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
——送他走上復國之路的無憂真人日前仙逝了。 ——郭放造反,趁他不備已拿下兩座城池,好在他及時調兵守住了戰線。 ——夏國派使臣前來,愿割地求和。 這么多大事,大不過她一句“怎么妾身一走,就多了個蔣貴人”。這個事兒他曾在信中提到了,不過那封信想來還沒收到,她就在路上遇到麻煩了。 信大概是丟了,結果就成了他瞞報。 白睢豎起三指對天發誓:“此事非同小可, 我自然寫了信給媳婦大人報備!真的,毛崇之可以作證,這死老頭偷瞄了爺爺的信, 還以為爺爺不知道!” 苗小柔呵呵笑了,她信嗎?她信個鬼!這小子對她說, 輕易不收女人進后宮的誓言尚猶在耳,結果一回來, 她就發現這個王貴人進門沒幾天,又來個蔣貴人。照這個速度下去,這小子的后宅豈不要人山人海,三千佳麗都不夠多。 她不高興。 若要她死心塌地地做某人的妻子,她就不樂意看到還有別的女人在眼前晃, 哪怕理由再多,難處再多,她就是不高興。 “毛總管不就是你的人。”她低頭玩著自己的指甲, 又換了滿不在乎的態度,“罷了,你既然收了人家蔣貴人,那蔣貴人又是個聽話溫柔的,不像王氏賊心眼兒多,你就留下唄。” 白睢還能不知道她? 遂使了個眼色,等屋里的下人全都乖乖滾出去,他便狗腿得更徹底了:“不敢不敢,我可一腳都沒踏進去她倆房里過。再弄個蔣貴人來,不過是想讓那王貴人有空就去跟她斗,省得壞心眼兒都用在我的心肝媳婦兒上,豈不壞事。” 嘁! “你起開,還心肝呢,惡不惡心。” “不惡心,何止心肝,應當說是我的命才是。” “……” 苗小柔曉得他嘴巴能說,甜言蜜語張口就來,無奈就是吃他這套,被他抱住嘬了個額頭,那氣就散了個差不多。幸得她遇到的是個好男人,若要遇到個口蜜腹劍的偽君子,她這般輕信身邊人,往后只怕吃苦不斷。 白睢暗喜自個兒撿到個寶,可真是好哄。 揪著他的耳朵:“你以后要是再敢隨隨便便納別的女人,你的話我可就不愛信了。說好的承諾,你騙誰呢。” 他則偏著腦袋:“是是是,再也不敢了。誰讓我娶了個醋壇子回家,哎吆喂,這才剛試著做我媳婦兒,就弄得滿屋子醋味兒。以后要是當真乖乖把正妻的位置擺正了,只怕我多看別的女人一眼,眼珠子都要被你挖掉。” “誰吃醋了!” 白睢樂樂呵呵的來抱她:“你,就你吃醋了。白、苗、氏!” “你少來,沒有……唔……” 話未說完便被他含住了嘴巴,緊接著腳底騰空,被他抱進里屋藏起來親。 某人發情起來是一點都不講究的,將她壓在墻上狠狠親腫了她的唇,咸豬蹄子在她身上亂摸一通,弄得衣襟松散,發髻散亂。 她這回沒拒絕,越深吻越眷戀上這種感覺。渴望再多一點……再多一點…… “明天……明天就給你找個名醫調理。”一場酣暢淋漓的熱吻后,他流連徘徊在她唇上,喃喃說著,“咱們將來要生好多崽子……小柔,你害得我好想要你,你老實交代,從什么時候我灌迷魂湯的……” 苗小柔臉頰緋紅,想要推開他。 推不動。 “別推了,我等,我等你自個兒心甘情愿跟我做那事。” 不要再說了!她聽不下去了! 白睢嘿嘿笑,滿意地看著她慌張得像只小白兔,這才發了慈悲不再逗她:“好好好,不說了——那個蔣氏,你就不必cao心了,王氏遲早有一天要干掉她。” 哦,忘了蔣氏的事兒。 “這后宮不比普通人家,一干女人拿命在斗,你也是見過世面的人了,咱們杵在這樣的位置絕不能心慈手軟。必要的時候,該打殺的打殺,該弄死的弄死,你天性敦厚純良,萬萬不要動不該有的惻隱之心。” 她若有所思:“哦。” 以前還沒真切體會到高處不勝寒,經過一場死里逃生,她明白了弱rou強食的道理。這后宮也是一樣,她作為皇后當為主宰,規矩要立,鮮血要流,否則她這個妻子便管不好丈夫的后宅。 白睢有許多事要cao心,后宅的事她定要管理好,不可叫他太過cao勞了。 今日王氏與蔣氏來請安,那王氏見她安然無恙回來,竟然能做到不見一絲惶恐。她曉得,眼下還不到戳穿王貴人的時候,郭放此時造了反,若是將王家逼急了,搞不好王家又倒向了郭放。至于蔣氏,有些小聰明,性子文靜,也有心爭寵,那就按白睢說的,繼續挑撥她跟王氏的關系,借王氏的手來對付她。 屆時本就不和的王蔣兩家再度生了嫌隙,還不都攀附著皇帝,在皇帝手下爭長短,最終得利的自然會是白睢。 于是次日兩人來請安時,她便都賞了東西,卻獨留了蔣氏下來說話。之后再去倚欄軒一打聽,那王貴人氣得又是砸杯子又是罰丫鬟的。 帝王學會用制衡手段,這后宮也是一樣。那蔣氏在她這里不僅得了面子,還有機會見到皇帝,雖被王氏給了許多白眼,卻仍巴不得伺候在皇后跟前。回頭在倚欄軒里,跟王氏明里暗里斗了起來,那原本溫婉的內心也被激起了斗性。 今日午后便有大夫遵旨來問診,問了才知,是白睢特意請來的神醫,尤其擅長醫治婦人,調理不孕之癥。 開了副方子后叮囑按時服藥,倒未一口咬定她此生不能生育。苗小柔便因此緩了口氣,那心情自也敞亮不少,喜得晚膳多吃了半碗飯。 她往日過得頗有些糊涂,心情不好起來往往吃個半飽便擱了筷子,時有胃疼。如今回想起來,也難怪白睢念叨她壓抑太過,她分明隱藏得并不好。 而今見還有希望為他生個一兒半女,一時高興飯吃得多了,藥雖苦得想吐卻乖乖定時定量地喝。 這日直到深夜,白睢才忙完回來。見她還等著,便問:“大夫如何說?” 苗小柔替他寬衣,雖早困得眼皮打架,被他一問又喜上眉梢:“大夫說,的確有些病癥,胞宮已受了損傷,但是聽了我的描述,又說倒不是十分嚴重。他開了藥方,讓先調理個半年再說,只是這段時日最好不要……不要行房。” 白睢抱她上床去,咧嘴笑著:“你放心,這我忍得住。” 卻不提子嗣的事,謹防害她壓力過大,只一味將她逗得埋進被子不理人。昔日的大彪啊,不知不覺就成了小柔。 苗小柔亦有一事未提——王貴人偷摸打聽之事——她不愿白睢cao心完了前朝,又來cao心后宅。 夫妻兩個,是彼此心疼著對方的。 今日午后送走了大夫,一直死盯著倚欄軒的心腹便來稟報,稱那王氏養的那海東青人精似的,又引著妙兒去偷瞄。那妙兒回去告訴王氏有大夫進出之事,王氏便立即著人去打探,想來已知是個擅醫治婦人不孕的大夫。 苗小柔討厭這個害起人來不眨眼的王貴人,盤算了一晚上怎么收拾她。還有那個蔣貴人,只能說句抱歉了,這后宮里有她一個“溫柔敦厚”的人就夠了。 她就是個妒婦,平生最愛喝醋。平日里待誰都溫和大方,一旦事關她丈夫,必定要跟你斤斤計較。 往后數日,她一碗不落喝湯藥,更有一次是當著兩個貴人的面的,只說此去永州遇襲受了些傷,正在調養。 蔣氏單純不疑其他,那王氏卻不相信,連著派人打聽了數日,終于買通了皇后身邊的小丫鬟,得到了不得了的消息。 王婧如先是一喜,而后便凝眉深思,半晌后咬了牙關,把桌子狠狠一拍:“不行,此事需得早作打算。” 原來,那小丫鬟收了好處,便道出了皇后的秘密。 原是早年便被郭丞相的人灌了虎狼之藥,此生難以生育,隨軍快要一年日日與陛下同榻而眠也不見肚子有動靜。此次去永州一趟,受了寒涼與驚嚇以致病情加重,請大夫來瞧也的確只是為了緩解痛苦,在生育上是再沒有希望的了。 她一聽,嫡子生不出來,那她不就有機會了。 再又轉念一想,只怕捷足先登的是那姓蔣的賤人。那蔣氏的性情與皇后頗有幾分相似,又是陛下親自贊過的,皇后似乎也很喜歡她。 若是看中蔣氏了,只怕會讓蔣氏生下子嗣過在皇后膝下。蔣氏雖不能親自教養兒子,卻到底占著生母的名頭,日后封妃也必定在她前頭。再者,若是這孩子有出息,將來承繼大統,蔣氏不就笑到最后了么。 王婧如當下便急了,這夜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琢磨著怎樣才能除掉蔣氏,亦或者自己又如何才能爭到這次機會。 白睢人雖在書房,后院的事卻了如指掌,一聽說苗小柔給王氏挖了個大坑,當場哈哈哈大笑,把在場等著奏事的官員笑得惶恐不安。 待那官員戰戰兢兢稟報完事情退下,他彎著眉眼,轉頭問毛崇之道:“你說,咱們這位皇后,厲害不厲害?” 毛崇之點頭哈腰,自然是撿好聽的說:“奴才瞧著,確有些厲害,不過想來也是因為吃了醋。女人嘛,對待情場敵手總是分外狠辣的。” 狠辣得好,狠辣得妙,他喜歡! 于是這晚回去得便早,想跟這位醋味沖天的狠辣小女子親熱一番,誰知被她趕出了門,遙指倚欄軒,讓他拐去那處過夜。 “去蔣氏那屋睡,你腦子叫那只海東青啄了?” 苗小柔斬釘截鐵把頭點,神情十二萬分的認真,才不是和他玩笑:“對,你睡她屋去。” 白睢迷茫了:“你不怕你夫君失身?” “不怕。” 話畢,她掏出胭脂盒來,依然是嚴肅非常:“你快把衣裳脫了,別問為什么。” 哦。 白睢便照做了,想看看她到底想玩什么花樣。結果,竟被她在胸口上用胭脂寫下三個字。 苗小柔拍拍手,揉掉指尖殘留的胭脂,深覺自己的書法頗有進益,那“苗白氏”三個字寫得真是筆酣墨飽,漂亮極了。 白睢低頭一看,“苗白氏”,等一等,確定沒有寫反嗎? 苗小柔拍拍他的肩,大有“送君千里終須一別”的悵然:“去吧,回來若這三個字花掉了,你就別進我屋了。” 作者有話要說: 白睢:“我,苗白氏,被媳婦兒安排得明明白白。” —— 第68章 苗小柔安安心心躺下, 沒一會兒就進入了夢鄉。雖給白睢畫了胭脂,可她心里頭卻對這男人分外放心——若是與她濃情蜜意之時還去碰別的女人,他腦子才是被海東青啄了。 只是某人卻壓力甚大,被一家之主趕去了倚欄軒,每一個步子都是沉痛的。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 當年和郭慧心倒是可以攤開了說話,分床而睡,可這蔣氏,卻沒有挑破了說的價值。與她只可逢場作戲, 態度還得稍稍好那么一丁點。 “陛下,嬪妾伺候您就寢。” “不!不必。”他下意識地便是一躲。 蔣氏本已快要睡下,忽聽得陛下要來她屋里, 喜上心頭,忙里里外外伺候著。原想著陛下大約還要沐浴, 誰知沒有半點讓她去凈房伺候的意思。 天氣已入了秋,今夜涼風陣陣, 白睢卻渾身冒著汗——完了,這胭脂不禁汗泡,只怕已有些花了。 回頭媳婦兒非要跟他較真,他可吃不消。 卻又不敢亮出來給蔣氏瞧見,也不好叫她拿胭脂出來補一補, 誰知道兩種胭脂一樣不一樣。只好獨自去了凈房,敞開衣裳瞅了瞅,見并沒有糊掉, 這才安了心,只擦了擦身子便出來了。 寬衣也不必了,他穿著里衣直挺挺地往床上一躺。 蔣氏初次侍寢,也不知陛下這是什么意思,手足無措地從床尾爬了上來,一張嬌嫩如花的臉帶著桃色紅暈,惹人憐愛極了。 卻不惹白睢的憐愛。 他這顆忠貞不渝又不解風情的心,看所有女人都索然無味,跟喝涼白開似的,唯獨看到自家大彪,那好比夏天泡冰水,冬天烤火爐,怎一個舒服了得。 是以,他其實也不知道接下來應該怎么辦。 那,睡覺吧。 打個哈欠,把眼睛一閉:“睡吧,朕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