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走幾步，遠遠就看見露臺上站了個人，那人拿著手機，看樣子是在打電話。

    在這里打電話多半就是不想讓別人聽到，季蓁蓁也不去討人嫌，正準備離開，那人卻轉過半邊臉。

    看到那張臉，季蓁蓁猛地頓住腳步，往旁邊躲去，對面的玻璃上隱約可以看到她的人影，但隔了兩層玻璃，還有一段距離，露臺上的人卻是注意不到的。

    走廊上似乎安靜了下來，遠處辦公室里傳出斷斷續續的說話聲。

    季蓁蓁深吸了口氣，她看到的人便是鄒國清，沒想到他今天還會來公司。下意識地，季蓁蓁往露臺靠近，離得近了，說話的聲音也清晰了起來。

    “……我早說過只要繼續吞噬魂魄受的傷就會慢慢恢復，現在你總相信我了吧？”

    對方說了句什么，鄒國清滿不在乎地說：“我師父已經不在了，其他人不足為懼，你就放心吧。”

    對方顯然不太放心，鄒國清也有些不耐煩：“你什么時候這么膽小怕事了？我說了好幾遍了，我那個師叔退隱很多年了，不會多管閑事的。”

    這話大概讓對方安了心，電話那頭又說了什么，鄒國清才說：“你要的東西我一直帶在身上，正好現在沒事，要不我現在給你送過去？”

    等了片刻，鄒國清又說：“我現在在華川……好的，那我到贊勝的地下車庫等你。”

    聽到這話，季蓁蓁心知就快掛電話了，當即找了個隱蔽的地方躲起來，果然沒多久，走廊里就響起了腳步聲，是往電梯的方向去了，她傾耳聽著，直到聽到電梯盯地一聲響，人走進電梯，電梯門關上，她才走出來。

    贊勝是一幢寫字樓，離華川大樓不遠，就隔了一條馬路。

    季蓁蓁猶豫了幾秒，最終還是走到電梯前，按下按鈕。

    從鄒國清的話里可以聽出，和他通話的人與惡鬼關系匪淺，不然也不必擔心惡鬼能不能恢復了，她從來不認為鄒國清是幕后黑手，他只是一把刀，拿錢辦事，替別人養惡鬼，而和他通話的人，卻極有可能就是所有事情的主謀。

    這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報警有可能會打草驚蛇，她倒是有想過告訴林脩，但鄒國清現在就去見那個人，只是送個東西，估計也待不了多久，等林脩趕過來，黃花菜都涼了。至于說事后查監控，那人既然能藏這么久，想必也不會輕易被拍到。

    季蓁蓁知道目的地，倒也不擔心把人跟丟了，她出了電梯，鄒國清才剛過馬路。

    等紅綠燈的時候，她順手給小蕓發了條信息，說去贊勝地下車庫見個人，一會兒就回去，以免到時候真有什么事情也沒人知道。

    季蓁蓁一直注意著鄒國清，一開始還挺正常，等進了車庫，他就開始鬼鬼祟祟起來，這也從側面證明了那個人的身份比較特殊。

    贊勝的地下車庫挺大，有好幾個區，季蓁蓁跟著走了好一會兒，見他終于停在一個拐角處，她便躲在一根立柱后面。

    另一邊走出來一個人，裹得嚴嚴實實，從頭到腳，連眼睛都不露，這樣的天氣，也不怕熱，季蓁蓁腦中忽然閃過韓君和她說的話，當時去見臥底的，似乎也是一個裹得嚴嚴實實的人。

    她也就思索了幾秒，回過神來再望過去，人竟然已經不在了。

    季蓁蓁心里立時咯噔了一下，這個情況往往只有兩種可能，一是他們辦完事情離開了，另一種就是他們發現有人在跟蹤。

    鄒國清就是來送個東西，這么快倒是有可能，但季蓁蓁喜歡先做最壞的考慮，如果是發現有人跟蹤，那他們現在恐怕在等著她出去。

    但到現在才發現，有很大可能并不知道跟蹤的人是她。

    季蓁蓁等了好一會兒，也沒見那邊有動靜，她壓了壓帽子，趁著有人過來取車，混進人群離開了停車場。

    直到停車場再次恢復寂靜，角落里才出現了兩個人。

    “被人跟蹤了都不知道，你比你師父果然差遠了。”

    鄒國清卻不服氣：“怕什么，現在我已經知道是誰了，讓她出點意外不過是分分鐘的事。”

    另一個人卻沒有說話，他裹得嚴嚴實實，所以沒有人看得到他臉上嘲諷的表情，自然也看不清他的眼神，他看著鄒國清，仿佛在看一個死人。

    第69章 對付

    出了停車場, 季蓁蓁直奔華川。保險起見, 為免被認出來, 身上穿的這一套衣服也不能要了，好在每次出門她都有準備替換的衣服, 倒也方便。

    季蓁蓁已經做好了被發現的準備, 她告訴武藝感覺有人在跟蹤自己，有之前的噴漆事件在，武藝二話不說就給她安排了兩個保鏢。

    做完這些，她才開始吃飯, 不過也沒吃幾口，林脩就打電話過來了，無非就是告訴她楚源的身體還沒找到。

    季蓁蓁如今已經知道楚源是自己離開的, 聽到這話還有點不自然, 不過也就那么幾秒，她很快恢復平靜，只當做不知道。

    聊了幾句楚源的事，季蓁蓁問他：“黃大師的案子怎么樣了？”

    一般鬧到微博上的案子，如果出了結果，警方都會在微博上公布作案細節, 她并沒有看到，只是不知道他們進展到哪一步了。

    果然林脩沉聲說：“還在調查。”頓了頓, 他笑問, “你這么問是有什么線索要提供嗎？”

    季蓁蓁還真有，但涉及靈異的事情卻沒辦法告訴林脩, 她只能說：“不知道算不算線索，黃大師出事的那天晚上，我在公司碰到鄒國清，他神色看起來有點慌張。還有微博上黑黃大師的那些水軍號，我發現就是他找人做的。今天我還看到他鬼鬼祟祟去見一個人。”她這樣說，萬一真有什么事情，警方也可以迅速聯系到鄒國清身上。

    林脩立馬就問她：“看清是什么人了嗎？”

    “沒有，隔太遠，我怕被發現。”季蓁蓁都說到這一步了，索性直接說，“可能我已經被發現了。”

    林脩當即嚴肅起來：“其實我們也懷疑鄒國清，只是沒有找到實質性的證據。這樣，我找兩個人過去保護你。”

    季蓁蓁也沒拒絕，如果鄒國清真的動手，警方也有理由把人拿下。

    鄒國清送完東西，卻是一肚子火，那人竟然警告他不要亂來，還說讓他別壞事，這擺明了在說他不是季蓁蓁的對手。說他比不過師父也就算了，一個女明星，也就長得好看點，能有什么本事？他如今可是大名鼎鼎的玄學大師。

    想到這個，鄒國清打開微博，底下一溜全是夸贊他的評論，這讓他心里舒坦了不少。

    剛回到華川大廳，迎面跑過來兩名助理：“鄒大師，竇總找您呢。”

    那竇總看到人立刻笑著迎了過來：“鄒大師可讓我好找，要是我們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您可一定要告訴我。”

    看看，這才是對大師該有的態度，鄒國清十分受用，擺了擺手：“我就是隨便走走，剩下的，我一會兒再和你說。”

    竇總賠笑道：“應該的，休息室都給您安排好了。”他親自帶路。

    高級vip休息室，可以媲美總統套房。鄒國清這次帶了三個助理過來，說是助理，其實都是想來學點東西的，他也多多少少教過一些。

    鄒國清一坐下，幾個人就自發地端茶倒水捶背，等身上舒服了，他才施舍般地說：“我給你們一個表現的機會，替我對付一個人。”他是打心眼里不拿季蓁蓁當回事。

    “什么人這么不長眼敢和我們鄒大師作對？”

    “就是，活得不耐煩了吧，讓我去好好教訓教訓他。”

    “這事哪里用得著鄒大師出手，就我這三腳貓的水平就能替大師辦得妥妥的。”

    一人一句，鄒國清聽得十分滿意，這幾個人的水平他心里清楚，學了點皮毛，都是半吊子，但對付普通人卻是足夠了，他隨便在網上搜了下百科，照片和基本介紹都有了：“就是這個人。”

    三人湊過來看，其中一人看到娛樂公司一欄寫著華川影視，還“咦”了一聲：“竟然是華川的藝人，回頭告訴竇總，這種不知道尊重大師的人留著有什么用。”

    另一個人卻是不贊同：“何必告訴竇總，回頭出了什么事情反倒惹來一身腥，平白給鄒大師招麻煩。”

    鄒國清贊許地看了他一眼，補了一句：“她今天就在華川。”

    那人聞言眼珠子一轉，已經有了主意：“他們藝人不是都有助理嘛，我看不如就施個小法術，讓她助理開車的時候產生點幻影，到時候出了意外也不關我們的事。”

    鄒國清一想，還真是個省事的好主意，心底哼了一聲，叫那人瞧不起他，他隨便一個三腳貓水平的助理就能把人給解決了，根本用不著他出手，贊許地拍了拍助理的肩膀：“你小子有前途，去吧，這事辦好了，我不會虧待你的。”

    季蓁蓁對于這一切一無所知，等拍完五組照片，外面天都已經黑了，她趕緊卸了妝換好衣服出來，門口等了四人一鬼。

    那是個車禍去世的大嬸，昨天剛知道楚源不見的時候，她找了幾個鬼幫忙找人，其中就有這位大嬸。

    季蓁蓁看過去，那位大嬸就笑道：“大妹子，我幫你打聽到了，有幾個小鬼在市圖書館那邊見過你說的那位小伙子。”

    周圍都是人，她現在不好搭話，只能笑笑，看著倒像在和四人打招呼。

    旁邊小蕓給季蓁蓁介紹：“這邊兩個穿黑衣服的是武哥送過來的保鏢，這兩個人說是來找蓁蓁姐你的。”

    另兩個是林脩找過來的人，一男一女，穿著便衣，并沒有向小蕓透露身份，其中一人季蓁蓁認識，是薛濤，她還沒說話，對方已經笑起來：“季姑娘我們又見面了。”

    “多謝你們能來。”季蓁蓁笑了笑，她沒想到林脩會讓人過來保護她，才讓武藝幫忙找了兩個保鏢，這一下人卻有點多了，好在如今名氣上去了，公司又配給她了一輛商務車，六個人也坐得下。

    薛濤笑嘻嘻地湊過來：“介紹一下，這是魯秋霞同志，林隊說女同志假裝是助理也比較方便。”

    林脩想得還挺周到，季蓁蓁也擔心小蕓跟著自己不安全，這樣就可以放她幾天假了。

    一行人搭乘電梯到了負一層，大嬸也明白季蓁蓁說話不方便，索性跟著他們一起，等沒人的時候再和她說。

    華川的車庫也挺大，分了五個區，幾人正往前走，那大嬸忽然開口：“大妹子，那邊灰色面包車后面躲了三個人，看著鬼鬼祟祟的，可能是想偷拍你的狗仔。”她也知道季蓁蓁是明星。

    季蓁蓁略一思索，輕聲囑咐兩名保鏢從后面繞過去，余下的人繼續往前走。

    面包車后的矮個子青年看著另外兩人頗為不滿：“老大、老二，我說你們兩個人跟過來干嘛，就這么點小事，我分分鐘都搞定了。”

    那兩人嘿嘿笑著打馬虎眼，誰不知道事情簡單，就因為簡單，才想過來蹭點好處，總不能風頭讓老三一個人全占了。

    正說著，不遠處走來了四個人。

    三人都愣了一下。

    “怎么突然多了兩個？”老三一臉不高興，“不是說才兩個人的嗎？現在這樣要怎么確定哪個才是開車的？”

    老大鄙夷地看了老三一眼：“這有什么，季蓁蓁肯定不會親自開車，剩下的一人來一下不就行了。”

    這誰不知道啊，關鍵是要用符，可符沒帶夠啊！他滿打滿算帶了兩張，結果人又多出來了兩個。

    老二真相了一句：“你不會符沒帶夠吧？”一看老三的臉色，還真是，他還有點暗喜，老三表現不好，他出頭的機會就來了，一拍胸脯，“你倆等著想辦法把人拖住了，我現在上去拿點過來。”

    也不等另兩人說話，立馬起身要走，然而一轉頭，他愣了——身后站了兩個強壯的黑衣大漢，臉上掛著笑，手指卻捏得喀嚓作響。

    他們平日里跟在鄒國清身邊享受慣了，哪里是能動手的，就是玄術，也是一時靈一時不靈，還都是些最簡單的。

    老二幾乎是秒慫，他僵硬地伸手，一手拍一個，示意老大和老三快點站起來。

    老三正不耐煩：“拍我干什么？不是要幫我拿符嘛，還不趕緊的。”

    老大覺得老二實在不靠譜，正想教育兩句，一回頭，他都驚了，這兩個黑衣人什么時候站他們身后的，他伸手拉了拉老三。

    老三不情不愿地回頭，也驚了。

    這時候也沒功夫管什么季蓁蓁，三人嘿嘿笑著，還是老大開口：“兩位大哥有話好好說。”說字剛落下，一人臉上就挨了一拳。

    第70章 上線

    十分鐘后, 保鏢押著人出來, 三個人被綁得整整齊齊的。

    薛濤把臉一沉, 就問：“鬼鬼祟祟躲在車后面做什么？”

    三人哪里會說實話，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 最后還是老大賠笑說：“我們在測風水，真的，我們三個是風水師，剛入門, 就出來隨便看看，老三身上還有符呢。”說著他撞了一下身邊的老三。

    老三立馬點頭：“對，我們就是在測風水, 符就在我衣服口袋里, 不信你們自己摸。”

    兩名保鏢挨個摸了一遍，除了兩張符和一些正常的隨身物品，沒有其他利器，手機里也沒有偷拍的照片和視頻，這么一來無論說傷害還是跟蹤都有點牽強了。

    薛濤看了眼停車場內的監控，把季蓁蓁叫到一旁, 低聲說：“他們藏的位置在監控視角邊緣，又有車擋著, 估計什么都拍不到, 現在也沒有物證，如果不承認就沒辦法了。”

    季蓁蓁也明白, 就目前這種程度，沒有對她造成實質性的傷害，就算承認了，也頂多教育一番，根本不能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