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
江九幺站在原地看著他就這么晃動著大尾巴離開了,一屋子的富麗堂皇就跟什么都沒發生過似的。 ……這貨絕壁是想吸引我的注意吧! * 江九幺是個守信之人。 雖然對妖狐這癟犢子有十萬分的不滿,但為了今后還能繼續的穩當日子和她實在不想再去聽他咆哮的小小目標,她還是依言到狐貍洞外頭去修籬笆。 說是修籬笆,其實也就是裁塊木板縫縫補補。 但這天她實在太累了,剛才又哄了臭狐貍老半天,所以這籬笆才修到一半,她就抱著榔頭睡了過去,又不知不覺地進入了夢鄉。 這次應該是個美夢。 她夢見自己穿著雪白的衣裳坐在一間古樸富貴的建筑底下,四周沒有人,視野范圍里僅有遠處的一棵梨樹飄著白色的花瓣。 她從懷里掏出一只橫笛遞到嘴邊,口風平穩,指法靈巧,一首優美的曲子傾瀉而出。 也不知何時,她的身邊多了個身影,對方嘴角帶笑,始終溫柔地看著她,待到一曲終了,便湊到她耳側輕啟唇瓣悄聲告訴她—— “你的笛聲很好聽。” “嘿嘿嘿……哪兒有哪兒有,都是柱子哥教得好。” 她在睡夢中發出憨傻的笑聲,然后不自覺收緊了正抱著自己的那人,腦袋跟著在他懷里鉆了鉆。 等等……誰抱著她啊? 江九幺正睡得迷迷糊糊的,意識的回歸讓她確定自己是真的被人抱著,可這年頭誰又會去占她這個丑掃把的便宜? 帶著這巨大的問號,她悠悠然然睜開了眼睛,然后便瞧見了妖狐那張從舍不得離身的破面具正離自己分外得近,她甚至能感覺到他鼻息間的熱氣。 “狐貍?” “嗯。” 江九幺想起來自己這是籬笆修到一半睡過去了,趕緊跟他開口解釋道:“我籬笆沒修完,我還是回去修完再睡吧。” 妖狐低頭朝她看去,嘴角微揚泛起淡淡的笑意:“無妨,你累了,明日再修便可。” “哇,臭狐貍,你這是吃錯什么藥了?突然變得這么好說話。” “不好嗎?” 江九幺連連點頭:“好好好,平時就該少動肝火,不然你魚眼紋一定會加重,到時候又嗷嗷直叫。” 妖狐輕笑出聲,抬手揉了揉她的腦袋:“知道了,你繼續睡吧,天還沒亮呢。” 江九幺疲憊地笑了笑,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慢慢合上了眼睛:“嗯嗯,那晚安了,臭狐貍。” “嗯,晚安。” …… 后半夜她睡得安穩,卻再也沒有做夢了。 第62章 <62 橫掃天下(七) 等江九幺一覺睡醒已經是第二天中午的事了,他們這兒除了小天狗天天按時早起,其實個個都要睡到日上三竿。 所以臭狐貍突破天際的吼叫聲也是在她睡醒了之后才想起的。 “呀!丑掃把你個屁、眼子!說好修籬笆的呢!” 這么一吼把江九幺整個人都吼精神了,她哈欠才打了一半,就看到妖狐氣勢洶洶地來找她討個說法,那說話的樣子簡直跟個噴水壺似的。 江九幺莫名其妙地看著妖狐:“不是你叫我累了就睡,今天修也可以的嗎?!” “呸!小生昨個兒早早就睡了!” 她嘴角一抽,也不想跟他多爭執,趕緊擺擺手說道:“行了,我這就去修籬笆,今天就算您老給我唱小曲哄我睡我都不睡了。” “你想得美!” “……你說話老帶這么多感嘆號不累的嗎?” “我樂意!” “……” 她沒了話,千金難買爺樂意,這話確實不假。 不過說實在的,這臭狐貍作起來還真是沒天沒地的,鬧騰起來比人家嬌滴滴的小姑娘還厲害,這兩天吼得她耳朵都快聾了。 嗯,她得趕緊在他新脾氣冒上來之前帶上工具出去修籬笆,省得一會兒又得嫌她手腳慢。 但走沒兩步,江九幺就感覺到臭狐貍那炙熱的目光仍舊死死地黏在她身上,她便猛地收住了腳步,掄起榔頭回頭想跟他做個保證,在沒有干完活之前是絕對不會再去竹林的。 可沒想這一回頭太過突然,妖狐要一直跟在她身后,如此一來兩張臉便剛好貼到了一塊兒。 這場面有些尷尬,兩人都想起了第一次見面時,妖狐對她的深情告白和那下差點就親上的臉頰。 江九幺的第一反應就是自己滿腦袋的高粱穗會不會又戳疼了他那張細皮嫩rou的臉,便抬手想撈起那幾根翹起的劉海,但對面那人卻跟見鬼似的忽然緊張,往后狂退數步,剛才那叉著腰做水壺狀的氣勢也沒了蹤影,而更怕的是他的臉看上去還紅彤彤的。 她撇撇嘴,也忍不住露出了見鬼似的表情:“你臉紅個什么勁兒?” 妖狐立刻捂住下半張臉,咋咋呼呼又結結巴巴地回道:“胡說!我戴了那么大個面具……哪兒會被你看見臉紅?!” 江九幺往前走了兩步,伸手就扯住了他外露的狐貍耳朵,白里透著粉還挺可愛:“拜托,你都紅到耳朵上了好不好?” “……” 江九幺見他忽然別扭起來的樣子,耳邊立刻響起了趙忠祥那寬厚低沉的聲音:“難道是春天到了?狐貍發情了?” 狐貍聽了立刻炸了毛,伸了個手指“你你你”了半天也沒說完整句話。 “也不對,你這只狐貍明明天天都發情。”她聯想到了他從早到晚喊著小jiejie的模樣,可真是日日夜夜都在sao動,停都停不下來。 不過這回狐貍的“你你你”終于有了下文,他漲紅了臉,也不知道是羞的還是氣的,然后抬手指向仍一臉淡定的木頭臉說道:“你怎么這么粗俗?!” “哈?” 沒等江九幺縷清出這到底怎么回事,那臭狐貍便朝地上狠狠跺了一腳,揮袖離開了。可遠了遠了,還能聽到他嘴里大聲嚷嚷著要去找他的命定之人。 江九幺站在原地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要是換作以前她還是個大美人的時候,她大概還能自我感覺良好地覺得自己定是又調戲了人家良家少年。 可她現在就是個掃把臉,那一天天喊著她“丑掃把”的臭狐貍真要因為她羞紅了臉——用他的話來講,就是太對不住他的審美堅持了。 “嘖,狐貍真是麻煩。” 她蹭了蹭鼻尖,朝一直站在洞口外的小天狗做了總結發言,雖然后者此刻正在專心致志地跟停留在他翅膀上的蝴蝶進行謎之對視,看起來不是很有工夫安慰她的樣子。 “回頭去金魚佬那兒開兩帖治更年期的藥吧。” 江九幺自我肯定般地點了點頭,揉了把小天狗的腦袋后掄著錘子去修籬笆了。 * 因為要顧及作天作地的妖狐情緒,那天之后江九幺便沒再去竹林聽柱子哥吹小曲。又為了緩和兩人的關系,她一連花了好幾天的時間把狐貍洞從里到外地打掃得干干凈凈,每一個縫隙、每一個角落都沒有放過,愣是把這個石窟為底的屋子掃出了寶石般的光芒。 妖狐找了好些天的命定中人,等遛彎回來看到自己的狐貍洞時都驚呆了,那傻了吧唧的表情讓江九幺驕傲極了,她揚起下巴求夸獎。 結果那臭狐貍蹬個二郎腿憋了好半天,憋到最后也只來了句—— “嗯,真不愧是個掃把。” 瞧這夸的……差點沒把她夸得厥過去。 不過妖狐說的也沒錯,掃把會打掃屋子這種事聽起來真是天經地義。 可這一通亂掃下來,她不是只贏得了掃把該有的勤勞質樸,同時也挖掘出了自己的潛在能力。 江九幺在打掃的過程中發現自己的慢慢變得力大如牛,本是輕輕一掃吹進滿地塵埃,如今卻是嘭得一聲能砸爛一整面墻——對,狐貍洞里有一面墻其實是她新砌的。 她忽然覺得自己的修煉或許大有所成,距離有屁股有腰的日子又近了一步。 狐貍知道后煞有其事地點評了一二,夸贊她終于成一把丑掃把進化成了力氣還挺大的丑掃把。 幾天不見,他這狐貍嘴巴依舊那么討人厭。 “我說,你就不能把那些騙小姑娘的本事分一點兒到我身上嗎?” “不能。” 江九幺眼角一跳,一招蓄力一擊就朝臭狐貍招呼了過去,他一沒留神就被拍到了那面新砌好的墻上,沒來得及嗷一聲便成了副美麗的壁畫。 “丑掃把你干嘛!謀殺嗎?!……等等,這墻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把我家墻砸了!” 江九幺掏了掏耳朵,將臭狐貍的話能丟多遠就丟多遠,她決定去趟竹林,這種時候只有柱子哥優美的笛聲才能治愈她的心靈。 “喂!丑掃把你干嘛去?!……你該不是又要去見那竹子精了吧!” 江九幺沒管妖狐在墻上的嗷嗷直叫,她朝他做了個鬼臉便握著橫笛一路小跑去了竹林。而那望不到邊際的竹海還如她記憶里的一樣,但熟悉的笛聲卻沒有響起。 她踩在滿地的竹葉上,望著空落落的竹林,怎么也尋不到那綠杉男子的身影。 “奇怪。” 江九幺喃喃自語了一句,往常這個時間萬年竹一定會在竹林里吹笛子,今天竟沒有出現。 或許被其他事耽擱了吧,就好像她要去修籬笆一樣。 她這么想著便要轉身離開,卻發現地上飄落著幾縷雪白晶瑩的毛發,那似乎是—— “……狐貍?” 江九幺簡單粗暴地以為是炸毛狐貍來竹林尋事了,而萬年竹向來喜靜、怕人打擾,便不再此處吹笛了。 她有些惋惜,但只能默然離開了。 回到狐貍洞的時候,妖狐剛借著小天狗兩翅膀煽動起來的風力從墻壁上把自己摳出來,他本來氣惱的情緒在看到頹敗回來的掃把小妖后便拋到了腦后。 “丑掃把,你怎么了?” 江九幺抬眼細細打量著他,試探著問道:“狐貍,你該不會之前是去找萬年竹了吧?” 妖狐聽到這話冷哼一聲:“能讓小生親自尋找的只可能是小jiejie,才沒有工夫去搭理那塊爛木頭。” “好吧。” 江九幺知道狐貍不會騙她,而且依照他的性子,也確實不會閑得蛋疼的去找萬年竹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