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
可阿道夫卻又病倒了,研究石盤和照顧jiejie兩件事他都沒有放手,而長時間的睡眠不足徹底擊垮了他。 在關鍵時刻,江九幺替阿道夫扛起了石盤的研究,因為項鏈碎片的回歸,石盤的力量得以初現。 德累斯頓石盤上面刻著的奇妙花紋實際上是日耳曼人著名的盧恩字符。 在北歐神話里,眾神之父奧丁為了得到智能之泉,用失去一只右眼的代價,換取了盧恩的智慧。盧恩文字是一種咒文,只要將它刻在木、石、金屬甚或任何材料上,就能得到無窮的威力。 奧丁為了尋求更高的智慧,便把自己吊在樹上九日九夜,思考宇宙的奧秘。當他從樹上下來的時候,他就領悟了盧恩文。 所以正是盧恩字符使德累斯頓石盤擁有了神奇的力量,能夠賦予別人以超能力,選出適合做王權者的人。 “當然這只是理論,但我想假以時日,這必將成為現實。” 江九幺替阿道夫向黨衛軍報告了研究近況,并保證了石盤的研究會在近期得到結論,而以此為契機,她也提出了留在德累斯頓的請愿。 這些年她的表現和研究足以證明她對黨的忠誠,比起一直遭遇各種困境的鈾計劃,將她留在德累斯頓與弟弟阿道夫共同進行石盤研究或許是個不錯的安排。 三天后,黨衛軍批準了克羅蒂雅·威茲曼的調任,她終于可以正當光明地留在自己的弟弟身邊了。 對于阿道夫而言,這樣的消息可比吃藥打針管用得多,而且有了另一位天才威茲曼博士的幫助,他的負擔輕了很多,無需再跟過去那樣分分鐘榨干自己的生命力。 很快,阿道夫的研究推進到了新的階段。 被石盤選中的王權者被做了定義、計量及理論化,這是一個描述“微觀世界的偶然與宏觀世界的必然的物理法則如何被扭曲”的理論。 這一空前絕后的理論以其研究者的名字命名,被稱為“威茲曼理論”。 時間推移至1945年,第三帝國在戰敗這個事實前做著最后的掙扎,但對于德累斯頓而言,這份臨終前的咆哮非常遙遠。 在冷冽的寒風中,被譽為“北方佛羅倫薩”的易北河河畔仍是那么寧靜美麗,因為電力管制而變得晦暗的燈光絲毫沒有影響注入著巴洛克古典端莊的街道。 德累斯頓的一處教堂點上了蠟燭,所有人的心都跟著隨風忽閃忽滅的火苗一樣不安,蘇聯逃難進城的東方難民越來越多,而配給的物資卻在不斷減少劣化。雖然報紙和廣播仍然說著元首萬歲、第三帝國萬歲,但配合著近日時不時呼嘯而過的同盟國戰機,實在是一點說服力都沒有。 ——德國戰敗已在眼前。 江九幺終于活著等到了這一年,某種程度上來說,她應該是躲過了最容易嗝屁的那幾年。 此時的黨衛軍高層已經無法再期待他們姐弟的研究結果,前線戰爭陷入困局,他們在后期提出的實驗需求被無數次駁回,就連負責監視他們的蓋世太保也好久沒有在研究所見到了。 國常路大覺剛才柏林回來,他清楚地知道現在的戰況已經無法挽回了,但他的焦慮與煩躁卻從未傳達到威茲曼姐弟身上,他們似乎并不在意德國戰敗這件事,而是將更多的精力投到了**實驗上。 他們使用小白鼠證明了“威茲曼理論”。 那天,在所有人的注目下,作為第一代王權者的小白鼠上方出現了一把劍,并帶領著其他的白鼠有序地在實驗盤上移動。 他們驚呼奇跡的出現,高喊著德意志是天選的民族,這份力量必將扭轉戰局,為元首帶來新的希望。 但只有一個人的表現不一樣。 她面色蒼白地緊緊盯著和白鼠上方懸掛著那一細劍,雖然規格上差了許多,但這確實與她夢里曾見過的毀滅之劍無限接近。 “這樣的力量也能在人類身上顯現嗎?!” “人類可就不止是這樣了……” 面對國常路大覺震驚過后的疑問,參與了后期所有研究的江九幺可以很肯定地作答。而在獲得更強大的力量同時,帶來的結果也會更嚴重。 她的話音剛落,那懸掛在小白鼠上方的細劍忽然失去了顏色,在墜落后將連同它的王權者在內的整個實驗臺徹底破壞。 她看著煙塵過后倒在地上抽搐的小白鼠,那血色就跟她夢里的一樣刺目。 第53章 <53 二戰挽歌(十七) 實驗獲得了巨大的成功,這一消息通過電話傳達到了柏林,仍在做垂死掙扎的當局對此表達了極大的興趣。 關于德累斯頓石盤的力量將會走向哪里,江九幺很難去做猜測,早先參與鈾計劃的她單純地以為只要德國沒有比同盟國更先擁有核、武、器,那歷史的進程就還會朝她認知的方向發展。 現在看來已完全不是那回事了,但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打開這份力量的關鍵始終掌握在阿道夫手里,而用他的話來說,夢想與危險是并行的。 德累斯頓石盤的力量遠遠超越了戰爭或是兵器所賦予的意義,它會變成更偉大的存在,這是與國常路大覺他們這些軍人完全不同的思考角度,是作為研究者的阿道夫·k·威茲曼的感覺。 實驗結束的當晚,江九幺實在難以入眠,只要一閉上眼睛就會想起那個噩夢和在實驗中死去的小白鼠。 這或許預示著什么? 她愚蠢地去問過里昂先生,但話到了嘴邊卻是一句:“你會死嗎?” 他并沒有回答她,但從眼神中來看,他大概是覺得回答了這種問題的自己會變得跟她一樣愚蠢。 但看到她目不轉睛、非要一個答案的樣子,他知道自己必須給個答案以安撫她。 “我不會死。” 她點了點頭,然后心滿意足地埋進他的肩窩。 嗯,她絕不會讓他死。 那之后,江九幺把自己關在屋里整整三天,幾乎不眠不休的她在圖稿上畫下最后一個字符后才松了口氣。 她將所有的文件資料裝訂成冊鎖進了抽屜,并發自內心地期望它永遠都不會被用到。 這幾天,國常路大覺那邊得到了消息,說是原本安置在街道四處的防空炮火已經被轉移到了東部戰線,而防空洞和地下室里放著的不過是些發了霉的東西,如果遭到大規模的空襲,根本無法堅持太久。而以現在的物質來看,說不定還沒等到希特勒派來的人,他們就先餓死了。 江九幺心里越發煩躁,只得以這是黎明前的黑暗來安慰自己,而已深陷失眠的她決定起床出去溜達兩圈,可沒想到一開門就看到了站在門外正做敲門狀的阿道夫。 看看,這姐弟倆真是心有靈犀。 江九幺跟阿道夫漫無目的地散步,可散著散著就來到了地下研究所的德累斯頓石盤前,幽靜無人的晚上把人凍得非常清醒。 她摸著石盤上的花紋,問了阿道夫一個非常現實的問題。 如果希特勒拿槍指著他,讓他啟動德累斯頓石盤選擇他成為王權者該怎么辦,擁有無限鬼畜的超能力一定非常可怕。 阿道夫卻沒有在意,反而提及今早從柏林得到了一個消息,說是在滕佩爾霍夫那里,他的飛船終于造好了。 “飛船?”她從未聽說過有這么個東西。 “嗯,那是我在兵器局的時候設計的飛船,它很有趣,jiejie看到了一定會很喜歡的。”阿道夫興高采烈地向她介紹自己的飛船,手也跟著在空氣中比劃,“當初是作為空中炮臺被要求開發的硬式飛行船。原本是準備配屬到第三航空艦隊里的,不過現在我們的制空權岌岌可危,那艘飛船似乎已經被他們遺忘了。” “所以?” “所以它現在是我的個人所屬物了,我有權令它升空。”阿道夫笑得燦爛,他已迫不及待想要帶著jiejie去參觀他的飛船,“飛船的名字我也取好了,我想叫它天空號。” 他這么說著,慢慢繞到江九幺身后張開雙臂環住她的身體,尖下巴擱在她的肩膀上微微側頭輕聲說道:“這樣我就能帶著jiejie躲到天上去了,任誰都沒辦法找到我們。” 男人吐息間的熱氣噴在她的耳朵和脖頸上,有些癢癢的,但有一件事她仍不得不說:“……你當雷達是死的嗎?adi。” 阿道夫一愣,隨后苦惱地嘆了口氣:“jiejie你可真是一點都不浪漫。” 她非常肯定地點點頭,浪漫這種事打小就跟她沒啥聯系。 “那樣是沒錯,但只要擁有了石盤的力量。” 阿道夫帶著對未來的無限憧憬揚起嘴角,他眼底情緒變得復雜難懂,但只有這件事才是他畢生的追求—— “我們就能永遠在一起了,jiejie。” 想想也對,哪怕希特勒真的來應聘來當王權者,只要沒有阿道夫與她的cao作,德累斯頓石盤對他而言只是個塊頭特別大的石頭而已。 他們有魚死網破的魄力,但如果真到了那一天,為了不讓她的噩夢有變為現實的可能,她得告訴他的弟弟—— “adi,這兩天我……” “真好啊,能跟親人在一起。” 從門口忽然傳來的男聲打斷了她的話,也讓她與阿道夫同時一愣,朝那人所在的位置看去。 從陰影中走出一個高瘦的男人,他穿著一身臟兮兮的棉質大衣和西褲,配上八角帽和長圍巾,看起來與最近涌入德累斯頓的眾多難民無異。 雖然在這兒看守的蓋世太保已經撤離,但這不意味著可以隨便讓人進來。 阿道夫扶著克羅蒂雅的肩頭,上前一步說道:“抱歉,這里是私人研究場所,請你盡快離開。” 男人聽到這話非但沒有要走的意思,還發出了嗤笑聲:“你們還真是姐弟倆,說得話也一模一樣。” “……” 江九幺與阿道夫面面相覷,他們并未有跟難民交流過的記憶。而在他們愈發不解的目光中,男人發出了長長的一聲嘆息,隨后解開了遮擋住半張臉的帽子和圍巾,而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是個棕發綠眼、擁有高挺鼻梁的男人,竟然是—— “提姆?!” 阿道夫立刻認出了男人正是與他們從小一起長大的提姆,自七年前的水晶之夜,兩人再也沒有見過彼此,提姆變高了也變壯了,但眉宇間仍是熟悉的樣子。 “好久不見,少爺。” 提姆露出笑容,如同沙弗萊石一般的綠色眸子里是與當年相似的純真善良,而他同樣將這樣的目光投向一邊的年輕女人。 “好久不見,小姐。” “真的是你!提姆!” 阿道夫難以抑制喜悅,他激動地沖上去給了幼時的好友一個擁抱,在七年前那個噩夢般的夜晚過后,他從未想過還能再見到提姆,而這樣的巨大驚喜下令阿道夫沒有去細思他會在這里出現的原因。 但江九幺不同,她清楚地記得那年水晶之夜,男孩被暴徒帶走時,看向她的雙目中是滿滿的仇恨與憤怒。 “為什么你會在這里?提姆。” 與阿道夫擁抱在一起的提姆朝她看去,他略帶惋惜地說道:“小姐,七年不見,您還是那樣的無情。” 阿道夫察覺到了友人的擁抱并非完全出于善意:“提姆……?” “有什么話直說吧。” “好吧,其實我來找你們,只是替聯軍向你們發出邀請。”提姆在推開阿道夫后,拍了拍自己的衣襟,“我想你們應該聽過曼哈頓計劃。” “……” “那是美國陸軍部在1942年6月開始實施利用核裂變反應來研制□□的計劃,是愛因斯坦教授向羅斯福總統寫信說明了鈾計劃的重要性后由總統先生特批的。”提姆這么說著將目光投向了克羅蒂雅,他滿意地看著她露出的復雜表情,“與克羅蒂雅小姐您參與了納粹的鈾計劃一樣,我也有幸跟著老師前往美國參與了這個偉大的計劃。” 江九幺清楚曼哈頓計劃,這可以說是將二戰定局的關鍵,但是—— “你為什么要跟我們說這種事?” 提姆向兩人行了個禮,貌似誠懇地說道:“二位毫無疑問是當今的天才科學家,無論是年紀輕輕就參與鈾計劃的克羅蒂雅小姐,還是連愛因斯坦教授都給予高度評價的阿道夫少爺。所以,我僅代表聯軍向二位提出誠摯的邀請,不希望科學界就此痛失英才。” 阿道夫面色凝重,但關于回答他沒有猶豫。 “我雖然在一定程度上無法認同元首的做法,但我對我的國家有絕對的忠誠。” “我也一樣。” 江九幺與阿道夫彼此交換了個肯定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