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
嚴麗容松開他,端了地上剛給他洗過頭臉的水,直接照著他臉潑了下去。大半盆的涼水一潑,夏維明眼底終于露出了幾分清明,只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有些茫然地看著面前滿臉怒意的嚴麗容。 “櫻櫻媽,怎么了?”他問。 嚴麗容想要咆哮,但為了兒女,這樣的丑事卻只能壓著:“你還敢問我怎么了?夏維明,你好啊,你成天一副夏維新欠了你的模樣,結果背地里卻偷他媳婦,更是還有了桃桃這個孽種!夏維明,你還是人嗎?你簡直連畜生都不如!你想過這事萬一曝光的后果沒有,你和夏維新翻臉我不管,可櫻櫻和小康呢?有你這樣一個爸,你叫櫻櫻和小康臉往哪里擱,他們還有沒有臉見人啊?!” 就是桃桃也……嚴麗容沒想下去,她覺得惡心。 夏維明都傻了:“你在胡說些什么啊?” 什么偷老二媳婦,還有了桃桃這個孽……夏維明如遭雷劈,一下子全明白了。嚴麗容這是誤會了,因為他剛剛說了什么,他說什么了? “我胡說?我親耳聽見你自己說的,我胡說?”嚴麗容卻已經撲了上來,又是撕又是打,伴著低聲咒罵:“你這個畜生,敢干出那樣的事還不敢叫人說嗎?你沒皮沒臉不顧兒女,我看你也別活了,死了算了!你這樣的爸,死了……” 夏維明喝醉了,躲了兩下因動作不靈敏并沒躲開,很快臉上脖子里便都被撕出了血印子。這讓他憤怒,而聽嚴麗容話越說越不像樣,他憤怒里又添了驚恐,因此酒似乎一下子全醒了,不等嚴麗容話說完,一拳就打了出去。 大半夜的,夫妻倆在屋里一個是拳打腳踢,一個是又撕又抓,鬧得叮叮咚咚吵鬧不休。 這么大的響動,西側間已經睡著的夏宏康被吵醒了,鞋都沒穿就跑過來,一進門看見夏維明正在打嚴麗容,他大叫一聲就往前撞:“不許打我媽!不許你打我媽!” 這可是唯一的兒子,夏維明急急收了拳頭不說,還怕摔了夏宏康伸手扶了下。 夏宏康半點都不領情,擋在嚴麗容面前,小拳頭一下又一下地打出去。 別看他只有十歲,可十歲的小伙子拳頭也不輕,這么連著打了十來下夏維明就有些受不了了,尤其是嚴麗容得了幫手,剛剛被打好像半點沒傷到似得,又抓又撕力氣依然極大。 偏偏這會兒外面還有鄰居問怎么了。 “沒事!”夏維明大聲回了句,一把掐住夏宏康拎開,照著嚴麗容胸口又是一腳,“臭老娘們,夠了啊你,再瞎鬧信不信老子打死你!” 嚴麗容其實早就被打的全身疼了,然而再疼也比不上氣,所以一直在強撐著。但夏維明的這一腳實在是狠,踢得她倒在地上,半天都沒爬起來。 夏宏康已經嚇哭了,一邊掙扎一邊哭著大聲叫媽。 夏維明放開他,道:“你媽沒事,哭什么哭!”他還記著嚴麗容剛剛說的話,道:“我跟你說,你剛剛聽錯了,沒有的事!” 嚴麗容嘴唇發烏,疼得冷汗直冒,然而卻強撐著道:“我親耳聽見的,你糊弄誰呢?”只是親耳聽見的什么,當著夏宏康的面,她卻不能說。 夏維明都想把真相告訴嚴麗容了,然而夏宏康才十歲,他怕這孩子聽了出去說漏嘴。于是只氣得要再踢嚴麗容:“我說桃桃是我們老夏家的種,哪里不對嗎?你一天天亂扯,你是不是還想挨揍啊你?” 我們老夏家的種和我的種,這樣大的差別,當她是傻子嗎? 嚴麗容冷笑,正要說什么,卻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媽!媽!”夏宏康嚇得大叫。 · 嚴麗容是被疼醒的,睜開眼,天已經亮了。 看了圈四周,她發現自己是在鎮上的醫院,小康不在,倒是一邊的椅子上,臉上和脖子里的傷都沒處理的夏維明正睡著。一夜過去,那傷看起來很有些嚇人,嚴麗容沒想到自己昨晚會抓得那么狠。不過她半點沒有心疼,她只覺得自己還是抓輕了,應該再狠一點,直接殺了夏維明才好! 或許是感受到了嚴麗容的殺氣,夏維明抖了下,醒了。 “畜生!”嚴麗容第一時間罵道。 夏維明深吸一口氣,壓著火氣道:“你聽我說!沒有的事,我和張靜清清白白,桃桃也不是我和她生的女兒!” 不是你和她生的,那是你和誰生的? 嚴麗容氣得頭都疼,她冷道:“夏維明,好歹你也是大男人,事情我都知道了,你還這樣不承認有意思嗎?我顧著兩個孩子不說出去,但你要是還這樣,你信不信我去找張靜?!” 夏維明又驚又怒,一下子站了起來。 “怕了?”嚴麗容嘲諷道。 夏維明緊緊攥了拳頭,道:“我最后再說一次,真不是!” “好!你等我起來,我起來就去找張靜!”嚴麗容半點不讓。 夏維明忍無可忍,不顧嚴麗容此刻躺在床上,掄起拳頭就要再打。 “夏維明!”夏櫻就在此時沖進了門,驚叫一聲丟了手里的燒火棍,撲了上前狠狠一推,把夏維明推得連著后退兩步,撞在了墻上。 夏宏康也跑進來了,他跟著護在嚴麗容床頭,哭著對夏櫻道:“姐,他又打媽了,他又打了!” 夏櫻此刻都氣瘋了。 已經沒有前世她的事了,那到底還能是什么,讓她爸再打她媽? 她應了夏宏康一聲,拍拍他,然后問嚴麗容:“媽,你怎么樣,還好嗎?” 一邊是兒子,一邊是女兒,他們一個還小,一個也嫁人嫁的不順利,要是這時候鬧出來夏維明干的丑事,他們以后可怎么面對別人的指指點點啊! 嚴麗容眼淚嘩嘩的流著,躺著根本都起不來,卻是道:“我沒事。” 怎么可能沒事? 夏櫻抹了把眼淚,轉身回頭。 夏維明已經靠墻滑坐到地上了,這會兒正看著這邊,如果仔細看,就會發現他眼底帶著一絲緊張和害怕。 但夏櫻此刻沒心情仔細看,她看著夏維明,卻是對一側的夏宏康道:“小康,幫姐一個忙。” 夏宏康哽咽著道:“什么,姐你說。” 夏櫻是正做著早飯時被夏宏康叫來的,只來得及沖后院的周青柏喊了一聲,就提著燒火棍來了,現在得了夏宏康的回應,她去門口把剛剛丟掉的燒火棍撿了起來。一手提燒火棍一手拉夏宏康,走到夏維明跟前。 夏維明直覺不對勁,回神后板著臉道:“櫻櫻,你要干什么?” 夏櫻沒理他,只對夏宏康吩咐:“小康,你抱著他的頭。” 夏宏康聽話,一下子扎進夏維明懷里抱住了他的頭,徹底擋住了他的視線。 嚴麗容也察覺出不對了:“櫻櫻,你要干什么啊?” 夏櫻沒吱聲,提起燒火棍猛地就從側面朝夏維明身上打,當地用的燒火棍是一種鐵鑄的細棍子狀,雖然從飯館拿著到這兒已經不燙了,但鐵制的東西被人用力打在身上,想也知道有多疼。 夏櫻知道她的行為很不孝,可是本就以為嚴麗容被打得狠,而到了這邊發現連坐都坐不起來了,可想而知比她想象的還要狠。她一面是心疼嚴麗容,一面是想起前世當著她面夏維明打嚴麗容的模樣,還有就是后來嚴麗容早早去世,她苦熬半輩子也熬不下去的模樣。 這樣一層又一層的怨,一層又一層的恨,讓她在這一刻失去了理智。 她此刻心里已經沒了什么爸爸和女兒的身份了,也顧不上別人會不會因此指責她不孝,她只知道她眼里只能看見夏維明,耳中也只能聽見夏維明的呼痛聲,燒火棍一下又一下,不僅打肩膀手臂,還打腰和大腿外側。 她知道夏維明疼夏宏康,因此即便被這么打了,也不會傷到夏宏康。 的確如此,夏維明實在疼得沒法,也只是抱著夏宏康轉了方向,把后背露出來。夏櫻才不在乎打哪里,只要能打到,打哪里都是打! “櫻櫻,櫻櫻……”嚴麗容急得直叫,可偏偏自己卻爬不起來。 夏維明挪動著想要爬起來,夏櫻揮著燒火棍追著打。 到底是干慣了活的大男人,其實夏櫻也不過就打了五六分鐘,夏維明就已經抱著夏宏康站起來,一手奪去了夏櫻手里的燒火棍。 他再是沒想到夏櫻敢這么干,這簡直就是養了個白眼狼! 因此他一手箍著夏宏康,一手就拿了燒火棍,惡狠狠朝夏櫻頭上打去。 第45章 這要是打到頭,那后果可不堪設想。 嚴麗容聲音凄厲地大喊:“住手!夏維明,你快住手!” 夏維明已經憤怒到了極點,哪里會住手,他只恨不得一燒火棍抽死夏櫻。 然而這一下并沒能打下來。 夏櫻迅速往一邊偏頭躲開,而夏維明的手,也被人先一步抓住控制在了半空。 是周青柏,實際上夏櫻急急丟下一句話就走,他便隨即滅了廚房里的火,去夏維新那邊說了一聲,就也跟著趕來了。還好夏維新家距離醫院不遠,而他步子又快,所以早早就到了。但媳婦打岳父,這事兒他不方便在場,所以就在門口略站了下。不過岳父想打媳婦,那他肯定得出現,總不能叫岳父把媳婦打壞了。 夏維明掙了下,然而根本掙不開。 他怒氣沖沖瞪向周青柏,周青柏卻道:“爸,有什么話咱們好好說,要是櫻櫻哪里做的不對了,你跟我說,我來教訓她。” 這年頭就這樣。 女孩子出嫁后娘家靠譜的,丈夫不敢打,因為娘家人會給她出頭。 但另一面呢,女孩子出嫁就是潑出去的水,只要婆家護著,娘家也不敢欺負。 夏維明除了氣得干瞪眼外,還真是什么都做不了,哪怕想發瘋就是要打夏櫻一頓,有周青柏在,他也根本打不到。 他只能丟了燒火棍,粗喘著氣推開夏宏康,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 雖然及時躲開了,但夏櫻依然心驚rou跳,她悄悄抓了周青柏衣擺,平復了呼吸才道:“你幫我看著我媽,我去問問醫生到底怎么樣了。” 嚴麗容還在哭,夏櫻不想聽她說不該對夏維明動手的話。 周青柏看了眼她,道:“行,你去吧!” 夏櫻走到外面,夏維新一家子也都趕到了,張靜擔心地道:“櫻櫻,怎么回事啊?剛剛青柏過來也沒說清楚,你媽怎么到醫院來了?是怎么回事?” 實際上是她沒說清楚,她也是在來的路上,才從夏宏康那得知是怎么回事的。 “我媽被我爸打了,具體原因還不知道,現在我媽躺著都起不來。”提起這事,夏櫻忍不住鼻酸,又想到夏維明還在屋里,于是就對夏維新道:“二叔,你去把我爸叫出來,我不想叫我媽看見他!” 昨天才是夏桃考大學擺酒的日子,結果昨兒半夜大哥和大嫂就打架了,夏維新也不得不多想,不會是跟自家有關吧? 他道:“行,那你去吧,我去叫你爸。” 張靜道:“我跟你去見醫生吧,現在還早,你一個人去怕人家沒空見你。” 這個年代的鎮上醫院,有張靜這樣有人脈的長輩在肯定更方便。 夏櫻點點頭。 夏桃一向不喜歡夏維明,就道:“我也一起去,等會兒再去看大伯母。” · 嚴麗容那邊是一大早才被送過來的,醫生給緊急處理了下,但鎮上條件畢竟簡陋,說是懷疑肋骨被打斷了,要去縣城拍個片子看看才行。 夏櫻頓時又氣得不行。 肋骨都打斷了,夏維明不說立刻帶她媽去縣城醫院,居然還要再打! 夏桃也氣得臉色通紅,回來的路上就說:“我大伯簡直太過份了!” 張靜沒說話,她也同樣覺得夏維明簡直不是人,可夏櫻在場,她這個嬸子不方便說。因此就道:“鎮上去縣城的車已經走了,最快只能下午,但你媽如果是肋骨被打斷的話,坐那種車也不行。這樣吧,我回去查查號碼,打電話叫我哥家兒子從縣城開車來接,你媽那情況還是早點治療的好。” “二嬸,謝謝你。”夏櫻抹了下眼淚,想到前世嚴麗容早亡,心里也很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