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節
國常路大覺被送了一堆香腸,他望著笑臉盈盈的美麗女人,不自覺有些臉紅:“謝、謝謝。” “不客氣。” 他又將目光投向了女人身邊的紅發男人:“這位是……” 江九幺笑了下,她拉過男人的臂腕向新認識的國常路大覺介紹道:“這是我的丈夫,你可以叫他里昂,跟你一樣是日本人。” “誒?” 國常路大覺沒有想到她已經結婚了,他為自己剛才的失態感到抱歉,隨后向紅發男人頷首致意道:“你好。” “啊。” 里昂只用了低沉的鼻音做了回答,他并沒有漏掉剛才這位陸軍少尉紅了的臉頰。 場面一時變得尷尬。 江九幺苦惱地撓了撓臉頰,她扯過里昂向國常路大覺補了一句:“我的先生他……比較酷。” “……” 這樣的評價讓紅發男人無言地朝她看去,可惜這份抗議被后者完全無視了。 “好的,那請兩位跟我一同去研究所吧,威茲曼博士……啊,我是說另一位威茲曼博士這個時間應該還在那里。” “啊,別這個那個的威茲曼博士了,你叫我克羅蒂雅就行。” “好的。” 他揚起嘴角,朝女人點了點頭。 * 德累斯頓的城市規劃大致上分為舊城區和新城區。光看字面會認為舊城區比較老舊,事實卻是新城區比較早發展,早年這座城市在薩克森選侯時代曾遭逢一場大火災,當時最早修復的地區就是現在的新城區。相對于道路狹窄,擠滿商店、餐廳與酒吧的新城區,舊城區則擁有較多劇場、美術館和教堂等文化建筑。 國常路大覺帶著這對年輕的夫婦前往的正是位于舊城區的一所小教堂。在這處教堂的地下隱藏著直屬于黨衛軍的研究所,面積遠遠大于上層的教堂兩倍之多,還設置了兩層樓的巨大空間。但是這里并非是為了研究而新建的,本是讓信徒進行圣遺物參拜的禮堂。 克羅蒂雅與其先生里昂出示了相關證件,隨后將象征黨衛軍的紅色袖章戴到了左臂上才得以進入地下研究所。 原本幽暗的禮堂被照明燈打得通亮,隨意擺放在四周的是最新銳的研究機器和堆積成山的文件,大多數研究人員仍在各自的房間熟睡,偌大的場地此刻只有一個身穿白大褂的年輕男人站在探測器之前,一宿沒睡的他此刻正屏息凝神地監測數據變化,那正是此處研究所的負責人阿道夫·k·威茲曼。 江九幺一眼便認出了自己的弟弟,她悄悄走上前,然后張開雙臂從后面一把抱住了他。原本是想捂住他的眼睛猜猜她是誰的,但真到了這個時候,她竟然只想緊緊地抱住他。 阿道夫緊繃的神經被一打岔,但很快他意識到了身后的人會是誰,他的身體變得僵硬,生怕這不過又是一次在夢里無數次反復上演的場景。 他沒有回頭,而是小心翼翼地輕聲問道:“……jiejie?” 江九幺沒有說話,但靠在阿道夫后背的腦袋用力點了點,而緊接著的,是她懷抱下的男人忽然的轉身將她擁進懷里。 她感受到了男人的輕顫,不自覺地用力的雙臂像是要將她揉進身體里。 “jiejie……jiejie……” 她嘆了口氣,抬手摸了摸他的頭發,就像哄孩子一樣對他柔聲應道:“嗯,我在。” 這是多么令人感動的姐弟重逢啊。 就連國常路大覺都覺得自己再呆下去會妨礙到人家,他在考慮自己是不是應該先離開一會兒,把時間留給他們。 就在這猶豫的工夫,他看向了站在自己身邊的男人。 他叼著根煙,雙手插在口袋里,坦然自若地站在那里看著姐弟倆。 國常路大覺思考了下,在這種情況下,他向或許與自己抱有相同心境的男人寒暄道:“里昂先生,您的妻子跟弟弟的關系真好啊。” “嗯。” 男人叼著煙,回的話也含糊不清。 但他的話意外被不遠處的阿道夫清楚地捕捉到了。 “妻子?” 這個稱呼就像研究所的天花板忽然崩塌落到他頭上一樣。 阿道夫轉過頭,果不其然地看到了老朋友里昂先生站在門口,而在視線發生碰撞后,對方還抬手朝他“喲”了一聲打招呼。 阿道夫看看他,再看看自己的jiejie,他拔高了音調,不敢置信地再次喊道:“……妻子?!” 江九幺被自家弟弟摁著肩膀從懷里硬掰了出來,她看著他震驚的樣子尷尬地摸了摸后腦勺,一時不知道該從哪里說起。 “……這個問題很復雜。” “所以,jiejie你是嫁給里昂先生了嗎?” “……呃,這個倒沒有。” 阿道夫松了口氣,摁著她肩膀的手也稍稍松開了點:“……那就好。” “準確地說,是他嫁給我了!” “…………哈?!” 配合著阿道夫的驚呼,那站在門口的紅發男人毫無半點拉了仇恨的自覺,他淡定地舉起了手中剛做登記用的證件,上面確確實實寫著他現在的名字—— 【里昂·威茲曼。】 “哦,我是入贅的那個。” “…………………………………………………………” 第51章 <51 二戰挽歌(十五) ——里昂·威茲曼。 “我說,你不覺得這名字還挺好聽的嗎?!” 那個時候,江九幺才剛到藏匿在山林深處的研究所報道,她在拿到新派發下來的結婚證后笑得前仰后翻,不能自抑,而在與她的合照上,身邊的男人看起來就跟現在一樣,表情看似深沉,實則是完全的狀況外。 包括此刻,他只是莫名地看著正放聲大笑的女人,這明明是預料之中的事,她居然能笑成這樣。 江九幺見笑點完全無法與對方發生共鳴,便慢慢收住了笑容,然后反復告訴自己一定要遵從沃納夫人的教導——保持優雅。 但她在努力憋了半天后還是沒有忍住,噗嗤一聲就笑噴了。 “好了好了,我真的不笑了。” 她花了好些力氣才壓住笑意,然后上前一步豪邁地搭住男人的肩膀。 “總之,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的人了!” “……你還真是敢說。” “別這樣嘛,親愛的。” “……” 這個稱呼讓剛冠以威茲曼姓氏的紅發男人不禁頭皮發麻,但他并沒有拒絕女人的接觸,而所謂的娶進門和嫁出去對他而言沒有任何什么區別,所以如果里昂·威茲曼這個名字能讓她高興的話,他沒有理由反對。 至于促使他們這么早早領證的原因并不是什么情到濃時不能自拔,而是單純的因為成為克羅蒂雅·威茲曼的丈夫后,他可以以家屬的身份呆在研究所保護她,而蓋世太保無法再找借口將他驅逐,甚至還要派人保護他的安全——當然,這也可以稱為監視。 這么個小小的身份變動能帶來那么多便利之處,江九幺在知道后果斷就帶著他去登記了,以防之后可能會冒出的麻煩。 沒錯,他們只是假扮的夫妻,但從法律的角度而言,他們又是真正的夫妻。 江九幺仔細想過了,反正依照現在的形勢看,她近期內沒可能遇到適合的結婚人選,也談不上什么吃不吃虧的。 “反正到時候要是真沒人要我,我就賴著你了。” 江九幺原本只是隨口一說,但里昂先生居然沒有提出反對,她所幸樂呵呵地當他是默認了。 看看,這么來一下都把自己這輩子的終身大事解決了,她果然沒有吃虧。 “總之,就是這樣。” 此刻,在德累斯頓一處教堂下的秘密研究所內,江九幺在煩請國常路大覺回避后,好不容易把整件事交代順了,但自家弟弟阿道夫的表情仍是那么孩子氣的糾結,鼻梁上架著的金絲邊眼鏡在氣歪后就沒擺正過。 “可這么說的話,jiejie你還是跟里昂先生結婚了吧。” “非要這么說的話,我們確實結婚了。” 配合著江九幺的發言,站在她身旁的紅發男人再次面無表情地拿起了手中的證明文書,在阿道夫面前晃了晃。 “………………” 江九幺看著阿道夫不自在的表情,其實這也不難理解,畢竟他現在是克羅蒂雅唯一的親人,卻連她結婚了都不知道。 她輕聲安慰著阿道夫:“好了adi,里昂不過是多了個身份,我們之間的關系并不會因此改變。” 紅發男人看了她一眼,隨后收手將文書放了下來,他以低沉沙啞的聲音對阿道夫說道:“就是這樣了,弟弟。” 江九幺嘴角一抽,手伸到他背后打算狠狠擰他一把,但這男人的肌rou結實得要命,這么點力氣根本無關痛癢。 她只能再用眼神給他傳遞訊息。 ——你沒看見adi臉都綠了嗎?!你還指望他叫你姐夫嗎! 但她這樣的嘶聲力竭并沒有被對方接收到,因為這家伙在那么恐怖地喊阿道夫弟弟以后還伸手搭到了他的肩膀上,似乎是想以這樣的方式表達親切,但看起來完全沒有效果。 更可怕的是他在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后,耷拉著眼皮向阿道夫說道:“替我們安排下房間吧,有點困了。” “……………………” 這個“們”字用得好,在這個時候特別能凝聚殺氣,就連四周空氣的溫度都跟著降低了點兒。 江九幺絕望地拍了把額頭,她完全搞不懂明明清楚他們真實關系的里昂先生,為什么非要一本正經地跟阿道夫開這種玩笑。 她當然記得,在阿道夫兩年前離開柏林的前夜,他還讓她保證跟里昂絕不會有超友誼的發展,可這么一來二去后弄得好像她真的出嫁了一樣。 ……等等。 江九幺忽然意識到了些什么,她放下手看向了今天一反常態、話還挺多的里昂先生,雖然在某些方面他意外地缺根筋,但那時候站在門外的他不可能沒有聽到阿道夫與她的對話。 所以……這是故意的嗎?里昂先生他吃醋了? 她難免用了深究的目光看向里昂先生,她細細打量的樣子就好像真能從他臉上讀出點兒什么似的,直到對方被盯得渾身不自在,彎起指節敲在了她的額頭上,但這樣的動作在她的暴力解讀下變成了欲迎還拒的害羞。 “嗯,我決定了。” 阿道夫忽然的發聲打斷了江九幺越跑越遠的思考。 “你決定什么了?adi。”