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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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婧如跪在地上低著頭,暗想,皇后也太看重蔣嬪了,被打的分明是自個,娘娘卻先找她問話。 蔣嬪發(fā)釵都歪了,嚶嚶哭道:“回娘娘的話,方才嬪妾坐在亭中休息,舒嬪突然也來了,硬說她要在此處坐,叫我讓開。嬪妾與她爭執(zhí)幾句,不知何故她竟罵嬪妾鳩占鵲巢,嬪妾氣不過……便打了她一下。” 她惶恐得恨,深深詫異自己怎么莫名其妙管不住脾氣,這便動了手呢。 苗小柔喜怒不形于色,便在她們爭執(zhí)的亭子中落座,淡淡瞄了王氏一眼:“舒嬪,你也說說。” 王婧如素來膽大不愛哭,但見蔣嬪落淚,也硬是擠出幾滴眼淚裝作柔弱樣子,捂了捂自己被打的臉頰:“娘娘明鑒啊,這亭子是嬪妾先一步叫下人打掃出來的,又擺了果盤上去,不過耽擱了一會兒來便被她占了先。一時生氣,罵了她鳩占鵲巢,她便扇了嬪妾一耳光。嬪妾自知不得寵,可大家都是位分都一樣,那、那也不能這么欺負人呀,便和她拉扯起來……” 這么聽來,是王氏故意激怒蔣氏,然后擺出一個受害人的模樣?苗小柔看在眼里,心里跟明鏡似的,面上卻還得裝作不知內情。 “蔣嬪,是這樣嗎?” 蔣氏惶恐,她膽子小,慌張得很:“是……可是娘娘,嬪妾這些日子總覺得精神不好,無法心靜,又請過太醫(yī)來瞧。這脾氣見漲,不得不用藥調理,嬪妾也控制不住,當真不是故意欺負舒嬪jiejie的,實在是……實在是無心之舉。” 苗小柔故作詫異:“怎么回事,身子不好?” 蔣嬪唯恐因此不能侍寢,漸漸冒不出頭被他人搶了先,自然要隱瞞病情,忙又改口:“許是思鄉(xiāng)罷了,以至不能安寢,想來過些時日習慣便好了。” “嗯。”苗小柔點了頭,糊涂賬她就糊涂算,讓跪著的兩人都起來,“今日這事原不過是個誤會,蔣嬪既然動了手卻不該這么了結,你給舒嬪規(guī)規(guī)矩矩道個歉本宮就當此事過去了。” 那蔣氏自打入宮就低王氏一頭,處處讓著也已習慣了,也就十分干脆地屈膝認了錯。王氏接受道歉,小聲哭泣著,一副礙于皇后的面子不得不算了的委屈樣子。 這一頁暫且揭開不提了,今日只是小打小鬧,再過些時日,只怕王婧如嘗到好處會加重藥量,屆時蔣嬪可就更慘了。 是夜,說過要來侍寢的白睢卻直到很晚才回,苗小柔已睡到迷迷糊糊,睜眼見屋里沒有點燈,某人輕手輕腳正在脫衣。 “這么忙么?” 那黑影嚇了一跳,捂著胸口:“嚯!嚇死爺爺了,還以為你睡著了。” 她坐起來,打了個哈欠:“一直等你呢,太困了就先倒下了。你這么忙,不如就在書房歇下得了,還跑我這里來。” 白睢踢開鞋子,幸福地滾進媳婦兒懷里:“就是太忙了,累得很,才想來你這里找點慰藉。”話畢,把頭埋在她胸口,深深嗅了嗅她身上的味道,“啊……舒服……” “什么事這么忙?” 他那腦袋在她胸口越埋越深,斷斷續(xù)續(xù)道:“郭放的事……嗯……他大概活不久了。” 作者有話要說: 白睢:“事業(yè)線麻煩推進一下,爺不是戀愛腦。” 苗小柔:“不,你根本□□上腦。” —— 今天又老一歲,發(fā)一波紅包好啦~請祝我頭發(fā)濃密,遠離脫發(fā)~ 第71章 蔣氏的脾氣越發(fā)不好了, 王婧如又偏偏故意要去惹,三天兩頭傳出消息,說蔣氏如何如何欺負王氏了。那王氏回回哭得梨花帶雨,曾經(jīng)的機靈模樣難再尋見,竟和蔣氏反了過來,她倒成了那只溫和的小羊羔。 久而久之消息傳出宮去,王家和蔣家矛盾漸深,今日蔣家在皇帝這里得了臉,明天王家必定也非要露個面。 爭來爭去, 全都趕著給陛下送軍需了。 那王家人丁興旺故而也有在朝官員,可人多,但不精, 多是四品以下的,雖受提拔出了個二品大員, 卻因資歷不高,等陛下器重的謝懷安一來, 又被那神鬼莫測的鄭旭一擠,就說不上什么有分量的話了。 至于蔣家,能提供戰(zhàn)馬的僅此一家,誰都不好得罪他家。因而斗來斗去,兩家分不出個誰贏誰輸。 皇帝索性誰的屋子也不去了, 日日宿在皇后那里。這么長的時間過去,后宮先后進了兩個妃嬪,卻始終未傳出喜訊。再想想失蹤至今的小皇子, 誰人不就皇家子嗣議論一番。 時光飛逝,轉眼已到深秋,菊花開了滿園。 “又鬧起來了?”苗小柔舉著剪子,正修剪插瓶。這中宮的身份她越發(fā)扮演得嫻熟,舉手投足已漸有母儀風范。 丫鬟:“是啊,昨夜兩個人你酸我來我酸你,蔣嬪好似受了刺激,回了屋后仍然罵個不停。這小半個月來,她總是整個人亢奮得不得了,嘴巴一刻都歇不下來。就算是來娘娘這里晨省,她的話比娘娘的都還多。” “嗯。”苗小柔習以為常了。 丫鬟:“昨天夜里,蔣嬪本來就不痛快,大半夜的又被夜貓驚了,便叫人去趕貓。最后在假山里找出一只母貓并三只眼睛都沒睜的貓崽子,她也不顧是幾條生命,便叫人處置掉。隨后這就叫舒嬪給撞見了,硬是將母貓一家救下來。這不,一個早上過去,都說舒嬪是菩薩心腸性子好,笑蔣嬪過去不過是裝的,現(xiàn)在終于原形畢露了。” 王婧如真是好手段,不出兩個月,將自個兒的形象來了一次大翻轉。她估計還做著美夢,以為干掉蔣嬪,帝后便會選她生育子嗣。 苗小柔放下剪子,略一思索,忽而有些想念在恒陽皇宮時候與她相伴的那幾只貓兒了,也不知賢妃將它們照顧得可好。 “你去舒嬪那里將貓要來,本宮親自照料。天氣涼了,這秋天出生的小貓容易夭折,只怕舒嬪是不懂這個的。”立即便吩咐人去倚欄軒接了這幾只小貓過來。 王婧如一聽說皇后來問她要貓,大張旗鼓親自送來,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這是她從蔣嬪黑手中救下來的。 苗小柔用了條小被子給這一家子貓咪做了窩。母貓看起來挺壯實,是只大三花,生下的三只貓仔里兩只三花,一只小橘。 德清大驚小怪的:“您看這只小橘,搶吃的搶得真積極。” 苗小柔笑著盯了好久。 還是這些畜生活得簡單,餓了吃,吃飽了睡,睡起來玩兒,哪像人生,即便是坦途也少不得有石子兒絆腳。 因而看這一窩崽子就更喜歡了,整個下午都圍著這窩貓打轉。 “忙什么呢,我來了都不來迎接?”正將心思都放在貓兒身上,忽有一道男聲傳來,側頭去瞧,便見白睢大馬金刀走了進來。 她臉上劃過一絲詫異:“今天怎么這么早?” “不歡迎我?” “那自然是巴不得您老大駕光臨咯。”苗小柔莞爾微笑,便給他斟了一碗茶,命人都退下去,“喏,瞧這幾只貓,可愛么?” 白睢瞧了幾眼,笑道:“我正準備把恒陽那幾只貓給你挪回來,你這里倒是先弄了幾只,到時候你宮里豈不成了貓園了。”接過來她遞上的茶盞,順手捏了捏媳婦的手,嘿嘿憨笑,“我那幾只王八兒子都放生了,你喜歡的貓我卻還記著的。” 苗小柔便不懂了,在他身側坐下:“幾只貓罷了,何必勞神費力弄回來,放生了它們,它們也能自個兒活下去。” 白睢嘖嘖搖頭:“此言差矣,我就是要給郭放瞧瞧,在他眼皮子底下,爺爺不僅能把貓弄走,還能把賢妃一起弄走。” 苗小柔:“……值得?就為了氣他?” “也不盡然。”他飲了口茶,舒服地伸了個懶腰,細細解釋,“眼下郭老賊正在大力排查我的人,寧可錯殺也不放過一個。我令這些暗樁盡快撤回來,順便把貓和賢妃捎上。”又喝一口茶,“你也知道,謝懷安雖然腦子里都是家國大事,孰輕孰重總是捻得過于清楚,但對郭慧心還是有情的。” 他兩個有夫妻之實,還生有一女,雖女兒已夭折了,感情卻更加刻骨銘心。此番若將郭慧心救回來,擇個機會助鴛鴦成雙,謝懷安必定感恩戴德,且此舉亦可彰顯帝王之大度。 哦,原來如此呢。 “呀,對了,你那綠帽兒子呢,賢妃給藏到哪里了?”好久沒聽到小皇子的消息了,他不提起恒陽的事,苗小柔都快忘了。 白睢手一頓,擱下茶碗,緩了一緩沉沉道:“她殺了。” 苗小柔果然怔愣住了,面色僵得很,喝了口熱水才緩過來,喃喃道:“她……她不是信佛的么。” 白睢本欲瞞著她——用木箱密封藏尸,且將木箱擺在房中兩三個月,直到天氣熱了怕氣味散出才偷偷處理掉——這事說出來,他那善良的媳婦兒不得嚇得晚上睡不著。于是便單說了結果,不瞞她實情就是了。 郭慧心這個女人,狠起來和她父親一樣,只是人若不逼她,她便不害人。聽聞殺了嬰孩后,日日禮佛抄經(jīng)為自己恕罪,本性并不壞。 待將賢妃接過來,暫且先留在宮里,以后還有用處。用完了,就當她還了那碗藥的債,干干凈凈去做謝懷安的夫人。 他見苗小柔還有些恍惚,便不再提及政事,只拉她過來看貓:“喂,你看這只,嗨喲!為了搶奶把它姐妹踹翻了去,從小就是個飯桶!” 苗小柔十分感慨郭慧心的變化,被他刻意一拉,心緒一轉注意力便又落到了貓身上,哂笑道:“那是只橘的,嗯……印象中,便沒見過不飯桶的橘毛貓。” “吃奶吃得渾身勁兒都使出來了。”他用手去戳了戳,結果被母貓賞了一爪子。這一爪子還算輕的,沒給他抓破皮。 “痛!” 見他愁眉苦臉把手伸過來,苗小柔便知道他想怎樣,無奈地給這位大齡孩童呼了呼:“母貓還跟你不熟你便去碰,活該!” 白睢低頭欣賞著媳婦兒給他吹手背,心里頭的幸福越發(fā)膨脹得快要溢出來。被貓抓了又怎樣,能換來媳婦的關懷。 他前幾日忙得腳不沾地,夜深方才回來,總尋不到機會與她話一話相思。今日是特意撂了挑子不干,趕在黃昏前回來陪她的。 他想要與媳婦兒親熱一番,盯著她許久,忽然沒頭沒腦地說了句:“小柔,我也想吃奶。” 苗小柔:“……你去問母貓愿不愿意給你吃。” 他眼皮低垂,咽了口口水:“誰要吃貓奶了,我、我就是想吃奶。” “宮里連米飯都是按人頭供應的,牛乳這種奢侈物暫時還沒有。”苗小柔正端起清水給他沖洗被貓撓的地方,根本沒把他的話往腦子里進,將將擱下水壺,腳底就突然凌空。 白睢將她一把扛起來就往房間里跑。 “混帳東西,你干什么?!” “餓了,吃奶。” “……” 這日負責膳食的宮女發(fā)現(xiàn),今天好像傳膳晚了。往日里皇后娘娘說要養(yǎng)胃,是定點用膳的,今日怎的還不見動靜。 德清公公守在門口,和負責小廚房的丫鬟大眼瞪小眼。 ——鬼知道里面在干什么,半個時辰了,沒叫人進去伺候。 今天的晚膳比往日晚了足足一個時辰,陛下神清氣爽伸著懶腰出了屋子,讓人進屋伺候皇后以后,才讓安排吃食。 丫鬟剛進去沒一會兒就被趕出來了,站在門口臉都紅了。 娘娘發(fā)髻松散這也就罷了,那換下的衣裳領口給弄得皺巴巴的,上面的繡花都掛斷了線,床榻角落里一只杏色肚兜給扯斷了帶子。 進去時娘娘正往鎖骨處撲著粉,那里好大一片紅。 苗小柔坐在鏡子前,見那丫頭在收拾床鋪,心里越想越羞的慌,便讓她退下去,自個兒打理起自個兒來。 白睢那混賬,礙于大夫的叮囑倒真沒將她怎樣,就是……唉,沒輕沒重的,屬狗的么,還咬人。她甩甩發(fā)酸的手腕,暗罵了一句“狗東西”,繼續(xù)給自己撲粉。 時隔許多天,這晚的晚膳終于坐在一起用了。 兩人一個喜笑顏開,一個紅著臉蛋不做聲。膳食剛剛用完,擱下碗筷還來不及清清口,便被突然跑來的倚欄軒的人攪擾了溫馨。 說是倚欄軒的兩位主子今天鬧了不愉快,分別散心去了,誰知道冤家路窄竟又在花園中撞見。兩個人口頭上拌了幾句,蔣嬪斥責舒嬪背地里壞她名聲,舒嬪自是不認,就這么又大吵起來。 最后的結果是蔣嬪脾氣上頭推了舒嬪一把,居然將舒嬪推下了涼亭。那涼亭建在假山之上,離地幾乎一丈高。若不是舒嬪抓住欄桿緩沖了力道,只怕不會是單單崴了腳那么簡單。 苗小柔聽罷的第一反應——苦rou計,王氏也太厲害了吧——鬧這么大,那蔣嬪根本不是她的對手。 既然白睢聽到這事兒了,他自己后宮的事便不好不過問,立即拉著苗小柔去了一趟倚欄軒。各方都問了話,連丫鬟太監(jiān)都找來問了,得到的答案皆是蔣嬪仗著恩寵時常欺負舒嬪,平日里大罵宮女也是有的。 蔣王兩家硬碰硬,白睢誰的臉面都不想打,可總得有個結果。當晚便禁了蔣嬪的足,次日又特意將蔣家人宣來問話。 “朕只是禁了蔣嬪的足,如何處置她,雖是朕的家事,但還是想聽聽你的意見。” 蔣廉惶恐,一萬個不相信:“微臣這女兒向來性子溫和,怎么會對人動手呢?!” 皇帝一臉煩悶:“千真萬確的事情,朕也百思不得其解。她確實性情乖張,打罵宮女且不說,竟傷了舒嬪,真是讓朕頭疼。愛卿,記得你當日說過,你這女兒命硬,只怕連朕這個真龍?zhí)熳佣兼?zhèn)不住她。” 命硬不過是個說法,誰知今日成了枷鎖,蔣廉硬著頭皮解釋,最終卻沒解釋出個名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