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
同一時刻,郝滄家的別墅內。 郝滄坐在畫室里,手里拿著畫筆,旁邊的調色盤里擺放著油畫顏料,他正準備給面前的作品上色。 然而盡管準備好了一切,他卻已經這么呆坐在這里超過十分鐘,都無法下筆了。 因為面前畫布上所畫的景象,正是小霜那天穿著高定禮服站在他臥室的陽臺上的樣子。郝滄能記得起那天光與影在她身上勾勒出的效果,能記得清她嘴唇的顏色,和每一根睫毛的長短,能記得她每一個細微的動作,可是他卻無法用心下筆。 因為這幾天只要他想要靜下心來畫畫,腦海里就會忍不住想起小霜那天問他的話:“你是不是情竇初開了?”這非常嚴重地干擾到了他正常作畫,以至于他已經好幾天沒能有一點進展了。 郝滄記得,他當時給小霜的回答是沒有,可是此刻,望著面前畫布上的姑娘,他卻忽然對這個回答感到猶豫了。 他沉思了許久,最后放下了畫筆,拿起一旁的手機打算給小霜打個電話,問問她此刻在做什么,不知為何,最近這段時間,一旦他感到心情煩躁時,聽一聽她的聲音都會讓郝滄的心情平靜很多。 然而當手機接通后,那邊傳來的卻是一個男人的聲音:“您好?” 郝滄怔了怔,才開口道:“我是年小霜的糖爹,你是哪位,為什么是你接電話?” 第50章 【看望】 電話那邊的男人焦急地回答道:“我是她俱樂部的簽約拳擊手, 凱恩·拜倫, 小霜現在受了傷, 人正在醫院接受手術!” 郝滄登時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握著手機問道:“地址。” “……什么?”情急之下, 凱恩并沒有聽懂郝滄的意思。 “我問你醫院的地址。”郝滄一邊說著,一邊已經抓起外套轉身朝外走去,“我現在就來。” 凱恩在電話里告訴了郝滄醫院地址后, 郝滄便掛斷了電話, 走出畫室朝別墅外走去, 正在大廳里指揮傭人們打掃房間的陳管家看到自家老板忽然慌慌張張地走出來, 不禁關切地問:“老板, 您沒事吧?這么晚了您這是要出門嗎?” “恩。”郝滄的腳步根本不停,“小霜在醫院, 我要去看她。” 陳管家頓時就明白郝滄為什么會如此焦急了,連忙道:“好,您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地方, 就立刻給我打電話。” 郝滄走后,陳管家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不禁長長地嘆了口氣, 他現在的心情可謂是異常復雜。一方面, 年小霜人在醫院,陳管家擔心她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可另一方面, 他又忍不住因為郝滄終于開始在乎一個姑娘, 而感到有些許欣慰。 要知道放在以前, 憑郝滄的性格,他是絕對不可能在畫畫畫到一半的時候,放下畫筆去做別的事情的。看來這個年小霜,真的對他很重要吧? · 郝滄以最快速度趕到了小霜所在的那家醫院,才一走進走廊,就看見凱恩拜倫正坐在走廊旁邊的椅子上,用雙手抱著腦袋,看上去很痛苦的樣子。 郝滄的一顆心忽然就像被人揪緊了一樣,他快步朝凱恩跑去,因為太急促,途中還差點撞到一個路過的護士,可是此時此刻,郝滄什么都顧及不了了,他猛地抓住凱恩的衣服,逼著他抬起頭跟自己對視,然后大聲地質問道:“到底怎么回事?年小霜現在在哪里?” 凱恩指了指斜后方的那間手術室,神色難過而自責地說:“都是我的錯,都是我不好,當時天太黑,我沒注意到她一直在流血……我沒注意到有人用刀捅了她……我本來應該拼了命救她的,是我的錯……” “我不需要你在這里自責!”郝滄的人生中,從未有哪一刻像此刻一樣焦急與失控過,他瘋狂地搖晃著凱恩的肩膀,大聲問道,“我只需要你告訴我,她到底會不會有事!” 凱恩眼角溢出了幾分淚水,捂著臉哽咽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你——” 眼看著郝滄就要發狂暴走之時,一位護士從手術室走了出來,按住了郝滄的肩膀,說道:“兩位先生,請你們不要吵,讓我來解釋一下里面那位小姐現在的情況吧。不過在此之前,我需要知道你們誰是里面那位小姐的親屬?并且我們需要知道她的個人信息。” 郝滄和凱恩不由都將視線投向了護士,郝滄毫不猶豫地說:“她叫年小霜,我是她的男朋友郝滄,有什么事您可以都跟我說。” 凱恩聞言不禁愣了一下,然后也緊跟著說:“我雖然不是年小霜的親屬,可我是她公司的職員,護士小姐,能麻煩您也告訴我她現在的情況嗎?” 護士看了看兩人,最后點頭道:“好的,那我現在就把她的情況跟你們大概說一下。年小姐之所以會陷入昏迷,是因為她失血過多,不過好在那把刀沒有傷及她的內臟器官,所以現在醫生正在努力給她止血,只要手術順利完成,等年小姐醒來后就沒事了。” 兩個男人聞言頓時稍稍松了口氣,護士又在此刻接著說道:“另外,我需要提醒你們,醫院是公共場合,我能理解二位關心年小姐的心情,但還請你們盡量不要在走廊喧嘩,好嗎?另外,凱恩先生,您的傷勢雖然不嚴重,但我們也才剛剛給你包扎好傷口,一會兒還請你回病房讓護士再給你檢查一下。” 郝滄和凱恩都連忙點了點頭,等護士重新回到手術室之后,郝滄看向凱恩,做了個深呼吸,說道:“抱歉,我剛剛……太激動了,對你說話的語氣很不好聽,我跟你道歉。” “沒什么,我理解的。”凱恩的神情中依舊帶著內疚,“是我當時沒有保護好小霜……” 郝滄看著凱恩身上也帶著血跡,猜測他應該是在保護小霜的過程中受了傷,連忙搖了搖頭,道:“不要這么說。之前到底發生了什么,能麻煩你詳細地告訴我嗎?” 凱恩點點頭,正想開口時,兩人眼前卻忽然出現了一道黑影,緊接著,洪子申那陰沉中帶著憤怒的聲音自兩人頭頂響起:“沒錯,我也想聽聽到底是怎么回事!” 郝滄抬頭看向自己最好的哥們,不禁微微蹙眉道:“你怎么知道小霜在這里?” “我怎么就不能知道了?小霜是我的前女友!”洪子申憤怒地一把攥住郝滄的衣領,將他半提在空中,咬牙道,“郝滄,不會做別人的糖爹你就不要做,我跟小霜在一起的時候,她什么時候出過事?可你才跟她在一起多久,就把她害得受傷進了醫院!” 郝滄冷冷道:“小霜進醫院我很擔心,但這件事的確不是我造成的。是,我承認,她跟你在一起的時候沒有被人用刀捅傷過,可是跟你在一起的時候,她根本一點都不快樂。” “你他媽——” 眼看兩個大男人就要在走廊里動起手來,凱恩連忙大喊一聲,“好了!能不能都先不要吵了!難道你們就不想知道小霜到底是怎么受傷的嗎?現在這件事不才該是最重要的嗎?” 洪子申將怒火轉向了凱恩,怒道:“你是個什么玩意兒,誰準你那么親密地喊她小霜了?” 郝滄冷聲回答道:“他是小霜俱樂部的簽約拳手,你應該是見過他的,現在卻連人家是誰都不記得,這樣也叫做真的關心小霜嗎?” “你——” 凱恩無奈地長嘆一口氣,簡直都想翻白眼了,他捂著自己的傷口說道:“好了好了,那就算我錯了,我不該這么親密地喊老板,行了嗎?請你們先聽我把今晚的事情說清楚,因為現在事情還沒完全解決,如果你們不想辦法幫忙的話,小霜……我是說老板,她以后肯定還會有危險的。” 兩個男人一聽小霜會有危險,頓時都安靜了下來,凱恩松了口氣,連忙將晚上他和小霜被人襲擊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了他們。 聽完之后,郝滄先開口道:“那個攻擊你們的人是誰?” 凱恩說道:“他叫什么名字我不清楚,但看他的打扮,應該是個來頭挺大的人,我記得他穿著一身西裝馬甲,頭發稍微有點長,在腦袋后面綁成了一個小辮子。當時情況緊急,我也沒仔細聽他和年老板說了什么,但我猜測他們應該是有什么過節,所以這個男人才會對老板下手。” 洪子申叉著腰問道:“小霜最后把那兩個混蛋綁在哪里了?我現在就去找他們算賬!” 凱恩說道:“他們現在應該在jing察局,我把小霜送進手術室后就報了jing。” “我現在就去找那個家伙!”洪子申說著就要走,然而踏出了兩步,他卻又回過頭來看向郝滄,猶疑了兩秒才說,“麻煩你們在這里看著,如果小霜醒了,立刻告訴我。” 郝滄竟然也沒有接著跟他爭吵,而是點點頭道:“我會的,去吧。” 一旁的凱恩看到這般情景,不禁想到,雖然這兩個男人是情敵,然而一旦遇到了對小霜不利的事情,他們其實還是愿意在一起合作的啊。 這一邊,小霜正在手術室里接受醫生們的救治,而另一邊,在jing察局內,今晚這件暴/力襲/擊事件的始作俑者道格拉斯,卻正大搖大擺地坐在jing局的關押室內,臉上盡是輕松的表情。 他的同伙安東尼抓了抓自己脖子上的紋身,盯著道格拉斯說道:“嘿,老兄,今天我可是因為幫你的忙,才被抓到這里來的,你這么有錢,一會兒肯定有人保你出去,你可千萬別把我給忘了啊。” 道格拉斯仰頭靠在關押室內,聞言只是稍稍勾了勾唇角,并不說話。 幾分鐘之后,一個身材健壯的獄jing走過來用力拍了拍關押室的鐵欄桿,大聲說道:“道格拉斯卡斯帕,你的律師交了保釋金,現在你可以走了。” 道格拉斯優哉游哉地從座位上坐起來,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衣服,然后就大搖大擺地要出去,安東尼見狀連忙沖上去抓住他的衣服,怒道:“嘿!老兄!你就把我放在這兒不管了嗎?我可是聚眾毆打別人,要被關多久你知道嗎?你這樣也太不夠義氣了吧!” 然而安東尼的憤怒換來的卻只是道格一聲輕蔑的冷笑,他用力甩開對方的手,說道:“我為什么要跟你這種人講義氣,你配嗎?你只不過是我雇來的馬仔,既然做馬仔就要有做馬仔的覺悟啊,乖乖在里面自生自滅吧。” “你——”安東尼憤怒無比,想要揍他,然而卻被獄jing給攔了下來,他只能隔著一道鐵欄桿,對越走越遠的道格拉斯憤怒地大喊,“你這個小人!你給我等著!老子一定讓你好看!” 道格腳步微微一頓,冷笑道:“我什么時候說自己不是小人了?不過想要讓我好看,對不起,恐怕你只有重新投胎才有機會了。” 道格拉斯在安東尼的咒罵聲中,悠哉自得地離開了關押室,誰料一轉彎,就看見他父親的專屬律師正站在大門口等著自己。 道格臉上那吊兒郎當的神色頓時就不見了,他面無表情地朝前走,試圖和律師擦身而過,可是后者卻抬手抓住了他的肩膀,沉聲道:“道格,你不要太過分了。你自己算一算,這三年以來我來局子里保釋你多少次了?如果你是個普通人家的孩子,留下這么多案/底,別說找工作,你就是想去餐館洗盤子,人家都不會要你的!” “可我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不是嗎?”道格甩開了律師的手,冷聲道,“誰讓我父親偏偏就是全美第二大運動器械公司的老板呢?我的命就是這么好,我有什么辦法?湯姆律師,您這么晚來保釋我出來,我很感謝你,但也請你給我記清楚,你只不過我家出錢聘請的律師而已,我才是你的上司,我不需要聽你像個老板一樣訓斥我。” “我不是想訓斥你,道格。”湯姆律師臉上露出滄桑的表情,“我在你家工作這么多年,也算是看著你從小長大的。我記得你小時候特別乖巧,根本不像現在這樣……我知道你爸爸對你母親做的那些事情讓你傷了心,可是你也不能因此就——” “夠了!”道格忽然轉頭憤怒地看向律師,“我剛剛怎么跟你說的,你是聽不懂人話嗎?我不需要你來指點我,大律師!” 湯姆律師知道,想要把這個走上歧途的少爺拉回正軌,恐怕也不是一兩天能做到的事情,只能嘆了口氣,道:“好吧,我不說了。你家里派了車接你回去,你要不要……” “我不回那個地方,他已經把我母親都趕出去了,那里根本不是我的家!”道格拉斯冷聲道,“你走吧,現在這里不需要你了。” 律師只好嘆了口氣,拍了拍道格的肩膀,然后坐進停在jing察局門口的轎車里離開了。 道格站在深夜的冷風里愣怔了一會兒,他望著街對面一家關了門的玩具店櫥窗里擺放著的汽車模型,眼底不禁透出幾分溫柔的光芒,就好像他想起了童年時什么溫馨的事情一樣。 但很快,這抹溫柔就從他眼底消失了。道格做了個深呼吸,重新恢復到他那吊兒郎當的模樣,大踏步地朝街邊走去,本想去找個夜店泡幾個漂亮妹子玩玩,誰料還沒走出幾步,迎面就忽然開來一輛車,猛地停在了他的面前。 道格還沒反應過來的功夫,車上就沖下來幾個彪形大漢,將他的雙手扭到背后,然后將他一腳揣進了車里。 道格拉斯像狗啃泥一樣栽倒在越野車的地上,剛想抬頭看看是誰這么膽大竟然敢抓他,就被人一腳踩住了腦袋,狠狠壓了回去。 “無論你是誰,最好現在就把我放開。”道格并不懼怕,一臉囂張地說道,“你惹不起我的。現在放開我,我或許還能大發善心給你留條活路。” “哦?”頭頂上方傳來一個男人冷冰冰的聲音,緊接著,這個男人抓住道格的頭發,將他的腦袋用力拎了起來,“那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有多惹不起。” 抓著道格的男人,正是洪子申。 · 半小時后,醫院走廊內。 凱恩和郝滄像兩個木頭樁子,呆呆地坐在長椅上一動不動,好像只要小霜一刻不從手術室里出來,他們的神智就無法恢復正常一樣。 最后還是一陣突兀的手機鈴聲暫時將兩人喚回了現實當中。凱恩從口袋里拿出那個發出清脆鈴聲的陌生手機,茫然地眨了眨眼睛,才想起這手機是屬于小霜的。而屏幕上打來電話的人,則是簡緋。 凱恩想了想,將手機遞到一旁的郝滄面前說道:“還是您來接吧。” 郝滄看著屏幕上顯示的名字,卻不禁有種頭大的感覺,他嘆了口氣,拿起手機按下了接聽鍵,就聽到那邊傳來簡緋焦急不安的聲音:“小霜,都幾點了你怎么還沒回來呀?你到底干什么去了?” “簡緋,是我,郝滄。”郝滄回答道,“小霜她出了點事,現在人在醫院。” “什么!”簡緋頓時大叫一聲,“她出了什么事啊,你給我說清楚!” “具體的情況,你來了醫院我再跟你解釋吧。”郝滄道,“時間很晚了,我讓司機去小霜家里接你吧。” “不用不用!我叫個uber就行了!”簡緋急促地說道,“你把地址告訴我,我現在就來!” 掛斷電話之后不到二十分鐘,簡緋就趕到了醫院,而與此同時,洪子申也回來了。 凱恩當著幾個人的面,將小霜的事情再次給簡緋復述了一遍,后者聽完之后不禁皺眉道:“怎么會這樣,我什么都沒聽小霜說過啊!這丫頭,她以前無論發生什么都不會瞞著我的!你們現在到底搞沒搞清楚那個襲擊她的人是誰?” “道格拉斯卡斯帕。”洪子申說道,“全美第二大運動器械公司老板的兒子,是個不知死活的家伙。他和小霜到底有什么恩怨,我還沒問出來,不過沒關系,我時間多得很,大不了和他慢慢耗,看最后到底是誰先受不了。” 簡緋不禁一愣,問道:“你這么說是什么意思?莫非你把這個道格拉斯給……” “我把他關起來了。”洪子申冷聲道,“怎么了,有問題嗎?他敢打我的女人,就應該做好承擔后果的心理準備。” 簡緋心底不禁有點害怕,畢竟囚禁這種事情如果出了什么差錯,那后果可是很嚴重的,再加上洪子申囚禁的又是個富二代,她怕事情這么發展下去,最后只會給大家都扯上麻煩,便趕忙將視線投向了郝滄。簡緋心想,郝滄看起來應該是這三個男人當中最理智冷靜的一個,如果他開口勸勸洪子申,說不定還有效果。 誰料簡緋剛想完這一茬,就聽到郝滄說道:“你把他關在哪兒了,我要去拿刀捅他。” 簡緋:“……” 說好的冷靜理智呢大哥!你還是不是我認識的那個郝滄了啊! 好在就在簡緋要抓狂的時候,凱恩開了口,他說道:“我理解你們此時此刻的心情,我也很想替老板報仇。可是現在,年老板她還在手術室里躺著,你們覺得,是留在這里等著她重要,還是去找那個道格拉斯報仇重要?” 兩個男人聞言,頓時就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