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
“就在三樓。”林脩在前邊帶路,想起上一次他們過來的情形,他打趣道,“老實說,我有時候覺得你說話做事有點像楚隊,是不是相處久了就會有夫妻相?” “一點都不像,你肯定是產生幻覺了。”季蓁蓁眼角抽了抽,一點都不像,那就是楚源本人好么。 林脩就當她不好意思承認:“說起來你們認識多久了?楚隊瞞得也真好,我一點都不知道。” 季蓁蓁怕說多了露餡,直接睨了他一眼:“來破案還是查水表呢。” “就隨便問問。”林脩把門打開,一段時間沒人住,灰塵撲面而來,他揮了幾下,遞給季蓁蓁一雙鞋套,自己穿好率先進去,“這就是韓君住的地方。” 真要找線索,季蓁蓁未必能找到,她主要是想過來看看韓君的鬼魂是不是還在這里,兩室一廳的房子,她穿上鞋套先去了臥室。 林脩就跟在后面:“這個韓君不是普通人,他是我們的線人。” 季蓁蓁一愣,她知道線人的意思,但這通常都是警方的秘密,她轉身,心中警惕起來:“林隊長和我說這個不合適吧。” 林脩也在看她,見季蓁蓁神情嚴肅,他笑起來:“別搞這么緊張,要不是跟楚隊有關,我也不會告訴你。”說到這里,他嘆了口氣,神情有些落寞,“韓君給楚隊提供過線索,現在兩個人都出事了。” 后面的話不用林脩說,季蓁蓁也明白了。林脩懷疑局里有內鬼,但具體是誰還不知道,所以這些話都沒法和局里的人說,萬一說的人正好是內鬼,林脩怕是也有危險,相比于不確定能不能相信的“自己人”,還不如和她這個跟楚源有點關系的人說。 “你也別太擔心,肯定能找出來的,說不定楚源也很快就能醒過來。”最后那句可不是安慰。 主臥里沒發現,季蓁蓁又去了隔壁的次臥,這房間簡潔明了,柜子里沒有東西,床上就放了個包著塑料紙的床墊,一目了然,大概之前也沒住人,她走向洗手間:“你懷疑韓君是因為暴露了身份才被殺的?” 林脩點頭:“可能性很大,畢竟韓君生前和人相處得都很好,也沒有仇家,又是在楚隊出事后死的,很難讓人不懷疑。” 洗手間也沒有韓君的鬼魂,季蓁蓁又去了廚房,依然是同樣的結果,韓君的鬼魂沒在這里,看來這一趟要無功而返了。 “暫時沒什么發現。”季蓁蓁說著準備往外走,路過空調的時候,里頭驀地吹出來一股冷風,涼嗖嗖的。 這地方韓君死后就被警方封了起來,空調怎么可能開著! 季蓁蓁轉頭看去,扇葉中間影影綽綽顯露出一張人臉,正是那天在楚源病房里見到的那個女鬼,她心頭一凜,條件反射后退一步。 林脩就站在她身后,這一后退,毫不意外踩到了他的腳。 “怎么了?發現什么了?” 季蓁蓁沒說話,眼睛卻緊緊盯著空調。 女鬼看到季蓁蓁發現了她,咧開嘴,笑了起來。 第29章 韓君 季蓁蓁心中警惕,女鬼的能力無法確定,她身上雖然用了黃大師給的粉,但她也記著這東西只是個初級防御,對高級惡鬼可沒什么大作用。 女鬼慢悠悠飄了出來,臉上笑嘻嘻的,依舊是十分無害的模樣:“小jiejie,我們又見面了。” 季蓁蓁沒有搭話,實際上她有很多問題想問,但林脩在身邊,她這個能力不能也不想暴露。 林脩將空調仔細檢查了一遍,就是普通的立式空調,只是季蓁蓁的反應……他又問了一遍:“你發現了什么?” 季蓁蓁回過神,抱歉一笑:“突然想起個事情,我明天一早有通告,還要做些準備,得回去了,不好意思,剛才踩到你了。” 林脩半信半疑,但再看,空調里還是什么問題都沒有,況且季蓁蓁本來就是來幫忙破案的,如果和案情相關,她沒必要隱瞞,他往外走,沒有繼續追問:“那走吧,我送你回去,今天麻煩你了。” 季蓁蓁緊隨其后。 女鬼也跟著飄了出來,湊到季蓁蓁身邊:“jiejie你是來找韓君的鬼魂的吧。”這是個肯定句。 季蓁蓁邊走邊打量著女鬼,記憶里并沒有這樣一個小姑娘,他們并不認識,她為什么要跟著自己?難道是想借她的身體復活? 女鬼自顧自說起來:“韓君的鬼魂不在這里,他在離羊口。” “離羊口?”季蓁蓁問女鬼,也是在和林脩說。 女鬼點點頭:“他就是死在那里的。” 林脩剛走到車旁,聞言拉車門的手一頓:“怎么突然說起這個地方?”他想了想,“毒販在那邊倒是有個倉庫,不過最近沒什么動靜,而且那邊一直有人守著。” 這就是不方便去的意思。不過有這個地方,且和毒販有關,女鬼的話還是有一定的真實性。 季蓁蓁問:“如果韓君的手在毒販的地盤,你們還能拿到嗎?” 林脩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眼睛一亮:“你懷疑韓君的手在他們離羊口的倉庫?”但旋即又皺起了眉,“不太好辦,得有證據,不然拿不到搜查證。” 沒有搜查證就不能強行搜查,還會打草驚蛇。 季蓁蓁只說:“我先問問,按照你的懷疑,他們對韓君起了疑,韓君說不定也發現了什么,直接在自己的地盤上把人解決掉再拋尸也不是沒有可能。”她看向女鬼,想知道對方能不能說出更多。 “沒有證據唉。”女鬼神情很是苦惱,還揪了揪自己的頭發。 季蓁蓁想到那天在醫院里女鬼隨隨便便就招來了不少鬼,不知道這個韓君能不能被招出來,但現在顯然不是問的時候。 林脩上了車,把車鑰匙一轉,車子很快就發動起來:“要真這樣就麻煩了,要不要先去韓君生前開的小店看看?” 季蓁蓁看了眼時間,都九點多了,回到家怕是快十點了,剛才她說有事也并非全然是借口:“實在抱歉,今天不能去看了,我明天有個通告要去五峰山,至少拍五天,還要回去整理行李,如果我想到了什么會立刻給你打電話。”女鬼一直跟著,等林脩走了,她或許可以問到點什么。 想到這一走就是五天,楚源醒來的事情只怕還要耽擱。之前她答應的太快,一心想著救人,也沒考慮那么細,一旦她要出外景,或者去外地拍攝,楚源那四十九天就又要中斷,其實哪怕她在臨城,只要通告夠多,也很有可能沒時間去醫院。 “麻煩林隊長送我去老街。”她得再去問問黃大師。 林脩沒有多問,把人送到地方,招呼了兩句就走了。 女鬼還跟著季蓁蓁。 這里是老城區,晚上沒有新城那邊熱鬧,到了這個點路上的行人也很少了,季蓁蓁走了幾步,等周圍一個人都沒有,才壓低聲音:“那天為什么那么做?” 女鬼愣了一下,似是沒聽明白季蓁蓁在說什么。 季蓁蓁扯了扯嘴角:“那天在病房里我突然失去意識,別告訴我和你沒有關系。” 女鬼一臉無辜,一副要哭不哭的樣子:“我也不知道怎么會那樣,如果我要害jiejie,怎么還會幫jiejie破案呢?會不會是我和那天jiejie拿出來的東西犯沖啊?” 季蓁蓁不信,但女鬼這樣說顯然輕易不會承認,她換了個問題:“為什么跟著我?” “幫jiejie破案呀。”理所當然的語氣。 季蓁蓁猜到女鬼會這么說,她笑了笑:“既然如此,那把韓君的鬼魂找過來吧,一問他就能知道兇手是誰了。” 女鬼倒是沒猶豫,像是早有準備,一下就把韓君弄了出來。 這是個看起來忠厚老實的鬼,正如林脩所說看著不像是會有仇家的樣子,季蓁蓁也不廢話,直接問:“你是怎么死的?” 韓君絮絮叨叨說起來,他原本是個快遞員,一直很老實,直到有一天,他送的快遞里不知怎么的就混進了毒品,他十分害怕,受了威脅之后只能違心地幫著毒販做事。后來他機緣巧合幫助了一名臥底,臥底看出他內心的痛苦,說服他將功補過,做起了線人。韓君很開心,幫毒販做事他良心難安,但能幫警方做事,他整個人都熱血沸騰。 許是沒了心理負擔,他做事比從前用心,效率高了,也漸漸獲得了上面的信任,還開起了自己的小店。這個時候,韓君才稍微能夠接觸到一些事情,他每天留意著,但其實警方真正用到他的時候很少,他只給楚源傳遞過一次信息。 日子就這么過著,直到有一天晚上回家,他看見幾個人鬼鬼祟祟抬著個大號的黑色袋子,那種袋子他很熟悉,慣常是用來裝死人的。他悄悄尾隨,看著他們把袋子丟進江里,看到其中一人夸另一人做得好,說大哥以后一定會重用他。一群人辦完事就往回走,韓君不敢亂動,生怕被發現滅口,但他睜大了眼睛,那人的身形很熟悉,月光下,那個人終于轉過臉,竟然是之前勸他的那名臥底。 韓君心中震驚,臥底都被策反了,可想而知死的那位必定是個警察,就連警局里恐怕都……他戰戰兢兢,等人都走遠了,連忙把袋子打撈上來,一看,居然是刑偵支隊隊長楚源,他把人放在顯眼的地方,等路人看到報了警把人救走才離開。 他心里慌得厲害,他做線人是臥底勸的,他給楚源傳遞信息臥底也是知情的,也許很快他就會落得和楚源一樣。他時不時注意著臥底的動靜,竟叫他發現臥底偷偷去見一個人,兩人遮得很嚴實,看不清楚外貌。但他沒有經過專業訓練,生怕被發現了,不敢靠近,只好遠遠看著,那兩人說了幾句話就分開了,分開時另一人身上掉下了張小紙片。 韓君既緊張又激動,過了好一會兒,確定沒有危險之后,他才假裝不經意路過撿了起來,他也沒敢看,緊緊捏在手心里,準備回去再看,可惜老天爺沒給他這個機會,沒走幾步,身邊開過來一輛面包車,那車突然停下,車上下來幾個大漢,給他腦袋上套了個麻袋就帶走了,他手里緊緊護著那張紙,想著哪怕死了,警方發現他的尸體也可以發現這個秘密,可他們砍了他的手,一把火,連帶著紙片,一起燒成了灰。 第30章 蚊子 季蓁蓁靜靜聽著,夜深露重,聽得她身上起了寒意。 這事遠比她想象得要復雜,季蓁蓁忍不住四下看了一圈,確定沒有人才問:“有看到害你的人嗎?” 韓君點點頭:“之前被套著麻袋看不到,但死的那一刻魂魄離開身體就看到了,不過動手的都是底下的人,我跟了他們幾天也才知道是臥底把我的身份供出去了,和臥底見面的那個人我就不知道是誰了。” 但那個人才是關鍵,而且這臥底恐怕暫時也不能動。 “那個人的身高外形你能形容一下嗎?”說到這里,季蓁蓁自己就笑起來,“其實能見這一次,估計還會有下次,既然臥底有問題,你不如一直跟著臥底,看看他平時都做些什么,到時候真見面了也就能知道對方是誰了。” 韓君搖頭:“太遠了,何況還特意偽裝過,形容起來也不準。”至于后面的提議,他面露猶豫。 季蓁蓁這才想起她對鬼的情況并不了解,又問:“你們能在世上停留多久,什么情況下會突然消失?” 韓君說:“正常情況下死后的魂魄只能停留三十五天,之后鬼差就會來領人。”他頓了一下,才繼續說,“能一直留下來的,不是吃掉了別的鬼魂,就是有人在幫忙,要么就是動物了。” 他說的這種情況,其實就是楚源告訴她的惡鬼。季蓁蓁想起一直跟在李圓身邊的康華,看似深情,卻是拿別人的魂飛魄散換來的。惡鬼之所以為惡鬼,就是做了不該做的事情,哪怕這么做的原因很令人動容。 季蓁蓁一時有些感慨,韓君既然告訴她這個,想必也是不愿通過這樣的方式留下來,她說:“那你先盯著那個臥底,如果有什么發現,就在你快要離開前告訴我。” 兩人說定此事,女鬼也說要幫忙,就一起消失了。 巷子里有貓的叫聲,季蓁蓁循聲望去,有只黑色的貓咪正沖著她的方向叫,都說貓的眼睛能通靈,小家伙或許看見了吧,她笑了笑,那貓咪盯著她瞧了一會兒,就身手敏捷地跑開了。 季蓁蓁回過神,就往黃大師的工作室去。 時間已經不早了,好在這地方離住的地方近,季蓁蓁算是順路過來看看。黃大師倒還在,只是比她上一回過來看起來蒼老了許多,鬢邊都長出了白發,畢竟才過去幾天,她神色略有些詫異。 黃大師卻有些不耐煩道:“怎么又來了?” 季蓁蓁也不廢話,直接說了自己可能沒辦法連續替楚源渡魂四十九天:“不知道黃大師還有沒有其他辦法?” “有啊。”黃大師掏出來一道符,“沾了你的血直接燒掉,就可以把多余的魂魄除去了。” 季蓁蓁眼角抽了抽,這話黃大師上次就說過,她又表了一次態,態度謙卑:“麻煩黃大師了。” 黃大師把石桌上的東西挪開,露出底下的圖形,看著像是某個陣法,他表情古怪:“辦法也不是沒有,就怕他不愿意。” 季蓁蓁聽說有辦法,忙問:“是什么辦法?” 黃大師摸索出一小盤香,點上,放在石桌上:“可以把他的魂魄和你的分離開來,然后再慢慢融入他自己的身體。不過他的魂魄是生魂,和鬼魂不同,分離出來后不能停留太久,必須要有一個寄體,否則時間久了魂魄就會消散。” 寄居在別人身體里和在她身體里對于楚源來說沒有太大差別,況且這種事情,若非意外讓她和楚源已經變成這樣,季蓁蓁也是不愿意的,但如果只是這樣,黃大師恐怕不會告訴她。 季蓁蓁問:“這個寄體不一定要是人對嗎?” 黃大師挑眉,反應倒是快,他還沒說呢,他點了下頭:“還可以是動物,但時間不能長久。”說著用手指撥了一下那盤香點出來的煙,那煙霧也不知怎么的,突然活了起來,在石桌上方自發形成了和石桌上的陣法相同的圖案。 季蓁蓁明白了,原來是要寄居在動物體內,難怪黃大師怕楚源不愿意,她說:“這事得經過他本人同意,我找機會問問他。” “哪用得著這么麻煩,現在就可以問。”黃大師說完就往季蓁蓁額角拍了一張符,嘴里快速念著聽不懂的咒語。 額上的那張符忽然就飛了起來,飛入煙霧中,與煙霧融為一體。 季蓁蓁見黃大師停下來,有些好奇地盯著石桌,可惜直到陣法上的煙霧消散殆盡,底下刻著的圖案也沒有什么變化,室內更是沒有多出來什么東西,她奇怪:“這要怎么問?” 黃大師抬了抬下巴,點的是季蓁蓁手臂的方向。 季蓁蓁順著他指的方向望過去,手臂上什么也沒有,倒是有只蚊子,繞著她的手臂在飛。她一向特別招蚊子,簡直就是移動的蚊香,有她在的地方蚊子絕對不會咬別人,不過現在不是對付蚊子的時候。 她看向黃大師,正想讓他說得具體些,忽然想起剛才黃大師說的還可以是動物的話。季蓁蓁下意識地看了看那只蚊子,又看看黃大師,心里忽然冒出一個驚悚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