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節
桑梓不由低下頭,仔細地觀察起了這只長得格外瘦小的地蚓靈獸。 觀察得久了,桑梓漸漸察覺出了這只地蚓靈獸身上的違和點。 這只瘦小地蚓靈獸的進食方式和其他地蚓靈獸是一樣的:張大口器,用獠牙將腐葉切碎,再送入腹中。 但它有一個和其他地蚓靈獸都不同的地方:排泄方式不一樣。 桑梓看了一會兒就發現,這只瘦小的地蚓靈獸一邊進食,一邊從身軀尾部把那些切碎送進了腹中的腐葉又給原封不動地排xiele出來。 吃進去是什么樣,從身體里出來的時候就還是什么樣。就好像那些腐葉根本沒有被吃掉,而是從一個地方被傳送到了另一個地方似的。 這可顯得有些奇怪。 桑梓索性分出了更多的神識,用細密的神識網包裹住了這只地蚓靈獸。 地蚓靈獸絲毫沒有察覺到桑梓的神識,而它周圍的其它地蚓靈獸卻像是被冒犯了一樣,很是兇惡地呲起口器,似乎下一刻就要撲上來和桑梓的神識打上一架了。 “唔,果然不是活物么?”桑梓一邊小聲嘀咕,一邊用神識將這只地蚓靈獸從泥土里給拽了出來。 被拽著的地蚓靈獸依舊毫無所覺地用口器切割著地底的泥土,半點也不掙扎。 直到身軀暴露在泥土之上的空氣里后,這只地蚓靈獸的身上才閃過了一層金光。隨后,它的身軀向內收縮,化成了一塊泥土色的木牌,落在了桑梓的手里。 “震坎九位四十里。”木牌上刻著這么一句指示了方位和地點的文字。 “唔,這個應該就是蘇修言說的第三輪考核的入口吧?”桑梓左右環顧了一下,收起木牌,召出本命靈錘踩在腳下,又在身上貼了一張初級防御符,這才動身向震坎九位的方向飛了過去。 蒼吾派的大殿里,掌教和長老們正對著蒼吾鏡中桑梓的影像評頭論足。 “性格謹慎不冒進,而且神識強度很高,輕而易舉就能穿透神識屏障看到地底的地蚓靈獸。看上去年紀也不大,這是哪家的崽子?”一位身穿黑衣的長老開口問道。 蒼吾派掌教低頭看了一眼桑梓的報名表,“巫桑梓,南方諸島巫家,跟巫皓一個地方來的。” “哦,巫皓啊。我記得他說起過,他們巫家今年出了個天才,練氣期的時候就能吊打一眾筑基期的修士,他說的是不是就是巫桑梓啊?” 掌教低頭又翻出了另一張報名表,“巫家今年一共送了兩個崽子過來,除了這個巫桑梓,還有一個叫隋棠的小姑娘也是巫家來的。” “隋棠?”黑衣長老側頭看向蒼吾鏡,在分鏡中找到了隋棠的身影。 分鏡里的隋棠,這會兒正蹲在地上,神神叨叨地不知道在說些什么。 黑衣長老打出一道法訣,放大了分鏡里的聲音。大殿中的掌教和長老們這才聽到,隋棠嘴里正在念叨的是:“天道最帥,巫桑梓最棒,我愛天道,我愛巫桑梓!” “……”黑衣長老一臉無語地看了蒼吾派的掌教一眼,“她是不是腦子有問題?我就說,入門考核應該再加一輪,凡是腦子不清楚的都不許踏進蒼吾半步。” 黑衣長老的話剛剛說完,分鏡里的隋棠就崴了腳。 黑衣長老立刻不忍直視地皺起了整張臉,“這倒霉孩子。” 蒼吾派的掌教卻慢慢地坐直了身子,他頗感興趣地看著分鏡里的隋棠,然后跟黑衣長老說道:“老申,你再仔細看。” “我姓申屠不姓申。”黑衣長老沒好氣地嘟囔了一句,然后扭頭看向了分鏡。 下一刻,他有些詫異地張大了嘴巴,“這樣也行?” 分鏡里的隋棠,正一臉茫然地看著她手里的木牌。 她剛剛崴了腳,然后不小心把地面給砸出了一個大洞。洞里塞了滿滿一群的地蚓靈獸,還沒等她驚聲尖叫,這群地蚓靈獸就驚慌失措地逃跑了,原地只剩下了一塊刻了字的木牌。 “這是什么情況?”隋棠一臉懵地看著木牌背后的字。 蒼吾派的大殿里,身穿黑衣的申屠長老幽幽地嘆了一口氣,“隨便崴個腳也能通過考核,她是天道的親閨女吧?” 蒼吾派掌教沒有搭理申屠長老,而是很感興趣地問了一句,“你聽到她剛才崴腳前說的話了么?她剛才夸了天道和巫桑梓,然后就崴腳掉進坑里了。不過我沒搞明白,她夸天道也就算了,夸巫桑梓是什么個意思?巫桑梓和天道一樣靈驗?” 沒等眾人答話,他就繼續說了下去,“你們說,我要是也天天夸天道和巫桑梓,天道會不會讓我一夜暴富或者一夢成神?” 蒼吾派掌教說完以后,在場所有的蒼吾派長老都不約而同地翻了一個白眼,“做夢去吧!” 掌教心里怪受傷的,便“哼”了一聲,扭頭又去看隋棠了。 分鏡里的隋棠,剛剛召出了本命靈劍,準備向著木牌指示的地方飛去。 本命靈劍剛剛騰空,隋棠就身子一歪掉了下去。 她習以為常地拍了拍裙子上沾著的土,一邊說“天道我愛你”,一邊又踩上了本命靈劍。但這一次,“天道我愛你”也沒能拯救隋棠,她又從本命靈劍上跌了下去。 隋棠撇著嘴翻了一個白眼。雖然她沒吭聲,但蒼吾派的掌教和長老都讀懂了她臉上的表情:天道我可去你大爺的吧! 然后,大家眼睜睜地看著隋棠三步一摔兩步一扭,掙扎著向木牌指示的地方“摔”了過去。 靜默了片刻后,申屠長老慢慢地說了一句,“這個隋棠,恐怕不是天道的親閨女,而是天道的拖油瓶吧?” 蒼吾派的掌教默默地給申屠長老點了一個贊。 第72章 震坎九位四十里的地方, 桑梓踩著本命靈錘, 低頭觀察著四周的情況。在確認一切都正常以后, 她才從靈錘上跳了下來。 桑梓落地的瞬間, 震坎九位四十里的景象隨之變幻, 形成了二十四個被透明屏障分隔開的子區域。每一塊子區域里, 都懸空漂浮著五個正方體彩色木箱。 桑梓將神識散化成絲,慢慢地觀察起了這些彩色木箱。 每一個木箱最上方的那一塊面板,都被涂成了白底黑紋的樣式。順著木箱往下看,木箱的最左側被涂成了紅色, 最右側則被刷成了綠色。 桑梓試著將散化成細絲的神識沉入這些木箱里, 但她失敗了。 沉思了片刻后, 桑梓跳上了第一個彩色木箱。她半蹲在木箱上, 低頭打量著白色面板上刻畫的那些黑紋。 看了一會兒后, 桑梓就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怎么看上去有些像符文和陣文的集合呢?” 蒼吾派的大殿中, 掌教聽完桑梓說的話后,臉上立刻浮現出了一個極為浮夸的神情, “我都特意畫成那個鬼樣子了, 她居然還能認出來這是符文和陣文?” 申屠長老沒好氣地“噓”了他一聲, 示意他安靜別吵吵。 每天都被長老懟的掌教,覺得自己大概是天下第一憋屈的掌教了。他哼哼唧唧地斜了申屠長老一眼,然后又轉頭看向了蒼吾分鏡。 分鏡里的桑梓,正低頭識別著木箱上的黑紋,“右邊這兩個符文合起來, 看上去有些像下行符文啊。” 桑梓從乾坤袋里摸出一枚中級防御符貼在身上,然后小心翼翼地向下行符文中輸入了一單位的靈力。 她腳下踩著的木箱立刻筆直地向下沉了一小段距離。 桑梓輕輕地挑了一下右邊的眉毛,“不枉我當年把三千六百種符文都背下來了。” 識海里的裔大祭司非常驕傲地挺起了胸膛,“看見沒,這是我教出來的幼崽!”可惜識海里的二火一鳥都沒搭理他。 而蒼吾大殿中的申屠長老則喃喃自語了一句,“這年頭居然還有人族去背三千六百種符文?我以為那是我們日族才有的惡俗陋習呢。” 被眾人關注著的桑梓,正低頭打量著木箱上其它的符文。就在這個時候,一位身穿灰色靈衣的女修從一柄長刀上跳了下來。 女修看上去大概十七八歲,頭發很長,在腦后隨意地綁成了一個高馬尾,鬢角還留著幾縷不聽話的碎發,看上去有點不太修邊幅的樣子。 女修一落地就一臉驚訝地看向了桑梓,“這么快?” “呃,你好?”桑梓下意識地跟女修打了個招呼。 女修抬起手,似乎是想要跟桑梓揮一下手。但很快,她就放下了手,然后抬起下巴,做出了一副傲氣十足的模樣。 她還故意把雙手抱在胸前,擺出了一副“不屑跟桑梓說話”的模樣。 桑梓默默地看著女修:“……”這人是戲精么? 眼見女修并沒有要搭理她的意思,桑梓便不感興趣地移開了目光,轉而繼續研究起了木箱上的符文。 很快,她就在面板的左側找到了上行符文。 桑梓想了想,然后在上行符文里輸入了兩單位的靈力。這一次,她坐著的木箱開始向上飛,在越過了最開始的位置后,木箱在比其它四個箱子都要高的位置上停了下來。 桑梓很快就想明白了木箱的移動原理。向左側的上行符文中輸入靈力,木箱就會筆直地向上移動。向右側的下行符文中輸入靈力,木箱就會垂直地向下移動。而且,向符文中輸入的靈力越多,木箱能夠移動的距離就會越遠。 “可移動木箱到底是要做什么?”桑梓有些疑惑地看著其它四個箱子,“而且,為什么這些箱子只能上下移動,而不能左右移動呢?” 沒有走進子區域的女修,一直遠遠地看著桑梓。在看到桑梓能夠控制著木箱上下移動后,她的臉上露出了一個很是驚訝的神情。但很快,她就收回目光,又擺出一副“人鬼莫近”的模樣,抱臂站在了子區域外面。 就在這個時候,又有一位少年修士從飛劍上跳了下來。 少年修士看上去大概有十五六歲的樣子,個子并不算太高,穿一身白底繡彩花的長衫,還熏了一身濃郁的花香。那味道香到了極致,反而泛起了些許臭味,迎風更是能飄上九十里。 猛一聞到這種奇異的味道,桑梓立刻被熏了個頭暈腦脹,險些沒從木箱上掉下去。她趕緊屏住口鼻呼吸,轉而開啟了斂息訣,換由皮膚竅xue進行呼吸。 而之前那個不搭理人的女修則毫不遮掩地伸手捂住了鼻子,“臭死了,離我遠點兒!” 少年修士聞言立刻不干了,“你誰啊?居然敢這么說我!我跟你說,我身上噴的可是我們百花島最具盛名的百日香,香氣籠罩之下,蛇蟲皆避。沒文化你就別張嘴,不然容易暴露你不學無術的事實,知道么?還有啊,我告訴你,我爹可是百花島的島主,你給我小心點兒!” 女修非常明顯地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但總歸沒再開口。 而盤腿坐在彩色木箱上的桑梓則伸手托住了下巴:來報考蒼吾派的這群天才們,脾氣好像都有點兒古怪哦。這個蒼吾派的風水,是不是不太好啊? 就在桑梓胡思亂想的時候,女修揉了揉眼睛,結束了她和少年修士的隔空眼神廝殺,轉而扭過了身子,用行動表達了“暫時休戰”的意圖。 少年修士這才冷哼了一聲,“怕了吧?我百里炔可不是好惹的!” 少年修士話音剛落,桑梓就看見那個背對著少年修士的女修再次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 就這一會兒的功夫,陸續又有十幾位修士飛了下來。 然后,兩步一摔的隋棠,以最標準的“撲街”姿勢,摔在了眾人的眼前。 百里炔看著隋棠,一臉嫌棄地揮了揮手,“這么濃的倒霉鬼氣息,差點兒沒熏死我啊。我說,你個倒霉鬼還來參加蒼吾派的考核呢?反正你也考不上,你還費那功夫干嘛呀,趕緊回家去吧,免得帶會兒把命都給摔沒了!” 桑梓皺眉看了百里炔一眼,然后從木箱上跳了下來,彎腰扶起了隋棠的胳膊。 百里炔惡意滿滿地看著桑梓,“你要扶她啊,小心她帶著你一起倒霉喲。” “不關你事。”桑梓看都沒看百里炔一眼。 百里炔冷哼了一聲,繼續說道:“恭喜你,提前出局蒼吾派的入門考核。帶著這么大的一個倒霉鬼,你要是能通過考核,我就跪下來給你磕頭。” 桑梓連理都沒理百里炔,隋棠則一臉興奮地抬起了頭,“這可是你說的,我替你記住了!” “你安分點兒吧。”桑梓忍不住拍了隋棠一下,“巫皓夫子剛才跟你說的話,你都忘了?” “沒忘,我都記著呢,我沒罵人。”隋棠一臉“你少冤枉我”的表情。 可惜桑梓根本不相信她,“心里也沒罵?” 隋棠便一臉心虛地不吭聲了。 猜中了真相的桑梓只好無奈地嘆了一口氣,“行了,你趕緊起來吧。” “我不起來。”隋棠拼命地搖著腦袋,“一起來就摔,我就這么坐著不起來了。”說完,她還伸手摟住了桑梓的大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