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
桑梓把記錄玉簡打開,然后放在了專門用來播放記錄玉簡的法器上。玉簡里記錄著的影像,便被法器投射在了平整的白色墻面上。 狹窄的船艙里,一位穿著破爛的男修爛醉如泥地癱在地上。忽而之間,狂風驟起,小船被暴風掀翻,男修也隨即沉入了海底。 伴著男修摔落的動作,幻境構成的小船和海洋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幽深黑暗的海底。 延時幻陣陣盤組上閃過一絲靈光,又一張幻陣陣盤被激活,一只幻陣構建出的猙獰海獸,出現在了男修的身后。 男修拔出劍,和海獸纏斗了起來。隨著男修的動作,一張又一張的幻陣陣盤在設定好的時間內被激活,在海獸的身上幻化成了一道又一道的血痕。 這么短短一會兒的時間,就出現了上百張的幻陣陣盤。而且這些陣盤在延時幻陣陣盤組的控制下,卡死了時間,精準地出現在了它們應該出現的位置上,和男修的表演配合得無比默契。 玉簡里記錄著的片段播放完畢后,審核修士意猶未盡地摸了摸下巴,“這出戲是什么時候排的?最近哪里有演?” 桑梓眨了眨眼睛,沒敢告訴這位審核修士,這戲是鬼修排的,而且是在魔界演的。 三長老淡定地接過了審核修士的話題,“我們巫家排的,過段日子就要上演了,到時候會給大家發帖子請大家來看的。” 審核修士便笑瞇瞇地道了一聲“好”,然后在桑梓的那張申請書上,蓋下了印著“審核通過”四個大字的印章。 終審通過以后,這套陣盤組的登記工作也很順利地完成了。負責登記信息的修士手里拿著登記專用的法器,然后把陣盤組的相關信息錄了進去。隨后,法器慢慢地吐出了一張薄薄的玉片。玉片四角繪制著防偽符篆,正中間則刻著延時幻陣陣盤組的相應信息。 類別:陣法 編號:六千八百九十三 名稱:延時幻陣陣盤組 發明人:巫桑梓 描述:將不同的幻陣陣盤組合在一起,并使用延時符文集合控制每一張幻陣陣盤的激活時間。 負責登記信息的修士告訴桑梓:“從現在開始,兩百年內,所有想要使用延時幻陣陣盤組的修士,都必須先向我們修管會提出購買申請。修管會負責核實購買修士的身份,確保購買款項的及時繳納,并負責追查所有未經購買便擅自使用的越界行為。相應的,修管會會抽出購買費用的三成,用于保證以上活動的順利實施。同時,修管會會以月結的形式,把所有購買款項的七成以靈石的形式交給你。領取靈石的憑證,就是剛剛發給你的那張玉片,所以請妥善保管好自己的玉片。” 桑梓眨了眨眼,覺得自己好像拿到了一張通往財富之路的入場券。 第48章 桑梓的感覺并沒有出錯,她很快就憑借著這個延時幻陣陣盤組, 拿到了人生中最大的一筆訂單:一百塊上品靈石。 支付這筆訂單的, 是巫家三長老。 桑梓簡直要驚呆了:這是什么cao作? 被桑梓盯著的三長老淡定地低頭看了桑梓一眼,“巫家建戲臺子演戲需要用到延時幻陣陣盤組, 而你發明了延時幻陣陣盤組,所以巫家掏錢跟你買,這有什么問題么?” “可是我們是一家人啊?”桑梓有些茫然地抬頭看著三長老。 三長老低頭看著桑梓,然后微微地扯了一下嘴角, “巫家家規不記得了?家族不得以任何理由侵占族人的任何財產。”說完,三長老還伸手摸了一把桑梓的腦袋,“巫家不需要靠壓榨族人來牟利。” 桑梓捧著裝了一百塊上品靈石的乾坤袋,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她牽著三長老的手,跟著他一起走出了修管會的登記中心。停泊浮空艦的地方, 幾位留守的巫家戰修正神情戒備地盯著島嶼的西南方。 三長老停住腳步,順著戰修的眼神向島嶼的西南方向望了過去。然后,他看見了一位身穿白色佛修長袍的老佛修。 三長老瞇了一下眼睛, 然后對著這位老佛修微微地頷了一下首, “苦卜尊者。” “阿彌陀佛。”曾和桑梓有過一面之緣的苦卜尊者對著三長老行了一個禮, 然后又轉頭看向了桑梓, “又見面了, 這位小施主,還未曾討教小施主的姓名。” 桑梓連忙向這位曾經救過她一命的苦卜尊者回了一禮,“尊者好,我叫巫桑梓。” 苦卜尊者的臉上慢慢地浮起了一絲笑意, 這抹笑意很好地沖淡了他臉上原本的那副愁眉苦臉的表情。然后,他轉著佛珠,慢吞吞地問起了三長老:“二位施主可是要回蚩尤島巫家?” 三長老看著苦卜尊者,慢慢地點了點頭,“正是。” “那就太好了。”苦卜尊者停下轉動佛珠的動作,轉而看著三長老開口問道:“貧僧的蓮舟出了些問題,暫時無法催動使用。所以,如果方便的話,二位施主可否捎帶貧僧一程?” 三長老沉默了一會兒,然后問苦卜尊者,“不知尊者欲往何處去?” “赤霞島。”苦卜尊者微微地笑了一下,“蚩尤島附近的赤霞島,二位施主可還算順路?” 三長老依舊神情猶豫地皺著眉毛。 苦卜尊者便看著三長老,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路上多個同伴總是好的,畢竟靈界最近,不大太平。” 說完,苦卜尊者還用眼角掃了一下島嶼的另一面。 三長老順著苦卜尊者的視線望過去,卻并沒有發現什么不對。但他還是在沉思了片刻后,點頭答應了苦卜尊者的同行請求。 正如苦卜尊者說的那樣,靈界最近不大太平,有位大乘期的得道佛修愿意主動護送他們一程,總歸是件難得的好事。 巫家的浮空艦很快便騰空起飛。當浮空艦的身影消失不見后,方才被苦卜尊者用視線掃過的地方,突然冒出了一團黑色煙霧。 煙霧漸漸變濃變稠,然后化成了一個年輕男人的樣子。男人看著巫家浮空艦離開的方向,靜默了片刻后,再次化作煙霧消失不見。 巫家的浮空艦上,苦卜尊者盤腿坐在蒲團上,閉著眼睛轉著佛珠。 桑梓不好意思打擾苦卜尊者,便湊到了半透明的窗前,低頭去看窗外的景色。 從修管會所在的群島,回巫家所在的蚩尤島,一路上要經過大大小小幾十座島嶼。這些島嶼或大或小,島上的裝飾或豪華或簡陋。 三長老看了桑梓一眼,然后從乾坤袋里摸出一張南方諸島的地圖,彎腰遞給了桑梓。 桑梓小聲地跟三長老道了謝,然后捧著地圖,開始辨認起了一路經過的島嶼。 那座島上開滿了白花的島嶼是白冰島,島上只有一個家族,也就是巫含煙母親白蕓岫所在的白家。 離白家不遠的那座島嶼是邢余島,島上最大的家族是邢家,也就是巫含煙繼父邢酋所在的家族。 桑梓好奇地盯著邢余島看了一會兒。她發現,和巫家所在的蚩尤島比起來,邢余島明顯要大上許多,停靠在島外的飛行法器和浮空艇的數量也會更多一些。 一直坐在桑梓身邊的三長老,順著桑梓的視線看向了浮空艦外的邢余島。半晌過后,三長老突然開口告訴桑梓:“邢家是整個南方諸島中最大的修仙家族。” “嗯,夫子在課上有講過這個。”桑梓點了點頭。 三長老伸手摸了摸桑梓的腦袋,然后繼續說道:“南方諸島對邢家的評價有好有壞,巫家也和邢家在很多事情上都有合作。但是作為長輩,我還是希望你能夠離邢家越遠越好。” 桑梓不明所以地抬頭看了三長老一眼。 三長老沒有解釋,而是繼續強調道:“尤其要離邢家的男人們遠一點。嗯,你也不要和邢家的小姑娘們在一起玩。” 桑梓抬起頭,很認真地說道:“三長老,我今年才七歲。” 三長老也很認真地低頭告訴桑梓:“預防要從小做起,等你長大再告訴你就來不及了。總而言之,不許你和邢家人在一起,男的女的都不行。” “……”桑梓抬頭看了一眼沒事瞎cao心的三長老,然后放下地圖盤起腿,默默地修她的仙去了。 “善哉善哉,情愛不過過眼煙云,成就大道方才是人生正途啊。”也不知道什么時候睜開了眼睛的苦卜尊者,一臉欣慰地看向了正在修煉的桑梓。 三長老聽見后默默地斜眼瞥了苦卜尊者一眼:自己沒對象就恨不得全天下的修士也都是單身,哪有這樣的道理啊!修煉又不影響成家立業搞對象,兩手同時抓嘛!就知道你混上我們巫家的浮空艦是想把我們巫家的小崽子拐去修佛。哼,別想了,門兒都沒有! 心里把苦卜尊者罵了好一通的三長老,面上卻依舊是一副風輕云淡的表情。他甚至很厚臉皮地對著苦卜尊者頷了頷首,“尊者說的極是。” 巫家的這艘浮空艦速度很快。不過半晌功夫,苦卜尊者要去的赤霞島就出現在了眾人眼前。 苦卜尊者在下船前,還特意回頭夸了桑梓一句,“小施主年紀輕輕就能不受外界影響專心修煉,將來必定能夠在大道上有所成就。還望小施主秉持正心,有始有終。” 桑梓莫名其妙地點了點頭,然后跟苦卜尊者行了禮。 苦卜尊者這才又笑了一下,然后轉身走下了巫家的浮空艦。 等浮空艦飛遠了以后,苦卜尊者這才拿起禪杖,重重地敲擊了一下地面,同時低聲喝道:“出來。” 很快,一團黑色煙霧便從地底冒了出來,然后纏繞著化成了一個年輕男人的模樣。 苦卜尊者橫眉倒豎,厲聲告訴年輕男人,“回去告訴他,去找那些真正有罪的人,不要牽連無辜!” 年輕男人聽了這話也不生氣,而是非常好脾氣繼續問道:“尊者還有別的吩咐么?” 苦卜尊者皺起眉毛,只跟他說了兩個字:“快走!” 年輕男人低聲笑了一下,“我這就滾。”在留下了這句話后,年輕男人便重新化成煙霧,不見了蹤影。 苦卜尊者看著年輕男人消失的方向,重重地嘆了口氣。隨即,他又轉過身形,遙遙地望向了巫家所在的蚩尤島,半晌才沉沉地吐出了一口濁氣,“這是四界最后的機會了。” 遙遠的魔界北方,被苦卜尊者斥退的年輕男人重新現出了身形,然后飄身飛上了煉魂場的第十層。 煉魂場十層正中心的位置上,盤腿坐了一位臉帶金色面罩的修士,赫然就是當日擄走了桑梓和巫含煙的金面游修。金面游修周身的氣息似乎很不穩定,時而魔氣森森,時而金光閃爍。 年輕男人飛入十層的那一瞬間,金面游修便睜眼看向了他。 “大人。”年輕男人屈膝半跪在了金面游修身前。 “嗯。”金面游修低頭看著年輕男人,然后開口問道:“他去了么?” 年輕男人點了點頭,“我按照大人您的吩咐,遠遠地跟上了巫家的浮空艇,并且在半道上故意賣了破綻露出了身形。果然如大人所預料的那樣,苦卜尊者很快就出現了,后來更是找借口搭上了巫家的浮空艇。” “嗯。”金面游修聽了這話后,聲音平靜地繼續問道:“他還有說什么么?” “有。”年輕男人抬眼看了金面游修一眼,“尊者說,要您去找那些真正有罪的人,不要牽連無辜。” 金面游修終于忍不住笑了一下,“無辜?靈界有哪個修士是無辜的?” 年輕男人低垂著頭,像是什么都沒有聽到一樣。 金面游修很快便索然無趣地轉移了話題,“去告訴臺彥,讓他盯緊了巫家的那個崽子,護著點兒,別讓她死了。” “是,大人。”年輕男人很快便退出了煉魂場第十層。 等年輕男人離開后,金面游修站起身,隔空望向了開在煉魂場外的鬼修私房外賣。 半晌,他才像是自言自語般地低聲說了一句,“老頭子,你真是越來越容易被看透了。” 他在靈界殺了那么多的人,老頭子都沒管過他。單單那天他抓了兩個巫家的小崽子,老頭就立刻拄著禪杖打上了門。 他當時就覺得奇怪,便順手在其中一個看著順眼些的崽子身上種了傳送令牌,還吩咐臺彥護著些那小崽子的小命。 時隔一年,那小崽子終于出了門。他便派人跟了上去,裝作要動手的樣子。果不其然,苦卜尊者立刻又現身護住了那個小崽子。 “真是有趣。”金面游修揭開了臉上戴著的金色面具,露出了一張稍顯蒼白的少年面孔。 那是一張非常好看的臉,只是嘴唇很薄,眼神里滿是冰渣,整個人顯得非常的刻薄與不好接近。 任誰都沒辦法從這張臉上,看出絲毫昔日八世佛子的影子。 “她就是你說的那個能夠重塑天梯拯救四界的人吧?”當了八世佛子卻最終墮了魔的佛子繼善,微微地勾起了唇角,“拯救四界?呵!” 絲毫不清楚自己已經被八世佛子給盯上了的桑梓,正在巫家堡的族學里認真地修著她的仙。 巫家堡最近很是熱鬧,因為巫家在準備了半年以后,終于決定廣邀南方諸島的一眾修仙家族,共同開一場賞戲大會。 巫家之所以要舉辦這么一次活動,目的是為了打開局面,好讓巫家能夠融入南方諸島一流修仙家族的圈子里。之前的巫家只在蚩尤島及其附近海域出名,很少和這些一流修仙家族打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