論了一番,得出的結論簡而言之,其實就是某個角色成精了,并且在殺戮演員。 洛映白說到這里,其實也大致將整個經過猜的八九不離十,只差最后的驗證,夏羨寧站起身來道:“師兄,你還記不記得我剛才跟你講解救人質的經過時,說我使用的招式是什么?” 洛映白會意,活動著手腕,走到房間中間:“湊和記得吧。我腦子不好,你不要對我要求太高。” 夏羨寧微微一笑,把茍松澤抓了過來扣在身前,一只手虛比在他的太陽xue處。 茍松澤:“喵喵喵?” 洛映白雙手下壓,沖他做了一個安撫的手勢:“放輕松,還原一下當時的場景。你現在是楊崢,亂動的話就會被身后的沈卓濤殺掉喔。” 茍松澤:“……”這還怎么讓他放輕松! 夏羨寧一問那個問題,洛映白就會意了,他肯定是覺得在跟“沈卓濤”交手的時候有什么地方不對,所以想和洛映白模擬一下。 洛映白學著夏羨寧講述的經過,彎腰,裝模作樣地在他腳邊推了一下,然后突然起身,捏住夏羨寧的腕骨向外反扭,同時輕輕把茍松澤踢了出去。 洛映白平時跟他逗悶子時軟軟萌萌的,但一出手可真是不能怠慢,夏羨寧只覺得自己的手腕像是被鋼圈箍住了一樣,掙都掙不開,眉峰頓時一揚,眼神中充滿了戰意,屈膝上頂,跟洛映白掃過來的腿一絆,兩個人同時后躍,洛映白放開了他的手。 在當時,沈卓濤的胳膊已經被夏羨寧擰下來了,夏羨寧為了模擬他,右手就不動,左手帶風,砍向洛映白腰側,同時聳背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