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節
assassin手中橫抱著一個銀發的纖弱女人,正是衛宮切嗣之妻,愛因茲貝倫家的愛麗絲菲爾。 她面色蒼白,神情痛苦,連半點反抗的氣力都沒有,卻深知在深淵底下等著自己的會是什么。 一切都結束了。 assassin未給眾人留下任何反應的機會,他果斷地松開了雙手,將懷著的女人丟進了崩裂的海床。 天空一下子變得很遠很遠。 在不斷地墜落中,銀發女人似乎聽到了遠處丈夫正嘶聲力竭呼喚自己姓名的聲音,她側過頭向上努力探去,可看到的僅是一個從未謀面的女人,一副拼了命要救回自己的樣子。 可惜,已經來不及了。 這本就是她的宿命,作為器迎接圣杯的降世,只是做久了人類,變得有些貪得無厭了。 “切嗣……伊利亞…………………saber……” 她眼角的淚水滑落,最后的輕喚被地底的鬼哭狼嚎瞬間吞沒,而拼盡全力趕來的白銀騎士還是沒能抓住她的手。 “愛麗絲菲爾——!!!” 沒錯,這才是間桐臟硯真正的目的,什么毀滅冬木,什么復興烏魯克,那些不過都是余興節目,說到底—— “我想要的都只有圣杯一物而已!!!” 圣杯現世所需要的不過是充足的魔力,來自遠古的數萬亡靈代替了六名servant的魂魄涌入圣杯之器愛麗絲菲爾的體內,她的皮rou很快脫離,封印的術式已經消失,臟器恢復為圣杯容器的形態。 那個美麗又溫柔的女人在瞬間燃燒殆盡化為飛灰,冬木市的黃金之杯于蟄伏六十年之后再次脫身而出,劇烈的魔力波動下產生了高溫,足以在瞬間蒸發四周的海水,灼熱的水汽從海床騰起形成大片的氣海,將黃金之杯徐徐從海底脫到天空之中。 數百年來,御始三家所夢寐以求的圣杯降臨儀式,就在這般連常規召喚都算不上的狀態下悄然開始了。 這……就是圣杯嗎? 江九幺沒能救回愛麗絲菲爾,她親眼看著她的毀滅與圣杯的出世,并將離它最近想要伺機掠奪的assassin吞沒入腹。 那本該是實現一切愿望的圣物,卻讓她有了從未有過的恐懼,無論是亡靈的哀嚎,還是愛麗絲菲爾的淚水,似乎都在昭示此物并非為善。 她下意識望向于天空另一邊靜默的吉爾伽美什,開了作弊器而知曉而來的他一定知道些什么,但他只是默然地看著那個物件,與看待世間萬物別無二致。 他的目光移到了她身上,可在對視的一瞬間,她忽然很清楚地明白了一件事——這一次吉爾伽美什不會再出手幫自己。 “圣杯!圣杯!!” 間桐臟硯發出了瘋魔的叫聲,那團由蟲子構成的黑色人形朝圣杯所在的方向涌去,就好像一只瀕死的禿鷲瞧見了一塊腐rou。 任庫丘林的身手再好,只要不確定哪只蟲子才是間桐臟硯的本體,他就無法徹底將其消滅。 緊接著,一扇緊閉的門被打開了,那是極度纖細如同發絲般的縫隙,而在門的另外一邊,某種本不該是圣杯之力的東西悄悄滲入其中。 那是種黑色渾厚、與泥土非常相近的東西,自滲透圣杯后慢慢從邊緣溢出。 一滴,一滴,又一滴…… 直到黑泥連接著數條不間斷的細線,從黃金之杯傾落而出灑落在未遠川之上,就如同活物般將海水、大地一一侵蝕入腹,所經之處遍是死亡與毀滅。 “……真是見鬼的圣杯。” 江九幺咂舌一聲,視線偏向正朝自己又或者說是在自己上方的圣杯飛馳而來的蟲子,它們伴著強大的噪音從她的身上擦過直逼上空。 本著無論如何也不能讓間桐臟硯笑到最后的基本原則,她沒有多想便轉身追了上去。而與此同時,已無法挽回愛因茲貝倫人造人悲劇的騎士王也跟了上去,手中緊握的圣劍已沒有了迷茫,圣杯一物決不能落于旁人。 他的愿望——不列顛的故土重現,可這又與伊什塔爾對烏魯克的執念有何區別? saber高舉圣劍朝那個陌生servant揮下,卻又被另一人攔了下來,那被詛咒的長、槍再次出現在他面前。 “……berserker!!” “別妄想了,騎士王。” 正與邪再次交手,那柄猩紅的長、槍會替她解決一切后顧之憂。 江九幺高喊一聲感謝,再次加速追上間桐臟硯,兩人距離圣杯的距離幾乎等同。 差一點……就差一點了!!! “圣杯是屬于老朽的!!” “做你的春秋大夢!!” 可就在這如同世紀之末的盛大狂歡中,盈滿黃金之杯的黑泥再次勃發而出,化作一處小型瀑布般向正要觸及杯身的他們迎頭澆下。 江九幺倏地睜大了眼睛,被黑泥澆下的后背是一陣灼燒,痛得她整個人都顫抖了起來,她這才想起來現在的自己就跟那被吞入黑泥的assassin一樣。 “嘖,忘記新設定了。” 江九幺沒心沒肺地干扯了半邊嘴角,再一仰頭便與間桐臟硯一同被黑泥吞沒。 * 她又要死了嗎? 不,她還沒有這個打算,哪怕這一世的劇本,她又是被活埋的結局。 誒?為什么要加個“又”字? 啊,想起來了,一切的一切都是在這泥地里開始的。 這是萬分熟悉的感覺,意識比任何時候都要清醒,軀干四肢卻被牢牢地壓在地底無法動彈,眼前能看到的只有一片黑暗,身上有處小小的傷口正不斷流血,只有小小的風聲告訴她——自己還活著。 ……還真是與當時一模一樣啊。 只可惜,這次不會再有游客先生出現跟她安利邪神大法好了,最多最多也就是個間桐臟硯不知道從哪兒鉆出來大罵著要跟她同歸于盡。 她啞然失笑,忽然間變得有些無力,卻也感到了久違的寧靜。 仔細想想,她江九幺的人生也夠精彩的了,上過戰場提得了刀,當過英雄教得了徒弟,造過核彈拯救過世界,當然也談了戀愛生過孩子。 雖然每次結局都怎么樣,劇本的惡意更是突破天際,但她真的已經很努力……很努力地活到了現在。 “那么,再給你一次機會選擇呢?” 忽然,一個熟悉的男聲從黑泥的另一端悶悶地傳來。 江九幺愣了下,這是絕不可能再出現的聲音,但又真實得令人不得不信。 “你真的不想死嗎?” 她眼眶有些發熱,好不容易才克制住顫抖的聲音,說出了當時自己的回答:“……咳,當然了。” “活得太久是會很累的。” 她知道,但是—— “好死不如賴活著。” 那聲音嘆了口氣,又接著說道:“如果活得不夠好呢?”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 對方頓了下,最后一次試探地問道:“哪怕不得善終?” ……不得善終啊。 那也沒有關系。 因為她愿意相信,每一個世界,她的存在都是真實的,用盡全力去愛也何其幸運地被人所愛。 那些情感與記憶都是無法被取代的。 所以,如果那真的是命運的話,她也愿意再一次去接受并且—— “閉嘴吧!游客先生才不會一上來就問我這些破問題!他張口第一句話絕壁就是‘大姐,信教嗎’好不好?!” 親手打破他!! 炙熱的火焰纏繞在江九幺的拳頭上,高溫將黑泥燒出了個大窟窿,她再哐哐兩拳便把那些壓在自己身上的東西砸了個干凈。 江九幺扒開泥巴爬了出來,將一嘴巴的爛泥呸了個干凈,而此刻在她眼前出現的是無邊無際的天幕與懸掛在上的黑色太陽。 這片空間不屬于現世,甚至廣闊得看不見邊界,而在遙遠的另一端,有塊形同墻壁的巖石。那正是這場戰爭的開端,也是終點,已存在二百年而不停運作的降靈系統——即冬木市圣杯的真正面貌。 那是個活物,擁有巨大的魔力波動,但他仍是個胚胎,正等待著最后孵化的那一刻,創造出不負其名的異界。 “此世全部的惡。” 出現在她身邊充當旁白的是與她一同被黑泥吞沒的間桐臟硯——當然,現在只是一條矮胖丑陋的蟲子。 這是他第一次在圣杯內部見到這片景色,無色之力轉為惡心力量的漩渦,一旦被解放,大圣杯就會開始流淌出“此世全部的惡”,以喚起災厄的災厄,直至毀滅掉理應詛咒的所有人類為止,都不斷的散布惡意。 “這就是圣杯的真相。” 間桐臟硯因興奮而不停扭動著身體,刺耳的叫聲不知道是在狂笑還是哭泣,但無論怎么亂滾翻動,他都不過是一條丑陋的蟲子罷了。 數百年的歲月留在他身上唯一的執念便是存活于世——無論用盡何種骯臟的手段。 “老朽不會死!!” 他仰起頭望向自己追求了一生的東西,好像只要再往前走上幾步便能唾手可得,只是前行的道路被忽然出現的潔白裙擺攔住。 那是在他一生的記憶中都沒有褪色的存在,屬于愛因茲貝倫冬之圣女的絕美容顏。 “啊……是你。” 年邁的魔術師露出了感懷的口吻,可沒來得及再多說半個字便被個黑影提腳踩了個稀爛,徹底結束了名為瑪奇里·佐爾根的悲慘一生。 “……………………” 這個變故來得太快,讓江九幺措手不及,她警惕地看著那個模糊的黑影,很難辨清他的容貌形態,但隱約能看出是個少年人的模樣。他在將間桐臟硯踩成一堆爛rou后用力蹭了蹭腳底板,然后才將打量的目光投向她。 “真的不考慮接受再一次選擇的機會嗎?” 她就知道剛才的游客先生是其他人假冒的,而且還一門心思的忽悠她去向圣杯許愿,可惜的是她剛才不會上當,現在當然也不會。 雖然沒有接話,但黑影很清楚眼前的女人死腦筋得很,絕不會輕易如自己所愿,這真的讓他非常無解,可窺探過的記憶不會說謊。 “可在你心底的真正愿望是結束這不斷輪回的悲慘結局,不是嗎?” “……” “所以你才會被圣杯選中,與我一起站在這片土地上。” 黑影朝空中的黑色太陽——那個胚胎指去,在巨大的魔力漩渦背后是真正溢出黑泥的孔洞,里面更有無法估量的強大力量,一旦釋放便能壓碎一切。 “你看,容器已經裝滿了,你只要向圣杯許愿就可以了。它會依照你的希望變化出相應的樣子,等它獲得現世的姿態和形狀真正出現時,你的愿望就能實現了。” 黑影見她仍沒有作聲,便又向前走了幾步,向她大力鼓吹奇跡的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