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脩看了看兩人，最終目光落在楚源臉上，他笑了笑：“我知道你懷疑我了，哪怕我把眼鏡蛇賠進去，也沒能降低你的戒心。”

    實際上眼鏡蛇確實出現了，他故意配合楚源抓住了眼鏡蛇，再用警方內部的人冒充眼鏡蛇和王局聯系，目的就是要讓大家都看清王局虛偽的真面目。

    楚源說：“我查到周小優當年所在的孤兒院，又看到她的照片，才確定是你。”但眼鏡蛇要抓，內部的毒瘤要清楚，他也沒有立刻拆穿林脩。

    海風吹來，帶著夜里的涼意，林脩的思緒有一瞬間飄到很遠。

    那還是他小時候，被人販子拐走，賣到了一個村莊，起初他幾次想要逃出去，都被抓了回來，還挨了好幾頓打，那時候他生無可戀，是小優悄悄塞了顆糖給他，那個小女孩，明明過得更糟糕，飽一頓餓一頓，還要承擔各種活計，竟然還有心情來安慰他，后來才知道，她所在的那戶人家也不是她的父母。

    他等了好久，學乖了，也降低了對方的戒心，終于找到機會帶著小優逃了出去，可他們沒有地方可以去，他記不清自己的父母，小優則是根本不記得，最后是一家孤兒院收留了他們，孤兒院的時光大概是他最快樂的日子。

    他們都沒有親人，只有彼此，他發誓要保護好這個meimei，后來考了警校也是為了能更好地保護她，可是他沒做到……

    他手里的槍并沒有放下：“當年你就是這么一槍一槍地殺了她的，今天我就還給你。”

    “砰！”一槍打在王局腿上。

    王局再次痛叫出聲。

    楚源拿槍指著林脩頭部：“把槍放下，你以為我不敢開槍嗎？”

    “你不敢。”林脩轉身，就讓槍對準自己的眉心，“你有幫手，我也有。”既然意識到楚源懷疑自己，他又怎么會坐以待斃，早就讓小優找鬼把季蓁蓁引過來。

    “我知道你不怕死，那季蓁蓁呢，你怕不怕她死？”

    楚源眼里都是寒意：“你恨王局，想為周小優報仇，可你呢，這么做又和王局有什么區別？”

    林脩卻不管這個，他要為小優報仇，他更要小優活過來，他們還像以前一樣過日子，他揚聲道：“把人帶過來。”

    集裝箱后面，拿槍之人聽到命令用槍抵了抵季蓁蓁后背：“往外走。”

    就是現在，季蓁蓁比了個手勢，斜地里突然沖出來一只金毛，猛地朝拿槍人的手咬了過去。

    金毛過去是獵犬，咬合力極佳，先前又經過警犬的訓練，一口下去，半只手都廢了。

    那人猝不及防，根本想不到還會有只狗躲在那里，吃痛之下，手里的槍就落了下去，掉在地上。

    季蓁蓁眼疾手快撿起來，拿著槍走出去：“林隊長可是在找我？”

    林脩頭皮發麻，怎么會，明明他都安排好了，盯著季蓁蓁的還是一個好手，一個大男人還能對付不了一個女人，他不相信：“我的人呢？”

    季蓁蓁笑了笑：“我家金毛正在招待他呢。”

    作者有話要說：

    正文還有最后一章~大概還會有一章番外

    第78章 終章（下）

    林脩差點沒被氣死, 他連楚源的懷疑都算計進去了, 事先叫人把季蓁蓁帶過來, 魯秋霞生前又是警察，行事周密, 非常人能比, 怎么就出問題了呢？

    “你是什么時候開始懷疑魯秋霞的？”

    “周小優是你meimei，她有什么能力想必你很清楚，你覺得我能信幾分？”季蓁蓁說，“何況楚源是絕對不會告訴別人我的秘密的。”

    所以她在路上找了個理由把魯秋霞支開, 讓小蕓把金毛帶到碼頭就離開，警犬訓練得非常好，幾個月相處下來, 他們之間早有了默契。

    林脩什么話也說不出來了, 三把槍指著他，他知道自己輸了，從前他總說季蓁蓁聰明，今天才算是領教到了。

    旁邊那名警察用槍指著林脩：“把槍放下。”緩緩靠近要去繳他手里的槍。

    季蓁蓁時刻注意著周小優。

    周小優一臉緊張地看著眾人：“不要傷害哥哥，你們不準傷害哥哥。”然而他們都聽不見。

    那警察靠近林脩，林脩后退了一步, 緊緊握著手/槍，他不甘心, 努力了那么久……反正都是要死, 那不如先把王局送下去。

    他迅速出手，楚源時刻注意著他, 見這動作已經猜到林脩的打算，當即撲過去，把人按住。

    “砰！”一槍放空。

    “不要！”周小優大喊，她情緒激動，身上散發出絲絲黑氣。

    兩人纏斗在一起，楚源劈手把林脩的槍打掉。

    “把槍給我。”林脩還想去撿。

    楚源抬手就是一拳：“你清醒點！”一腳就把槍踢遠了。

    林脩雙眼發紅：“我很清醒，我就是想討個公道，難道這也不行嗎？”

    “王局自有法律制裁，你這叫泄私憤。”楚源沉聲道，“你是不是覺得你沒錯？”

    林脩沒回答，但顯然，他的確是這么想的：“小優她又有什么錯？她連只雞都不敢殺……”

    楚源看著林脩：“那韓君有什么錯，還是黃大師有什么錯？”

    “就是韓君提供了小優的消息，他該死，還有黃翔翔，他要阻止小優復活，他們都該死！”

    楚源冷笑一聲：“那我呢？我從未對不起你們。”

    林脩不敢看他：“你又沒死，我只是想讓你幫我對付王局，我知道你不會死的，為了補償你受的苦，我還替你找了段好姻緣，你們應該感謝我。”

    季蓁蓁都驚了，原來她能看見鬼，楚源的魂魄會突然進到她身體里，都是有原因的。

    他簡直就是個瘋子。

    “就因為我沒死，所以我活該昏迷這么多天？蓁蓁就活該被別的魂魄占據身體？”楚源聽不下去了，“你說周小優什么壞事都沒做過，她能存在到今天，讓多少死去的人魂飛魄散，你不知道嗎？”

    林脩張了張嘴，什么話也說不出來。

    另一名警察緊緊握著槍，臉上滿是震驚，他知道林脩有問題，卻才知道林脩竟然做了這么多。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林脩身上，在場的幾個人誰也沒有看到，倒在地上的王局從懷里悄悄摸出了一把槍。

    “不要！”現場出現了一個新的聲音。

    眾人尚未反應過來，就聽到“砰”地一聲。

    所有人都是一愣。

    “林呦呦！”季蓁蓁滿眼震驚，她怎么會來這里？

    楚源眼疾手快沖過去把王局制住，繳了他的槍，又在他身上搜了一遍。

    林脩這才反應過來，轉過身睜大眼睛看向林呦呦，她身上中了一槍，翠綠的衣服被鮮血暈染，像是開出了一朵花。

    “哥哥。”她輕輕叫了一聲，搖搖欲墜。

    林脩慌忙把人接住，厲聲說：“你怎么會來這里，誰讓你來的？”

    “沒有誰，我就是擔心哥哥。”她告訴季蓁蓁林脩就是她哥哥，卻遲遲沒有得到回答，后來季蓁蓁的臉色那么難看，她怎么可能放心，擔心他有事，就悄悄跟了過來。

    也幸好跟過來了，林呦呦努力扯出一個微笑：“我不疼，真的，一點都不疼。”她說話都在抽氣。

    這么一說，胸前就滲出來更多的血，把衣服染得鮮紅。

    林脩從來都不笨，幾句話就想明白了，他的計劃不僅引來了季蓁蓁，還陰差陽錯把林呦呦引了過來。

    他臉色很不好看，一只手緊緊攥成拳：“別說了，不要說話，我現在就叫救護車。”

    季蓁蓁趕緊打了急救電話，她看著那兩人說不出話。

    林呦呦會來是誰都始料未及的。

    她艱難地轉過頭，看向楚源所在的方向：“哥哥他是個好人，求求你們放過他好不好？”

    季蓁蓁見她這時候還想著林脩，而林脩心心念念要復活周小優，她真替林呦呦感到不值：“你對他這么好，你知道他只是拿你當容器嗎？他心里只想復活另外一個人啊！”

    林脩偏過頭，不敢直視林呦呦的眼睛，因為季蓁蓁說的就是事實，他資助她關心她就是目的不純。

    林呦呦愣了一下，很快就笑了：“幸好我還有用，不然就遇不到哥哥了。”

    她伸手扯了扯林脩的衣袖：“如果，如果我撐不下去了，那個人是不是就能陪在哥哥身邊了？這樣哥哥就不用一個人了。”

    林脩沖她大喊：“林呦呦你是不是傻！”他是要她的命啊。

    林呦呦努力搖頭：“在那里的時候，我特別害怕，每天都有孩子被弄成各種殘疾的樣子，有的是手臂硬生生被折斷，有的是被guntang的油澆成小小一塊，稍微恢復一點之后，他們就會被帶出去要飯，博取同情，我不知道什么時候會輪到我，每天也不敢睡覺……”

    林脩阻止她：“別說了，不要說話，再等等，救護車馬上就來了。”

    林呦呦撐著一口氣說：“不管哥哥為什么對我好，遇到哥哥，我一直都很開心。”

    這些年是她人生中最快樂的時光。

    她努力想要在最后再看看林脩的臉，卻模糊了視線，眼皮越來越重，終于，再也支撐不下去了。

    季蓁蓁看到一具透明的身體從林呦呦身體里抽離出來，緩緩飄到半空，她伸手想要碰一碰林脩，卻從他身體里穿了過去。

    海風冷冷吹來，天上忽然下起了小雨，落到臉上頭上，落進了人眼睛里。

    林脩站起身來，走到王局跟前，面無表情地一拳砸過去，一拳又一拳，就這么赤手空拳地打著。

    耳邊恍惚是林呦呦的聲音：“哥哥，我藏了個最大最甜的給你……哥哥，你怎么這么好……遇到哥哥，我一直很開心。”

    他閉上眼，雨漸漸大了，落了他一臉，遠處有警笛聲傳來，很快，幾輛警車在不遠處停下，救護車也來了，把人放上擔架，蓋上了一塊白布。集裝箱后面那位受了傷，也被帶上了救護車。

    幾名警察過來，分別給王局和林脩拷上手/銬，林脩認命地由他們把他帶走。

    林呦呦跟著飄過去。

    “等一下。”周小優把她喊住，“謝謝你。”過了好一會兒，她又說，“哥哥他很在乎你。”

    林呦呦搓著手，有些不安：“我沒想和你搶哥哥，如果你能夠活過來，哥哥一定會很開心的。”

    周小優搖了搖頭：“我死了太久了，魂魄又……不過你不一樣。”她看著林呦呦，忽然笑了，“替我陪著她。”

    林呦呦還沒來得及說什么，就感覺到她的魂魄重新融入身體，而后就失去了意識。

    周小優飄向林脩，伸手在虛空中做出一個擁抱的姿勢，她的身體漸漸透明，漸漸的，就看不見了。

    季蓁蓁看著這一幕，心里是說不出的感覺，無奈，可悲，又可憐，她嘆了口氣。

    楚源走過來攔住她肩膀：“在想什么呢？都結束了，我們回家吧。”

    是啊，一切都結束了。

    季蓁蓁看著他，朝金毛招了招手，金毛奔奔跳跳就跑了過來，她笑了笑說：“嗯，我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