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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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該慶幸,這世上還有一個我知道你好酒?!卑最」?,躺在她旁邊的躺椅上仰頭望著星空,感慨地說,“以后有機(jī)會,咱倆就一起去各地走走,喝遍天下酒,嘗遍天下菜。還有,小爺我要騎遍天下駿馬,去草原上吹一吹粗曠的風(fēng)。” 苗小柔也望著星空,卻沒他那么暢快,只能能暗暗一口接一口地嘆氣:“你覺得我走得開么?” 白睢就是個行動派,精力一天十二個時辰都在亢奮中,立馬非常積極地幫忙想辦法:“簡單啊——讓你兩個小妹趕緊學(xué)算賬,等她們給你替了手,你不就有時間出門了。我看時間很緊迫啊,大彪,等你以后嫁了人,接著就是生孩子,然后等著孩子生孫子,是再也沒機(jī)會出去走走的。” 這人說得太對了,女子啊……嫁人生子便是命。她真想出門多看看,以前跟著老爹跑船運(yùn),剛開始覺得還挺新鮮,后來沿路的風(fēng)景看膩了,也就不再覺得好玩。 苗小柔仰著腦袋,若有所思:“嗯,是吧?!?/br> 白睢滿眼憧憬,舉起一只手非要跟她擊掌:“那說好的,趕緊讓金鳳銀鳳學(xué)看賬本。等秋天天氣涼快了咱們就出發(fā),去北方看看大雪和草原?!?/br> 他就是個說風(fēng)就是雨的人,也不管孤男寡女一起出門遠(yuǎn)游合不合適,反正他沒那個心思,也知道她沒那個心思。 苗小柔敷敷衍衍跟他擊了掌,的確想出門看看的,但又知道自己沒空閑,遂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沒能說的話全在酒里。 白睢在她耳朵邊上不停說著出門要去哪些地方,要帶什么,路線如何安排,她仰著腦袋看星空只覺得這樣的日子靜謐而美好,不能遠(yuǎn)游便不能遠(yuǎn)游吧,親人朋友都在身邊,要是一輩子這樣不變就太好了。 她娘身子不大好,大夫說怕是今年都難以撐過去。 娘想看著她嫁人生子,她其實(shí)…… “你說,林恒到底怎樣?”白天她刻意不去提的話題,現(xiàn)在卻被她主動問出了口。語氣輕輕的,似是還在回避。 “???”白睢正滔滔不絕計(jì)劃出游,突然被她這么一問,著實(shí)愣了一下,下一刻便很快樂呵了,兩只眼睛閃著跟巷口王媒婆一樣的光澤:“當(dāng)然是這個!”他豎起一個大拇指,想想不足以表達(dá)對林恒的肯定,又豎起另一只手的大拇指。 她想了很多,覺著自己白天太偏激了,這會兒靜下來細(xì)細(xì)回想,覺得爹娘也只是在關(guān)心她罷了,希望她以后的人生走上一條輕松的路。 “那你仔細(xì)說說?!?/br> “問對人了,小爺我今兒白天還去專門兒幫你打聽過?!?/br> “倒是說啊?!?/br> “跪下叫聲爺爺先?!?/br> “看到那堆西瓜皮了嗎,下次我放釘板?!?/br> —— 大夏,皇宮。 兩名官員憂心忡忡地走下議事殿的臺階,他們埋著頭,小聲嘀咕著—— “又要加收賦稅,天下百姓……唉……” “小聲些,不要腦袋了么?!?/br> “廣平王看樣子要按捺不住了,泉州附近的駐軍得抓緊cao練,可這軍糧又……再這樣下去,起義之火一燃,必將四方響應(yīng),大夏危矣?!?/br> “噓……” “從白氏手中竊國本已不仁不義,如今卻又連年行暴政。李大人,我今天不懼與你言論這些,若長此以往,大夏王朝極可能傳不到太子手中便要……你身為言官,當(dāng)多多勸說陛下啊。” “哎呀,陛下哪里肯聽啊。滿門心思都想著把前朝那條漏網(wǎng)小魚翻出來,你我……唉,說什么都不頂用的?!?/br> 十七年前,這天下還是白氏的天下。 白氏最后幾位君王雖不是開疆拓土的帝王,倒也算得上守成之君,治下百姓安居樂業(yè)??苫适覅s仿佛被下了詛咒,接連三任皇帝沒活過二十歲。并非白氏不得民心,而是皇家子孫凋敝,不得不眼睜睜看著重臣坐大,一步步蠶食君|權(quán)。 嚴(yán)氏最終取代哀帝,以不仁手段排除異己坐穩(wěn)了江山。曾經(jīng)的皇族白氏沒能逃過屠戮,唯有哀帝的太子帶著懷孕的太子妃躲過這一劫,在徐州一代生下一子。 再后來,新朝的兵馬還是將前太子與前太子妃截獲。 但剛出生的世子卻被太子家臣趁亂抱走,至今沒有追查到蹤跡。 兩位官員連連搖頭,走至人多處便趕緊閉了嘴,唯恐叫人聽了去被砍腦袋。此時,正當(dāng)憂國憂民的他們唉聲嘆氣,議事殿里的皇帝卻驟然拔劍而出,一劍將桌案劈成兩瓣,仰頭震天狂笑,笑得底下的臣子抖了下身子。 “哈哈哈哈……給朕抓來。半個月,朕要看到人?!?/br> “臣領(lǐng)命!” 十六年了,白氏最后一條小魚終于進(jìn)了他的網(wǎng)。 奉天帝用劍挑起被他劈成兩半的奏表,森然笑著,眼中因亢奮竟然布上了血絲:“白……???倒是沒想到,還敢姓白?!?/br> 天下姓白的千千萬,也是,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這些年,還當(dāng)真沒有著重追查過姓白的。相反的,倒是以為他必然改姓蟄居,多到山村去。 這個叫白睢的,從畫像看,和當(dāng)年的太子妃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若不是母子相像,大海里的針如何撈得出來。 很好,半個月后,他要看到白睢的腦袋。 作者有話要說: 白?。骸拔医邪兹龤q,給自己老婆拉郎配的白三歲,我喂自己袋鹽?!?/br> —— 有男二,不過沒多少感情糾葛,闊以放心食用~ —— 就問你們,節(jié)奏快不快,刺不刺激?發(fā)一波紅包~~~ 第4章 與白府的親事沒談成,半個月后苗小柔倒是給自己定了一門親,是隔壁再隔壁往里走小巷里第三家的林書生,名叫林恒的。 她想通了,不找個夫婿她爹鬧起來是不會放過她的,她娘若是心愿沒了死了也不瞑目。恰好,這個林桓長得一表人才,都說他品行極佳,家里人都死絕了,正好來入贅。 也不算隨便挑個嫁,苗小柔很早就注意到林桓了,白睢也沒少打趣她,還專門兒去打聽過,一本正經(jīng)跟她說,嫁給林恒將來鐵定能當(dāng)上秀才娘子。 算看得順眼吧,總之回回看到林公子,她沒有一次不臉紅。 林恒是個讀書人,人長得干干凈凈。好些年前,他父母便皆染了頑疾,醫(yī)治許多年不見好。他是至孝之人,便將家中田宅都換了藥錢,自己常賣字畫討生活??上仁歉赣H去了,再是母親去了,父親倒是好生葬了,母親至今沒一塊好地下葬,還停棺家中呢。 林書生念著母親生前膽小最怕蟲蛇走獸,愣是咬牙攢錢望在亡父墓旁買塊好地再葬,是決計(jì)不肯將亡母葬到城郊那塊走獸時常出沒的亂葬崗去的。 而今,林恒暫住的房子其實(shí)早賣了,買主等不了了,便要他抬著他娘的棺材搬出去。 這便是林恒答應(yīng)入贅的原因——他只想換點(diǎn)銀子,把自己娘親好生安葬。 那個一起賞星星的晚上,白睢跟她說了許多這位林書生的事。后來,在她決定嫁給這個人之后,那小子隔三差五還拿林恒開她玩笑。 白睢:“其實(shí)這小子早戀上你的美色了,小爺逮著好幾次他偷偷瞅你。換別家讓他入贅?biāo)y說答應(yīng)不答應(yīng),可娶的要是你,他也就猶豫了那么半盞茶?!?/br> 白?。骸鞍?,等你成親,我就不能再翻去你院子了。想想竟然做了吃力不討好的事,虧!” 白睢:“先訂個親吧,晚兩年再嫁。是吧?咱說好一起游山玩水的,再說了你未來夫君不得守孝三年——嘖嘖嘖嘖嘖,你要嫁了,我咋心里不是滋味兒,跟自家白菜被拱了似的?!?/br> 他笑瞇眼睛,拿起只雞腿啃了一大口,順手揪下雞屁股丟進(jìn)苗小柔碗里,幸災(zāi)樂禍地看她皺眉。 不過眼下苗小柔心情好,不跟他計(jì)較,挑出雞屁股丟到飯桌上去。她笑了笑,夾了顆花生米吃,想起昨日林恒上門來說定了親事,又笑了笑。 原以為就一點(diǎn)點(diǎn)順眼,哪知是越看越順眼。 林恒長得白凈,一身書生氣,彬彬有禮的,她眼里白睢是坨爛泥,林恒卻是一汪清泉,是她見過的最舒服的男子。 老爹退而求其次,也不嚷著一定要她嫁進(jìn)白府了,對林恒這個未來女婿還算滿意,還私下里說林恒讀書上進(jìn),將來定能高中。林小子是讀書人,孝順,將來必干不出白眼狼的事兒。 遂給了林恒一些銀子,讓他租個房子先住下,再去買塊地葬了母親。 她娘高興得能多吃半碗飯,金鳳銀鳳無所謂了,反正只要大姐不嫁遠(yuǎn)了怎樣都好說。 倒是隔壁的白老爺借酒澆愁,據(jù)說昨晚上在自家院子里發(fā)酒瘋,罵白睢腦子進(jìn)了淤泥把到手的媳婦兒送人,愣是嚎到半夜。 她樂得今兒一大早就醒了,早早去自家鋪?zhàn)由限D(zhuǎn)了轉(zhuǎn),回來半路上遇到白三歲牽著馬逛街,便叫上他一起在小酒館吃頓午飯。 兩人正坐在窗邊吃著飯,晃眼見一月白色衣衫的書生走進(jìn)店中。那人身上的衣衫已洗得發(fā)白,袖口處打著補(bǔ)丁。書生面有菜色,身形瘦削,但那一雙眼睛尤為精神,他背上背著一軸畫,進(jìn)門來四處張望,似在尋找誰。 望了兩眼,他找到要找的人,淺淺笑著提步上去,打了個招呼便將背后的畫抽出來捧給對方。對方展開掃了幾眼,想是滿意,掏了些銀錢給他。 那書生不卑不亢道了句謝便轉(zhuǎn)身離開。 這,便是林恒了。 他大約是來送畫的。 “喂!林老兄?!卑最∩熘弊哟舐暫埃须u腿啃得滿嘴是油,也不知道擦一下。 林恒站住腳步,朝這邊看過來,待看到苗小柔當(dāng)即愣了愣,而后微笑著走上前,道:“苗姑娘也在這兒……我,方才來送畫,不曾見到你在這里。” 林恒已近弱冠,聲音很好聽,不似白三歲那般一句三破音。苗小柔忙起身,臉又紅了:“……你可用飯了?不如坐下一起吃吧。” 林恒:“罷了吧,家里……” 白睢搶了話頭,熱情得不得了:“叫你吃你就吃,飯錢是你這位沒過門兒的媳婦兒掏,你還推脫個啥。”也不管手上有沒有油,上去就拉別人袖子。 林恒無奈,只好坐下,添了碗筷同他們一起用飯。 一向最會待人接物的苗小柔在未婚夫婿面前變得格外矜持,平時能說會道的,這會兒突然就不會說話了,倒是姓白的蠢蛋嘴沒停過。 白睢嬉皮笑臉,笑得眼角都出褶子了,裝得跟林恒很熟似的:“小柔家里沒兄弟,我就是她哥,你以后可別想欺負(fù)她?!?/br> 苗小柔:“……” 白睢:“別看我倆一起吃飯,我倆可是清清白白。你那兩個小姨子是雙生子,我跟小柔就是龍鳳胎,我是哥,是哥?!?/br> 苗小柔:“……咳咳?!?/br> 說到激動處,他還拍桌子,拍完桌子又拍林恒的肩膀:“以后聽大舅子的,保證不會讓你吃虧。” 苗小柔:“……咳咳咳?!弊雷拥紫乱荒_踩過去。 被踩了腳背,白睢扭頭瞪她一眼,還好意思不爽:“說話啊,裝得跟個淑女似的。嗓子不舒服?這不有湯嗎,自己盛?!?/br> 苗小柔最后忍無可忍,夾起桌上那只雞屁股塞進(jìn)他嘴里,看得林恒頓了筷子。 林公子也沒多少話,只是聽著,偶爾點(diǎn)點(diǎn)頭。三人吃完了飯便散了,白睢牽著他的馬說哪里開了個馬場他要去看看,林恒則送苗小柔回家。 “那個……他就這樣,腦子三歲。他說的話你別太往心里去?!弊咴谖跷跞寥恋拇蠼稚?,太陽光斜斜打下來,苗小柔走在陰涼的里面,他走在燥熱的外面。 有好奇的路人將視線落在他們身上,指指點(diǎn)點(diǎn)——喏,苗家的大姑娘招婿入贅,是那個叫林恒的讀書人,兩個昨天都把親定了。 林恒勾勾嘴角,笑起來如沐春風(fēng):“別看白少爺為人是玩笑了些,他在書院沒有哪次不是拿頭名的。可惜了,不知為何他父親卻不許他去考功名,慢慢的他便不來了。夫子總還把他掛在嘴邊,甚是惋惜?!?/br> 苗小柔可不敢看他的眼睛,緊張得攪弄著自己的袖子:“哦,沒想到他在外名聲倒還不錯……” 林恒偷偷看了眼她,想了好一陣,還是問了:“我聽說,你和他原是要……” 要定親? 苗小柔:“太熟了!” 苗小柔:“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