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脩一點都不意外季蓁蓁能說出來，他都已經習慣了：“我懷疑內部有人接觸過梁逍，監視你的事情也很有可能是別人慫恿的。”

    車開進了一處老小區，在一棟樓前停下，季蓁蓁瞧見樓前圍了一圈黃線，還有穿著制服的警察在黃線圈外阻擋吃瓜群眾。

    既然是想告訴她監控的事情，林脩還帶她來案發現場做什么？季蓁蓁忽然有了猜測：“梁逍不會也住這小區里吧？”

    林脩贊賞地看了她一眼：“這事也是巧了，他出事后很多公司找他解約賠錢，最后把房子都賣了才勉強還清債務，這種老小區的房租比較便宜，他如今就住在這里，剛好還是同一幢。”

    兩人下了車，季蓁蓁跟著林脩上了樓。

    薛濤正和街坊鄰居做筆錄，剛問完一家，回頭瞧見季蓁蓁，眼睛一亮：“季姑娘來了，快來幫忙，看來今天大家能提早收工了。”

    林脩一巴掌照著他腦袋上拍過去：“要不要工資也幫你領了？趕緊干活去。”

    薛濤委屈地揉了揉腦袋，小聲嘀咕：“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自己還不是三天兩頭找人家幫忙。”

    “走吧，就住在頂樓。”林脩在前面帶路，才走了半層，后面就有小警察跑過來喊他，“林隊，死者家屬到了。”

    “我過去看看。”林脩說了一聲，迅速走下樓。

    下面立刻傳來一陣哭聲。

    季蓁蓁倒沒跟下去，反而看向楚源，無聲地問他：這事你怎么看。

    “我先上去看看。”他可方便了。

    季蓁蓁點點頭，透過樓梯間的縫隙可以看到一個年輕姑娘，她情緒十分奔潰，蹲在樓梯邊抱著頭嚎啕大哭。

    這個樣子，警察也不好問話，勸了也沒用，只得先等她穩住情緒。

    季蓁蓁走下去，也沒說什么，在她身邊的位置蹲下。

    好一會兒，姑娘總算緩過來一些，抽抽噎噎地抬起頭。

    季蓁蓁遞過去一張紙巾：“好點了嗎？”

    姑娘接過紙巾，擦了擦，眼淚又落下來：“我爸媽都死了半個月了，我現在才知道，我是不是特別不孝？”

    季蓁蓁說：“好多人都是在外面工作，一時顧不上家里，這也不能全怪你。”

    “可我不是。”那姑娘哽咽道，“我本來可以在家里工作的，我是個全職作者，完全可以待在家里，但我搬出去住了……以前在家里寫作，我每天都覺得超級煩，大家看我全職，有什么事情都會叫我做，表哥家的孩子放到我家叫我幫忙照看一下，鄰居叫我幫忙領一下快遞……看著都是小事，可我需要集中注意力，但所有人都覺得我在家里沒事干，幫點小忙怎么了，這個要我幫，那個也要我幫，一天下來什么事情都做不成。”

    “還有各種七大姑八大姨三天兩頭給我介紹對象，因為我是在家工作，說出去不好聽，哪怕錢賺得多也比不上兩三千塊坐辦公室的，介紹過來的不是二婚的，就是家里窮得揭不開鍋的，我實在受不了，就搬出去自己在外面租房子，沒想到……”姑娘又捂著嘴哭了一陣。

    “我爸媽人都超好的，平時也就參加參加社區活動，根本不可能跟人結仇，可是警察說現在了解到的情況都很正常，而且小區里的監控也沒拍到可疑人物，我都不知道要怎么辦。”

    季蓁蓁默默聽著，聽到這里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

    “失陪一下。”她站起來，找到林脩，“剛才我和你提過的小男孩失蹤的事情和這個案子的情況有點像，都是老小區，監控都沒有拍到；這對老夫妻死在家里，那小男孩失蹤前也是在家里；兩邊出事前都很正常；都有參加活動，我目前了解的信息不多，只發現這些。”

    但這樣就有四點相似的地方，細查之下說不定還有更多。

    林脩當即嚴肅起來：“我馬上給局里打電話，把那個案子交接過來。”

    第46章 試鏡

    另一邊, 楚源進了梁逍的屋子, 里面空無一人, 陽臺往外掛了根繩子，扶欄上的印跡和繩子的磨損程度顯示著繩子曾經承受過怎樣的重量。

    梁逍跑了, 就在他們到之前不久。

    楚源眉頭深鎖, 梁逍會跑路，證明他知道事情敗露，顯然是有人給他透了口風，甚至那人怕他們從梁逍嘴里知道什么, 才讓他趕緊消失。

    他們的行動對方了如指掌，這種感覺很不好，就和他出事那天晚上一樣。

    這事必須盡快讓林脩知道, 現在去追還來得及。

    楚源迅速飄出屋子, 飄下了樓。

    季蓁蓁看他臉色不太好，眼帶疑問。

    楚源聲音沉重：“梁逍跑了。”

    季蓁蓁一愣，還以為自己聽錯了。林脩給她打電話的時候人應該還在的，兩地雖說有些距離，但來回也才一個多小時。何況二樓剛發現了兩具尸體，底下來來往往都是警察, 林脩走之前應該也會叫人盯著點的，怎么就跑了？

    “人是從陽臺跑的。”楚源知道她的疑惑, “我剛才看了, 樓道口人多，后面卻沒什么人, 也就是有需要了才過去看一眼，何況還是在晚上。而且衣柜里的衣服都在，走得十分匆忙，應該沒走遠。”

    季蓁蓁明白了，得馬上去追人，她看林脩打完電話，便走過去。

    林脩這邊正好交代完，看到季蓁蓁，招呼她：“走吧，先帶你上去看看。”

    季蓁蓁不好表現出她已經知道梁逍不見的事情，只能先跟著上樓。

    這是老房子，總共只有六樓，走上三樓，季蓁蓁低聲問：“你有叫人看著嗎？萬一人跑了怎么辦？”

    “樓道口有人守著，做完筆錄前樓里的人都不能離開。”林脩說，“倒沒有特意交代這個。”

    他們到的時候薛濤還在做筆錄，林脩大概是算好了時間，畢竟隊里如今也不是鐵板一塊，特意交代了反而會引起有心人懷疑。但他肯定想不到梁逍還是知道了，更是從陽臺跑了。

    兩人上了六樓，林脩敲了敲門，屋里沒有動靜。

    “開門，警察。”他又“砰砰砰”敲了好幾下，連對門那戶人家都開門出來看了，還是沒有動靜。

    季蓁蓁說：“該不是跑了吧？”

    林脩看了她一眼，忽然說：“你該不會剛才就知道里面沒人吧？”

    季蓁蓁點點頭，神神秘秘道：“對啊，悄悄告訴你，其實我有透視眼，剛才在樓下，我抬頭一看，就知道這里面沒人了。”

    林脩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那完蛋了，我和隊里的兄弟在你面前豈不就是在裸奔。”

    季蓁蓁淡定地說：“反正男人不都那樣，誰也沒多點少點什么，就跟你們看尸體似的。”

    楚源心想，其實，不一樣的地方還挺多的。

    林脩叫人過來開門，里面人去樓空，他轉了一圈，大致情況心里已經有數了。

    兩人走下樓，林脩找到薛濤：“樓上的住戶筆錄都做了？”

    薛濤點頭：“整幢樓的都做完了，得虧是晚上，基本都在家，只有403那對小夫妻沒在，不過兩人經常通宵加班，我也聯系了他們公司證實了這件事。”說著還把手里的表格遞過去，果然六樓兩戶人家都有記錄。這也就是說，做筆錄的時候人還是在的。

    這件事情不宜大張旗鼓，林脩走到僻靜處打電話叫一個可靠的人去追蹤，這才有些歉意地對季蓁蓁說：“我怕打草驚蛇，這才沒有把人抓起來。”

    但沒想到，背后的人還是知道了。

    季蓁蓁倒沒有怪他，換成是她，或許也會這么做，想得壞一點，抓進警局，就到了背后之人的地盤上，沒準人就死在里面了。看剛才薛濤以為她是來幫忙破案的，想來查監控的事情林脩也沒有假手他人。

    “你換個地方住吧。”林脩建議，又問，“你們公司有安排嗎？我聽說一般都有的，或者我幫你找個地方？”

    季蓁蓁婉言謝絕了，其實之前武藝有和她說過搬家的事情，只是一直不得空，現在看來，得盡快提上日程。

    這一趟折騰下來也不早了，想到明天還要去試鏡伍千里導演的新電影，季蓁蓁便告辭回了家，等到家，差不多已經十點多了，她又看了會兒劇本，就洗洗睡了。

    警察那邊勘察好現場，也都撤了。

    夜深了，小區里靜悄悄的，這個城市的大多數人都進入了夢鄉。

    403的大門卻悄悄打開，梁逍輕手輕腳走出來，把門關上，壓著步子走上六樓。

    自從他的事情曝光以后，廣告商、投資商、經紀公司……都跑來和他解約，還索要巨額賠償款，別看明星賺錢，可開銷也大，他哪有這么多錢，把手頭所有房子都賣了，再加上一些積蓄，也才付清了七成。

    正在他焦頭爛額的時候，有人找上了他，要他去監視季蓁蓁，然后幫他還清那剩下的三成債務。他心里奇怪，但也沒多問，娛樂圈里這種借刀殺人的事情多了去了，他恨季蓁蓁，也挺樂意做那把刀，拍不到大新聞，弄點裸/照敗壞那個女人的名聲也好，何況他是真的缺錢。

    可這才拍了沒幾天，季蓁蓁竟然就有本事發現了。那個人倒算仗義，不但通知他季蓁蓁報了警要來抓他，還教他怎么跑路。剛才他是跑了，但卻沒有直接離開，而是聽從那人的建議從陽臺上翻進了四樓。這里住了一對程序員夫妻，三天兩頭通宵加班，也不關窗，正好方便他躲藏。

    梁逍躡手躡腳打開家門，又悄聲關上，做完這一切，他舒了口氣，一回頭，整個人嚇得貼在了門上。

    屋里站了個人，黑漆漆的，好一會兒，他才看清，原來是那個人。

    梁逍拍了拍胸口：“大晚上的，你可嚇死我了。”準備去開燈。

    “你怕警察不知道你在家？”那人聲音冷冰冰的，聽著還有點怪異，他說，“我給你準備了一輛車，你今晚就走，警方已經派人去抓捕你了。”

    之前雖然才關了七天，梁逍也被關怕了，那根本就不是人過的日子，他忙問：“那你之前說好給我的錢呢？”

    那人拿出一個黑袋子，拉開來，入目就是幾張一百元的鈔票：“你往亞龍山那條路走，那邊沒有警察會攔你，這些錢你不拿去還債也沒事，整個容重新開始也不錯。”

    梁逍心想也是，以他如今的名字怕是混不下去了，整容他是不想的，不過去國外重新開始倒是不錯，有了這些錢，做點生意也好，錢生錢才是來錢的最快方式，他心里想著美好的未來，所以沒有注意到那個人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

    對于這一切，季蓁蓁一無所覺。

    次日上午，武藝將季蓁蓁送到了郊區的一個莊園。

    伍千里的電影以動物為主題，試鏡方式也和一般電影不同，季蓁蓁到的時候，就看到場地上放了五個籠子，里面有五種不同的動物：一只貍花貓，一只阿拉斯加，一只倉鼠，一只烏龜，還有一只羊駝。

    來之前大家都已經知道，這次試鏡主要是和小動物相處，因為電影里會有大量的互動情節，如果沒辦法和動物和諧相處，演技上再優秀也沒有用。

    不過五種動物各有特色，貓比較高冷；撕家很親人，但比較瘋；倉鼠有些小，相處過程中跑掉了，那就慘了；烏龜碰一下就會縮腦袋，互動的時候總不能大眼瞪小眼吧；至于羊駝，聽說特別喜歡噴人一臉鼻涕。

    季蓁蓁走過去，想看看哪只動物和她比較有緣，沒想到還沒靠近籠子，那只貍花貓突然喵喵喵叫起來，還露出警戒的姿勢，看那樣子，如果打開籠子，沒準下一秒就會沖出來攻擊人。

    “那只貓都這樣了，還能參加試鏡？”因為試鏡互動的動物是隨機抽取的，旁邊一名女演員忍不住問了一句。

    一旁站著的工作人員也有些奇怪，他走過去安撫了一會兒，貓咪非但沒有緩和下來，反而差點抓傷了他，看得其他人心驚rou跳。

    “稍等，我去問一下伍導。”問題有點嚴重，但他沒辦法擅自做主。

    季蓁蓁偷偷瞧了楚源一眼，別人看不到，她卻能看到，貓盯著的正是楚源所在的方向，貓咪是能看到一些特殊東西的。

    楚源飄遠了一些，貓咪倒是不叫了，但還是盯著他的方向神情戒備，這可不太好，他只得飄到更遠一些的角落，這下總算是看不到了，貓咪也溫順地趴下來。

    但有了之前的事情，大家心里都有點犯怵，哪怕現在看著再溫順，萬一要是和自己互動的時候突然發瘋怎么辦？

    機會丟了是一方面，要是抓花了臉那可就完了。

    另一邊，工作人員已經把貓咪異樣的事情告訴了伍千里：“伍導，要不要把貍花貓撤下來？”

    伍千里瞇著眼睛想了一會兒才說：“不用，就這樣。”

    工作人員有點擔心：“萬一弄傷了演員怎么辦？”

    伍千里哪里會想不到這種可能，他笑了笑：“想接這部電影就要做好這樣的準備，他們以為這次溫馴了，拍戲的過程中就不會出問題了？如果每次只想著換，那萬一拍到一半動物不配合了，我們再換一只從頭開始？”而且，他也想看看，出了這樣的問題，有多少人會老老實實不動歪心思。

    工作人員聽著也覺得有道理，匆匆跑回去，將伍千里的意思說了一遍。

    來試鏡的演員心里老大不痛快，只是伍導的地位擺在那里，不好當面反駁，先前說話的女演員，沈琳，拉著自己的助理走到角落：“你去找那個抽簽的工作人員疏通一下，我不要抽到那只貓。”

    助理也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了，經驗豐富：“恐怕其他演員也會這么做，這次試鏡是五人一組，今天來的五個人里面，總有一個要抽到那只貓的。”

    沈琳看了一圈，見來的這些人里面只有季蓁蓁沒帶助理，就用下巴點了點季蓁蓁的方向，說：“喏，就那個吧，這樣誰也不用得罪。”

    楚源臉都黑了，他原本躲在角落里，沒想到正好讓他聽到了這一番話。

    在他的面前計劃著怎么害季蓁蓁，當他是死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